“白大哥,來……快讓我看看,你的身體出什么問題了?”白世雄在美國憲兵的帶領下,剛走進使館宴會廳,李老板便他鄉遇故知似地迎了上去。
白世雄雖然按照李浩的要求在演戲,但也被宴會廳內的大場面給嚇壞了。
南京到底的國民政府的首都啊!在坐的不是國民政府五大院院長,就是各國駐華使節。他白世雄一個小小的北平警察局副局長,哪見過這等世面。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便誠惶誠恐的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李……李……李兄弟,你……你什么時候……時候回來的?”白世雄看起來很緊張,連學習了一個下午的臺詞都說不順溜了。
李浩對白世雄的表現非常之失望,暗想這哪像個根日本鬼子拼過命的人。看他現在這樣,誰敢相信他曾孤身刺殺了大漢奸張敬堯。
不過這也好,絕對稱得上本色演員。
“白大哥,你不要拘束,走……咱們到那邊去說話。”李浩拉著白世雄,往唐縱坐著的方向走去。
有門兒,絕對有門兒!看到李浩竟然跟白世雄關系不一般,唐縱靈光一閃,立即站了起來,高喊道:“白局長,你怎么有時間到南京來了?”
面孔白皙消瘦,戴著一副白金框架精致眼鏡的唐縱,看上去絕對是一介斯文之士。嗜血成性的殺人魔王?狡詐陰險的特務頭目?和風細雨的謙謙君子?溫士爾雅的陳腐儒生?這截然相反的兩副面具,在軍統三巨頭之一的唐縱身上,卻極為和諧地共處并存著。
白世雄一楞,連忙跑了上去,因為未穿制服,不得不躬身匯報道:“唐署長,我……我……我身體不太好,這……這才……請假到……南京來看病。”
李浩走上前來,疑惑的問道:“白大哥,這位先生是誰啊?你怎么這么緊張啊?”
“李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內政部次長兼警察署署長,是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說完之后,白世雄轉過身來,指著李浩給唐縱介紹道:“唐署長,這位是李浩,我的好朋友。”
唐縱連忙伸出手來,熱情的與李浩握手,并驚訝的說道:“李先生,鄙人內政部唐縱。李先生年少有為,唐某佩服啊!”
“哪里,哪里!對了唐先生,我是稱呼您唐次長好呢……還是稱呼您為唐署長?”看著談吐彬彬有禮,面含微笑,使人如沐春風的唐縱,李浩微笑著調侃道。
白世雄連忙提醒道:“李兄弟,唐署長是我的上級!”
一派和氣的唐縱回頭笑道:“無妨,無妨,白局長……李先生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啊,沒想到……真沒想到,你白局長還有這么個朋友。”
李浩松開唐縱的手,說道:“唐次長,既然是這樣,那我這位不成器的大哥,還要請您多多關照啊。說真的……我早就想把他帶到國外去混了,可他就是死腦筋,舍不得國內、離不開老婆。”
“啊!原來李先生跟白局長的關系這么好啊?你說說……我是他的同僚,你是他的好兄弟,那咱們就都不是什么外人了。”唐縱接過話茬,打蛇上棍的拉起了關系。
白世雄意識到自己該說點什么了,連忙插了進來,順水推舟的來了一句:“李兄弟,唐次長一直以來對我很關心、很照顧,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李浩猶豫了一下,順手端起酒杯,呵呵笑道:“既然這樣……那都是自己人了!來……咱們干一杯,一是為我和白大哥重逢,二來呢……就為結識了唐次長您這位新朋友。”
“對,對,李先生說得真好,不愧是聯合國的官員啊。”唐縱連忙舉起酒杯附和道。
說話間,就見空軍司令周至柔匆匆跑了進來。走到李浩的身邊,笑道:“李先生,剛才有點小事,沒顧得上跟你打招呼。這不……我特地跑回來跟你喝一杯,給你拜個早年啊。”
李浩大驚,連忙笑道:“周司令,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嗎?論職位……您是國軍上將,論年齡……您跟我岳父差不多大。不管怎么說,這杯酒應該由我來敬您。”
“一樣,一樣,誰敬誰還不是一樣的喝。不過說真的,我還得謝謝你幫我爭取了那九架飛機啊。明天你有沒有時間,如果有時間的話,給我周某人一個面子。我來做東,咱們喝個痛快。”
“周司令,真不好意思。這沒幾天就過年了,我明天得趕緊回蕪湖老家祭奠下祖先,然后還得趕回去陪老婆孩子過年。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咱們改日吧。”周至柔想干什么,李浩是心知肚明。二百十四萬美元的功勞,是準備給白世雄買官的,他可不想便宜了周至柔這不相干的人。
見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唐縱氣得牙癢癢。好不容易有機會通過白世雄跟李浩拉上關系,卻沒想到被周至柔給攪和了。
不過他完全不用擔心,好心的李老板會解決這個問題。李老板與周至柔干完杯后,指著身邊的白世雄和唐縱,不好意思的說道:“周司令,要不您先坐會兒?我這邊有兩位朋友,好久沒見面了,有點私事要聊聊。”
不等周至柔開口說話,李浩便轉過身去,對著正與巴達維將軍們喝酒聊天的奧古斯丁,大喊道:“奧古斯丁,奧古斯丁!”
