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方明遠倒是有幾分佩服這個吳江國,為了達成目地,簡直是百折不撓啊。要知道,先不說海關與縣政府原本就是兩個系統,互相并不統屬,有合作關系而無管轄關系,聽他們的談話,可以確定吳江國只是一個科級干部,茍立國身為海關關長,這級別也是在吳江國之上的。能夠有這份勇氣,倒也是相當難得的。
吳江國的臉色有點發白,他也明白,這是有些犯忌諱的行為,插手到了別人的領域里去了。但是看著武威和方明遠那“得意洋洋”的樣子,他又怎么能忍氣吞聲,更何況,一旦放他們離開,這勛章的下落就不好說了,自己還怎么向藤田佐夫邀功請賞呢。要不說,有時候聰明人也會鉆牛角尖,他光想著自己要是能夠拿到勛章的好處,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自己這樣做所帶來的壞處。也許他認為,反正自己和海關不是一個系統的,就是茍立國再有意見,也不能越系統地來處置自己。而且還有縣委書記孫宇罩著自己,沒什么好怕的。
“茍關長,你聽我說!”吳江國咬了咬牙,將茍立國又拉到了辦公室的里側,小聲地道,“茍關長,你有所不知啊,這縣里來了一個打算在這里投資建廠的日本商人,他也看中了那些勛章,今天就是專門去買的,結果被他們搶先買走了。虎河縣的經濟狀況茍關長你也知道,縣里對于這一次的投資十分地重視,要求一定要想辦法讓日本人的投資在縣里落地。茍關長,可不能就這樣把他們給放了啊!”
茍立國立時就全明白了,怪不得吳江國會報案,又跑到這海關辦公室里指手畫腳的,鬧個半天,根源是在這里!他的心里立時對吳江國就又多了幾分鄙夷,但是讓他這樣一說,茍立國倒不好開口讓方明遠他們走了,畢竟虎河海關位于虎河縣內,雖然與虎河縣委縣政府沒有上下級的關系,但是也得照顧一下縣里的意見,不然這日后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
但是……為難國人來討好日本人,這種事情他茍立國也不想做!
“吳科長還真是一心為國啊,為了讓日本人滿意,真是無所不用啊!”茍立國冷笑道,“你就不怕這事傳揚出去,國人會怎么看待你?”這里是東北三省,是華夏二戰時遭受日本人荼毒時間最長的地方,雖然國家現在宣揚華日友好,但是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少東北爺們看著日本人就有氣,在這里當個漢奸可是不容易。
吳江國臉皮一紅,他聽出來了,茍立國對于他的這種行徑很不順眼。“茍關長,這蘇聯勛章又不是咱們國家的文物,讓給日本人也沒什么吧。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了吸引外資,振興虎河縣的經濟,改革開放至今也不少年了,可是虎河縣對外的公路已經成了什么模樣?還不是縣財政太緊張,根本就沒錢修繕……”
茍立國一擺手,打斷了吳江國的解釋道:“這些話你不必和我說,虎河縣是什么樣子,我比你更清楚!”他在這里工作了十余年了,家也在虎河縣里,對這個地方的感情和了解又豈是吳江國這個外來戶所能相提并論的。
“方同志,武同志,麻生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談談?”茍立國對幾人道。
在吳江國不滿的目光下,四人進入了一旁的辦公室,他也走了出去。并沒有過多久時間,當關長辦公室的大門再打開時,茍立國笑容滿面地將三人送了出來。一邊招呼著海關人員放人,一邊道:“方同志,你們可以走了,今天給幾位帶來了諸多的不便,還請幾位不要放在心上。”
“茍關長客氣了,你們這也是履行人民賦予你們的職責嗎。”方明遠也客氣道。
茍立國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一直將方明遠幾人送到了海關的門口,目送著他們幾人向停靠在遠處的車輛走去。
還沒有走出來多遠,就看見一輛面包車從縣中心方向急駛而來,直直地就奔著方明遠幾人而來。到了近前,面包車帶著刺耳的剎車聲停了下來,車門一開,五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從車上跳了下來,吳江國也從副駕駛座上跳了下來指著方明遠幾人道:“就是他們!”
