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才一出口,一幫子老農全都抬眼瞅天,一副不屑與我再言語的表情,趙老頭更是,一個勁地直嘆氣:“大人,不是小老兒說您,這事,您真不能干,不然,我們幾個老伙計,定然是穩贏你。”
“喲,瞧您老人家這話說的,就像是很有把握得很?”我端起了茶壺,給這位老漢添了些水笑道。
嗯,打小在小縣城里邊生活,一出門就是一望不垠的水田,最喜歡干的就是跟一幫農村同學們在田地里邊撒野,夏天捉青蛙,回家扒皮蒸了,撒上一點點鹽來吃,那滋味,雞肉都比不了。秋天去捉螞蚱,把頭和翅膀一去,拿根麥桿串在一塊,回了家里往熱油里一丟,哧啦啦一聲過去,金黃色澤,冒著濃香的螞蚱肉,不論是當零食吃,又或者是下飯,絕對是佳品。
就算是一些老農,夜里閑著無聊的時候,也會拿這種好東西來下點土酒,在院里吹吹牛,聊聊天。
不過,很多的時候,都會被巡田的老農們撞上,自是少不了一通好罵,不過,罵歸罵,碼起架勢吆喝,但是絕對不會對我們這一群小娃娃動手。就好像是長輩滿懷寵溺的喝斥一般。常年跟田舍翁打交道,以至于我對這些純樸的老農一向是很有好感,畢竟,后世的我,在記憶里邊童年的快樂時光,就是相伴著農舍,水田,郊外的蟬叫鳥鳴渡過的。
還有一點,跟這幫子老爺們相處,不需像站在朝堂上一般擔心有人算計自個,另外,也不需要玩什么心眼,斗什么智,再說了,這些老漢子再怎么的,也不會像程叔叔一般,三言兩語不對路,就想扯人去門口光著膀子,腰間系塊兜襠布就想跟人單挑。
“那當然了,我們這群老漢,別的本事沒有,若說起種田的本事,這一帶,咱們這幾個老漢子,絕對是拔頭名的主,若不是見大人跟我們幾個老家伙談得來,就送咱們茶水喝,這話,咱們別說向您提了,怕是有壞心的,鐵定給勸大人您繼續干下去,等著興災樂禍呢。”邊上的另一位老農也是一臉傲色地道。
------------------------------------------------嗯,種田的本事,我確實比不過這些跟土地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農,但是,我的眼光和對于事物的預期,卻不是這些老農可以相比的。“多謝老人家您的一番好意的,不過,房某可跟旁人不一樣,畢竟,我既身為渭南縣之主,為一縣之百姓著想,豈能坐看著這萬多畝的地盤就這么一直荒下去?所以啊,這活計,我還是要干下去,我相信一點。那就是沒有辦不到,只有想不到而已。”
“你!”趙老頭很是憤憤地看著我然后搖了搖頭,他身邊的一幫子老農一個二個看我的目光顯得充滿了同情。我甚至聽到了一聲很低的報怨聲:“這位大人怎么這么敗家?”
“噓,你小點聲,若是大人聽你這么說話,小心腦袋不保……”
“……”我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著實有些無語,不過,我旋及振奮起了精神:“要不,房某跟你們這些老人家一塊兒,咱們打個賭如何?”
“打賭?打什么賭,莫非大人您還真想跟我們賭你能種出糧食不成?”另一位老農差點兒笑歪了嘴,花白的胡須一個勁地抖著。“正是,我就是要跟你們賭,咋樣,幾位老人家,有沒有膽子,跟我來上這么一個盤口。”我得意地沖這群老漢擠擠眼。
我這話,頓時激起了這幫子老爺們的膽氣,趙老頭兒衣襟一敞:“干,咋不干,明明就是贏定的事,既然大人您拿錢帛不當回事,就莫怪小老兒貪您的偏宜,呵呵呵……”
這十來位老農都很是群情涌動,全都押盤口,賭本公子做不成這件豐功偉績,當然,至少賭啥子,這得讓我來決定。
“第一,若是我輸了,那我這四百頭母牛,就算是禮物,分給諸位老人家,這份財資,不知道諸位愿意不愿意接?”我笑瞇瞇地拿指手頭指了指遠處的牛棚。“四百頭?娘哎,這不大發了?”趙老頭呆愣愣了半晌,最先反應了過來,哆嗦著嘴皮子在那扳手指頭,一個勁地瞎激動。
他身邊的那些老農的表情跟他沒多大區別,全都差點流出了口水,要知道,牛這一類的大型牲口,對于以種田為生的老百姓來說,不亞于一架拖拉機,而且他們這里才十二位老農,一人分下來,那可就是數十架拖拉機,真要拿到了手,一頭牛就能換十來畝良田,數十頭,他們就有一下子從普通的百姓,變成了富裕的地主,能不激動嗎?
