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長安城內人心惶惶,軍心動蕩,百官震動。
作為這件事情的主導者,王允忙得焦頭爛額,奔走于各方,想要盡快穩住局面。呂布掌管著長安城的兵權,知道若是長安城被攻破,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故此積極布防,準備固守長安,和西涼軍打防守戰。
夜色漸濃,城樓上已經點燃了火把。
“噼啪!噼啪!”
火把噼啪燃燒個不停,驅散了黑暗。
呂布身穿甲胄,腰懸戰刀,手持方天畫戟,在城樓上來回巡邏,他身后跟著一名二十出頭,身高八尺的青年將領。
這名將領長得是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一雙劍眉直插云鬢,烏黑透亮的眸子透出一股靈動。他身穿黑色鎧甲,頭戴鐵盔,手提一口九尺長刀,緩緩跟在呂布身后。見呂布一直沒有說話,說道:“主公,我們坐守長安太被動了,不如主動出擊,夜襲西涼軍大營,這樣或許有擊潰西涼軍的機會。”
呂布聞言,搖搖頭,說道:“文遠,若是只有樊稠、張濟和李蒙這等無知武夫,夜襲軍營倒也不錯,足以取得勝利。然而,西涼軍有李儒坐鎮,這可是一個非常棘手的人物,我們夜襲軍營的小伎倆他豈會沒有防備,到時候說不定還中了埋伏,行不通用的。”
文遠,張遼的字。
這名青年將領,便是張遼,張文遠。
由于王燦的到來,使得呂布麾下的曹性、魏續、郝萌等將領全部被殺死,而高順又投降了王燦,使得呂布麾下有兵無將,沒有能夠支撐大局的將領。呂布收攏西涼兵,便把張遼收為己用,由于張遼才華出眾,很快就得到重用,再加上呂布麾下沒有將領可用,張遼便非常受呂布器重。
所謂世事難料,若非王燦殺了呂布麾下的將領,張遼肯定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受到呂布的重用。
張遼猛地向前疾走兩步,距離呂布只隔一點距離,他拱手道:“主公,我們……”
話未說完,就被呂布打斷了。
由于張繡和王燦的牽制,呂布知道無法再戰。不過這并不影響呂布,他沉聲說道:“長安城池堅固,西涼軍不過五萬余人,想要攻破長安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我們只需要固守長安,時間長了,城外的西涼軍便不戰而退,何要去夜襲呢?好了,此時不必再議,好好派兵駐防吧。”
頓了頓,呂布又說道:“李儒想要策反士兵,可是本侯守住城門,便沒有人能夠打開城門。哼,只要本將在長安城一天,西涼軍就踏進長安城一步。”
張遼見呂布固執己見,微微嘆口氣,眼中閃過擔憂的神情。
沒有永遠不落山的太陽,也沒有永遠無法攻破的城池。呂布很厲害,卻無法長久的守住城門,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短時間內,或許西涼軍無法取得突破,但沒有人能保證西涼軍一直失敗。
英雄樓,后院。
入夜后,大廳中燈火通明。
這里是史阿商議大事和會見客人的地方。此時,史阿盤腿而坐,大廳中還站著四五個侍從。史阿環視了眾人一眼,吩咐道:“劉福,你持我的名刺去侍中伏完府上拜見伏完,請他來英雄樓,就說我有要事和他商議。”
“諾!”
一名侍從走了出來,抱拳回到一聲。
史阿點點頭,又吩咐道:“柳三,你去安集將軍董承府上拜見董承,請他來英雄樓商議事情。”
柳三抱拳回答一聲,應答下來。
除去伏完和董承,史阿還讓人請了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侍郎王子服,這些官員都是朝廷中的重臣,都被史阿一一請來。
因為史阿長袖善舞,才能和這些官員有聯系,能夠請到這些人。
伏完、董承等朝中重臣在王允還沒有掌控朝政的時候,都是王允的好友,經常來往。可是隨著王允掌控朝政,為人倨傲自大,這些人對王允都有了意見,漸漸的脫離王允,逐漸的形成朝廷中的另一股勢力,和王允對抗。
這便是朝爭,有人的地方,便有爭斗。雖然大事上無法影響王允的決議,伏完、董承等人卻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
史阿命令下達后,所有的侍從都離開英雄樓,去通知所有官員。
大廳中,只剩下史阿一人。
他抬頭望向大廳外漆黑的夜色,臉上露出一抹沉思。
李儒離開長安后,他完全是按照李儒的計劃在做事情。現在西涼軍兵臨城下,已經成功的讓長安城動蕩起來,而朝廷中的局勢也開始不穩定,不利于王允。所以,史阿也開始行動起來,為李儒造勢。
朝堂爭斗,從來沒有停止過。
現在王允露出一丁點破綻,便會有人攻訐王允,想要將王允掀翻落馬。西涼軍攻城,便是他們的一個大好機會。
王允性格剛直,在處理西涼軍的事情上,顯得不夠重視,太過草率,所以才釀成了今日之禍。這也是董承、伏完等朝廷重臣能夠翻身的機會,只要能把王允掀翻下去,他們就有了可趁之機,能夠成為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半個時辰后,董承乘車來到英雄樓。
史阿聽見腳步傳來,趕忙起身前去迎接。
董承年紀三十許,正值壯年,清癯高瘦,濃眉大眼,頜下三縷短須,既有著文人的儒雅氣質,又有著武將的剽悍驍勇。他本是牛輔麾下的將領,屬于董卓一系,由于是董太后的親侄子,便沒有遭到牽連,反而是入朝為官。
只是,只是董承官拜安集將軍,手中的兵權卻被削了,成為有名無實的將領。
史阿趕忙迎了上去,拱手道:“阿拜見董將軍!”
