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航那激昂中帶著平靜話語讓羅家祥愣了愣,他原以會從各種戰術或者戰略的角度去辯解。
其實他知道,宋雨航不需要去解釋什么,無論宋雨航想怎么做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他的,但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就擺在眼前,宋雨航竄起的實在太快了,他們作為“宋集團”的核心骨干也是既得利益的受益團體,所以他們必須維護宋雨航的一切,包括他的錯誤,因為宋雨航就是他們的大樹和希望,如果有人意圖砍伐這顆大樹,那就是等于在挖崔志鈞、羅家祥、徐圖安、常天放等等人的祖墳一樣,沒有宋雨航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很可能已經成為一具腐爛的尸體,或是依然默默無聞。
羅家祥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作為代眾人表的任務沒能完成,雖然宋雨航沒說什么慷慨激昂的話語,但是羅家祥依然被說服了,或者說是從藝開始羅家祥對于能夠說服宋宇航就根本沒抱任何希望更為貼切。
中國遠征軍的主力在抓緊時間補給,納巴戰事的嚴峻讓他們不能耽擱半分鐘,但是二個營的中國士兵自愿的投入到了筑造“京觀”的任務中。
密支那被中國遠征軍所復克,對于印度加爾各答包圍圈內的英軍和中國遠征軍第三機械化軍來說無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大量的盟國記者正在從昆明趕來,他們地目的是要采訪這位當年堪稱東方直布羅陀捍衛者的華軍將軍的事跡,尤其這位將軍剛剛才到中國人常說地兒立之年,更為傳奇的是他的兩位紅顏知己。
如果放在以前沒有多少中國士兵知道所謂的京觀是個什么東西,中國遠征軍大半是由青年軍補充而來,這些滿腔熱血的青年學生當然知道京觀的來歷。
宋雨航站在一片廢墟地密支那神廟廣場上,望著一名少尉一邊掄著大斧子將日軍尸體上的頭顱一個個的斬下來,一邊叼著香煙給自己地排兵解釋道:“古代為炫耀武功,聚集敵尸封土而成的高冢就叫京觀,在古代是帝王為了討伐不敬者,將罪大惡極者筑為京觀,這種最為血腥和直接的懲罰來警告邪惡的來犯者,是軍人光鮮武功地巨大榮耀!”
說完,少尉將腳下一個日本人的頭顱一腳踢到一旁的大堆中,憤恨道:“媽的,老子本來讀書讀得好好的,小鬼子先是炸了學校讓我沒書讀,接著又炸了老子家,讓老子沒爹沒娘沒有家!老子我今天讓你們都沒腦袋,來一個我砍一個,來一雙我砍一對!”
一旁的士兵們紛紛大聲附和,其中一名中士扯著粗嚷地大嗓門嘿嘿笑道:“還是咱們宋副長官夠勁,不搞那些假仁假義玩虛的,俺爹活著時候對俺說,這打仗兩國交兵就是生死之道啊!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殺光他們一勞永逸才是正理,我就看不慣有些長官扯犢子,咋地就允許小鬼子殺過來殺人放火奸淫擄掠?我們咋地就不行殺回去燒回去啊?憑啥啊?狗屁仁義之師,這次你要是饒了他們,以后他們還敢再來你們信不?”
幾名士兵嬉笑道:“大餅,你又不是排長是大學生,裝什么有文化,那是長官操心地事,你小子是吃撐了吧!”
被喚作大餅地中士不滿道:“你們懂個屁。匹夫有責。懂嗎?你們知道嗎?小鬼子最怕砍頭了。他們地那個什么神不要沒頭地鬼魂。小鬼子是屬豬地記吃不記打。所以就要往死里地狠狠地打。打到他們記住才行。”
少尉瞪了一眼大餅笑罵道:“大餅你小子比別人慢多了知道不?抓緊干活吧!以后別拿小鬼子比豬。你這不是侮辱豬嗎?以后還想不想吃豬肉了?”
