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師母,您這是接孫子回家?”
“田老師,您接孫子回家了?”
走在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的家屬院里,石明遠的妻子,還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子弟學校的教師田月蓉一手扯著還只有六歲的小孫子的手,另一只手提著沉重的米袋子,一邊和人打著招呼,一邊向家走。今年,她也六十有三了。雖然說身體還算是硬朗,但是已經明顯地大不如前。
“田老師!您帶著孩子,米我給你送回去!”一個推著車的中年男子從后面接過了田月蓉手中的米袋子。
“啊……你是劉軍容吧?”田月蓉上下打量了男子片刻道。
“田老師,您還記得住我?”那男子驚喜地道。
“怎么能不記得呢,當初你在班里可是數一數二地調皮搗蛋!你們的班主任小劉,是新報道的師范大學生,可沒少被你們氣哭過!”田月蓉輕聲地嘆了一口氣道,“想不起,當年的小毛頭如今都變成了成熟男人了!”這才是歲月如梭,一轉眼間,當年自己的學生,都這么大了。
劉軍容尷尬地笑了笑,如今都三十歲出頭的人了,被當年的中學老師把那個時候的“丑事”給揭出來,這臉上還是有些發燙的。
“你現在在公司哪個部門上班?”田月蓉隨口問道。以劉軍容的年紀,一般都是子繼父業,在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上班,雖然說。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不景氣吧,但是在廣陽區里,還算是很不錯的企業了,至少它還能夠保證工人們的基本收入。
“啊。田老師,我現在不在公司上班了,我現在屬于秦西航空制造集團。”劉軍容笑道。
“秦西航空制造集團?好啊!看來你現在有出息了!比我家的那兩個強!”田月蓉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她雖然說退休了,但是也聽說了,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分出來一部人員和廠房,與國內的其他幾家飛機制造廠分離出來的部分資產,共同組建了秦西航空制造集團,而且由省里最有名的民營企業家樂福集團的創始人所在的家族方家運營,繼續制造md90飛機。
能夠進入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的。那都是原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里的精英骨干人員。不過新組建的秦西航空制造集團也沒有虧待他們。很快就給他們都漲了工資福利,最差的也比當初在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時多了一倍以上的薪水。
田月蓉還知道,秦西航空制造集團還和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進行合作。近一段時間,公司里食堂的飯食種類多了,味道卻更好了;廠區里的超市貨物種類也多了,價格也比以前便宜了,自家里還多了兩臺空調,都是秦西航空制造集團送來的。要不是石光遠走了,他還可以去秦西航空制造集團那邊授課去,至少多掙一份養老金。
劉軍容笑笑道:“田老師,我不過是運氣好,當時被抽調出來。參加了md90項目。這要是一年前,我還發愁我的去處呢,原車間都沒我的地方了呢。”
“要這么說,也是,運氣好啊!”田月蓉嘆了一口氣道。老伴要是沒得病,活到現在該多好。你說,當初研究所里,比他干活更不要命的人,也不少;比他抽煙更多的人也不少;比他家庭負擔更重的人,也有!怎么就是他,早早地就離開了。要是老伴石光遠還在,家里如今的負擔也不至于這么重。
田有蓉和石光遠有四個孩子,但是最終活下來的只有一兒一女。如今都已經結婚,對方也都是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的職工,人雖然都不錯,但是家境都不是太好。尤其是和自己一起住的小兒子,由于廠子里近幾年來就根本沒有分房,而買商品房,也買不起,所以也只能是一家三口和自己住在一起。
當年分下來的兩居室,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年了,不但小而且也破舊,四口人住在一起,也有著諸多的不便,可是那又能怎么辦?兒子兒媳掙得那點工資連他們自己也都養不了,要不是兩邊的老人都貼補著,這孫子都沒法子要。唉,兒子他們要是當初都被劃到秦西航空制造集團里就好了,聽說他們到了明后年,還要給職工們蓋新房呢。
進了家屬院,劉軍容陪著她一直走到了家屬樓前。
“咦?那不是雷書記的車嗎?”劉軍容詫異地道,“葉經理的車也在!”田月蓉這才注意到,家屬樓前停了四五輛轎車,其中兩輛看車牌號,正是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的書記雷信志和總經理葉倫的座駕。
劉軍容一偏頭又吃了一驚道:“還有季書記的車!”
