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瘋狂的年代(下)第二十三章牌局
憑心而論,在史提芬。永利心情好的時候,他并不是一個很難說話的人。事實上他看上去更象一個和藹可親的鄰家老頭。
史提芬。永利本人希望自己能有一幅商人的形象,雖然外界總把他看成是某個黑手黨家族的族長。
這讓他很無耐。
“知道嗎?秦,在這件事上你做得很好。”老頭叼著巨大的雪茄拍著秦山的肩膀說:“我是說你沒有把自己的視線放進一個死胡同里,而是通過調查他的背景找到了可以利用的線索。天知道我們的這位年輕人竟然有著如此龐大的身家,單單是那輛車就可以買我半個賭場了。”
“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老板。”
“簡單,談生意。你知道我是開賭場的。對于一個喜歡玩牌的人來說,再沒有比從那些贏過他錢的人的手里贏回更多的錢更令人興奮的了。我得和那個小伙子好好談談,我們有大生意要做,好了,去把他帶進來吧。”老頭揮揮手。從澳門飛到拉斯維加斯,來來回回,他有些精神不濟了。
陸天豪進來的時候,臉上還洋溢著微笑。
他看上去就象是進了朋友家來串門子的。
他笑得很青春,以至于老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很是認真的看了陸天豪一會。
他向陸天豪招了招手:“嘿,小伙子,來。坐過來,坐在我的身邊。”
陸天豪坐了過來。
“知道嗎小伙子,你在澳門的那一手玩得簡直漂亮極了。本來我已經讓人準備了一大堆地驚喜等著送給你,沒想到你一轉眼就從澳門跑回中國了。”
“澳門是中國的一部分。”陸天豪立刻指出他話中的語病。
老家伙點了點頭,狠狠地抽了口雪茄。“你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容易犯糊涂。我老了,時間也不太多了,脾氣也開始暴躁起來。這些年我總是盡量控制自己不要發脾氣,但卻總是有人想惹我生氣。。。你想告訴我澳門的事情是個誤會嗎?”他看著陸天豪說。
陸天豪聳了聳肩:“不。只是喜歡玩些刺激的事情而已。”
“不是為了那個什么歐洲聯合汽車公司?”
陸天豪的表情小小的吃了一驚:“您知道?”
“要知道這些這并不是那么困難。當我看到那幫香港人頂著黑色的墨鏡穿著可笑的西服站在我的賭場里象大理石柱子一般對著我地工人耀武揚威時,我就開始想。到底有什么東西能把Mr。何,香港人。還有你,都聯系起來。后來我發現你有了一輛新車,它來自歐洲聯合汽車公司。那筆購車款對解決他們目前的困境起到了很大地作用。然后我發現香港人也有筆高達八億美圓的投資在里面。再聯想到拿份尾氣提案。。。你知道我地年紀雖然大了,可是老年癡呆癥依然離我很遙遠。”老家伙站了起來,夾著雪茄的手在空氣中揮動了幾下,然后繼續說:“想喝點什么?”
“橘子汁。”
“你總是喜歡喝橘子汁。”老家伙晃了晃腦袋。
陸天豪也不免有些心驚,老家伙對他的底摸得可夠清楚的。
史提芬。永利給陸天豪倒了杯橘子汁。房間里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能夠撈動拉斯維加斯為他親手倒飲料,陸天豪覺得自己該受寵若驚才對。
其實史提芬。永利為什么要他來,他完全清楚。不過美國人說話總是曲里拐彎的,就含蓄程度而言一點不比中國人差。唯一有區別的就是。。。他們的耐心不太好。
果然,橘子汁倒好。送到陸天毫地手中后,陸天豪甚至還沒來得及喝一口,老頭就開口了:“你覺得你一個人能吃下那么大一家公司嗎?你手里擁有一項可以讓全世界都震撼的技術。本可以利用它讓自己成為世界首富,卻偏偏要對一家汽車公司感興趣。用你們中國話來說,這叫本末到置。”
“您是指什么?”陸天豪開始裝糊涂。
“你知道我在指什么。”老頭開始生氣了:“我想要那技術。當然,我可以拿出足夠的錢和你合作。”
陸天豪笑了:“這沒門,先生。”
老頭瞇瞇著眼看陸天豪,看起來他好象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雖然史提芬。永利近些年來一直致力與洗刷自己和黑手黨之間的聯系,但難道他真得認為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純粹到不懂得使用任何形式暴力地地步?
他難道不會想想自己是怎么來到這所宅院中的?
老頭嘆了口氣:“我聽說你的記憶力不錯,能把每一張牌都記住,這是個好習慣。不過你不是一個職業賭徒,你在澳門只出現了不到半個月,然后丟給我一堆爛攤子就跑掉了。Mr。何讓你從他身邊走開是一件非常愚蠢地事,他并沒有意識到你擁有多大的價值。能告訴我你幫他做這件事,他給了多少好處嗎?”
“老實說,他很小氣。。。聽起來你很了解我。”陸天豪回答。
老頭點點頭:“的確如此,他是個小氣的家伙。。。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得要多,不過在說這些之前,我們先玩一局怎么樣?德州撲克。我一般不和人玩牌”
“好啊。”陸天豪很爽快的回答。
德州撲克是一種在中國很難見到的撲克游戲。它和梭哈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個牌手只分兩張牌,然后發出五張公共牌。每個牌手地最終成手是兩張底牌加五張公共牌中自選最好的五張進行湊成。至于成手牌的強弱則基本和梭哈相同。
相比之下,德州撲克之所以比梭哈更令人癡迷。除了因為它的多變性和更加考驗牌手的叫注技巧及心理之外,很大程度上還依賴于“無限注”這三個字。
德州撲克是那種一把牌就可以讓人成為千萬富翁,也一把牌就可以讓人傾家蕩產的撲克游戲。
不過這次他們玩的是有限注。兩個人的臺前各放了500美圓的籌碼。
“盲注1/2美圓。”老頭開始拿牌。隨口說道:“你的女朋友不錯。前些日子她把我地一個朋友氣得快要發瘋了。她帶著人在賭場用了一張作廢的社會福利證號做抵押,結果卻什么事都沒有地從賭場里走了出來。哇哦,我拿到好牌了。”
牌局賭得并不大,老頭看上去卻很興奮。手里的兩張底牌令他很雀躍:“你要加注嗎?我加注10美圓。”
“聽上去很大地牌。那件事是我給她出的主意,希望你不會生氣。”陸天豪笑了笑。他看看手中的底牌,一張草花10,一張黑桃J。“好吧,我跟注。你手里是什么底牌?”