宋雨航沒打擾這些興致盎然地官兵。他很難相信那些站在無頭尸山上面談笑風生滿身鮮血肉沫如同魔鬼一般地家伙就是自己地兵?尤其其中一名排長還是一名大學生。他還記得密支那攻防戰開始地時候。那些青年軍地官兵們在看見尸體地時候還在拼命地嘔吐。現在竟然可以站在腐爛尸臭刺鼻地尸體堆中大談晚飯……
從一名職業軍人地角度講。宋雨航希望自己地隊伍全部變成這樣。他相信這樣地軍隊將會是永世無敵地。任何強大地敵人和防御在這種嗜血成性地軍隊面前都將是不堪一擊地。但是宋雨航同時深深地感到害怕。他怕自己有一天無法駕馭這支部隊。
對于這些官兵們。宋雨航則是深深地感到無比地內疚。野人山中師他帶頭活剝日軍大嚼人肉地。而且他一直地刻意地潛移默化地培養部隊地嗜血程度。為官兵們灌輸鐵血意志。從家仇到國恨。最后演變到用民族仇恨為官兵們洗腦。這些官兵可以
都患有不同程度地戰爭綜合癥。他們生存地目地只有就是為了戰爭而戰爭。宋雨航真不知道如果日本人投降之后這些官兵能夠干些什么?以他們地經歷來說在次融入社會過普通人地生活實在太難了。
宋雨航明白一名真正的軍人,他的宿命應該屬于沙場,他們絕對不會平靜的死在家中的床上或醫院的病房中,那是一名職業軍人的恥辱。
1944年5月8日傍晚17時整,中國士兵們將密支那收集起來的三萬多具日軍尸體分別壘成了九座長五十公尺,四十公尺寬的金字塔,在上面擺放著密支那全體日軍守軍被砍下的頭顱。
站在尸山之前,羅家祥、徐圖安等人一點也感覺不到燥熱的天氣帶來的炎熱,即便流出的汗水也是冰涼的感覺,羅家祥望了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的宋雨航,一旁的中央日報隨軍記者在瘋狂的大拍特拍,這些倒霉的記者一邊嘔吐一邊拍照,拍了吐,吐了拍,可謂是堅持不懈。
一塊巨大的石碑被幾輛汽車牽引著豎立起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被石碑上血紅的大字所吸引,鮮紅剛勁有力的正楷寫道:全殲日寇第六師團全體將兵于此!
碑后附有檄文:民國三十三年,五月八日,中國國民革命軍陸軍、遠征軍所部,全殲日寇第六師團于緬甸密支那城下,以昭雪我南京數十萬同胞之冤魂,特此以日寇身軀為塔座,頭顱為塔身,筑造京觀九座懲戒不義,警示后人!犯我中華天威者,上若九天,下墜黃泉,必誅之!次京觀無遠征軍司令長官關防,擅動者死。
碑文下面附有英文與緬文兩種字體,血紅的字體讓在場的所有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最后那句擅動者死更是霸氣十足,舍我其誰。
除了在密支那留下一個營的部隊和軍需補給除外,中國遠征軍主力踏著血紅的夕陽直奔納巴而去,反攻緬甸占領密支那只不過是中國遠征軍踏出國門的第一步而已。
宋雨航在車上與奔襲曼德勒的崔志鈞取得了聯系,崔志鈞所報告的情況出人意料的順利,在之前山下奉文下達收縮防御固守重要城市,放棄全線爭奪的命令的時候,田中新一就陰奉陽維的趁勢將緬甸幾乎所有的地方守備的小隊和中隊抽調得干干凈凈,將一兵一卒都抓到了手中,才勉強拼湊出了如此一支解圍大軍。
地方上的極度空虛和緬甸人的極度不配合導致日軍除了在少數鐵桿緬奸處能夠獲得一些情報外,日軍在完成守備部隊集中后,幾乎就失去了對緬甸城鄉的控制,變成了聾子和瞎子。
中國遠征軍如此龐大的機械化部隊奔襲曼德勒已經20多個小時了,日軍方面竟然還尚未有所發現,這不能不說是日軍情報系統的重大失誤,或者說是中國遠征軍特種作戰旅特別滲透小組杰出卓越的破壞也有極大的關系。
在中國遠征軍主力的身后,周福成率領他的第53軍一部押運遠征軍后勤部的一大批彈藥補給,連同二個工兵團一同開進了密支那,他們的任務是恢復密支那機場的使用,協助遠征軍后勤部建立補給基地,第53軍抵達密支那后,密支那的城防也正式移交給了第53軍,接替53軍的第54軍方天部則開進龍陵。
周福成不是沒見過陣勢的將軍,也是尸山血海中拼殺過的勇將,但是密支那城外的那九座京觀卻著實的把他嚇到了,或者更貼切的說是震撼到了,周福成一直都非常佩服宋雨航的所作所為,對于其的膽大妄為也十分羨慕,面對那些臭氣熏天的尸山周福成感覺自己渾身發軟。
周福成知道,在這個季節這些尸體如果不及時深埋火燒的話很容易引發大規模的急性傳染病的爆發,但是那擅動者死的紅色字體讓他猶豫了再三,宋雨航的性格周福成還是有所了解的,遠征軍血拼密支那他也有所耳聞目睹,最后周福成決定將京觀附近十公里劃為封鎖區,此舉將大半個密支那全部囊括進去了,周福成此舉也是實屬無奈,對于這些京觀他只能逐級上報上峰請示。
但是周福成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些一直跟在部隊后面的記者就如同那些聞到了臭味的蒼蠅一般,他們(她們)用厚厚的毛巾纏繞著口鼻,甚至帶著防毒面具舉著相機在拼命的拍攝,等周福成趕到記者們基本已經散去了,周福成知道這下想瞞也瞞不過去了。
對于那名第一機械化軍留守的營長沒心沒肺的高興勁,周福成真恨不得跑過去踹他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