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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初八早,剛剛開門的東市和西市便同時響起了救淵袱聳的爆竹聲,一段段竹筒在火中噼噼啪啪地炸裂著,粘著紅紙的銅錢拋向天空,無數孩子和看熱鬧的民眾一涌而上,撿著滿地的銅錢。(本章由[小說吧發布]wwW.xS8.cc轉發)
遠遠的,很多商人都圍了上來,驚奇地看著這兩家新柜坊的開張,柜坊便是最早期的銀行,給商人們存儲銅錢,同時放高利貸,是大唐最賺錢的行當之一,一般沒有雄厚的資本和后臺,沒有人敢涉足這個行當。
新開的柜坊自然就是漢唐會的產業了,兩家柜坊都是一個名字:聚海行,這是李慶安的重大決策,是為了解決安西銀錢輸往大唐腹地的重要一步,聚海行的作用就是銅錢和金銀錢的兌換,利用漢唐會雄厚的財力,來一步步實現他的目標。
當然,兌換銀錢只是柜坊的暗中所為。柜坊公開的業務是飛錢,也就是商人把錢存在碎葉的聚海行柜坊,空手上路,來長安后再憑碎葉柜坊簽發的飛票以及約好的暗號,來長安聚海行提錢,只須付少量的手續費,這樣就免去了路上的不安全和搬運之苦。
這種飛錢就相當于后世的異地匯款,在中唐時出現,最早是同城之間進行,后來逐漸演變為各城市之間匯兌。
這樣一來,來長安經商的商人們在長安取的就是銀錢,或者用銀錢來這里兌換銅錢,這些胡商一般用錢量極大,由他們將銀錢帶往大唐各地,既隱蔽,又順理成章,不知不覺便成為李慶安洗錢的最好手段。
東市和西市的聚海行都是三層樓,占地二十幾畝,都有地下儲錢室,它們原本也是兩家柜坊,因為東主轉業,賣掉了這兩棟大房被漢唐會不失時機地買了下來,重新修算一新。
東市新柜坊的門口擠滿了好奇的商人們,它們的開張居然沒有任何消息,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數百商人擠在門口議論紛紛,作為常和柜坊打交道的商人,他們最關心柜坊的后臺背景,這直接關系到他們能不能把銅錢存入此處。
比如今年正月時開的楊記柜坊,離聚海行不到五十步,氣勢宏大,人人都知道那是鍵國夫人所開,楊家的權勢讓他們放心,所以大家都肯把錢存放在楊記柜坊中。
那這家聚海行又是什么后臺背景,竟然在楊記柜坊的旁邊開張,讓人充滿了遐想。
“各位父老鄉親。各位巨商大賈,小弟李云峰便是聚海行的掌柜,以后還望大家多多捧場!”
李云峰是李回春的次子,三十五六歲,精明能干,能說會道,具有豐富的從商經驗,他被李慶安任命為東西兩市的大掌柜,全面負責柜坊的運作。(本章由[小說吧發布]wwW.xS8.cc轉發)
在圍觀的商人中,不少人都認識李云峰,這不是西市碎葉茶莊的二東主嗎?原來是碎時人開了這家柜坊,很多人都隱隱猜到了,這兩家聚海行的后臺極可能和李慶安有關。
很快他們的猜測便被證實了,當朱漆描金的大匾在爆竹聲掛上大門時,有人忽然認出了那飛龍走鳳般的三個字“聚海行,竟然是高力士的手筆,就在兩年前,求得高力士的一個字至少要花千金以上,所以叫千金一字,倒不是他的字寫得好,而是他的權勢無人不懼。
當這個消息傳開,頓時在現場引起一陣驚呼,李慶安、高力士,這家柜坊的后臺不是一般的硬啊!
聚海行的開張,有人歡喜,也有人帳恨,憎恨之人首當其沖便是旁邊的楊記柜坊,兩座柜坊相距僅三十步,且不說同行是冤家,就是聚海行在煩模上也壓倒了楊記柜坊,聚海行是三層高樓,占地數十畝,而楊記只有兩層,占地十幾畝,楊記柜坊很明顯被聚海行騎在頭上。
楊記柜坊的掌柜叫做楊鈍,是楊花花的一個遠房族兄,勉強也算是楊家人,原本是成都一家米鋪的掌柜,被楊花花請來坐鎮柜坊,他是今天早上被爆竹聲吵醒,當他得知他們隔壁竟然也開了一家柜坊,他頓時怒發沖冠,氣勢洶洶跑出大門。
楊把觀察了近一盞茶的功夫,他發現這家柜坊與眾不同,若是別的柜坊開業,必然是賓客盈門,來祝賀的高官權貴絡繹不絕,但這家柜坊開業,竟然沒有一個來祝賀的客人,都圍在四周看熱鬧的商人,這太令人奇怪了,不擺出后臺,誰敢來存錢?