“在你全下之前我不會告訴你的。”老頭嘿嘿笑。
陸天豪也笑了一下。牌局很廉價。沒人把注意力放在牌局上,陸天豪甚至懶得用記憶力去記那些牌。那畢竟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不過和老頭做交談,就讓人要費思量多了。史提芬。永利看上去人畜無害。但關于他的傳言卻總是充滿了一些血腥的字眼。
翻牌出來地時候,亮出三張公共牌:草花9,方塊尖和紅心K。
順子牌面。陸天豪笑了笑,只要來張Q,他就能組成順子。不過目前看來只是一把雜牌而已。
老頭的表情到是依然興奮:“這牌簡直太棒了,我全下。”
“看來你的底牌真得很不錯呢。兩對?順子?或者三條?轉牌前全下,您可真有魄力。”陸天豪小聲嘀咕了一句。
還有兩張公共牌沒有出現。老頭竟然已經把500美圓全壓了上去。
“你有30秒的考慮時間。”老頭提醒他。
“好吧我也全下。”陸天毫聳了聳肩:“我并不喜歡玩牌,不過500美圓我還輸得起。”
“那么你已經輸了這一局。”老頭微笑。
轉牌下來了,是張紅心10。
河牌是張方塊9。
陸天豪沒能湊成順子,只得了一對。
老頭的底牌翻開,赫然是K,尖兩對。
的確是副好牌。
“在無限注撲克中。技術比記憶力遠要重要得多。當你擁有順子牌面而只是單純地跟注時,通常只意味著兩種事情:一,你在釣魚。二。你還沒有順子。我拿到了A,K,然后我已經有了兩對。我有大把的機會贏你。那么,告訴我在這把牌里,你到底因為什么原因而輸?是因為你缺乏玩牌的技巧,還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懂德州撲克?對于一個優秀地德州撲克選手來說,學會如何放棄,永遠是一門非常重要的課程。”
陸天豪點頭:“您說得對,我的確不是很懂德州撲克的玩法。”
“但這不是你輸錢的主要原因。”老頭把牌收了起來,看起來和一個菜鳥玩牌并不能讓他提起太多的興致:“你之所以會輸牌,是因為500美圓的全下根本不能吊起你的興趣。或者可以這樣說,對你來說,花500美圓看到我的底牌才是最重要的。”
“那又如何?”陸天豪開始厭倦了這種兜式的說話。史提芬。永利花那樣大的力氣把自己弄過來,不會只是為了找自己玩牌然后教育自己一番吧?
“年輕人就是這樣,即使是再聰明的年輕人也總是會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他們總是說,人生需要闖蕩,多經歷一些風險,他們認為自己并不追求金錢,只為了追求那刺激的過程。他們連玩牌也不為追求錢,而只為了追求心靈上的快感。可是,小伙子,我想問你,假如這把牌,上限籌碼不是五百美圓,而是五百萬美圓,你還會全下,僅僅是為了看我的底牌嗎?”老頭突然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陸天豪微微一楞,然后搖頭道:“不,我想我不會那樣做。”
“是啊,任何人都不會那樣做。可是玩牌難道不是圖的樂趣嗎?為什么當賭注變小時,玩牌的手法卻會變得大膽起來呢?那么,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贏錢而玩牌,還是為了樂趣而玩牌?你確定你還想告訴我你做事不是為了追求金錢嗎?”老頭很認真的問他。
陸天豪對這個問題立刻猶豫起來,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至少在這之前他從沒想過。但他意識到一件事 ̄史提芬。永利似乎對他的了解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原本的想象。
“我得說,您是一位睿智的老人。”
“把老字去掉,我接受你的評價。好吧,小伙子,我想我得讓你明白一件事。你在澳門做得事情很精彩,真得,非常精彩。你使我的賭場重新花了大量的時間進行裝修,流失了大筆的客人。直到現在,永利賭場的客人依然比裝修前要少上一成半。不過我并不生氣,我發現相比流失的那些生意,我找到了更有價值的寶貝。”老頭看著陸天豪說。
“您是指什么?”陸天豪開始裝糊涂。
“你。。。和你擁有的節能器技術。”老頭說。“我要那技術。我知道那就是你的底牌,但是我已經看到了。而我的底牌,你還沒看到呢。”
陸天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永利先生,我只是輸給你500美圓而已,并不是輸掉一項價值數十上百億的產品技術。”
史提芬。永利的眼中閃爍出貪婪的光芒,就象是在牌桌上不動聲色的贏走陸天豪的那500美圓一樣,他微笑著說:“陸先生,我的底牌,你還沒看過呢,而你的底牌,我卻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您是指我的朋友都在您的手里嗎?”陸天豪反問。
“不,我有更大的籌碼在手中。”史提芬嘿嘿一笑:“正如我說過的那樣,我對你的了解,遠超過你的想象。比如。。。你的親生母親的下落。”
陸天豪的眼中迸射出一股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