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士革王宮,在陳列地毯的大殿里,掛著數千幅各式各樣的地毯,整個王宮中掛有兩萬兩千幅地毯,它們組成了王宮中的一道絢麗的風景線,曼蘇爾怔怔地望著正面墻上掛的幾幅地毯,地毯艷麗美奐,做工精巧絕倫,那是由波斯第一名匠所供奉,但曼蘇爾的眼睛里什么都沒有,事實上他什么都沒有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幾年來他日日目睹,他甚至可以準確說出每一幅地毯的圖案和方位,但此刻它們又是如此陌生,陌生到他根本不知眼前掛得是何物?地毯沒有變,變的是看地毯的人,從前他是一個臣子,是以一個觀賞者的角度來欣賞這些美倫美奐的藝術品,而現在他是這個王宮的主人,是這些地毯的擁有者,包括整個王宮,包括整個帝國,都是屬于他曼蘇爾,他登上這個至高無上的王座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可是他依然沒有能完全適應,當他一個人獨處時,他的心中便會處于一種茫然狀態,他該怎樣治理好這個帝國?
“哈里陛下!”
一名黑人宦官小聲地打斷了他沉思,“哈立德到了,在宮外候見!”
曼蘇爾從沉思中驚醒,他立刻吩咐道:“請他去地圖宮殿!”
哈立德也就是哈立德巴爾馬克,波斯名門巴爾馬克家族的嫡長子,在過去兩年中他得到極大地重用,被任命為帝國最高財政官,掌管著帝國的財權,他和曼蘇爾的關系非常親密,曼蘇爾的長子麥海迪就是由哈立德的妻子來哺乳,當曼蘇爾即位后,哈立德便成為了爭奪維齊爾(宰相)的最大熱門者,哈立德走過重重疊疊的王宮大門,被帶進了一間掛有一幅巨大地圖的宮殿,地圖包容了阿拔斯帝國的全境,其中西班牙和河中兩塊地域被涂成了紅色,曼蘇爾就站在地圖前,顯得是那么渺小,顯得那么憂心忡忡。
曼蘇爾面臨的局勢可以用內憂外患來形容,內憂是他的叔叔阿里阿卜杜拉不承認他的哈里地位,老阿里是敘利亞總督,但目前他在埃及,手中握有近十萬大軍,他認為自己才是哈里的合法繼承者,要求曼蘇爾下臺,其次便是呼羅珊總督阿布穆斯林,他是阿拔斯帝國第二號人物,一直便是曼蘇爾的政敵,雖然他在怛羅斯之戰中敗給了唐軍,使他實力大減,但當時阿拔斯哈里沒有同意自己的建議,趁機鏟除阿布穆斯林,而是準他重新募兵奪回河中,現在阿布穆斯林手中又有了四萬精銳的呼羅珊軍,成為了他的心腹大患,其次便是外患,一是倭馬亞的殘余勢力依然占據西班牙,拉赫曼不僅沒有被剿滅,反而在戰爭中變得更加強大;二就是東方的唐軍,曼蘇爾非常熟悉安西之王李慶安,這也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的地方諸侯,他完全不同于唐王朝中央的那些君臣,他所接觸的那些君臣,他們的眼界狹窄,他們的天下就只有東方一域,而李慶安的天下觀卻包容了西方的法蘭克王國,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他占據了河中,完全改變了唐王朝從前那種名義上的統治,實現了軍事占領。
內憂外患使曼蘇爾沒有時間去享受哈里的奢侈生活,甚至也沒有時間去體驗哈里那種至高無上的權力滋味,他需要迅扭轉自己的不利局面。
“哈里陛下,我來了。”
曼蘇爾一回頭,只見哈立德站在他的身后,曼蘇爾憂慮地嘆息道:“哈立德,我現在很煩惱!”
“哈里陛下,我愿意替你解憂。”
曼蘇爾沉默了片刻,他展顏笑道:“我們暫時不提煩惱之事,說說財政收入吧!聽說去年的收入已經突破七千萬迪那爾了?”
