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5年臺灣光復時,臺灣人歡喜慶祝,熱烈興奮地歡迎回歸祖國,那種令人心神撼動,真誠狂熱的場面,不僅歡迎的臺灣人激動淚流,就是接收人員的心血也為之沸騰,熱淚盈眶難以自禁。
陳儀這個臺灣最高行政長官到現在都不不明白,為什么光復之后僅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臺灣就爆發了視大陸同胞如寇仇的“二二八事變”。這一年半的時間,臺灣人的心理反差為什么如此之大,從把中國同胞視如親人到視如仇人,整個事態的發展令他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令他義憤填膺的是,很多極端分子已經喊出“打倒外省人”、“趕走阿山”、“臺灣獨立”的口號。并信誓旦旦的聲稱,“二二八事件”就是外省人壓迫本省人的事件。而事實上從事件發生到現在,卻都是本省人在殺外省人!賊喊捉賊到了這個份上,陳儀是有口難辯。
所謂的外省人是什么意思?很顯然就是指陳儀這批一九四五年后來臺灣的這人。可對臺灣的原住民高山族土人而言,不管你來了多久,通通都是外省人嘛。
這五天來,臺灣民變愈演愈烈。由開始的臺灣人殺外省人,變成了臺灣人殺臺灣人、外省人殺外省人、日本人殺臺灣人!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臺灣人殺外省人,還可以找到借口,那是因為國民政府的貪污導致官逼民反。謝阿女的武裝,已經跟臺灣籍退役日軍部隊交上了火,這就是如假包換的臺灣人殺臺灣人。
外省人殺外省人也觸目驚心的發生了,因為暴分子的中堅力量不光光是臺灣人,而且還有外省人和日本人。
“公俠兄,吳主席馬上就要來了,我們是不是也準備下?”跟隨陳儀來臺的行政長官公署秘書長,兼臺灣警備總司令部前進指揮所主任葛敬恩,輕輕的推開房門問道。
這個準備有兩重含義,可以說是準備迎接吳國楨的到來,也可以說是準備卷鋪蓋走人。
陳儀一楞,隨即反應過來,擔心的問道:“湛侯,機場那邊你都安排好了沒有?”
“幾個機場還掌握在我們手上,他們安全降落應該沒什么問題。”
說話間,柯遠芬、李翼中、嚴家淦、黃朝琴、徐世賢等行政長官公署的官員們,也紛紛凝重的走進了辦公室。
看著眼前這一張張沮喪的面孔,陳儀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鄭重說道:“諸位,剛接到吳國楨來電,他將在一小時后抵達松山機場。臺灣出此大變,我陳儀難辭其咎。請諸位放心,所有的責任由我一人承擔,與諸位毫不相干。”
盡管他這番話出自肺腑,但眾人的心里仍然忐忑不安。畢竟責任到底由誰來承擔,并不是他陳儀一人說了算,那要看蔣主席怎么想,行政院和國防部那些大佬們怎么想了。
想到吳國楨那個白臉書生來接管臺灣,警備總部參謀長柯遠芬不無幸災樂禍的說道:“陳長官,局勢如此緊張,吳主席沒有一兵一卒,他怎么收拾這個殘局啊?”
這個問題陳儀也想過,甚至還為吳國楨捏了一把汗。盡管蔣主席一再重申,吳國楨會有辦法控制局勢。但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靠幾部法律、幾套施政方案能控制的。陳儀甚至擔心把臺灣交給吳國楨之后,臺北、高雄這幾個剩下的據點能不能保住,都成了一個大問題。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陳儀沉思了片刻后,毅然說道:“蔣主席自有蔣主席的考慮,我們執行命令就行!”
“是,陳長官!”
