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第六百五十五章 順藤摸瓜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天下 | 高月   作者:高月  書名:天下  更新時間:2011-10-17
 
天下第六百五十五章順藤摸瓜

第六百五十五章順藤摸瓜

胡沛云一行抵達長安時,城門已經關閉了,但胡沛云憑借他的特殊身份,依然進了長安城,直接返回位于皇城的情報堂總部。

剛進大門,一名當值的內勤軍官便上前稟報:“胡將軍,下午王妃派人來找過將軍。”

胡沛云一怔,連忙道:“王妃有何事?”

“來人沒說,只是請將軍明天抽個空去一趟王府。”

胡沛云心里有數,他暗暗嘆息一聲,便道:“我知道了!”

軍官剛要離開,胡沛云又道:“你立刻找人去把那個姓丁的老碑匠找來。”

停一下,他又令道:“再順便去一趟內衛,如果秦將軍在內衛,請他給請來。”

雖然現在已是一更時分,但事件重大,把王妃都驚動了,胡沛云沒有半點困意,他要連夜調查此案。

大堂內,胡沛云端著一壺涼茶,一邊慢慢喝茶,一邊打量著水缸里的巨龜,腦海里卻在思忖著這些天生的詭異之事。

巨龜似乎睡著了,趴在水缸里一動不動,龜殼上的古篆字在燈光下閃動著異樣的光芒,胡沛云先想到的是幕后主謀者的用意,從新豐縣和藍田縣同時現瑞兆來看,已經很明顯了,幕后人就是要造一種勢,一種大將軍急于登位的勢。

古人說登位須謙讓再三,不得已而登之,這已經成為了人們的一種習慣想法,謙虛、低調,順勢而為,這對大將軍尤其重要,如果大將軍急不可耐地要登基,那現在的小皇帝怎么辦?無論是殺還是廢,都會給人一種篡位的感覺,所以這個幕后者在這個時候大量制造瑞兆,很明顯是一種陷害的手段,其用心之險惡,布置之周密,皆可看出這是一個極大的陰謀。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名士兵稟報道:“啟稟將軍,丁碑匠已經帶來了。”

胡沛云精神一振,立刻道:“請他進來!”

很快,幾名士兵將昨天那個瘦高個老碑匠領了進來,他今天翻了整整一天的資料,終于找到了一點線索。

老碑匠剛要跪下,士兵卻把他扶住了,胡沛云上前拱手笑道:“丁老匠人辛苦了,快快請坐下!”

老碑匠哪里敢坐,他取出一疊寫滿了字的文稿,遞給胡沛云道:“將軍請看這個。”

胡沛云接過文稿,快步走到燈下,仔細地查看。

文稿共有十幾頁,是一部佛經,字體不大,也全部是古篆字,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個‘唐’字,確實和龜背上的‘唐’字很像。

他連忙命士兵道:“把巨龜搬到燈下來。”

兩名士兵連忙將巨龜搬到燈下,對著燈光,他仔細地辨認,六個字都從佛經內找到了,果然是一模一樣,尤其是慶平安的‘慶’字,最上面一點很有特色,呈一個半圓型,真是完全一致。

胡沛云連忙翻了翻后面,沒有書寫者留名,他便問老碑匠道:“這是何人所寫?”

“回稟將軍,這是三年前一個姓趙的文士找我刻碑,說是為他母親祝七十大壽所用,當時他付了定金,說好半年后來取,可到現在他都沒來來。”

胡沛云心中一緊,如果情報只有這點的話,便就是毫無意義,一個姓趙的文士,天下之大,哪里找去?

“具體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知道嗎?”

老碑匠搖搖頭,“他只說半年后來找我拿貨,其余都沒有說。”

就在胡沛云感到一陣失望時,老碑匠又忽然道:“我想起來了,他好像還說過,如果他不能來拿,他會讓一個姓戚的官員來拿,也是一樣。”

老碑匠用手指蘸點水在桌上寫了一個‘戚’字,“我只記得好像是什么寺監的官員,具體哪個部,時間太久,我有點忘了。”

這也是個線索,有這個線索,也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畢竟姓戚的人不多。

胡沛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命人賞了老碑匠兩百銀元,讓他有新消息時隨時稟報,老碑匠千恩萬謝而去。

