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土改
黃老土是任丘大邱鎮的一個普通佃農,家里祖祖輩輩都是地主黃艮家的佃戶,要問黃老土這輩子有什么愿望的話,無疑就是能夠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了。
昨晚黃老土做了個夢,夢里被什么東西給跘了一跤,結果爬起來一看,竟然是塊金子。這是個好兆頭啊,喜得他一上午干活都心不在焉的,中午喝著稀飯的時候,他正在想這個夢究竟意味著什么呢?兩個洋學生走進了他的家門。
兩個洋學生是學兵旅政務大隊的,為了不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他們并沒有穿軍裝。兩個人很有禮貌的進了屋以后,核實了黃老土佃農的身份,便拿出一份地契和一份合約來。
黃老土不識字,不過通過兩個洋學生的講敘,他意識到昨晚的夢靈驗了——
政務大隊是學兵旅新設的部門,其中有不少人是應屆畢業生,連新兵訓練都還沒有參加,是楚天歌、陳師昌等人新近招聘的。隨著“以商制農”計劃的開展,歐陽云聯想到宋哲元要從學兵旅中挑選地方干部的打算,覺得這是一個將學兵旅的枝枝葉葉散到河北地方的好機會,便專門成立了政務大隊,以老學兵為主,輔以一些剛招來的學生,讓他們先負責土改事宜,潛移默化的使他們和學兵旅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
歐陽云計劃中的土改,因為考慮到資金問題,故此土地不會白送,而是以每年折算一點收成的手段和農民們簽訂合約,視各戶情況分為5年、10年、15年返還。年限到了以后,土地歸農民所有,到時他們只需要上交515的農業稅,其它的則完全由自己支配。由于租種地主家的土地每年至少要上繳30甚至50的收成,而這個時候糧食的產量實在太低,比如麥子,一畝地豐年不過產二三百斤,遇上災年,則更少。故此,學兵旅此舉在農民們中間引起的巨大影響是可以預見的。
黃老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忙不迭的簽了。然而,由于學兵旅手中的土地,大多處于人煙稀少的丘陵地帶、要不就是位于白洋淀的低洼地帶,開墾起來比較費力,所以也不是人人都像黃老土這般踴躍。
政務大隊六十幾個學兵,兩人一組在陳哲良的帶領下(陳哲良現在是政務大隊代理大隊長)將試點鎮大邱跑遍了,結果只簽出去三千多畝的土地。
這固然和土地的質量有關——歐陽云還是高看“以商制農”這條政策了,或者說是小看了地主老財們對土地的看重程度。商人們倒是相當配合的,生怕收購的土地品次差了不能獲得額定的入股權,可問題是,地主老財們肯出售的土地要不就是比較貧瘠的,要不就是比較偏僻的。即使有商人通過種種手段、關系獲得了不錯的土地,數量也太少,不足以引起農民們的積極性。歐陽云聽了顧戀云、姜樹人等人的忠告,又不敢采取過分激烈的手段,于是只好接受這樣的現實,慢慢來了。
劉哲良之所以被放到政務大隊,是歐陽云實在找不到可以委任的人手了。學兵旅可數的干部里,李鐵書、吉星文、郭彪等人要負責軍隊整編、訓練,陳師昌等人因為擔任營長等職務,也都脫不開身。楚天歌負責招募女兵組成醫護連倒是相當的順利,可是最近又被派去翼東聯系翼東特警縱隊去了。劉哲良跟了歐陽云一段時間,表現雖然不算出色,但是絕對中規中矩,做事以穩妥著稱,辦理“土改”這類比較敏感的事情正好合適。
這一日晚上,政務大隊所有學兵回到駐地以后召開例會,劉哲良見大家一個個都愁眉不展的,聯想到自己今天的收獲,便知道又沒完成多少任務,心里也很是著急。他說:“旅座給我們的期限是兩個星期,現在看來,只怕兩個月都完成不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副大隊長金寶拿出長地圖來看著說:“梁坡和水平洼兩塊地實在是太偏僻了,而且土地情況又很特殊,老農們說的情況也很客觀,種多了的話,憑人力的話忙不過來,可是種少了的話,他們又不劃算。”
“那他們為什么不買耕牛呢?”一個學兵說。
金寶看他一眼笑了,說:“你知道一頭牛要多少錢不?還有鐵犁頭,這些佃農家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閑錢買這些。”
劉哲良想了想說:“一戶人家不行,那就幾戶人家聯合起來嘛!”