“是的,去年我們雖然少了河中的一千萬迪那爾,但我們卻從埃及和亞美尼亞增收了三千萬迪那爾,這樣,收入就有了較大的增加。”
哈立德回答問題時永遠站得筆直,永遠是那么謙卑,聲音輕柔,讓曼蘇爾感到十分滿意,他從墻邊拾起一根長長的木桿,指著地圖道:“阿拔斯哈里在位時便一直在考慮重新建都的事情,他派出了很多人去各地選擇,事業沒有完成他便去世了,我繼承了他的遺志,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
曼蘇爾用木桿指著地圖上底格里斯河邊上的一塊空地道:“這里有一塊地域讓我非常滿意,這塊地域目前是一座叫巴格達的小漁村,我初步決定在這里建立我的新都城,都城之名就叫巴格達。”
他收了木桿對哈立德笑道:“修建這座都城估計要用三百萬迪那爾,你那邊沒有問題吧!”
盡管哈立德知道一旦開工,三百萬迪那爾是絕對不夠,但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回答道:“沒有問題!”
“很好!”
曼蘇爾滿意地點了點頭,當然,他找哈立德來絕不是為了問他要錢那么簡單,他是把哈立德看作了帝國的維齊爾,他想和他商量如何解決自己所遭遇的困境。
“請坐下吧!”
曼蘇爾請他坐了下來,又命人給他倒了一杯濃茶,他笑道:“去年我去了一趟唐王朝,收獲頗多,不僅學會了他們的造紙之術,也喜歡上了他們的一種飲料,他們叫做茶,其實以前突厥人也來拿來賣過,不過突厥人賣的是劣質茶,而我在長安喝到的卻是真正的上乘茶,我很喜歡,你嘗嘗看。”
哈立德坐下來細細吮了一口,點點頭笑道:“確實不錯。”
“若喜歡,等會兒我就送你一點,以后我們也可以和唐王朝進行貿易。”
提到唐王朝,曼蘇爾臉色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去年我去長安和唐王朝簽訂了和解協議,當時不過是為了換回戰俘的權宜之計,可現在,我真的想和唐王朝暫時和解了。”
哈立德也沉默了,半晌,他道:“我擔心李慶安不肯罷手,我更擔心他會趁我們內亂而進攻信德。”
曼蘇爾嘆了口氣道:“我也想到了,說實話,唐王朝內部只對蔥嶺以西的碎葉感興趣,對河中、信德他們沒有任何興趣,可這個李慶安卻不然,他對一切土地都有興趣,我懷疑他甚至對大馬士革也感興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唐朝帝王之手來除掉他,換一個對土地不感興趣的新節度使,事實上我已經派人去做了。”
“哈里陛下果然高明!”
哈立德贊了一句,但他又提出自己的觀點,“可我擔心唐朝內部換人需要時間,等他們換人時,李慶安已經拿下了信德和旁遮普。”
“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
曼蘇爾有些得意地笑道:“去年我派了一名粟特人,喬裝成商人去回紇聯絡那里的酋長,我聽說李慶安和回紇關系惡劣,所以我想利用回紇來暫時牽制住李慶安,使他無暇南下信德,回紇酋長也一口答應,據說他們對唐朝的北庭也很有野心,這樣一來,李慶安今年的注意力勢必就會放在回紇身上,他就沒有精力再考慮信德,同時阿姆河也能保持平靜,讓我能集中精力先解決內患,而且說不定回紇之戰還沒有結束,李慶安就被他們的帝王砍了腦袋,這豈不是一舉三得?”
哈立德佩服無比,他站起身恭敬地道:“哈里陛下果然是雄才偉略,臣下敬佩之至。”
“請坐!請坐!”曼蘇爾微微笑了笑,又對他道:“至于阿布穆斯林,我想調他去埃及收拾老阿里,你覺得怎么樣?”
哈立德想了想,道:“可我擔心他如果和阿卜杜拉聯手,反而會更生后患。”
曼蘇爾沒有說話,他長時間地注視著哈立德,事實上他只是在試探一下哈立德,他知道阿布穆斯林和巴爾馬克家族的關系極好,他想看一看哈立德的態度,如果哈立德支持他剛才的方案,那他就休想當自己的維齊爾了,無論是誰,只要同情阿布穆斯林,他一律不用,還好,哈立德經受住了考驗,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對付阿布穆斯林,我已經安排好了。”
木鹿,呼羅珊總督府門前行人冷落,只有十幾名士兵坐在臺階打著盹兒,總督阿布穆斯林在十天前便出去大馬士革了,總督府里沒有了主人,下屬們也變得無精打采,這時從府中走出一名軍官,名叫阿桑比,是阿布穆斯林的總督府總管,他見站崗的士兵們都歪東倒西睡了一地,不由怒喝一聲:“統統給我站起來!”