“這個,大人,您能不能,容老漢們商量商量。”邊上另外一位老頭扯了正要開口的趙老頭,沖我賠笑道。
“請便,反正天色還早,我可不急,呵呵呵。”我笑著沖這幫子嘴邊都差點兒急得冒泡的老農笑道。
趙老頭跟這幫子老農們干脆就走了幾步,蹲在一邊嘀嘀咕咕地合計,而坐我身邊無聊得差點拿耳朵打蚊子的房成可急了,扯了一我的衣襟,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您可別胡鬧,這些牛,可是您跟陛下借來的,若真是輸了,到時候您怎么交待。”
我眼瞅著那幫子一邊商量,一邊激動得發抖的老農們,一面沖房成笑道:“你盡管放心便是,本公子從來不干虧本的活計,再說了,你覺得公子我贏不了?”
“小的自然信您,可是事情若是有個萬一……”房成看樣子自信心也不是很足,最主要是對我改造鹽堿地的信心不足,所以說起話來顯得有些吞吞吐吐的。“怕個屁,不就是四百頭牛嗎?真要有個萬一,賠就賠了,反正陛下也總不能把我這個女婿掛城門樓子上讓我賠牲口來贖身。”我回頭瞪了房成一眼嗔道。
房成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不再言語,干脆就借口似乎遠處似乎有人過來了,他去瞅瞅,拍拍屁股把我這個少主子丟在了這兒跟一幫老漢扎堆,沒點兒良心。算了,以后再收拾他,因為跟前這群老漢看樣子已經商量出了結果。
一向膽大的趙老頭似乎真成了這幫子人的領軍人物,小心翼翼地坐回了我邊上,清了清嗓子:“大人,這事可玩笑不得,咱們這些不識字的老漢,可經不起您這樣的金貴人折騰。”
------------------------------------------------“玩笑?房某到了渭南作縣令,似乎還沒有什么時候說話反過悔,耍過賴吧?莫非諸位老人家覺得我的人品就這么不靠譜?”我故意板起了臉,不滿地道。“靠靠,絕對靠譜,咱們這些背朝天,面朝土的人,咋能不知道大人您給咱們渭南百姓帶來的好處,人品更是這個。”趙老頭慌忙伸出了一根大拇指,我這才裝著緩緩地和緩了表情,其實差點笑出了聲來。
不過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我也把表情擺得誠懇一些:“趙老頭,你們這些老人家考慮好了沒?”
“自然一百個愿意,一千個愿意,可是大人,咱們這一幫子苦哈哈,打的糧食出了夠吃,了沒啥賺頭,家里邊也就些薄田,也不知道,大人您想要我們這幫老朽拿什么東西出來作賭資。”趙老頭抹了抹額頭處的汗水,一咬牙,把他們的心聲給說了出來。
“原來就是這點小事,讓你們這些老人家商議了這么久?呵呵,其實啊,若是趙老頭你們輸了,我既不會要你們賣兒賣女,也不會讓你們把田地都當給我……”我這話說了半截,就見這幫子老漢們一臉的狂喜之色,不過又帶著疑惑,仿佛是弄不明白我這位縣令大人是否神智不清醒,這不等于是跟把財物白送給他們一樣嗎?
算了,不逗他們了,再逗下去,怕是一會真要讓這幫子老家伙會高興得翻白眼,出了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頓了一頓之后又接著言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若是本官贏了,以后,本官來教你們怎么種田。”
聽了我這話,這幫子剛才還神經緊張得不要命的老農全樂的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位還被茶水嗆的猛咳個不停。趙老頭更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說大人哎,您這不是逗著老漢們玩兒嗎?您要會種田,那咱們這幫跟這田地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漢都成了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