“哎呀,田老師,您可總算是回來了!”看到田月蓉帶著孩子走回來,站在樓門口的兩個老太太連忙迎上前道,“快點快點,趕緊上樓去,孩子給我們就好了。”
“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田月蓉一頭霧水地道。這兩個老太太都是老鄰居了,平素里也不是好開玩笑的人。
“哎呀,季書記,雷書記,還有葉經理,他們陪著個年青人來看你了。說是你們家老石,以前有什么貢獻,特意過來給你家送獎勵來了!”兩個老太太從她的手中將孩子接了過來道,“你家里沒有人,現在都在你家鄰居老葉家坐著呢!”
“啊?”田月蓉大吃了一驚,腦子里簡直都是一片空白!雷書記和葉經理,那不用提了,季書記,那肯定是原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書記,現在秦西航空制造集團副總裁季志剛了,他們都來看望自己了?這怎么可能?現在又不是春節,而且公司里家境與自家相仿的,也大有人在,怎么就輪到自家了?
倒是劉軍容比她更為鎮定,將自行車放到了一邊,一手提著米,一手扶著田月蓉道:”田老師,您家在幾層?”
劉軍容直到老了都還記得那一天,他扶著已經有些暈暈乎乎的田月蓉來到了三層,就看到在樓道里站著不少人,看到田月蓉后,不少人紛紛叫道:“田老師來了,田老師來了!”
接著,從房間里走出了一連串的人,包括了原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書記、現在秦西航空制造集團副總裁季志剛,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的書記雷信志和總經理葉倫,還有一個年青人!
劉軍容打了一個激零,這個年青人他有一面之識,好像是平川方家的人!
“你是田老師的兒子?”方明遠先看了他一眼道。
“啊?啊,我不是。我是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的工人劉軍容,田老師的學生,路上遇到田老師,幫她把米送回來!”劉軍容不禁心跳加速,一張嘴,一連串的話就如同機關槍一樣噴了出來。
方明遠點了點頭,又對田月蓉道:“您就是田月蓉田老師吧?您的愛人是石光遠,以前在研究所上班,對不對?”
“是的!”田月蓉還有些迷糊,這季志剛、雷信志和葉倫都在場,可是怎么是個小年青地和自己說話,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也沒有生氣。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的愛人,為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為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為秦西省鋼鐵集團公司立下了大功,我這一次前來,就是向您親自表示感謝!”方明遠握住了她的手,鄭重而又大聲地道。
田月蓉更糊涂了,石光遠都已經去世六七年了,怎么可能為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為奉元航空工業集團公司,為秦西省鋼鐵集團公司立下了大功?
“請問,你是誰啊?我家老石已經去世好多年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田月蓉目光投向了季志剛三人。
“田老師,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是不是先開開門,大家進去說?”季志剛道。
“好好好!”田月蓉這才反應過來,大家現在還擠在她家的門前呢。
就在田月蓉開門的時候,就看樓梯口方向又匆匆忙忙地走過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廣陽區區委書記李志誠,跟在他后面的就是區長楊得利。他們都是聽說了發生在這里的事情,立即就意識到,恐怕是方明遠或者說是方家的什么大人物到了,否則的話,不會出現季志剛、雷志信、葉倫全體出動,而他們卻一無所知的情況。兩人自然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李書記和楊區長來了!”后面有人高聲地道,樓道里的眾人連忙向左右讓開。
“方……”李志誠話才出口,就看方明遠做了一個手勢,雖然說不明其意,但是他還是生生地改口道,“……才,我和楊區長從這里路過,聽說,季總、雷書記和葉總親自來家屬院慰問,所以冒然過來,三位不會介意吧?”
“李書記,您這是太客氣了!”季志剛三人紛紛笑道,又和楊得利打招呼。
田月蓉此時就更糊涂了,區委書記和區長,這對于平民百姓來說,高高在上,根本就是跳著也摸不著的領導們,怎么也出現在了這里?
結果就是她的手哆里哆嗦地,好半天才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