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是的,很幸福,太子左庶子,是官名,太子官屬。漢以后為太子侍從官之一種,南北朝時稱中庶子,唐開始于太子官署中設左右春坊,以左右庶子分隸之,以比侍中,中書令。
當年我爹還有長孫無忌及杜如晦都做過的官職,職能是掌侍從贊相,駁正啟奏,就是跟隨太子身邊,輔佐太子,有什么不正確的可以駁回糾正,將太子的言行好壞上奏天子。太子宮左庶子,雖然不能與太子三師和太子宮詹事相提并論,比起他們來,官階之上低,但是卻是太子身邊最為親近的官職,這難道不是在喻意著本公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嗎?
東宮之內,一間靜室里,除了李治和妻子王氏及側妃宇文氏外,就只有我與李漱二人在側。
“俊哥兒請!十七姐請。”李治當上了太子之后,今天算是最輕閑的一天,他也總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諾言,請我吃飯。
“嗯,總算是能白吃你一頓了,實在難得著呢,俊郎是吧?”李漱絲毫不給李治情面,一句話,把原本裝酷的李治弄成了個大紅臉:“十七姐,您就饒了我吧?以前我可真是沒錢,就算眼下,吃這一餐飯的錢都還是珍兒掏的錢,不信您問她。”
王氏不由得臉一紅,羞怯怯地瞅了自個的夫君一言:“殿下怎么能這樣說,妾身……”
我很是大方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殿下也就不用瞎扯了,是不是你自個出的錢,咱可沒證據。不過,今天的菜色確實豐盛,想必也有二位夫人的功績吧,呵呵。”
李治干笑兩聲,借著飲酒掩飾窘態:“俊哥兒,您還是喚我小治算了。您喚我殿下,我怎么聽都覺得別扭,老覺得您就像是在取笑我似的。”
“不成!”我一本正經地道:“如今你可是太子了,我不喚你殿下,管你叫小治,旁人會如何想?說我對你不敬還算是小事,若是落到別有用心之人的耳里,那后果……”
“誰敢!誰敢說你的不是?!”李治恨恨地道。輕輕地拍了拍案幾,把一盞酒就這么灌了下去,似乎心里邊有許多的不滿似的。
---------------------------------------------------李漱見了這副情形,朝我眨了眨眼起身笑吟吟地道:“二位弟妹,我想參觀一下,以后也好來這兒逛逛,不知道二位弟妹能不能給姐姐帶個路,他們喝酒談事,咱們可是插不上嘴的。”
王氏與宇文氏對望了一眼,也起身告辭了出去,與李漱一齊離開了靜室,室內,就剩下我與李治這位新晉太子殿下了。
“原本我央求父皇封俊哥兒為太子太師,就是覺得,大唐,真正能當我師者,僅俊哥兒一人也。可恨那些個老家伙,為什么都阻撓。”李治這話我愛聽,雖然有馬屁之嫌,但我很是受用地謙虛道:“殿下,話可不能這么說,咱們大唐文韜武略比我好的人確實不多見,不過嘛,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要懂得學習別人長處,來填補自己的短處。我只不過短處比別人少了那么一點點,笑甚子,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李治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俊哥兒,雖然以后您不是我的師長,不過,我還是可以跟您學習東西的吧?”
“那是自然,你愛學就學唄,反正你是殿下,誰敢攔你,不過,對你的三師,還是要尊敬他們,畢竟他們是陛下指派給你的老師。”
“俊哥兒盡管放心,我會在房相跟前多說您的好話,讓您回去少挨罵。”李治拍那差點現排骨的平板胸脯很是自傲地道。聽得我肝火嗖嗖嗖地上竄,很想踹他一腳,算了,眼下人家可是太子,看在他請我白吃白喝一頓的份上,暫且不對他運用武力,但是智力威脅必不可少。“行,明白我找我那岳父大人,說殿下你的學業怕是還差很多,讓他們多多督導你一番。”我朝他冷笑道。
“俊哥兒您怎么能這樣呢?我這不跟您開玩笑嗎?嘿嘿,來來,俊哥兒請滿飲此盞!”李治見討不到好,只好灰溜溜地認輸。
李治突然從案幾前站了起來,束整了衣冠,朝我鄭重地行禮道:“師尊,治永銘師尊助我之恩。”
“殿下這是干嗎?還不起來,讓人知道太子殿下向我叩頭,我還不被你爹生撕了才怪。”嚇得我趕緊朝李治伸手攬去。誰知道今天李治是犯了牛脾氣還是犯了神經,硬是不讓我把他拉起,禮畢之后方才站了起來斜起了眼角很是輕蔑地道:“俊哥兒,您的膽子什么時候變小了?”
