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芳華  九十四章 近了一步

類別: 古代言情 | 國色芳華 | 意千重   作者:意千重  書名:國色芳華  更新時間:2024-06-05
 
九十四章近了一步

這一日的拜訪行動,令牡丹一日之內突破了前生后世中厚臉皮的最高境界。()從剛開始的臉紅耳赤,尷尬不自在到后面微笑自然地與人家管事磨洋工,套交情,千方百計想親自見到人家主人為己任,令她覺得自己離成功的女商人又稍微近了一步。

第一家姓田,是正四品上階的尚書左丞,也是她莊子下游那三家人中官階最高的一家。家丁遞上名刺之時,人家的門房還算客氣,再仔細一看,一問,就翻了臉,說自家夫人不是什么人想見就可以見的。雨荷見情況不妙,立刻上前賠禮說好話,又遞上小荷包一只,人家才用鼻孔對著她說,可以去請管事出來。

可出來的也不過是個小管事,一見到牡丹,眼睛就忍不住上下亂瞟,說的話也沒什么章程,還拽得要死,把個封大娘氣得要死。牡丹也幾番氣得想拂袖而去,但還是強忍著怒氣,硬著頭皮給他參觀了一歇,豁出臉皮不要,磨了半個時辰方又哄又嚇又磨地讓他報給了大管事。

她運氣不錯,剛好那大管事有空,還剛好撞上了。禮多人不怪,大管事倒是比那小管事懂道理得多,也有見識、沉穩年長得多。見到牡丹的長相縱然還是驚艷了一把,但很快就將那驚訝壓制了下去,在牡丹再三表示沒有其他企圖后,終于答應一定將牡丹帶來的禮品和致歉之意轉給當家夫人,還說了幾句體貼的話:“小娘子真是太客氣了,并不是什么大事,那河本來就是那莊子的,想要修繕便只管修繕就是了,不用著緊。”

牡丹作欣喜狀,一邊問那大管事的姓名,一邊表示自家娘家是開珠寶鋪子和香料鋪子的,日后他若是有需要,可以去自家鋪子里,一準給他最好的貨和最優惠的價格。然后示意雨荷送上三寸見方的一小瓷盒龍腦香,美其名曰請他試香。

時下香料的應用范圍實在是太過廣泛,尤其這上品龍腦香,普通人家斷難常用,那管事果然心動,報了自己姓江,又說自己其實認得何家的香料鋪子,還夸四郎豪爽仗義好打交道,鋪子里的香料也沒有假貨,價格也公道。

兩下里一攀上了交情,話就好說多了,牡丹很有分寸地提起作為一個女子想自己養活自己,買地建園的辛苦不易之處,表示沒什么多的要求,就是希望鄰里之間能和平共處。那江管事沉默片刻,道:“小娘子稍等,待我去問問夫人可有空閑見你。”說完把目光投在牡丹帶來的禮品上,笑道:“敢問小娘子帶來的禮品是什么?”

牡丹道:“聽說田左丞愛好寫詩作畫,這里面乃是蜀紙。”

江管事哈哈大笑:“你這小娘子倒是心細雅致。等我消息。”說完命人抱著那禮品往后去了。

雨荷興奮地看向牡丹,牡丹回了她一個燦爛自信的微笑。萬事開頭難,她如今就如同那些跑銷售的一樣,想要活得更好,想要得到更多,就要把矜持害羞什么的豁出去,學會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學會受氣,學會排解,認得的人越多,就意味著多了一條路。

當官的瞧不起升斗小民,瞧不起商人是事實,但人不是石頭,都有好惡,只要找準方向,總能說上兩句話。更何況,她又不是要和誰交朋友,談人生,談理想,不過供需關系,把身份擺正,心態擺正,自然就沒那么多的氣憤與不平。天長日久,總能叫人家知道她的為人,曉得與她打交道不會吃虧,這供需關系也就建立起來了。

不多時,那江管事帶了個穿青色裙子,約有四十來歲的體面仆婦出來,有些抱歉地道:“我們夫人正好有事要出門,不能見小娘子了。不過她聽說小娘子還要去其他兩戶人家,擔心你不太識得路,讓她身邊的鄭嬤嬤引你去那兩戶人家。”

牡丹本也沒抱多大的希望,只想著見著是驚喜,見不著是正常,但聽說人家還愿意引她去另外那兩戶人家,便覺得這才是個最難得的驚喜。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她剛才為了進這田家,就足足磨了將近一個時辰,幾次極大限度地挑戰了她的耐心和自尊。她不怕那兩戶人家刁難她,就怕刁難之后,又送了禮,卻沒有正經將話遞到人家主人面前,而是被下面的刁奴給私自吞了。有這鄭嬤嬤幫忙,那兩戶人家的大門就很容易邁進去了。