除非有兩種可能,要么是他們沒有準備充分,倉促開業,要么就是這家板坊根本就沒有什么后臺,而一家柜坊開業怎么能不準備充分?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難道是他們真沒有后臺嗎?
楊祀沒有在商人中,而是站在他鋪子的門口,他沒有聽見商人們的議論,也不認識李云峰,他便先入為主,懷疑聚海行沒有后臺。很快他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家柜坊竟沒有護衛,這絕對是不可思議之事,像他們楊記柜坊就有五十名武藝高強的護衛。
這一點楊把倒知道原因,一定是他們的護衛還沒有到位,這時一咋。惡毒而大膽的念頭從他心中冒出,為何不去砸掉他們的牌子。(本章由[]WWw.XS8.cC超速快發)
做生意最講究的是開業大吉,一旦開業時出現意外和不順,就會意味著以后生意的不順,這是商人的大忌,尤其是柜坊這種專門和錢打交道的店鋪,一旦被人欺,那以后誰還敢存錢到它這里來。
楊家在長安的飛揚跋扈給了楊耙做惡事的膽量,他奸商的思維方式又讓他想到了用惡毒手段來對付競爭對手。他一聲低喊:“上去。砸了它的牌子!”
楊記柜坊里立刻出來二十幾名護衛,手執長刀鐵棍,向聚海行氣勢洶洶而去。
周圍看熱鬧的商人發現了異常,他們嚇得連忙向后躲閃,躲到幾十步外,提心吊膽地望著這家新開的柜坊,不少人都暗暗嘆息,他們怎么會想到在楊家的旁邊開店競爭呢?但也有很多人興奮起來,傳聞楊釗和李慶安關系不佳,這下兩家柜坊開戰,有得好戲看了。
掌柜李云峰也發現了異常,他見許多商人都向后退,一回頭只見二十幾名彪形大漢拎著長刀鐵棍向這邊圍攏而來,他也嚇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一步,大聲喊道:“你們不要亂來,你們知道這是誰的產業嗎?”
來尋釁滋事的大漢沒人聽他的解釋,他們大喊一聲,一起向大門沖去,舉起鐵棍,掄起長刀,準備將牌,次碎,革云峰急得眼都紅了,他拼命卜前阻攔,卻被伙一酬踢翻,伙計們都嚇得躲進店內,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嗖!,地射到了,正中一名拿鐵棍要砸店牌匾人的手臂,緊接著又是一箭射來,射穿了另一人的大腿,人群中發出了兩聲凄厲的慘叫,箭力是如此強勁,竟是鐵箭,將兩人的骨頭都射斷了,兩人痛得在地上打滾。
這些大漢霎時間安靜下來,他們同時向左邊望去,只見數十步外來了一隊騎兵,約百人,他們人人張弓搭箭,個個殺氣騰騰,為首大將手執弓箭,滿臉怒容地望著他們。
“是李慶安!”有人忽然認出來了,大喊一聲。
眾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懼之意,他們嚇得驀地轉身就逃,甚至不敢回柜坊,四散奔逃,比兔子還跑得快,那兩名被箭射中的打手,哭喊著拼命向店鋪爬去。
“大掌柜,快救救我們啊!”他們嚇得聲音都變了。
楊杞驚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這家柜坊竟是李慶安的產業,他連連向后退了幾步,心中仿佛一腳踏進了萬丈深淵,他沒有見過李慶安,他只在家族中聽說過,這個李慶安是楊國忠的對頭,也是讓楊家深為忌憚之人,自己怎么把他惹了。
“這下怎么辦?。他臉都嚇白了,他只是一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小商人,以前有楊花花撐腰,使那些達官貴人對他都恭恭敬敬,讓他飄飄然忘記了自己的低賤的身份。
可今天當他第一次遇到厲害人物出現時,楊耙便不知所措了。
李慶安催馬緩緩地過來了,他并不介意暴露自己和聚海行的關系,這兩家柜坊將來是做銀錢兌換的生意,誰都會知道是他李慶安開的,關鍵是不要暴露漢唐會的關系。
聚海行原本打算在一個月后再開業,那是準備得很充分了,但在他的要求下提前開業了,從洛陽漢唐會調來的一百名護衛還在路上,沒想到就發生了有人想砸他牌子之事。
楊祀慌張張張上前躬身行禮,小人參見李大將軍!”