“什么事兒老板?”奧古斯丁準將連忙放下杯子跑了過來。
李浩指著身邊的白世雄和唐縱,說道:“幫我找個清靜點兒的房間,我要跟老朋友們敘敘舊。”
“沒問題,二樓的會客室怎么樣?”
“好吧,就會客室。”李浩點了點頭,示意白世雄二人跟自己一起上去。并接著囑咐道:“奧古斯丁將軍,麻煩你找人送點酒水上來,對了……還有吃的,我想我的朋友們餓了。”
奧古斯丁哪能不給李財神面子,假做正經的說道:“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您放心……這些事情交給我了。”
“李先生……這……”周至柔見李浩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急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浩回過頭去,笑道:“周司令,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咱們還是回頭再說吧。”說完之后,帶著白世雄二人,頭也不回的上了大使館二樓。
周至柔反應過來,小跑著追了上去,沒想到被奧古斯丁給攔住了,并用一口生硬的中文,警告道:“將軍,這里是美國大使館,還希望您呆在您應該呆的地方。”
唐縱被剛發生的一切給驚呆了,暗想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把美國大使館當成自己家了,連美國軍事顧問團的將軍,都敢當著下人來使喚。
“白局長,你跟李先生是怎么認識的?據我所知……李先生是南方人,你是東北人,照理說你們不應該是親戚啊?”唐縱跟著李浩的身后,低聲問起了白世雄。
“唐署長,卑職不是在北平警察局效力嗎?一年前,李先生的保全公司就在北平負責美國軍調代表團的安全工作。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來二往就認識了。”見上司的上司問話,白世雄連忙陪著小心的回答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不得不承認,白局長你這個朋友沒白交,沒白交啊。”
白世雄一楞,立即說道:“唐署長,卑職跟李先生就是君子之交。他工作忙比我忙,不是在美國就是去中東,據說前段時間還去了趟蘇聯,想見他一面還真不容易啊。”
唐縱拍了拍白世雄的肩膀,和聲細語的說道:“是啊,李先生年少有為,替咱們中國人爭光了。”
走進二樓會客室后,李浩對白世雄就是一番噓寒問暖。當他得知白世雄的肝臟有問題后,立即要求白世雄向上峰請假,跟隨自己去醫療條件好的美國治病。
白世雄的肝的確有問題,作為北平警察局副局長,不得點什么脂肪肝、酒精肝才怪呢!
不過對李浩的建議,白世雄委婉的拒絕了。并信誓旦旦的稱,他身為黨國的高級警務人員,這點病算不上什么。還是應該以國事為重,努力工作報效領袖。
唐縱被這兄弟情深給感動了,當即站了起來,向李浩保證一定會安排國內最好的醫生,為勞苦功高的白大局長治病。
李浩還是不放心,想了想之后,說道:“白大哥,國內醫療條件最好的就是上海。既然你舍不得自己的工作,那干脆打申請調去上海算了。這樣一來,你既可以繼續你的工作,又可以就近看病,一舉兩得嘛。”
白世雄的臉頓時刷白,支支吾吾的說道:“李兄弟,我的身體沒問題,你就別管我了。”
唐縱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立即插了進來,嚴肅的說道:“白局長,李先生說的很有道理嘛。你是黨國的功臣,理應得到好的照顧。這件事聽我的……回去后打個請調報告上來,我親自遞交給蔣主席的。”
“這么麻煩啊?白大哥……要不你還是辭職算了。反正你就一不怎么管事的副局長,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跟我去美國吧,我給你在聯合國秘書處里安排個職位。”見工于心計的唐縱,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借蔣主席的招牌打馬虎眼,李浩便斬釘截鐵的勸說道。
白世雄連連搖頭道:“李兄弟,我跟你不一樣,我深受蔣主席的栽培,哪能像那些個沒良心的家伙們一樣,遇到點小困難就一走了之。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等我退休后再去美國找你。”
白世雄這個人唐縱還是了解的,抗戰時為黨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最重要的是講義氣夠朋友,如果他就此能成為自己的人到也不錯。
再想到宣鐵吾仗著是自己的學長,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當上了上海警備司令部司令,還是把上海警察局牢牢的抓在手里。他寄予厚望的俞叔平根本斗不過宣鐵吾,堂堂的上海警察局局長居然快被架空了。
讓白世雄接俞叔平的位置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白世雄要威望有威望,要經驗有經驗。再加上李浩那強硬的美國背景,說不定還真能把上海警察局的大權槍回來。
副局長和正局長雖然一字之差,但權力卻有著天壤之別。如果僅僅是平調,他唐縱一句話就能搞定。但接替俞叔平的正局長,那必須要蔣主席發話了。
飽讀詩書,工于心計,善于千變萬化的唐縱,經過一番權衡后,突然說道:“李先生,咱們三人能坐到一起喝酒,那應該算是自己人了。我倒有個好主意,不但能讓白局長調去上海,還能官升一級,擔任上海警察局正局長。不過這件事能不能成,主要還看你李先生愿不愿意幫忙啊?”