且不說田家這位夫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謙和體貼,這中間,必然就有那江管事的功勞。牡丹認認真真地對那江管事表示了感謝,又萬分客氣地請托那鄭嬤嬤幫忙,少不得又讓雨荷暗里打點了一番,與那鄭嬤嬤套上了近乎。

一圈走下來,三戶人家中,雖然只有一戶姓陳的從五品游擊將軍的夫人見了牡丹,其他家都是大管事出的面,但都收下了牡丹的禮,說了不礙事,讓她只管放開手腳施工的話。因而,牡丹這個新鄰居的身份算是被確認了,這三戶人家會跟著那鄧管事鬧事的可能性也就基本等于零。

牡丹雖然又累又餓,卻覺得萬分輕松,更有一種成就感。眼看著已是未時,少不得要請那鄭嬤嬤吃飯喝酒。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機會來了就要好好把握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又求上人家了。她總信奉一個道理,付出不一定有回報,但不付出就一定沒回報。

那鄭嬤嬤本有些瞧不上似牡丹這種主動找上門去認鄰居,說不定還是想攀附的商戶女兒,但見牡丹生得美麗,舉止文雅得體,為人也干脆大方,封大娘等人也和自家這些官宦人家出來的奴仆沒什么區別,懂規矩得很,不該有的作為和不該說的話半點都沒有,也就漸漸收了那倨傲,接受了牡丹請她吃飯的邀請。

牡丹不想要讓這些人認為自己就是個有錢好宰的冤大頭,選的酒樓就只注重口味和環境的安靜,點的菜也只是合適而已,不過態度確實是非常熱情周到。將那鄭嬤嬤哄得高高興興的,酒足飯飽之后,方親自將人送了回去。又另外添上兩樣酒樓拿手的好點心,請鄭嬤嬤轉交給江管事。

大事辦完,主仆幾人立在街邊的槐樹蔭下,個個臉上都露出疲色來,唯有牡丹神采飛揚,勁頭十足讀一抖韁繩:“走,咱們去法壽寺拜見福緣師父去。”

其中一個家丁看了看明晃晃的日頭,拿袖子狠狠擦了一把汗,仗著自己是何志忠信任之人,也想著牡丹是綿軟體貼的性子,便勸牡丹道:“您身子弱,正該歇歇才是。不妨先回家歇歇,明日又來也無妨。”

他以為出門是來享受的?牡丹冷笑了一聲,看了封大娘一眼。封大娘回頭看了看那兩個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的家丁,罵道:“怎么的,難不成酒肉沒把你們喂飽?走不動了?還比主人還嬌貴啊?那下次就不要跟來了。”

牡丹冷笑道:“不是跟來不跟來的問題,而是既然領了差事就一定要做完做好。否則,誰都說自己干不了就可以走人,這差事可就再沒人干了,養你們又有何用?”說完也不看那兩個家丁的臉色,一鞭子抽在了馬臀上,當先去了。

那兩個家丁沒法子,只好也趕緊跟了上去。封大娘笑著低聲同雨荷道:“性子倒是比從前剛硬了許多。若是從前,少不得要體恤下人,綿悠悠地回家去,又或者,要拿錢物出來賞,說上一歇好話,倒叫人越發蹬鼻子上臉。這樣好,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干也得干”

雨荷信心十足地笑道:“丹娘這些日子來的變化大著呢。我總覺得,她將來一定很有出息的。”

封大娘嘆了口氣:“你跟著她,可學聰明點兒,別總那么呆。”

見親娘瞧不起自己,雨荷氣道:“我怎么呆了?丹娘經常夸我能干呢。”

封大娘瞅了她一眼:“你很能干?我怎么沒看出來?”

牡丹回頭笑道:“大娘,雨荷的確很能干。”

得到表揚的雨荷終于忍不住朝封大娘做了個鬼臉,封大娘很兇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又忍不住笑起來。

牡丹去得不巧,福緣和尚正和人下棋,她不敢打擾,只得坐在草堂外的竹林里歇涼,和那吃多了她送的素點心的小沙彌如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閑話。

九歲的如滿吃多了牡丹帶去的素點和果子,對牡丹很是熱情,咧著兩顆兔子一般的大白牙笑道:“女施主,這么熱的天兒,您們想必一定很渴吧?師父下一盤棋,最少也要一個時辰。今日那位客人送了好茶來,待我去煎來與您喝。”

牡丹見他一臉的調皮狀,便道:“既是人家送與你師父的好茶,必當珍貴,你就敢煎與我喝?”