十幾名士兵嚇得蹦了起來,有幾名士兵動作慢了一點,被阿桑比沖上去一陣猛踢,士兵們戰戰兢兢地站成兩排,低著頭誰也不敢說話,阿桑比大罵一陣后便準備回去了,這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陣猛烈的馬蹄聲,仿佛有千騎之多,他向遠處張望,很快便看見街道盡頭奔出大隊騎兵,足有三千騎兵之多,氣勢奔騰,如平地驚雷一般向這邊席卷而來。
阿桑比駭然變色,穆斯林總督嚴禁在木鹿街頭奔馬,是誰這么大膽?千名騎兵霎時間奔至總督府門前,為大將正是眼下的最高軍隊指揮官齊雅德,他一勒戰馬,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齊雅德馬鞭一指阿桑比,厲聲喝道:“將總督府大門打開,迎接呼羅珊新總督。”
阿桑比一愣,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探望了一下,后面大街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他眼中一陣迷茫,問道:“誰是新總督?”
齊雅德傲然道:“曼蘇爾哈里的最新任命,我齊雅德為呼羅珊新任總督。”
“你?”阿桑比不相信地看著他,沉聲問道:“那穆斯林總督呢?”
“阿布穆斯林改任也門總督。”
“你怎么能全稱總督的名字?”
話音剛落,阿桑比驀地反應過來,不用說,是眼前這個齊雅德背叛的穆斯林總督,一定是這樣,穆斯林總督怎么可能丟下呼羅珊去也門任職,只有軍權被奪才會這樣,阿桑比憤怒得渾身抖,他指著齊雅德大罵道:“穆斯林總督是相信你才把軍隊交給你,你竟敢背叛了他,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你要被真主懲罰!”
齊雅德勃然大怒,他縱馬沖上前,猛地一刀將阿桑比胸膛刺穿,在他耳邊惡狠狠道:“你管得太多了!”
阿桑比瞪著他嘶啞聲音道:“你背叛了穆斯林總督!”
齊雅德一抽刀,阿桑比仰面倒下,站崗的士兵嚇得一哄而散,總督府前再沒有一個人,齊雅德慢慢地抬起頭,凝望著這座象征呼羅珊最高權力的大屋,這一刻,阿布穆斯林在他眼前漸漸地淡化了,他眼前浮現出了去年曼蘇爾在吐火羅交換戰俘時對他說的話。
‘你可以選擇,你若忠誠于阿布穆斯林,那你現在就走回去,你若忠誠于我曼蘇爾,那我這匹馬就送給你。’
滿臉大胡子、衣衫襤褸的齊雅德低聲道:‘我忠誠于哈里。’
‘將來我就是哈里!’
‘那我忠誠于曼蘇爾殿下。’
曼蘇爾仰頭大笑,他笑聲消失,重重拍了拍齊雅德的肩膀,凝視著他道:‘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呼羅珊總督。’
“相信我,總一天,你會成為呼羅珊總督!”
齊雅德望著總督府自言自語,他忽然挺直了腰,回頭對眾騎兵高喊道:“從現在開始,我齊雅德伊本薩里受曼蘇爾哈里陛下的任命,正式成為呼羅珊總督。”
三千騎兵一起呼應喊道:“總督萬歲!總督萬歲!”
齊雅德再深深看了一眼總督府,他終于鼓足了勇氣,以主人的身份大步走進了總督府內。
幾天后,齊雅德的親筆信送到了曼蘇爾的案前,曼蘇爾拆開信看了看,不由得意地笑了,去年他在吐火羅埋下的這顆棋子終于揮出了作用,信中齊雅德表示,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呼羅珊軍,換掉了阿布穆斯林提拔的將領,現在的將領都誓效忠于哈里。
如此,他便不用再忌憚阿布穆斯林了,曼蘇爾立即下令道:“去給阿布穆斯林換一處宮殿,以示我的恩德!”