董卓抱拳回了一禮,笑說道:“史劍師,你深夜請我來英雄樓,有何要事?”他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爽朗大氣。
史阿擺手示意董承坐下,然后說道:“深夜請董將軍前來,冒昧打擾之處,請董將軍諒解……誒,如今李肅被殺,呂布被張繡戰退,長安局勢危急,史阿也是迫不得已,才找董將軍商議大事啊。董將軍是太后內侄,家學淵源,必定能指點一二。”
董承聽見史阿的話,眉頭一挑。
這個話題,可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啊!
他今日已經聽說宮內許多議論此事的宦官和宮女都被杖殺了,而且王允也杖殺了司徒府上的幾個侍從,將事情壓了下去。
如今史阿找他來,這不是將他放在火堆上烤么?
董承剛要準備拒絕,就聽史阿說道:“除了董將軍之外,史阿還邀請了侍中伏完,侍郎王子服、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諸位大人聚在一起,也好商議一下如何才能盡快的穩定局面,以免被戰亂波及。”
董卓聽了后,便沒有說話了。
所謂罰不責眾,人多了,自然就好辦事了。
不多時,侍郎王子服、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也趕到大廳中。三人朝史阿、董承見禮后,都在大廳中坐下,剩下的人便是侍中伏完。
三人都是疑惑史阿深夜請他們,不明所以。
等問清楚后,都在考慮著該如何應對西涼軍的事情?
“踏!踏!”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中年人黑發如墨,額頭寬大,目若朗星,鼻梁挺拔,嘴唇細薄,頜下有著一副美髯。他身穿黑色的博領大衫,大步走來,衣袂飄飄,沉穩而氣勢不凡。這人便是侍中伏完,他是大司徒伏湛的七世孫,襲爵‘不其侯’。
伏完家學淵源,是當朝極有名望的官員。
他走進大廳的時候,廳中坐下的幾人紛紛起身見禮。伏完笑著拱手朝眾人回了一禮,然后在左側的首位上坐下。
他拱手問道:“史劍師,你將我找來,有何要事?”
史阿簡明扼要的說道:“為長安之事!”
伏完聞言,眉頭一挑,臉上露出惱色,他沉聲說道:“史劍師,朝堂之事,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你請我們來,私下里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倒也無關緊要。但涉及朝堂政事,這已經是不合禮法,你想做什么?莫非想我等造反么?”
伏完聲色俱厲,大聲呵斥。
他一聽史阿的話,便知道是為了西涼軍的事情,故此直接翻臉。
史阿混跡長安多年,對朝中官員的性格非常了解,知道這是伏完試探的做法。
他神色嚴肅,拱手說道:“伏大人說笑了,史阿雖然是一介武夫,卻也知道忠君報國四個字。如今長安混亂,局勢危急,所以請諸位大人來商議大事。而且,史阿也知道王司徒忠心為國,是朝廷的忠臣。然而,忠臣和能臣卻有差別,王司徒性格剛直,容不得有半點沙子,是以才會有今日之亂。”
伏完喝斥史阿,便是說史阿想要殺死王允。可是,史阿點名了王允忠心為國,是朝廷中的忠臣,不能殺,便肯定不會造反了。
一句話,便消弭了凝重的氣氛。
董承點點頭,問道:“史阿,你請我們前來,肯定已有計較。說說你的想法,若是可行,倒也可以計劃一番。”
伏完端坐著,神色嚴肅,眼中卻閃過一抹亮光。
涉及國家大事,伏完當然能分清楚輕重。
或許王允做事情不夠謹慎,但是卻是終于漢室的,絕不可能殺死。若是殺死王允,殺死呂布,這樣的事情伏完和在座的幾人不可能答應。當他聽見史阿的話之后,便沒有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是身子微微前傾,等著史阿說話。
史阿拱手道:“西涼軍勢大,難以抵擋,故此只有罷黜王司徒,削掉王司徒的權柄,用以安撫西涼軍,同時派人招降西涼軍,或許還能平息征戰。”
伏完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突然問道:“史劍師,你的辦法倒也不錯,用王司徒的官爵去平息西涼軍的怒火,很好,很不錯!可是,你怎么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呢?莫非是早有預謀,或者是西涼軍的說客?”
一句話,又把氣氛弄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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