“你一個小小的商人,竟敢砸我的牌子?”李慶安騎在高大的戰馬上冷冷道。
判小人實不知是大將軍的產業,若知道,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求大將軍看在夫人的面上,饒我們這一次吧!”
楊把連連鞠躬,這個時候,他只有把楊花花搬出來了。
果然,李慶安一怔,問道:“哪個夫人?”
“就是鍵國夫人,聽說我家夫人是將軍的老朋友。”
“是她!”李慶安一陣冷笑,楊花花確實是他的“老朋友,了。
“沒錯!她是我的老朋友。”
楊把沒聽出李慶安的反話,他以為事情有轉機了,連忙陪笑道:“是啊!都自己人,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這時,李慶安的臉一沉,調轉了馬頭,他瞥了一眼那牌子,是楊國忠的手跡。
“把它的牌子給我砸了!”
騎兵們得到命令,紛紛縱馬上前,拔出刀向楊記柜坊的牌子劈去,亂刀齊下,片刻便將牌子砍成了碎片。
楊祀嚇得呆若木雞,一股寒氣從他腳下冒起,他渾身如篩糠般的顫抖起來,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半晌,他的伙計們從店里奔冉,將他扶進柜坊內,將大門緊鎖,一個人也不敢出來。
這時,李慶安又變得笑容滿臉,對周圍發呆的商人們拱手笑道:“這家柜坊是我安西軍所開,是為了方便胡商異地存取錢,保證路上的安全,如果各位愿意,也歡迎將錢存在此處,我們非凡不收各個的手續費,還給予一定的存錢利子。”
李慶安的最后一句話引起了周圍商人的轟動,柜坊主要是用來向農民和商人放高利貸,存錢的話還要收取一定的代管費,一般商人是圖安全便利才把錢存在柜坊的地下庫中,否則的話錢都是藏在自己家中。
現在李慶安的柜坊居然要倒給利子錢,讓商人們匪夷所思,四周頓時議論紛紛,大家將信將疑,李慶安笑了笑,這種事情不用多解釋,時間久了,商人們自然逐利而來。
這時,遠處出現了大群牽著驂駐的胡商,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來兌換手中的銀錢了,掌柜李云峰大聲吆喝著。隨著胡商們的到來,伙計開始忙碌起來。
李慶安心中卻有些奇怪,昨晚他已經得到消息,李隆基已經正式下旨,諭令金銀錢可以正式在全國流通,怎么現在還沒有正式通告貼出來?李慶安并不擔心李隆基會變卦,他給了李隆基私人二十萬斤白銀,折合銅錢一百六十萬貫,李隆基從自己的利益考慮,他也會下旨銀錢在全國流通,而大唐民眾對銀錢的接受會有個過程,關鍵是這個過程需要多少時間,這才是李慶安所關心的重點。
就在胡商們涌來之時,遠處奔來了幾名市署的官員,他們向李慶安拱手施并匕,“見過大將軍!”
李慶安見其人一人手中抱著一卷黃紙告示,不由微微笑道:“可是銀錢正式流通的通告?”
市署官員驚訝道:“大將軍怎么知曉?”“昨天圣上給我說過此事了,你們快去公布吧!”
幾名官員立刻向大門跑去,開始在墻上刷漿糊、貼布告,商人紛紛涌上去,片刻便將布告圍得水泄不通。
有人大聲念道:“茲我大唐金銀錢,鑄之已久,蓋因量少,至今淪為收藏,食貨難用,但西胡銀錢滾滾而來。充斥里坊,市人私售。敗壞錢制,與其堵之以弊,不如疏之以利,現特頒諭旨,告令全國,準天寶金銀錢在大唐境內流通,大小式樣皆如銅錢,以一文銀錢抵百文銅錢,以一文金錢抵千文銅錢,以下錢樣,茲告令全國,不得推譚拒收天下金銀皆由官爐鑄錢,及范陽、安西、隴右三節度府外,民間一律不得私鑄,違令者,將治以重罪,欽此!天寶十一年正月初七”
在告示下方,便印有天寶金、銀、銅三種錢的錢樣,不僅在東市、西市,在長安各地皆有同樣的布告,這個布告又推向了全國,一場幣值改革,開始悄然在大唐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