就在老碑匠剛走,胡沛云立刻走進了情報堂文,情報堂的文其實就是各種情報的留檔處,文極為龐大,按照不同的類別分七個大庫,如中央、地方、財政、軍部、民戶、官員、刑律等等,有各種級別的情報幾百萬件,一共有二十一名文書郎和一名庫丞進行日常管理。

胡沛云要找的是官員情報,他走進了人事庫的房間,一個庫房由兩個房間組成,一個是外間辦公房,一個是內間文,辦公房不大,放有四張桌子,靠墻擺了兩架書架,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卡片,這些就是查找資料用的索引卡片了。

人事庫一共有三名文書郎,之所以要三人,主要是要保證晝夜必須有人當班,所以三人每人每天當值四個時辰。

比如現在是夜里一更,人事庫就有一人沒有回家,直接睡在外間辦公房內,若有情況,可以隨時叫醒。

士兵把當班的文書郎叫醒了,他見是胡沛云親自來查自己,嚇得連忙躬身行禮,“參見將軍!”

胡沛云擺擺手,“我要查官員的資料。”

“有!有!將軍請隨我來.”

文書郎點亮一盞油燈,帶著胡沛云進庫房去了,文書郎先將墻壁上的三十六盞燈都點燃了,頓時內變得明亮如晝,只見庫房十分寬闊,就儼如一座小型宮殿一般,整齊地排列著近兩百座一丈高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卷宗,是按每名官員的名字來分卷,一個官員一份卷宗,整座內彌漫著一種墨汁的香味。

胡沛云不由一陣驚嘆,他去過吏部的文,也只有這個的一半大,當然,吏部百年來積累了不知多少文書檔案,但就擺在架子上的卷宗規模來看,吏部比不過情報堂。

情報堂的文書資料是直接繼承了漢唐會的資料,一樣地跨越百年,堆積如山,架子上擺的僅僅是在職務的官員,這也是安西軍極為看重情報的結果,每個卷宗上編有號碼,一品、二品、從一品等等,是按官職大小來排列。

其實這是繼承了吏部和漢唐會的分類法,如果是按姓氏來索引,那就好找得多,這也是其中的一個不足之處,情報堂也準備著手建立新的姓氏索引。

文書郎給胡沛云介紹道:“文共分為五個部分,西北角是安西人事,西南角是南唐人事,東北角是河北人事,東南角原本是江南人事,但現在已經改為地方各州人事,中間一大塊是京畿和都畿人事,不知將軍要找哪里?”

“我要找一個朝廷姓戚的官員。”

文書郎點點頭,他帶著胡沛云及幾名手下走到中間,正中間是一個用書架圍成的圓圈,圓圈內是一根大屋柱,還擺著一張寬大的矮桌子,可以坐在桌旁查閱資料。

文書郎走到屋柱旁,點燃了大柱子上的一盞油燈,他指著掛在柱子上的一塊大木板笑道:“將軍請看!”

胡沛云雖然是情報堂頭目,但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里,他走到大木板前仔細看了看,原來這竟是一塊朝廷官員名冊圖,只見大木板上用墨線畫滿了朝廷的各個部門,每個部門的官名都有,在每個官名的下面掛著一塊小小的木牌,約有兩個指甲蓋大小,上面寫著職官的名字。

胡沛云不由一豎大拇指夸贊道:“這個很不錯,地方上也有嗎?”

文書郎點點頭答道:“都有,幾乎是每個道一塊,但只有職官,散官和王爵是另外有名冊。”

胡沛云用手指著小木牌一個個尋找,想找一個姓戚的官員,可是他找了幾遍,什么姓都有,就是沒有找到姓戚的,他的眉頭不由皺成一團,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那個碑匠年邁昏庸,記錯了嗎?

他又找姓趙的官員,倒是找到了十幾個,可這沒有什么意義,老碑匠只說是中年文士,并沒有說是官員。

胡沛云心中有些失望,這時,他的一名隨從提醒道:“將軍,那碑匠說的是三年前事情,三年時間,會有很多變故。”

胡沛云驀然醒悟,是的,三年時間確實有很多變故,比如去了南唐、下放地方、年老退仕等等,都有可能。

他連忙問文書郎,“這里有三年前的官員名牌圖表嗎?”