如滿笑道:“我師父下起棋來呆得很,您只管等著喝茶就是了,我自然有辦法。還要叫他找不著我的錯處。”

牡丹從竹林里探頭看過去,但見不遠處草堂里的福緣和尚還是保持著自己進來時的那個動作,一動不動,表情呆滯,而他對面的客人卻是被草簾遮住了上半身,也沒看清楚是不是和他一樣的呆。便玩心大起,笑道:“你去,你去,若是果真弄來我飲了,明日送你十個桃子。”

如滿躡手躡腳地摸進草堂里,眼看著福緣和尚與對面那位穿青袍的客人皆都在冥思苦想,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棋盤上,便假意道:“師父,這茶涼了,徒兒另行給您煎茶。”

福緣和尚果然目不斜視,夢游一般道:“你自己安排。”

如滿立刻打開那青袍客人帶來的白藤茶籠子,取出一塊精致的茶餅來,手腳利落,從容不迫地動作起來。少傾,茶好了,他先尋了一對邢州白瓷茶甌注上茶湯,雙手奉給福緣和尚與客人。接著又尋了一只越州瓷茶甌注上茶湯,躡手躡腳地端出去給牡丹。

福緣和尚沒注意,全部心神都放在棋盤上,那青袍客人卻是看到了,不動聲色地將一粒棋子按下,徹底結束了戰斗:“我輸了。”福緣和尚化外之人,對于輸贏已經看得很輕,坦然一笑,正要開口,那人卻指了指外面,低聲笑道:“你的小徒兒來客人了,給的茶甌比給你這個師傅用的還要好。”

“成風,我看你是嫉妒比給你還好吧?”福緣和尚也不生氣,與他輕輕起身,站在草簾后往外張望。但見如滿捧著那只茶甌,快步進了竹林,不多時,竹林里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還有如滿得意的夸耀聲。

那客人促狹一笑,看向福緣和尚:“看來還是個女客人。”

福緣和尚對著他促狹的笑容半點不自在都沒有,只道:“如滿,你拿我的茶甌去哪里?”

一陣寂靜,好一歇,如滿方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垂手從竹林中走出來,身后還跟著捧著茶甌的牡丹。

牡丹一眼看到福緣和尚身邊站著的人,不由愣了一愣,怎會又遇上了蔣長揚?隨即綻開一個甜美的微笑,算是打過了招呼,搶在如滿開口認錯之前,先和福緣和尚行了一禮,道:“師父,是我騙如滿師父要好茶喝的。”

福緣和尚見是牡丹,不由微微一笑:“女檀越什么時候來的?”又瞪了一旁縮頭縮腦的如滿一眼,“也不知道來報一聲,送杯茶也偷偷摸摸的,好似我不給客人喝一般。”

牡丹有些詫異福緣和尚今日的跳脫,自動猜測是因為他贏了棋的緣故,便笑道:“將近半個時辰了。因見師父在下棋,不敢拿俗事打擾。”

福緣和尚便同身邊的友人介紹牡丹:“何施主請我替她治園,說來也巧,她那莊子正和你那莊子鄰近,你們也算是鄰居。”

牡丹已然笑著上前與蔣長揚行禮:“蔣公子別來無恙。”她就沒想到蔣長揚也是認識福緣和尚的。

蔣長揚笑道:“何娘子別來無恙,耽擱你了。”

牡丹忙道:“哪里,是我打擾了二位的雅興才對。”

福緣和尚道:“女檀越今日前來,可是那園子的圖紙出了什么事?”

牡丹本來是想請他這幾日去走一趟,以便請他做個見證的,以備不時之需的,但見了蔣長揚在此,倒覺得不好開口了。就生怕蔣長揚之前撂了那么一句話在那里,她卻不領情,到處奔來走去,四處安排尋求其他解決之道的做法讓他反感,覺得她不服人尊敬。便不打算再當著福緣和尚的面提這件事了,轉而隨口胡謅道:“不是那園子的圖紙出了什么事,而是想向師父請教一個關于奇石的問題。”

福緣和尚笑道:“你請說。”

牡丹眨眨眼,笑道:“上次您和我說,園林用石,以靈璧石為上品,英石稍次,但是這些日子我四處打聽,就怎么遇不到好的大的?即便遇上了,也全是些小的。您可知道什么地方能買到大的好的?”

福緣和尚不由被她逗笑了:“這兩種石頭都是珍貴難得的品種,高大的尤其難得,幾尺高的就算是珍品了。這短短的時日之內,你自然不能尋到。不若尋訪太湖石最為妥當。”

牡丹早就知道是這么個結果,便裝作受教的樣子道:“知道了,我回去就請人去買太湖石。”既然蔣長揚沒有走的跡象,她再留下去也沒意思,于是起身告辭而去。

待她走遠,蔣長揚笑道:“我看她尋你是另有他事,不過是因為我在這里不好開口罷了。”

福緣和尚反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走?”