阿布穆斯林一進大馬士革,便被軟禁了起來,阿布穆斯林并不懼怕,他知道曼蘇爾不敢殺他,他有四萬忠于他的呼羅珊軍,曼蘇爾若敢殺他,那就意味著內戰爆,他的呼羅珊軍將和老阿里的埃及軍夾攻兩河流域,,他相信曼蘇爾不敢冒這個險。
盡管是被軟禁,阿布穆斯林卻并不緊張,他悠閑地看書、寫詩,寫阿拔斯王朝的建立,就這么度過了個月,這天下午,三百多名近衛軍護衛著一輛馬車停在了軟禁他的住處,一名宮廷侍衛官對他恭敬地道:“曼蘇爾哈里陛下三天后將正式接見總督閣下,現在請總督改居月宮!”
阿布穆斯林冷哼了一聲,上了馬車,馬車外面裝飾得金碧輝煌,但里面卻是用鑌鐵鑄成了一個籠子,車門關上,馬車向最破爛的大馬士革東區駛去,在一片大馬士革平民居住的區域內,新建了一座白色的宮殿,宮殿不大,周圍卻戒備森嚴,近衛軍們直接將阿布穆斯林送進宮殿深處關了起來,宮殿的大門也隨之重重合攏。
關押阿布穆斯林的房間內沒有床,也沒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張破舊的羊皮,天色已晚,阿布穆斯林在吃了一頓劣質晚飯后,便倒在羊皮上睡下了,二十年前,他也曾是一名奴隸,唯一的財產就是一張破舊的羊皮,阿布穆斯林明白曼蘇爾的意思,他就是要告訴自己,自己不過是一名奴隸而已,他讓自己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用這種手段來羞辱自己。
阿布穆斯林在回憶中不知不覺便睡著了,整個大馬士革也漸漸進入了沉睡,在關押穆斯林的宮殿旁邊便是大馬士革的人工運河,河水靜靜地流淌,夜深人靜時,一百多名黑影出現在運河旁,他們小心地將運河堤岸拆毀,洶涌的河水從決口處奔瀉而出,向周圍的大片民居席卷而去,居民區內頓時響一片驚慌的叫喊聲,好在運河水量不大,只淹到人的膝蓋處,盡管如此,貧民區內還是一片驚恐。
阿布穆斯林忽然從夢中驚醒,河水漫進了他的房間,冰冷的河水直接浸泡了他的身子,他慌忙站了起來,緊靠著墻壁,河水只齊到他的小腿,對他沒有任何傷害,他不明白曼蘇爾這是在做什么?
放這一點點水對他會有什么傷害呢?阿布穆斯林百思不得其解,這時他無意中嘴唇碰到了衣襟,他頓時愣住了,用手指蘸了一點水送入口中,水又咸又苦,忽然,他背靠的墻竟晃動了起來,這一瞬間阿布穆斯林明白了,這座宮殿竟然是用鹽修筑而成的。
白色的宮殿轟然倒塌,一代大食名將阿布穆斯林慘死在苦澀的咸水之中。
阿布穆斯林悄然死去,但阿姆河依然平靜地流向北方,戰爭的陰云已在阿姆河上空消散,唐軍在查爾朱城的對岸也修筑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叫烏滸城,駐兵三千人防御。
唐軍主力已經撤回了布哈拉和撒馬爾罕,李慶安并沒有著急趕回碎葉,他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重新調整河中地區的政權構架,他當然不會讓河中的世俗權力受控于宗教,鑒于河中暴的深刻教訓,使李慶安意識到了河中的行政權力不能被架空,一旦失去行政職權,河中很容易就被宗教權力所控制,李慶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聯席會議’這個空虛無權的機構,又考慮到唐王朝暫時還不能在河中各國設立官府,李慶安便恢復了由各國的國王來管理自己的國家,同時將各國貴族的子女們送到碎葉讀書,教他們學習漢語和中原文化,當然,這也是一種變相的人質。
但李慶安恢復的只是行政權,軍事權力卻沒有半點動搖,河中各國不準擁有軍隊,由三萬漢軍長駐河中,由于長期動亂使粟特男子大量減少,李慶安便允許士兵和粟特女子通婚,并鼓勵他們在河中安家。
為了鼓勵河中下層民眾學習和使用漢語,李慶安又在撒馬爾罕、布哈拉和那色波三座城市內建立了市民大學,以免費學習的形式,面向所有人開放,任何人都可以來這里學習漢語,了解大唐的文化藝術,并定下了律法,河中的各級官吏都必須會說漢語,給予一年的緩沖學習期,三年后,河中各國將通過考試來選拔官員,其中寫唐詩和書寫漢文就是最重要的考試科目,五年后,河中的官方語言將正式改為漢語,河中的律法也將改為唐律。