就在眾人研究怎么進行交接之時,行政長官公署外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飛機轟鳴聲。眾人大驚,連忙跑到窗戶邊、大門外向夜空中仰望,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月朗星稀,三十多架無畏式轟炸機從臺北上空掠過,無數張傳單隨之在天空中飛舞。
“不是的飛機,沒這么多無畏式轟炸機!”柯遠芬一邊往傳單飄下的方向跑去,一邊大呼小叫道。
站在窗戶的葛敬恩,自言自語的說道:“吳國楨不簡單啊,人還沒到,傳單倒先來了。”
陳儀被眼前的變故給嚇壞了,想到臺灣外海的美國艦隊,便驚呼道:“美國人,肯定是美國人!吳國楨瘋了,他竟然敢引狼入室。”
葛敬恩當然明白陳儀在擔心的是什么,連忙勸慰說道:“公俠兄,事情還沒搞清楚,我們就不用杞人憂天了。再說就算是美國人插手,現在出動的也只是空軍。只要海軍陸戰隊不登陸,我們就沒什么可但心的了。”
“陳長官,真是吳主席的傳單,您快看看。”柯遠芬從警衛手上接過一張傳單后便跑了回來,欣喜若狂的匯報道。
這張落款為國民政府臺灣省主席吳國楨、省議長陳紹寬的傳單上,赫然印著臺灣省自治方案:
一,縣市長于本年十一月以前實施民選,縣市參議會同時改選;二,省各處長人選應經省參議會(改選后之省參議會)之同意;三,省各處長全部由在本省居住10年以上者擔任之;四,警務處長及各縣市警察局長由本省人擔任;五,法制委員全部由本省人充任;六,一切公營事業之主管人由本省人擔任。
傳單背面的內容讓眾人覺得更是不可思議,吳國楨竟然大言不慚的承諾;一個月內解決通貨膨脹,使臺幣購買力恢復到1945年10月份的水平;兩個月內解決全島的就業問題;全面取締專賣局、貿易局;半年內清除臺灣各級機構的貪污,并追查政府部門在接收日偽資產期間的非法行為;一年內建立起除大學之外的免費教育,以及免費醫療、養老體系。
吳國楨這份簡明扼要的施政方案,比臺籍精英們提出的《處理大綱二十四條》有過之而無不及。
“鬼話連篇,鬼話連篇!吳國楨也不怕閃了大牙,臺幣購買力恢復到光復時的水平,這簡直就是騙小孩嘛!”財政廳長嚴家淦看完傳單后,便怒罵了起來。
“是啊,是啊,還有那個自治方案,如果真讓他施行下去,那把黨國置之余何地?”臺灣黨部主任李翼中也點頭同意道。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之聲,一個秘書跑了過來,喊道:“各位長官,吳主席正在無線廣播里講話,大家要不要去聽聽。”
眾人連忙扔下手中的傳單,跑進長官公署會議室,擯住呼吸想知道吳國楨在廣播里還會說些什么。
陳紹寬預先錄制的廣播內容要多別扭有多別扭,吳國楨講完一段后,便是一大段閩南語和日語的翻譯。除了傳單上的內容外,吳國楨還石破天驚的宣布,聯合國維和部隊受國民政府的委托,天亮后將進駐臺灣各地穩定局勢。號召全臺灣同胞保持克制,要求臺灣人民在登陸行動開始后全部呆在家里。
并正告那些非法武裝分子,不要試圖武力對抗,否則將遭到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堅決打擊。同時,向全島幾十個武裝派別發出最后通牒,要求他們在明天上午九點前放下武器,接受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整編。
對“二二八事件”的處理問題,吳國楨和新一屆省政府將暫時擱置。在騷亂事件所有的暴力事件,將由臺灣人擔任的臺灣警察局偵辦,并移交給臺灣法院公開審理。
吳國楨振振有詞的廣播,讓陳儀等人意識到吳國楨并不是在開玩笑。但他們怎么都想不通,吳國楨為什么有那么大面子請聯合國維和部隊來平叛,為什么敢夸下那么大的海口。更想不通蔣主席為什么會同意吳國楨在臺灣進行政治、經濟改革。
領土主權問題倒不需要擔心了,畢竟國民政府是聯合國常任理事國之一,聯合國維和部隊也是國民政府名義下的部隊,更何況吳國楨還是國民政府任命的省主席。
廣播一遍一遍的在重復,行政長官公署官員們也一遍一遍的聆聽。想知道吳國楨還有什么驚人之舉,還有什么膽大包天的施政方案。
