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回答基本屬實,態度還算誠懇,秦雷便拋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要求:“三天之內,將吃下去的銀子再吐出來,把簍子堵上,孤王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甚至不會讓人知道你的這個污點。”言外之意,這將是你的把柄,我將長期持有。
此乃題中應有之意,徐昶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至于會不會心疼,那還沒捂熱乎的仈Jiǔ十萬兩銀子,就不在我們考慮的范圍之內了。
“官府和復興衙門,你只能選一個,三天后的臨時大會開始前,我要你的答復。”秦雷一邊穿上鞋子,一邊繼續道。
徐昶咽口吐沫,點頭道:“老朽知道了。”對于這個結果,他早已有所準備,且不認為王爺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
果然,秦雷又繼續道:“你準備好五百萬兩銀子,三天后的大會上拿出來給我捧場,”看徐老頭臉都煞白了,他微微一笑道:“孤王以自己的名譽擔保,這是一筆讓你祖孫后代都受益的買賣。”
徐昶的老臉這才恢復些血色,哆嗦著嘴唇道:“可真拿不出那些……”
“你可以借嘛,不管什么地方,能借來都行。”秦雷笑瞇瞇道:“聽說有家‘大同錢莊’不錯,你可去碰碰運氣嘛……”
徐昶終于忍不住大翻白眼,心道:‘那大同錢莊本來就是您開的,何苦要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呢?’秦雷去歲以隆威郡王府的名義,在南方二省開起了錢莊,取名曰‘大同’,寓意天下大同。大同錢莊的總號就設在襄陽,目前在南方共有四十多家分號,覆蓋了全部二十八個府,而像襄陽、荊州、唐州這樣的大府中,甚至有兩到三家。在當時來說,網絡算是極為發達的了。
秦雷的錢莊以王府的信用為擔保,向民眾提供存取大額銀錢的業務。最重要的是,憑著錢莊出具的票據,可以在遍布南方二省的所有分號中支取,且不收取任何費用。
這一特點迎合了當時兩省經濟快速恢復,銀錢往來頻繁的特點,再加上秦雷的崇高聲譽,是以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抗拒,官員士紳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將一筆筆銀兩存入大同錢莊,再從別的府城中取出來,果然是快捷方便,且安全無憂。
最先愛上這錢莊的卻是南來北往的商人,他們奔波忙碌,雖然為了求財,但安全才是第一。有多少見財起意的匪徒,將船搖到江心,亮出雪片刀,邪邪一笑道:“呔!你到底是想吃刀削面呀,還是下餛飩呢?”反正不論吃什么,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是一定的了。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安全,這世道雖稱不上兵荒馬的,可彌勒yù孽化身而成了嘯聚山林的好漢,時常出沒于四野之中,殺人越貨、謀財害命。所以沒有鏢局護送,沒人敢帶著大筆的銀子上路。
而現在好了,只需把銀子往錢莊中一存,換一章設計精美復雜的銀票,再將其貼身藏著。這樣走在路上,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錢?等到了地頭,拿出印簽銀票,再對上一段黑話,便可以提現走人了,實在是省心到了姥姥家。
是以這錢莊開得是時候,是地方,是方法,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了極大的聲譽和極好的口碑。漸漸的便有人意識到:‘我把錢藏在家里還招賊,不如直接存進票號,這樣多安全啊,反正銀票又不怕丟。’因為大同錢莊的銀錢支取要走五道程序,分別是驗票、驗章、驗簽、驗密碼,若是猶嫌不安全,還可以要求事先畫像,憑畫像支取。
再強調一遍,最重要的是,不收取任何費用。這才南方百姓看來,簡直是王爺的又一次偉大善舉。
有這種免費的保鏢為何不用?所以‘大同錢莊’吸納存銀的數額有如芝麻開花一般節節攀升。再加上它現在并沒有什么別的業務,所以南方的百姓們都知道,大同錢莊里有老鼻子錢了。