金寶眼前一亮說:“這個主意不錯,就好像我們在學校的時候,為了改善伙食幾個人出錢打伙一樣。”然后他看著劉哲良說:“大隊長,還是你聰明。”
劉哲良臉紅了,不過又有點小小的得意,覺得沒有辱沒了旅座的栽培,他謙虛的說:“這都是跟著旅座學的。”
學兵們感到奇怪了,問:“跟著旅座還能學到這些?”
“旅座思考問題的方法很特別的,用顧副官的話說,那就是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換一個角度?大隊長,旅座是不是真的只有21歲啊?”在學兵們心目中,年輕的歐陽云是個謎一樣的人物,大家對他又好奇又有些敬畏,現在既然扯到他的話題上,大家不由都豎起了耳朵,想從劉哲良口中套出一些關于歐陽云的事跡。
劉哲良向來是以歐陽云為榮的,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一張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開始滔滔不絕的敘述起旅座的光榮事跡來——他自己不覺得的,跟著歐陽云這段時間,自己的口才可是大漲了呢!
劉哲良正在充分發揮其口才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同時傳來令他非常熟悉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旅座!”劉哲良立刻站了起來,然后急火火的去開門。打開門,看見歐陽云和顧戀云、白流蘇站在門口,他率先朝歐陽云敬了軍禮:“報告旅座,政務大隊全體學兵正在召開例會,請指示。”然后又向兩女分別行禮。
學兵們正聽著歐陽云的事跡呢,現在主人公就出現在面前,一個個忙有樣學樣的跟著紛紛起立敬禮。
歐陽云回敬眾人一個軍禮,巡視一遍眾人,笑著說:“大家最近辛苦了。”
劉哲良一臉羞愧地說:“旅座,我辜負了您的信任,土改進行得很不順利。”
拍拍他的肩膀,歐陽云笑道:“這事不怪你,客觀情況嘛。大家好像有點氣餒啊,怎么,都被困難嚇倒了?”
眾人嘿嘿的笑了,劉哲良說:“旅座您來得正好,我們有個想法正想請您拿主意呢……”他先將目前土改面臨的困難分析了一下,然后說出了解決辦法。
歐陽云一聽完眼睛就直了,心說乖乖,不會吧,這個合作社就這么出現在了中國歷史的舞臺上?這可是標準的社會主義的產物。他說:“行,這個主意不錯,誰想出來的?我要為他記功。”
金寶說:“是劉大隊長。”
劉哲良急忙搖手說:“不不,是大家的智慧。”
歐陽云看著他,嘉許的笑笑說:“哲良,不錯,像個大隊長了!這事就這么定下來,由你們負責具體操作,名字改一下,就叫合作社好了,你們去和老農們商量一下,看一個合作社多少戶人家比較合適。記住,你們是引導者,要起到公證人的作用,將合作社的章程制定得詳細一點,防止以后出現扯皮的現象。另外,如果農民們手頭上實在緊張,你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和大刀財務公司進行合作,以低息甚至無息貸給他們一點款項,償還方式可以靈活一點,糧食、現金、人工都可以嘛……”他小小的發揮了一下,立刻使得這個合作社反感變得更加可行起來。
這讓劉哲良更加信心百倍,堅定的說:“請旅座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歐陽云來政務大隊,正是為了了解土改的事情。他原來以為在利潤的驅動下,商人們一定會以十倍的熱情推動“以商制農”,沒想到卻因為土地的質量而使這項政策難以推廣,現在見政務大隊想出了如此的辦法,無疑是對癥下藥,正中要害,本有些煩躁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高興起來。乃至回去的路上哼起了小曲,正是那首“今兒個真高興”。
顧戀云好久沒見他這么開心了,問:“就這么高興?”
“那是,農業乃立國之根本啊!”
“聽你這口氣,怎么,想做土皇帝了?”
歐陽云笑笑,忽然對白流蘇說:“流蘇,聽說你兩個姐姐都報名參加了醫護連?”
白流蘇點點頭:“嗯,前天她們還來找過我。”昏黃的路燈下,她看了顧戀云一眼,低聲說:“媚人姐還特地問起你呢。”
“是嗎?”歐陽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由也看了看顧戀云,然后轉移了話題:“戀云,你昨天下午和老李談什么呢?”
顧戀云心中吃了一驚,臉上不動聲色,笑道:“怎么?我不過和老李談了幾句話而已,就吃醋了?”
歐陽云哧了一聲說:“我吃醋?你們兩個平時不是不怎么對付的嗎,現在猛然走得那么近,有點奇怪而已。”
李鐵書對顧戀云是一直抱有成見的,這從他非要將劉哲良放到她和歐陽云之間就可以看出來。這兩個人平時碰頭幾乎從不說話,頂多點點頭而已,昨天竟然一起呆在軍營的訓練場里談了將近一刻鐘的話,也難怪歐陽云感到奇怪。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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