見眾人一聲不吭的坐在那里,陳儀便苦笑著說道:“諸位,如果吳主席真能做到他所說的這些,我想臺灣局勢很快就能穩定。大家都準備準備吧,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
對大家來說,“臺人治臺、高度自治”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那些趁火打劫的臺籍“精英”們,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治理好臺灣。
“處理委員會”那些人不但跟長官公署胡攪蠻纏,他們的內部也是一盤散沙。在討論各處局長人選時,他們每一個人都爭得面紅耳赤,甚至于拍桌子怒吼。群龍無首,互相攻訐,場面十分混亂。
民間代表的名單中,都是些愛出風頭、吹牛皮、虛偽的人物。其中,也有不少“友仔”(混混、湊熱鬧者之意)。所以會一開始就爭先恐后地任意地發言,自我宣傳,喋喋不休地說出荒唐的意見,一點秩序都沒有。尤其是“友仔”們的發言,大部分和本事件的處理無關。
想到這些,葛敬恩便擔心的說道:“公俠兄,吳主席啟用那些人治理臺灣能行嗎?”
陳儀搓了搓發漲的臉,無奈的嘆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們現在說這些人家會聽嗎?”
陳儀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畢竟吳國楨躊躇滿志的新官上任,這時候給他潑冷水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更何況自己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哪有資格對吳國楨指手畫腳啊!葛敬恩頓時低下了頭來,搖頭苦笑道:“公俠兄,看來咱們也該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卷鋪蓋走人了。”
“報告陳長官,吳主席來電,要求葛主任、嚴廳長、柯參謀長、黃市長四人全部留任。”
陳儀連忙從秘書手上接過電文,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沉思了片刻后,毅然命令道:“給吳主席回電,行政長官公署堅決執行命令。”
“陳長官,這是為什么?我們的去留又不是他吳國楨說了算,他憑什么要求我們全部留下來?”陳儀的話音剛落,柯遠芬便憤憤不平的疑問道。
陳儀迅速站了起來,嚴厲的說道:“糊涂,讓你們留下來就留下來。”說完之后,立即扣上衣領,命令道:“大家都去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去機場迎接吳主席。”
葛敬恩連忙拉過柯遠芬,一邊往門外走去,一邊低聲解釋道:“柯老弟,吳主席和陳長官這都是為我們好。你想想,吳主席為什么沒讓李翼中留下來?”
柯遠芬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的扇了下自己的耳光,說道:“該死,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些呢?姓吳的有點意思,值得我柯遠芬去迎接。”
陳儀為國民黨內政學系大佬,治臺班底全是他的舊部。cc系無從置喙,陳果夫遂任命心腹李翼中為臺灣省黨部主委,實則就近監督陳儀。
臺籍精英蔣渭川、王添燈等人均為光復后李翼中吸收的黨員。二二八事件之所以升級成現在這樣,中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甚至在處委會成立之初,委員以國民黨黨員占多數。但臺灣省黨部故意不去控制或施加影響,而是任其發展,坐視事態惡化,等待收拾殘局,達到逼走陳儀的目的。
吳國楨臨危受命的接任臺灣省主席,陳儀這個行政長官也隨之卸任。陳儀是國民黨大佬,蔣主席應該不會刻意為難他。但葛敬恩、柯遠芬、嚴家淦、黃朝琴這些老班底會有什么下場,可就真不好說了。
陳儀是個敗軍之將,在黨內勢力又不是cc派的對手。吳國楨這時候拋出了橄欖枝,陳儀自然不會拒絕。甚至還放下身段,冒著生命危險,去機場迎接吳國楨的到來。