但王爺為什么要做這種‘善舉’呢?這不是當時人可以想明白的,不是他們不聰明,而是對錢莊這種劃時代的發明,完全摸不著套路,自然也就限制了他們接近事情的真像。
秦雷要通過大同錢莊,將南方的經濟命脈,也牢牢攥在手中。為了這個目的,他就要在南方推行貨幣化,所以才毅然取消了以繳納實物為主的田稅,且要求地主鄉紳減息減租……
這樣做雖然主要是為了恢復民生,但更深層地的原因,是想增加南方民眾的富裕程度,再配合上一系列鼓勵工商的舉措,以此促進南方的商業發展。
只有商業發達了,貨幣化才有存在的前提,秦雷的錢莊也才有存在的必要,而他后續的一系列動作,才會有依托的基礎。
鼓勵工商、鼓勵使用貨幣代替實物、發展壯大大同錢莊,這三條雖然層層遞進,卻可以同時進行,互相促進、共同發展。
只要能按計劃進行下去,當大同錢莊真正發揮出它的全部功能以后,便將成為南方商業繁榮的催化劑;社會安定的穩定器;以及秦雷調控南方的的調節器。作用之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那么現在,就讓徐老頭開啟大同錢莊的第二個功能……放款吧!說來這老頭也夠慘的,借秦雷錢莊里的錢,購買秦雷要發行的債券。這跟賭場放高利貸的實在沒什么區別。
這也算是秦雷給徐家加上的另一道枷鎖吧。
等回到襄陽城后,卓文正和他爹已經在驛館外頭候著了,幾乎同樣的戲碼,秦雷又重演了一遍,只不過這次,他是穿著鞋踩得。且卓文正手太快,居然把那玩意吃了下去。
除了這個無傷大雅的意外之外,一切正常。
秦雷之所以要如此煞費苦心。是因為如何處置徐卓兩家,這是一個問題,一個相當棘手的麻煩。除了兩家在南方極高的聲譽和影響之外,徐家的問題在于那掌著軍權的徐繼徐續,而卓家的麻煩在于那皇帝身邊的卓老太監。
歷史已經證明,雖然太監成事不足,但敗事綽綽有余。
所以在慎重考慮之下,秦雷采取了綁架的法子……他要將卓家和徐家綁架在自己的戰車上,以次來換取徐氏二兄弟和卓老太監的合作,而不是對抗。
所謂‘綁架’是一個形象的比喻,秦雷當然不會真的將卓家和徐家的人綁起來,架到京山營里去,他要采用另一種法子,這法子比較文明,但效果同樣立竿見影……他要兩家買自己的債券……
大部分的財產換成了對秦雷的債券,甚至為了使這債權大到不能有一絲閃失,他要兩家砸鍋賣鐵不說,還要再借錢莊的錢買債券。
到時候兩家一頭借給他五百萬兩,只要秦雷一完蛋、甚至不用完蛋,只要一草雞,那五百萬兩可就打了水漂。另外別忘了,還有大同錢莊的債務呢,那可是用土地房產抵押的,若是那五百萬泡了湯,就定然還不上錢莊的錢。
別忘了這是誰的錢莊?想要一了百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那抵押的房產土地,就全歸人家錢莊了。到時候可就是雞飛蛋打兩手空空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從此以后,他就不信到時候這兩家還敢跟自己作對。
三天后,襄陽府的復興衙門,準時召開了議事大會。一百八十四家議事全部到齊,他們將聽取王爺提出的議題,并對之進行討論表決。
在正式內容開始之前,代表喬卓兩家的議事局常議喬遠河站起來,清清嗓子道:“有件事情要告知諸位,”說著看一眼臺上就坐的卓秉宸,再朝王爺行個禮,這才沉聲道:“卓家已經正式向議事局遞交通知,將轉讓其名下的八成話事權……”
話音未落,臺下便嗡的一聲,顯然驚訝極了。議事們紛紛抬頭望向卓老爺子,不知道他為何做這種蝕本的買賣。誰不知道,南方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恢復發展,無數的道路、橋梁、水渠、房屋等等,有如雨后春筍一般,出現在這片熱土上。
而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以及實際擁有者,復興衙門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資產價值也翻了幾番。根據大同錢莊估算,每一份話事權的價格已經升至五萬兩。而議事們普遍認為這個數字過于保守,他們普遍認同的價位是七到八萬兩一份,這還有價無市……
大家都相信,在王爺的英明引導下,南方會一直高速發展下去,用不了一二年,便會恢復到戰前水平。等到十年之后,成為整個神州大地上最富庶的地區也說不定。到那時,一份話事權的價格到底值多少錢,誰也不敢說,但天價是一定的。所以議事們對卓老爺子的舉動難以置信。