文書郎文書郎想了想便問道:“將軍肯定是朝廷職官嗎?”

胡沛云心中有點打鼓,那老碑匠自己也說記不清楚了,但他還是點點頭,“應該是!”

文書郎找來一架梯子,從一座書架的頂部取下了厚厚兩本名冊,他笑道:“打個比方說,如果姓戚的官員去了南唐,我們就會把他的名牌直接掛到南唐那邊去,但這只是牌子的變動,看不到過程,比如他原來是什么職位,現在是什么職位,所以我們也會登記一下,這兩本名冊一本是登記最近三年來的官員職位變動情況,另一本是散官和爵位名冊,將軍不妨從這里來查。”

胡沛云正要接過名冊,這時,一名士兵進來稟報道:“將軍,秦將軍來了,在大堂等候。”

胡沛云連忙對文書郎笑道:“就拜托你來找一找,找到了,立刻向我稟報!”

說完,他轉身便出去了。

大堂,內衛將軍秦海陽正端著茶杯低頭不語,只見胡沛云如一陣風似地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到,“老秦,我還以為你回家睡覺了,沒想到你真的在朝房。”

“連你胡將軍都不回府,我就更不敢了。”

秦海陽開了個玩笑,便放下茶杯,站起身道:“你知道藍田和新豐那邊也出現了異兆嗎?”

秦海陽見胡沛云臉上沒有一點驚訝之色,不由一愣,“你已經知道了?”

“嗯!”

胡沛云擺擺手,“坐下說吧!”

秦海陽坐了下來,他見胡沛云滿臉憂色,便問:“還有別的情況嗎?”

胡沛云點點頭,微微嘆息一聲,“高陵昨天又出現一塊白玉石碑,老秦,情況有些不妙啊!”

“我也是覺得不妙,今天下午新豐縣和藍田縣的報告傳來,很多官員都在議論了,說大將軍想登基想瘋了,哪里有這么多瑞兆?”

“是的,你說得不錯,自古瑞兆出現,都是出現一些吉祥事物,比如這只千年烏龜,若殼上沒有字,倒是好事,再比如白玉碑,若出現無字碑也是好事,但像這種明目張膽刻字的,內容又淺顯,就有點不正常了,我聽父親說過,秦末時陳勝吳廣起義,出了一個‘大楚興,陳勝王’的魚腹錦書,那也因為跟隨他的勞工大多是愚昧粗人,所以才要直接淺顯一點好,可是這一次這種連續出現,三歲孩童都知道是我們在弄假,這會極大損害大將軍名聲,我認為這是一次有預謀的事件,目的就是給大將軍抹黑。”

胡沛云心中壓力很大,他現在最害怕再出異端,可實際情況是極可能明天還要再出現,現在已經出來四件了,如果要徹底抹黑大將軍,那至少還要再出五六件,那樣事態就難以控制了,如果事件真惡化到那一步,那就是他情報堂的嚴重失職。

胡沛云心里清楚,其實他們已經失職了,這件事必然很早就策劃了,而且參與人數眾多,就等大將軍在河東大勝的機會推出來,而他們情報堂卻毫不知情,他胡沛云難辭其咎。

現在他急需得到內衛的協助,控制住事態,但他又怕秦海陽不肯盡力,便沉吟了一下道:“秦將軍,這件事已經把王妃驚動了。”

秦海陽一怔,他有些緊張地問道:“王妃說什么了嗎?”

胡沛云搖搖頭,“王妃是下午派人來的,我正好不在,便讓我明天去解釋一下,事情真的嚴重了。”

秦海陽也知道,趙王妃從不過問軍政之事,但這次破例派人來過問,說明事情已經嚴重到了令王妃也無法坐視的程度,胡沛云這么晚請自己來,肯定是有所求了。

他便點了點頭,“不知現在胡將軍有什么計劃?”

“我想分兩步同時進行!”

“胡將軍請盡管說,我但聞其詳。”

胡沛云組織了一下思路,他緩緩道:“先我已經得到一點線索,和朝中一個姓戚的官員有關,我查到這個人,再順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者,其次是要阻止再有異兆生,這后一件事我人手不足,我希望秦將軍能給予協助。”

秦海陽的臉上卻露出了難色。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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