幾家歡喜幾家愁,吳國楨夸下“臺人治臺、高度自治”的海口,承諾縣市長、警察局、省各處處長、法制委員會、參議員全部由臺灣人擔任,讓李翼中的臺灣黨部成了一個尷尬的部門。
更何況吳國楨在廣播中聲稱,要追查各機構在接受日偽資產中的貪污行為。甚至連剛才發來的電報中,提都沒提他的去留,這一切讓臺灣黨部主任李翼中惶惶不安。
臺灣遠離大陸,山高皇帝遠。吳國楨不但有美國人支持,現在還搭上了聯合國的關系,可以說他現在就是臺灣的土皇帝。逼走了德高望重的陳儀,現在卻來了個背景更硬的吳國楨,李翼中赫然發現自己好像替別人做了嫁衣。
想到這些,李翼中感覺必須立即向大老板陳果夫匯報。便小跑著追上陳儀,吞吞吐吐的說道:“陳長官,卑職還有一點公務,實在是抽不開身去迎接啊。”
陳儀扶著轎車門,回過頭來,冷冷的說道:“李主任,我現在已經不是行政長官了。去不去迎接你自己決定,不需要向我請示。”
一直跟李翼中不對付的柯遠芬,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道:“李主任,吳主席大人大量,我想他是不會計較你去不去迎接的。”
十一點二十三分,黃愛明等六百多先頭部隊,乘九架c54運輸機在松山機場跑道上降落。
隨著黃愛明一聲令下,六百多維和隊員們紛紛跳出飛機,從手上全面接管機場防務,并架設電臺引導吳國楨、布斯曼大部隊的機降。
看著一隊隊裝備精良的維和隊員搶占防御工事,21師3團2營吳營長立即命令手下交接防務。
“一中隊,趕快清理跑道,二十分鐘后大部隊就要來了。”黃愛明一手握住突擊步槍,一手指著跑道邊的各中隊長高喊道。
一中隊隊長立即應道:“是,黃隊!”
“二中隊,立即對機場周邊三公里范圍內進行偵查。有什么情況立即報告,不得擅自與騷亂分子交火。”
“是,黃隊!”二中隊隊長大手一揮,領著臨時編組的二中隊一百多號兄弟,往機場外跑去。
“嘭!嘭!嘭!”火力支援分隊剛架設好迫擊炮,立即向機場上空發射了十幾發照明彈。
黃愛明對兄弟們的動作非常滿意,隨即跑到吳營長身邊,嚴肅的說道:“兄弟,我是維和部隊指揮官黃愛明,奉國民政府臺灣省主席和聯合國維和部隊指揮部的命令,松山機場從現在開始由我部接管。”
看著眼前這個身著防彈衣,頭戴藍色鋼盔,手持輕型機槍的維和部隊長官,吳營長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畢竟大家都是中國人,怎么裝備與裝備的差別這么大呢?
但軍令如山,無論是行政長官公署陳長官,還是新任省主席吳主席,都下達了移交機場防務的命令,吳營長便毫不猶豫的敬禮喊道:“報告長官,21師3旅3團2營奉命向貴部移交防務,請貴部接收。”
“吳營長,請你們的兄弟全部到大門邊集合待命!”黃愛明鄭重的回了個軍禮,嚴肅的命令道。
“是,長官!”
十分鐘后,四百多名衣衫襤褸的機場守軍,在吳營長的指揮下,在機場大門邊席地而坐。一個個瞪大著眼睛,看著機場內嚴陣以待的維和隊員們。
見有幾個兄弟身上帶傷,黃愛明立即命令隨隊前來的衛生員給他們包扎,并讓兄弟們把攜帶的食品補給全部送了過去。
松山機場能堅持到今天不容易,三天來擊退了臺籍退役日軍的六次進攻。八十多名兄弟陣亡,一百多兄弟重傷,他們已經陷入了彈盡糧絕的境地。
維和部隊的到來,讓吳營長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見兄弟們一個個的用刺刀翹開罐頭,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頤,便對身邊的黃愛明,感激不盡的說道:“謝謝,謝謝你,黃長官。”
黃愛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吳營長,機場的安全就交給我們了,你們該養傷的養傷,該休息的休息,就是不能離開機場。”
“請黃長官放心,我部堅決服從命令。”吳營長毫不猶豫的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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