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雷聲滾滾,呼嘯沿途而下。
茅道臨暴跳如雷,信手揮得那塊巨石炸裂:“狗賊詭計多端!”
談怒反而笑吟吟:“這小子倒有點兒意思。”
柳暮云惋惜:“可惜,如此豪杰竟要喪在我等之手。”
嘩啦啦的碎石又是滿天的灑將下來,如若誰敢小看,隨時給砸得滿頭是鮮血。
“多謝你了,十盡。”
刀挑刀斬。沿途無數石塊滾滾而下,或是漫天飛舞而下。總是延遲得一線時機,總給左無舟爭取了緩一口氣的時機。
九大武帝所率領之陣容,何其盛大,何其可怕。
“金蛇舞!”淡水四大武帝中,一人念及伏龍的傷勢,戰技施展出來,一劍嘯天。
無窮無盡的劍芒洞破天地,真如金蛇狂舞一般,漫天席地的往左無舟激爆!
“如意環!”水浪到卷,凝做層層屏障,令這金蛇舞無從破壞。饒是如此,這漫天的金色劍芒,終是有不少破了屏障,令左無舟悶哼一聲。摔飛往山頂。
“武帝果然難對付!”
一入山頂,左無舟果決無比,臉帶堅毅之色,竟是想亦不想,迅疾往徒峭的反面躍下!
九大武帝微微色變:“這人當真瘋了,這數百米高的山躍下去,不死也去半條命。他以為他是誰,會飛啊。”
流東城朗笑不已:“左無舟,到處都是想殺你的人。我看你還能往何處逃,這一次你要是能活下來,我流東城就一生為你提鞋。”
“哈哈哈。流東城,你這輩子注定要為我提鞋了。”一聲狂笑自讓。下傳來。
九大武帝冷笑。互相看了一眼,縱身往讓下飛去。他們飛行的姿勢,果然是有些難言的古怪,速度不但不快,還東倒西歪小心翼翼。
“我等的就是你們飛。”
見九大武帝飛行下來。左無舟眼睛一亮:“他們果然跟下來了。”
面朝大地往下一觀,果然見漫山遍野的魂修士,層層布下伏殺之局。一眼看來,赫然猶如一張交織的大網,隨時欲將他困在其中,吞
憑住“如意環”所凝成的水浪屏障,沿途再以十盡劃拉一陣,減緩降速。左無舟從數百米山上躍下來,猛烈無比的摔在地上,連續翻出十幾個跟斗,臉色煞白的嘔出幾口鮮血!
目光驟凝如鐵。輕撫掌中刀:“十盡,就看你了!”
十盡嗡嗡輕顫。好似渾然明白他的心意。信手一拋。十盡無聲無息的飛掠出去。左無舟催動“藏龍魄”鬼魅般的消失在密林中。
“左無舟,你這個狗賊,給我滾出來,我要取你首級祭奠我云霄宗門人!”
茅道林暴怒異常。包難遺和車暫暗暗動容心驚,互相看了一眼:“這左無舟到底是何方神圣,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竟引來這么多武帝的追殺,追殺者品流如此復雜。這家伙莫非是將整個容河大區的人都得罪了!”
包難遺和車暫不知內情,實是難以想象,能令九大武帝一道追殺的武君,能令容河各國各派一道追殺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
須知,當年曾有一位練就一身血魂的魂修士,殘殺無辜,專門獵殺各宗各派的魂修士來修煉。當年激起眾怒,被追殺之時,都絕然沒有這等龐大的陣容。
茅道臨的暴怒,包難遺和車暫完全可以想象。想起當日云霄宗堆積成山的頭顱。包難遺和車暫就一陣毛骨悚然,
“九大武帝追殺。這家伙還能逃到此時,真正是難纏啊。”包難遺和車暫互相看一眼:“朋友一場,不如助茅兄一臂之力。”
霎時,在不遠處。十盡刀嗡嗡輕顫,流轉血色,按左無舟的心意,克制了一會的氣息。才油然大爆出來。
但見一道血光沖宵。茅道臨眼中一絲怨毒流過,身法如電掠去:“納命來。”
“藏龍魄變形魄。莫要教我失望!”左無舟一頓,雙瞳的墨黑色迅疾擴散,充斥滿眼:“是云霄余孽來了!如此再好不過。”
茅道臨癲狂的撲將過來,卻在這一眼,看見的獨獨是一把十盡刀,不由一怔!