與此同時,他又派人去長安,盡量勸回那些長年居住在長安的粟特商人,這些人大多財力雄厚,他們深受大唐的文化的熏陶,他們的返回,必將促進唐文化在河中地區的傳播。
如果說一年半以前的占領河中是一種軍事占領,是以強硬的手段在河中宣示唐王朝的主權,那么一年半以后的再次占領就是一種軟力量的占領,拉開了唐文化從各個層面向河中地區滲透的序幕。
夜晚,李慶安的親兵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明天一早,他們的大將軍就要返回碎葉了,他們住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幾十口箱子中裝滿了各種日常用品,還有不少李慶安給家人買的禮物。
房間里燈火通明,李慶安正在接待客人,客人是康國新任國王諾馬喬,他原本是康國小王子,父親是康國副王,屬于堅定的親唐派,大食入侵河中后,他父親攜帶年幼的他逃亡大唐,在洛陽生活了近四十年,他父親早已去世,諾馬喬也從一個孩童長成了中年人,去年李慶安曾寫信請他回國,諾馬喬是在十天前回到闊別四十年的故鄉,由于康國正王稍芬已死,李慶安便讓他繼承了副王之位,正式成為了康國國王。
“大將軍明天就要返回碎葉了,不知什么時候再回河中?”
諾馬喬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雖然被立為康國國王,但他沒有一點自信,他從小生活在洛陽,除了外貌依然是粟特人外,實際上他的語言、文化和生活習慣已和漢人無異,他也早把自己視為漢人一員,甚至他的妻子也是張姓漢人,他的兩個兒子都有一半漢人血統。
初到康國為國王,事情雜亂無章,諾馬喬根本不知該從何著手,在洛陽他不過就是一介平民,現在卻成了一國之君,巨大的落差使他無從適應。
李慶安看出了他心中的焦慮,便笑了笑安慰他道:“你不用擔心,凡事慢慢來,熟能便可生巧,不懂的地方和羅啟明多多商量,少則三個月,最多半年,你肯定便能做得像模像樣,再說你是康國王子,康國人也已經接受了你,這是最關鍵的,只要被國人接受,你再勤儉自律,不要魚肉國人,注意關心民間疾苦,只要做到這幾點,你就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你放心,我還會常來河中,而且每年十月你都要去碎葉向我述職,那時你有什么要求,我們可以當面談。”
諾馬喬得到安慰,心中踏實了很多,他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了,諾馬喬剛走,羅啟明卻匆匆趕來,他帶來了一名穆斯林老者,此人便是穆斯林溫和派領袖博羅多,他同時也是一名醫術精湛的醫生。
羅啟明指了指旁邊的博羅多笑道:“博羅多聽說大將軍明天就要返回碎葉了,他便來找到我,希望能和大將軍一同返回碎葉。”
“這是為什么?”李慶安好奇地看著這個老人,微微抱以笑道。
博羅多站起身向李慶安行了一禮,恭敬地答道:“大將軍和平解決了河中穆斯林的危機,尤其解決了布哈拉清真寺之爭,能讓我們伊斯蘭教徒安居樂業,繼續在自己的故土生活下去,我們心中對大將都充滿了感激,我們一定要對大將軍有所報答。”
李慶安搖搖頭笑道:“平息動亂不光是你們的訴求,也是我的期盼,這沒有什么,不過我還是不懂,你要報答我,和你隨我去碎葉有什么關系?”
博羅多表情嚴肅地說道:“我聽說大將軍娶妻多年但至今尚無子嗣,唐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想大將軍一定也頗為苦惱,恰好我長年行醫,對治療男子不育頗有心得,但治好這種病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我希望和大將軍同回碎葉。”
(歷史上被鹽宮倒坍砸死之人,是曼蘇爾的叔叔老阿里,實際上曼蘇爾是把宮殿建筑鹽地上,放水淹了宮殿基地,致使宮殿倒塌,其實一杯毒酒不就完事了,實在搞不懂,老高這里轉移到阿布穆斯林身上,阿布穆斯林其實是在宮廷外候見時被所謂的暴徒虐殺而死,特此說明。七千字更新,老高累得筋疲力盡了,懇求諸君的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