李浩連忙說道:“唐署長,您這說什么話呀?白世雄是我鐵哥們,我能不幫忙嗎?對了……既然咱們已經是自己人了,你也不要李先生長、李先生短的,叫我李兄弟、李浩都行。”
李浩進了套,唐縱一陣的狂喜,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說道:“李兄弟,這件事還非你幫忙不可,你真愿意幫白副局長這個忙?”
“當然了,如果不幫忙那還叫什么鐵哥們兒啊?為兄弟兩肋插刀,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開口。”李浩見唐縱還是不放心,甚至連對白世雄的稱呼都改了,直接稱呼起白副局長來,便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李兄弟,據我所知,你這次來南京,是為了聯合國會費的事吧。如果你能在會費問題上能做些讓步,我想蔣主席和夫人會領你這個情的。如果你能高抬貴手,給國民政府一點時間,那白副局長的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唐縱終于說出了李老板等了半天的話。
“我的唐大署長,這完全是兩碼事!你以為我是聯合國秘書長啊?我就是一小小的秘書處財務部主任。你知道國民政府欠多少會費嗎?整整兩百多萬美元啊!這要是在國內,誰敢以權謀私黑了這筆巨款,那腦袋都不知道要掉多少回了。”
李浩站了起來,繼續說道:“再說這錢收不回去,賴伊秘書長不知道換個人來收嗎?不是兄弟不幫忙,是幫不了這個忙啊。”
唐縱哪知道聯合國內部的情況,甚至想當然的認為,聯合國肯定是嚴密的國際組織,暗想這件事也許還真為難李浩了。
白世雄大驚,跳了起來,連連說道:“李兄弟,千萬使不得。你在國際上混口飯吃也不容易,犯不著為我這點破事兒冒那個險。再說……上海警察局局長的位置再貴,也值不了兩百多萬美元啊。”
他的話讓唐縱一陣汗顏,是啊!如果用錢來計算,上海警察局局長的位置,還真值不了那個價。
李浩在會客室里來回走了兩圈,突然說道:“這件事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唐次長……如果國民政府能保證明年這時候,將兩年的會費補齊。那我可以想想辦法,從聯合國維和基金會的賬上,挪用兩百四十萬美元先墊上。”
“能,肯定能!只要給蔣主席一年的時間,徹底消滅掉GCD,那我們的財政狀況肯定會好轉,到時候連本帶利的給你補上。”唐縱興奮的喊道。
“唐次長,你只是內政部次長,并不是外交部部長或財政部部長,這件事你能做主嗎?”
唐縱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興奮了,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頓時尷尬不已。干咳了幾聲后,說道:“李兄弟,你放心,我現在就向蔣主席和夫人匯報,我做不了主他們還能做不了主?”
在李浩看來,國民政府會費百分之一百的收不上來。如果真用特殊手段的話,那必然會得罪國民政府,何不如賣他們個順水人情,給白世雄換個上海市警察局正局長干干。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就算蔣主席還不了,等過幾年還可以找他兒子要。想到這里,李浩毅然說道:“行,就這么干!不過親兄弟明算賬,我還需要蔣主席或蔣夫人,給聯合國維和基金會打張兩百四十萬美元的欠條。”
“李兄弟,這是政府對聯合國的事情,我看還是由外交部來打比較合適吧?”唐縱當然不是傻子,天知道一年后蔣主席能不能剿滅掉共軍,天知道到時候財政部有沒有余錢。他可不想一年之后,李浩再拿著欠條跑到南京來要賬。
李老板哪能答應由無錢又無權的外交部打欠條,便嚴肅的說道:“唐次長,要知道我這樣干可是擔大風險的。如果我這樣運作的話,國民政府的會費在聯合國賬上已經平了。這兩百四十萬美元是欠維和基金會的,而不是欠聯合國的啊。”
不管唐縱怎么爭取,李大老板就是不松口。萬般無奈下,唐縱只能請李浩稍坐,他下樓去打電話向蔣夫人請示。
唐縱剛離開房間,白世雄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李兄弟,你真替國民政府墊這筆錢啊?”
“當然了,為什么不墊呢?早給晚給,他們總得要給,還能讓你官升一級,何樂而不為啊?”李浩一本正經的點頭說道。
“哎呀!你怎么就這么糊涂呢?這錢你能要得回來嗎?李兄弟,上海警察局正局長的位置不值兩百萬,你如果執意這么干,那這個局長打死我也不干。”白世雄還真以為李老板為兄弟兩肋插刀,便焦急的勸阻起來。
李浩把他按坐在沙發中,呵呵笑道:“白大哥,你就放心吧。俗話說的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果以政府的名義打欠條,這錢還真收不回來。但只要是蔣主席或蔣夫人打欠條,這錢早晚他們都得還,而且要連本帶利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