左無舟戰戰兢兢惶恐的走出去,顫聲走近茅道臨:“武帝大人,他,他往那邊走了!”
“哪邊?”茅道臨雙眼怒睜,盛怒燃燒下忽然感覺不對:“這人的裝扮好生眼熟。怎么會沒有氣息。”
“就是現在!”左無舟心如磐石,絕然無動,瞬間暴起。如此近在咫尺的暴起,茅道臨一時失察,立時被一雙鐵臂箍住脖子!
茅道臨身為武帝。修為告同一般,又驚又怒之余,魂力疾暴。恰似平地起雷,左無舟箍住他,宛如破布袋一樣被轟中,全身骨骼幾欲碎裂,狂噴得茅道臨滿身鮮血!
眼中冷酷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渾然好象不是他的肉身受到重創。一時變故,竟令包難遺和車暫難以做出具應。
饒是如此。左無舟靈臺一片空明,見這兩大武帝就在一旁,心知不…凡他們。應該是和這云霄余孽一道的,我須令他們無發出氣。
能在這如此劇痛的情形下,仍是得以保持絕對的豐醒認知,實是有賴于他那千錘百煉的意志,以及戰斗經驗。左無舟狂聲咆哮:“云霄余孽,一道死吧!”
狀若瘋虎,箍住茅道臨瘋狂的滾動起來。茅道臨狂怒異常,再次魂力激蕩,左無舟一眨眼不知多少骨頭都斷了,一口口鮮血噴將出來,實是凄厲無盡。
“就是死。你也一定死在我之前!”
茅道臨頸項劇痛難當,已然窒息,臉色醬紫。腦子渾然成了糨糊,任有百般辦法,任有再好的魄,一時也是腦子空白,渾是想不起來。
二人滾來滾去。宛如頑童打架一樣,威能卻更勝百倍,滾撞得樹木紛紛倒塌剎那,看準一顆大石,一道滾將過去。茅道臨的腦袋結實無比的撞在大石上,頓作血光大盛。
左無舟全身啪啪爆血,筋骨乍現,渾身力量赫然已是集中在雙臂。比那鐵臂還要硬上十倍,氣勢如顛虎,瘋狂的箍住茅道臨的脖子,往上狂提:“嗷喝!”
茅道臨凄絕的慘嚎不過一半。就嘎然而止,首級活活從身體上拔離下來,拖得長長的氣管。
太可怕,太恐怖了。由此可見品階越高的魂修士,為何愈是不喜歡近戰了,一來是愈修煉愈適合遠戰,二是實在太過兇險了。
左無舟懷抱首級,雙目怒視,氣焰直攀顛峰。當真宛如魔神一樣可
所謂舍得一身剮,敢把武帝拉下馬。這等膽色。這等拼搏,正是蕩氣回腸。
“滾!”
十盡重三十三斤,刀無鋒,取之寓意魂道無盡。無鋒之刀,雖無鋒利,卻憑添兇猛。正所謂網猛如濤,一刀劈下!
擋在身前的魂武君一見膽寒,舉刀迎去,竟是連人帶刀被悉數轟入大地中。掌中長刀脫手,顫鳴振飛,雙掌虎口迸裂。
眼看敵人越來越多。左無舟引頸一聲消天之嘯,殺氣盈天,慘烈無比:“擋我者死!”