那五名警察立時涌上前來,為首的中年警官厲聲道:“你們幾個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明遠這一次是真的惱火了,他不喜歡高調,更不喜歡和官員們的那些虛情假意的交際,所以每到一地,他都不想驚動當地的那些官員們,在海關里一直看他胡鬧沒亮身份,也是想借此機會看看虎河海關的人員素質,但是這并不代表著他可以任這個吳江國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己生事。武威方才還說要找虎河縣縣委縣政府給這個漢奸二鬼子點教訓嘗嘗,想不到他居然把警察都給拉來了。
茍立國此時還未回去,看到這一幕,又快步地趕了過來。人還未到,聲已經傳了過來:“魯大軍,你們要干什么?”
那個中年警官顯然認識茍立國,這臉上立時帶上了幾分笑容,上前道:“茍關長,你好你好,我們接到縣財政局吳科長的報案,所以過來帶人。”
茍立國瞪了吳江國一眼,怪不得剛才送方明遠他們出來的時候,沒看到吳江國,原來跑到縣里叫人去了。你自己找死,那么就怨不得他人了。
“胡鬧,他利益熏心在這里瞎胡鬧,你魯大軍怎么也跟著一起胡鬧!”茍立國憤憤地道。
魯大軍當時就愣了,吳江國當時只說有急事,來晚了犯罪團伙就跑了,出于對政府人員的信任,所以他們也沒有多問,立即驅車趕來,如今聽茍立國這樣一說,這心里不由地打了個結。難道說,這幾個人茍立國認識?雖然說,這海關系統與縣政府系統互不干涉,但是身處邊境,虎河縣里的人,哪一個不是每年要到河對岸跑個幾趟,魯大軍的小舅子就是做邊境貿易的,他可不敢得罪茍立國。
“茍關長,你來了也好,這位吳科長不就是認為我們私下里夾帶了蘇聯勛章了嗎?你來做個證人,麻煩你通知一下虎河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咱們一起去縣委當場檢查。如果說沒有發現蘇聯勛章的話,虎河縣委縣政府必須給我們一個交待!”方明遠冷若冰霜地道,“不然,這官司我和你們打到中央去!”說著,原本停靠在遠處的車隊也開了過來,一溜的越野車奪人眼目。
“靠!”魯大軍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雖然不認識這些越野車,但是光看外表,也知道都是好車,自己這些人開來的面包車和人家一比就是渣滓!再看車牌,有省城的,有京城的,還有蘇聯的,魯大軍就知道,這一次自己肯定是惹火上身了。就憑這一溜車,這位就不是個簡單人。
“好!”茍立國看了看左右,叫過來一名海關人員,叮囑了兩句,那人立時飛快地跑進了海關。
“茍關長,既然你認識他們,還不從中說和說和,真要鬧到孫書記那里啊?”魯大軍有些傻眼地道。這位小爺到底是誰啊,居然他說什么,茍立國就做什么。事情要是真鬧到孫宇那里,雖然魯大軍自認為在整件事里沒有什么過錯,搞不好也要挨訓斥。
“說和個屁!”茍立國沒好氣地道,“吳江國在我的海關里已經折騰了人家半天了,你真當人家都是泥菩薩,不會出氣啊!”
魯大軍縮了縮頭,這位的火氣也不小啊。他看了看已經被事態發展驚得有些發呆的吳江國,心里不由地大罵了兩句,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要不是他,又怎么可能卷進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海關方向又開來了三輛車,方明遠一眼就看到了那兩輛嘎斯,正是羅津一行人。
羅津詫異地從越野車的車窗里探出頭來道:“我說兩位老弟,你們怎么還在這里啊?喲,這不是茍關長和魯隊長嗎,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我說羅老哥,你回來得倒是快啊。走不了啊,有個漢奸二鬼子陰魂不散地糾纏著我們。”武威憤憤不平地道。
魯大軍詫異地看了看方明遠,又看了看羅津道:“羅總,他們是你的朋友?”羅津,那可是省城來的大商人,每年,都要在這里做幾百萬元的生意,縣里的這些頭頭腦腦,哪一個不知道他。據說他還有省里領導的背景,就連縣委書記孫宇和縣長李楓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
“是啊,我從京城來的朋友!”羅津打開車門,跳了下來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羅老哥,有什么話車上說吧,我可不想讓虎河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見面后埋怨我們晚到!”方明遠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誰也能夠聽出來,平淡的聲音下面所壓制的熊熊怒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