怒了,小屁孩子才當了幾天太子就跟我吊歪不成?朝著李治惡狠狠地瞪起了虎眼,很是用力地震了震虎軀,差點把案桌都震下了榻去,很滿意自己體魄達到這樣的效果。擺出了一副嚴肅的面孔,低聲喝道:“放屁,我膽子啥時候變小過了。”說我其他不行倒還無所謂,最恨的就是別人說我膽小怕事,再說了,除了喜歡偷懶,偶爾畏懼下李叔叔和程叔叔這兩個極品老流氓之外,其他人我還真不放在眼里,當然,我爹和我娘那是我的親人,屬于特例。
李治臉上恢復了以往那種嬉皮笑臉:“對嘛,這才是我所認識的俊哥兒,還請俊哥兒答允我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不違反仁孝忠義信五大方針,不會對國家與百姓造成危害,我便允你。”我立即警惕了起來,李治這小屁孩可是一肚子的壞水,天知道他又想干啥了。
“我只希望俊哥兒在沒人的地方,喚我小治,我不想做了太子之后,連您這樣的兄長也失去了。”李治定定地望著我,一字一句地道:“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子以來,每天都是擔驚受怕的,夜里也時常是睡不安穩,可是自從遇見了俊哥兒您之后,我才發現,人可以有另一種活法,和俊哥兒一起,我甚至可以忘記自己皇子與王爺的身份,就像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弟弟,總能有人在我跟前護持著……”李治說到動情處,忍不住眼中泛起了淚花。
我望著這個依舊顯得瘦弱的少年,心里邊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其他的什么,他可是皇子,眼下已經成為了李叔叔升天之后一步登基的太子殿下,可他的神情與語氣,依舊是那個我所熟悉的墻頭草,那個老插我兩脅雙刀的小屁孩子。
這個時候,我也才驚覺過來,雖然很多時候想要揍他一頓出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打心眼里覺得心疼這小家伙。原來我一直以來,也就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像是長不大的小弟弟一般。
“俊哥兒,我真希望您是我的親哥哥。我那些兄長,除了三哥對我好一些,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如此親近過,我那父皇,在我的心中,畏懼與尊敬遠遠大過一切。”李治抹了一把淚,繼續說道。
“好了好了,都這么大的人了,哭哭嘀嘀的跟個小媳婦似的,一會子讓人瞅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什么的,別哭了,小治,我答應你,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你做了皇帝,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兄長。”我拍了拍他的腦袋,有些傷感地道。
---------------------------------------------------“說話可算話?”李治大喜,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花捉住了我的手臂揚聲道。小屁孩,看看,才好一點又起了壞心,天知道他是不是想把眼淚和鼻涕裹我身上。
扯了兩把才讓這小家伙松開了手。“廢話,誰說話不算話了?本公子一向是一言九鼎,倒是你,欠我的三百七十五貫零八個銅板,倒現下一個子兒也沒還我,說話不算話的人?要不要我拿一塊鏡子給你,讓你瞅瞅那個說話不算話的人。”我朝李治鄙夷地斜起了眼角。
李治有些尷尬地:“嘿嘿嘿,不愧是俊哥兒,連利息都算得這么清楚,可小治我真的沒錢,窮啊……您瞅我這,也就才幾個銅板,喂,哎呀,俊哥兒您干嘛動手動腳的。”
“再不動動,怕是從你這兒也掏不出一個子兒,眼下剩著沒人,你這五個銅板就先當利息了,記住了,你欠我的還多著呢。”我得意地朝著李治擠擠眼,美滋滋地拈了拈手中的銅板道,敢從太子兜里搶錢的,全大唐怕也就我一個了。哇哈哈哈……李治哭喪著臉,看著自己那被翻了個個的錢幣,被扯得歪斜的衣襟,很是哭笑不得地翹起了手指頭指著正把錢收入囊中的我道:“俊哥兒你……唉,我就知道。幸好,嗯,我是說幸好我沒錢,嘿嘿。”
“信你才怪!”我鄙視了這小家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