刀法絕無花巧。直來直去,以力壓人,卻能所向披靡。宛如一條烈火,迅疾蔓延直線狂掠,所到之處無不膽喪。
包難遺和車暫飛奔過來,眼見一幕,頓驚呆:“這人,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武君,天下間武君何時有這等神威過。”
絕對直線。沒有一絲一毫的偏離。左無舟恰似一座山脈在高速移動,全速移動,幾乎腳尖不沾地,幾乎無人能使他為之滯留。
十盡爆耀住一層層的血光,映得漫天暗紅色。沿途所至,一條條的身影轟然慘呼飛將出去。宛如被推土機所碾壓一樣,無不到飛狂噴
宛如光一樣的迅猛,宛如火一樣的狂暴,宛如戰場一樣的慘烈。
漫山遍野的魂修士,像一口口破布袋一樣飛出去,沿途所撞中的每一人都飛出去。一聲聲雷,一聲聲霹靂,一道道血光,幻成這雨幕中最是壯烈的一幕。
氣息之強。戰意之烈,乃至于人未至,暴雨就先自分出一條干燥的道路。赫然是水珠已然被左無舟燃燒到極點的火系身法所蒸發。蒸發得一條條的水霧。在這雨中交織彌漫。
此時的左無舟,儼然就是一枚人形子彈,沿直線打將出去,就再無物能令他逗留下來。
暴雨下,一道道絢爛的光華。一條條做反襯的身影,一條燃燒的火紅戰影,一股所向無敵的氣焰。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一氣呵成,又是行云流水一樣的殉爛絕倫。
這一幕宛如刀雕斧啄,許許多多的人縱其一生。竟亦無法忘卻這一個暴雨中奔跑的身影。
儼然戰神的黑衣青年,在人為制造的絢爛美景。蓋世神威中。以世人所不及的速度在一直奔跑,永遠奔跑,跑到世界的盡頭也絕不停止。
突破,突破。再突破!
數百魂修士。都是武尊以上修為,漫山遍野的奔跑著,組成一支支隊伍相續攔截。卻如紙片一樣,一捅就破。
左無舟專注的奔跑,畢生修為挖掘到最顛峰的一刻。此玄,他已成就一個絕難攀登的顛峰,忘我的奔跑,忘我的砍殺,沉浸在專注的心神中。
一條又一條的身影狂灑鮮血退去,又一波波的魂修士組隊攔截過來。
竟然好象沒有盡頭一樣的浪潮,左無舟忽然有些疲憊了,從沒有這么渴望停步下來歇息一下。他重又凝住意志:“跑,左無舟。不要停,永遠不要停。”
左無舟。跑下去。就像你在魂修之途的奔跑一樣,不要停,不要有一絲一毫的停留,沒有人能令你心動,沒有人能今你動搖,沒有人能令你停滯。跑,繼續跑。
除非死,否則不要停止。不,就算死,都不能停止。
以極速奔跑,煥發畢生最顛峰的時刻。每一奔每上刀,都宛如雷霆萬鈞,教人無從抵擋。
左無舟沉浸入忘我的心境中,竟然泛住一絲快樂的純粹微笑。
這一笑,直笑得攔截者們無不心寒,絕無來由遍體生寒:“難道他真的是殺不死的!”
左無舟徹頭徹尾是一個血人,周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
七不知多少處都凡殘留傷痕身前身后,處處是傷。倔切心人吃驚的是,他腹中,竟有一支劍從后心洞穿過來。
宛如鋼鐵的大腿上,一把自斬入骨中,又來不及拔走,隨他的奔跑起伏顛簸。
“弓箭來!”流東城疾追不舍,見得如此一幕,不由膽寒。信手拈來,一撥弓弦,一聲震天之顫,一箭穿越天地!
箭來,刀斬。左無舟再沒有比此刻更為完美。更為天衣無縫的時玄,只因他忘我。已變得渾然天成。信手一刀。斬不離箭。
箭斜斜飛下。噗嗤的射穿小腿。左無舟連翻跟斗,竟然沒有遲滯,繼續飛奔,帶住那支箭飛奔。
“這人簡直瘋了!”無數人到吸一口涼氣,流東城和柳暮云等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切的恐懼:“難道天下間就沒有什么能擊到他!”