卓秉宸心中嘩嘩淌血,卻又無可奈何,只好顫巍巍站起來,要向眾人說些場面話。
臺下頓時安靜下來,議事們都靜靜的望向這二年風光一時無兩的卓老爺子,只聽他也向王爺行個禮,再咳嗽兩聲,才沉聲道:“王爺、諸位,寒家之所以有這次的舉動,是因為老夫琢磨著,咱們復興衙門除了往外掏錢之外,還是個監督官府的機構。但大家都知道,我家文正是山北的長官,若是寒家仍然把持著大量的話事權不放,難免會讓人說閑話的……”
喘口氣,老頭繼續道:“再說王爺又給咱們帶來了新路子。到時候的收益,不一定比南方差。所以寒家決定,將所擁有話事權中的四百份,拿出來兌現,并用于支持王爺的最新提案。”既然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倒還不如痛快些,也好賺個好名聲不是。
不少人頻頻點頭,都被卓老爺子這種公而忘私的行為所感動。但也有心里明白的,暗道:‘估計是王爺不容許他家‘官府’‘復興’兩頭并大了……’便把眼睛瞄向喬岐佩喬老爺子,看看這位山南總督之父,會有什么反應。
果然,一直神色凝重的喬岐佩也站起身來,先朝秦雷深施一禮,秦雷也微笑著朝他還禮。王爺的這個舉動,頓時引得眾人暗暗咋舌……方才王爺可只是跟卓老爺子點了點頭,卻是沒有還禮的。
便聽喬岐佩聲音洪亮道:“王爺以及諸位,犬子喬遠山已經正式上書朝廷,辭去山南總督一職。另外,我喬家子弟將不在南方官府中擔任知府以上職位。”
喬老爺子一坐下,胥家的胥耽誠便站起身來,他家老頭子中了風、兒子又靠在運河上,顧不上回家。他正好賦閑在家,便順理成章的cāo持起了整個家業。他不愧是一省督撫出身,能力遠超過垂垂老矣的父親、嘴上沒毛的兒子。在他的巧妙周旋、慷慨解囊之下,僅用了不到一年,胥家那已經跌倒谷底的聲譽,便幾乎恢復到原先的高度,再沒人敢小覷。
這位年富力強的家主也表了態,他們胥家的選擇如喬家一般,都是放棄了在官府的地位,保全在復興衙門的話事權。眾議事們這下子全明白了,原來是王爺想要將二者分離開來……要這不能要那、要那不能要這。
不出意外的,徐家老爺子徐昶也起身表態。不出意外的,他也做出了與喬家胥家一樣的選擇。畢竟月有陰晴圓缺,你家擔任了這一任督撫,下一任說不定就得讓給別人,倒不如留在高速成長的復興衙門,不僅地位穩當,而且前途也一片光明。
官府復興不得兼得,便成為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一條規則。
很多頭腦清醒的議事們,已經明白,他們都搭上了王爺這條大船,將來這船行到什么地方,他們便能到達哪里。而且他們相信,這位年輕卓越的王爺,一定會成功!
因為過往的事實已經證明這一點,且未來的rì子里,將無數次重復證明它的正確性。。
所以,當秦雷站起來,走到臺前時,迎接他的是一陣陣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秦雷微笑著擺擺手,示意石敢將巨大的圖紙掛上中堂,并親手拉開上面的幕布。一副大運河示意圖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正當眾議事盯著那圖紙兩眼發直的時候,胥耽誠卻面色一變。
秦雷笑道:“這是王府繪制的大運河地圖,非常精細,且做工細致,極具收藏價值,不過孤王不打算出售。”眾人被王爺逗笑了,只有胥耽誠yù言又止,顯然看出了什么。
“耽城,你可有什么要說的?”秦雷笑著對南運河的前主人說道。
聽王爺點名,胥耽城趕緊起身恭敬道:“回稟王爺,這運河地圖確實是前所未見的精確,只是北運河那一段,似乎彎了許多……”說著有些不確定道:“似乎走了那個……京水河的水道。”
秦雷笑著點頭道:“不愧是運河世家出來的,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說著便將大運河現狀簡明扼要的分析出來,
又執起一根竹鞭。點到那弓形的水道上,沉聲道:“所以說,大運河清淤刻不容緩、利國利民,而這里就是治理運河的關鍵所在。”
說完便將廢棄小清河的原因娓娓道來:一者其水道極窄且淺,淤塞極為嚴重,幾乎無藥可救;二者,還是因為其水道窄淺,早已成為限制南北航運的桎梏。
“所以說,恢復京水河故道之后,大運河的航運能力并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會有所增加。”秦雷朗聲道:“而我們要做的便是……清淤京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