蔣長揚道:“凡事講究先來后到,我的事還沒辦完,自然不走。更何況,她找你的事情肯定比不過我的事重要,你答應不答應?”

福緣和尚皺起眉頭:“你又不是她,怎知她的事情就沒你的事情重要?我若是不答應呢?”

“她要求你的,無非就是那個園子而已。”蔣長揚微微一笑,往草墊上一坐:“你若是不答應我,那我就不走啦。等你什么時候愿意了,又再說。”

“看不出來你還有幾分無賴相。”福緣和尚有幾分氣惱地一揮袖子:“你自去拿你的妖僧,做你的英雄,何必一定要扯上我?”

蔣長揚道:“總不能叫我剃光了頭混進去吧?就算是剃光了頭混進去,你又叫我怎么和他們談佛經?”

福緣和尚沉著臉,淡淡地道:“說不去就不去,你愛在這里坐著就坐著,別怪我不給你齋飯吃。”

蔣長揚仿佛沒看到他的不悅,徑自去他的書架旁翻書來瞧,等到如滿捧了齋飯來,不等福緣和尚開口,就搶在福緣和尚之前把齋飯搶過去開吃。

福緣和尚氣不過,奪過如滿手中的筷子和碗,與他搶起咸菜來。蔣長揚頭也不抬,運筷如飛,不管福緣和尚挑哪里,他只管挑自己想要的,不等福緣和尚吃下半碗飯,他已經將其他的飯菜一掃而光,滿足地抬眼看著福緣和尚笑道:“齋飯味道不錯。”

福緣和尚氣個半死,道:“你這人怎么能這樣呢?”旁人都只道這人是個好人,他卻知道這人臉皮厚起來時有多厚。他今日又算是破功了。

蔣長揚訝異地道:“你不知道我從來最奉行的一點就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先把飯吃飽么?”

他二人在這里斗嘴,如滿卻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福緣和尚忙道:“如滿,你怎么了?”

如滿委屈地看著他二人:“我餓,沒飯吃。”

蔣長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福緣和尚嘆了口氣,道:“別哭了,再去廚房里讓他們重新弄點來吧。就說是我說的。”

如滿立刻收了眼淚,收拾了他二人的碗筷蹦蹦跳跳地出去。福緣和尚嘆道:“這件事對你很重要么?”

蔣長揚毫不猶豫地道:“很重要。”

福緣和尚嘆息了一聲,不再言語。

夕陽的余暉從草簾縫隙里灑進來,將室內簡單的陳設盡數鍍上一層薄金色,原本奉命去了廚房的如滿奔奔跳跳地跑回來:“師父,外面有位也姓蔣的公子要見蔣公子。”

福緣和尚抬眼看了蔣長揚一眼:“諾,找來啦。你見是不見?”

蔣長揚平靜無波地道:“既然來了我怎么不見?”

片刻后,如滿領了一位穿著松花色圓領窄袖袍,肌膚如玉,眉目之間與蔣長揚有幾分相似,約有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進來,那公子見了蔣長揚,夸張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大地給他行了個禮,親熱地坐到蔣長揚面前去,笑道:“大哥,我聽說了那件事情。你還是不要去了吧?你想要什么,爹爹反正都說給你,我們也沒什么怨言,只要你開口,全都是你的,你就不要拿命去搏了。”

蔣長揚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話帶到了?”

那蔣公子沒想到他聽了自己那席話,竟然什么反應都沒有,有些詫異,反射性地道:“是。”

蔣長揚道:“那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這里是佛門清靜之地,莫要打擾了大師。”

蔣公子急道:“你還是要去?你可是怨恨我們?我……”

蔣長揚突然笑了,伸手止住他:“你還有你們都錯了,我沒有怨恨你們。我要做的事情多得很,還有許多理想和抱負未曾實現,怎會有時間怨恨你們?我沒空,也沒那個閑心。”要說真的有沒有怨恨誰,當然是有的,畢竟他也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怨恨和做自己想做的正事比較起來,真的不值一提。

蔣公子有些發愣,怨恨人也是需要時間,需要閑心的?

蔣長揚抓了一把棋子在手,淡淡地道:“你回去吧。你和她說,這些年,我們其實沒時間恨誰,我這次來,就是把我母親的一些財產理清楚,然后做點想做的事情,和你們都沒關系,你們盡可以放心。”

蔣公子聽得出蔣長揚語氣里的不以為然和認真,而不是敷衍或者故作姿態,他有種被輕視的感覺,當下忘了來前家里人的叮囑,語氣尖銳地道:“既然你看不起這些,心中也不怨恨,為何你還要打著朱國公府的旗號四處惹是生非?給家里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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