就像一顆錘不爛砸不扁的鋼豆。
“這個人簡直就是打不垮的瘋子。”柳暮云等悉數誕起一絲恐懼,這比之一個殺不死的人,還要令人膽寒。
相比武帝。此時的左無舟是修為上的弱者。但,他卻是精神意志上的絕對強者。
你可以擊敗他,可以殺死仙。但,你無法擊倒他,你會知道,哪怕砍掉他的四肢。他依然是站著的。哪怕他只有一口氣,他也會重新爬起來,絕不屈服的看著你。
即使殺死他。你會發現,他突然從地獄里伸出手來,抓住你的腳,一起墜往地獄。
然后,他會告訴你:“我是左無舟。”
“左無舟。你真是一個白癡中的白癡”。
夜叉死死攥住手,頓足回望。他看不見了,但他能感應那一戰,該有多么悲壯多么慘烈。
“九名武帝。九名武帝。果然好,果然好廉恥夜叉何等桀驁,自是相信男兒流血不流淚,此時,他卻流下兩行清淚:“雖千萬人,吾往矣。左無舟,我服你。”
“不管你是有情的白癡,還是無情的混蛋,我夜叉都服你。”
“如果你活不下來,我看不起你。”夜叉轉身就往上游趕去。
看著東北方向。夜叉熱淚盈眶,輕輕淺吟:“子欲養而親不在!”
許多年前。夜叉舉家死于馬賊之手,除了他,無一幸免。因為,當年他逃了!
“爹,娘。我恨我不能像左無舟一樣白癡一次。混蛋一次,莽撞一次。”夜叉心中悲憤,直欲仰天悲歌:“我枉為人子啊。”
漫山遍野的魂修士,竟是攔截不住如風如火的左無舟。
左無舟拖住重傷之驅,換做旁人,可能早已躺下起不來,可能足以令旁人死過兩次了。可他卻依然忘我的繼續向下游推進。
正值生平最是顛峰之時,自是所向披靡。
八大武帝悉數動容,縱橫一生,從未見過如此頑強可怕的敵人。談怒心生欽佩:“人人只道我老人家是瘋子,我與他一比,又相形見拙了。”
所謂浴血奮戰。已然不足以描出此情此景了。眾魂修士縱是敵人,也身不由己的油然誕出幾分悲恰壯烈。
仗之以一拳一刀一人,縱橫天下,所向披靡。如此之威,如此之勢,實是教人心中難忍惻隱,難忍激揚之情。
委實可悲可嘆,可歌可泣。
一張大網漸漸合圍,將野獸一樣的左無舟困在其中。
“我一定要突過去,一定要突過去!”左無舟心中獨有此念,義無返顧的向柳暮云發起了攻擊,猛烈得像同歸于盡一樣瘋狂的撲過去!
柳暮云就在流東城身旁,心中大是惻隱,拂袖一震。
但就在這一轉瞬,左無舟忽然轉向,撲往流東城!
流東城厲嘯:“好,你要送死,我就送你一程!”
左無舟看見的不是流東城,不是柳暮云,而是流東城身后的一個人丁真!
你左無舟不是要殺丁真嗎,我偏偏就要帶來。氣煞你。
身法陡然暴漲,“翻天印”如風雷交集轟將出去。左無舟如遭雷殛,狂噴鮮血。強逆魂力,再是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鬼魅般的直撲”
堂堂兩大武帝的保護下,丁真慘嚎恐懼。
左無舟臉上再無一絲血色,慘白得儼然尸體一樣。他卻巍然不動,儼然鋼鐵一樣的身體,轟然撞中丁真!
啪啪隆隆之聲不絕,連續數株大樹轟然被撞斷。丁真全身骨頭幾乎碎了一半。奄奄一息!一刀斬出,首級飛天,左無舟掠起抓住血淋淋的首級,放聲狂傲大笑:“我說過要殺他,他就一定會死。”
笑聲愈是顯出骨髓里的那分孤傲,那份錚錚之骨。所謂百萬軍中,取其首級。不過如此。
縱有千軍萬馬又如何。縱是車萬軍,吾亦視之如無物。
群雄無不心驚。流東城和柳暮云羞怒戲當。拼住吃受武帝半擊,也要斬殺丁真此獠于刀下,可見殺心之堅。
如此決絕。如此拼搏,如此斗志,豈不教人喘噓豪情蓋天。
瞬時,左無舟宛如瘋虎一樣,順住這一瞬時出現的合圍破綻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