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道家,十日之后,正是仙佛大典,雖然我長生書院不會真正出手,可他們也要在佛宗的逼迫之下,從長生鎮中消失了!”泰安先生忍不住為江潮觀的命運感慨。
“誰說我長生書院不會真正出手?”朱俊峰笑瞇瞇道,“既然間離先生來了,就不要空手而回吧!不論小金寺有什么佛門高手前來,就讓莫先生出手,讓他們看看,藏仙大陸的儒修是什么風采!”
“哦,莫言莫先生居然要來?”泰安先生大奇,“老夫經年不見莫先生,他怎么突然來長生鎮?”
說到此處,泰安先生又是傲然道:“莫先生少年老成,乃是我崇云宗有名的文士,由他出手豈不是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
聽到泰安先生問起,朱俊峰的笑容微微收斂,眉頭略皺,同樣不解道:“莫說先生問起,就是小子自己也是納罕的啊。長生鎮不過是溪國一隅,我長生書院更是宗門在溪國百十間書院中毫不起眼的一個,除了十五年前那前承山因為出現狐妖,宗門派遣魯庭涵魯先生前往除妖,自我長生鎮路過,再次盤桓半日,以后再無文士經過此處的!就是有宗門弟子要渡廖江,也都從吉順鎮出江,鮮有到我長生書院的啊!這次間離先生來得很是突兀!”
“宗門傳訊沒有什么別的吩咐?”泰安先生顯然不相信的。
“哎喲,先生!”朱俊峰故作夸張道。“您可是我長生書院的元老,小子來長生鎮之前,這長生書院單靠先生一力執掌,宗門若是有訊息,小子怎么敢隱瞞先生?”
“哈哈哈”泰安先生大笑,用手一捋自己的胡須搖頭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老夫不過就是好奇,院長大人不說,老夫也不會多問!”
“嗖”就在此時。一道青綠色的劍光自書閣之外的夜空中閃過。劃過洞開的窗戶沖到兩人眼前。
“誰?”朱俊峰不及查看那劍光是什么,猛然轉頭,看向窗戶之外,但見他原本是黑白分明的雙眸之中閃動出淡淡的清光!
朱俊峰施展儒修的青木瞳查看長生書院四周的情形。那泰安先生則將手一揮。一團真氣自衣袖之中飛出。瞬時化作十數縷將那劍光罩住。真氣之中,劍光頓斂正是一口拇指長短的青綠色飛劍。
“噗”泰安先生將嘴一張,一口真氣落入飛劍之上。那飛劍的表面立刻若同浮水般的滾動起來。逐漸的,一個跟竹節相似的東西從飛劍之中顯露出來。
“朱院長……”泰安先生臉上的警覺稍去,笑道,“這是宗門的飛劍傳書,你用我長生書院的解劍訣看看!”
“嗯”朱俊峰用青木瞳看了片刻,長生書院左近數里之內并無異樣,知道這劍光應該宗門發來的傳訊,也就答應一聲,手中掐動劍訣,待得幾道真氣如同飛劍沖入竹節,竹節緩緩的展開,一個清亮的聲音自竹節中傳出:“朱嚴,我乃宗門莫間離,莫某如今正在長生鎮南邊三十余里的廖江之上,你且過來!簡某有事情問你!”
隨著莫間離的聲音消失,那竹節緩緩消散,隨后又是化作一個拇指長短的小劍了。
“莫先生……”朱俊峰將手一抓,那小劍落在他的手中,待得他又是仔細的看過小劍之上宗門的標識,不覺眉頭一皺,看看泰安先生奇道,“他……他怎么來得如此之快?上次訊息中說他大概是六日之后才能來到我長生書院!而且,如此深夜他不來書院,去那廖江作甚?難不成……他今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廖江么”
“呵呵,莫先生既然來了,我等去問問不就知道?何必在此糾結、猜想?”泰安先生微笑著說道。
朱俊峰聽了,不覺也是大笑:“哈哈,正是如此!今夜晴空萬里,星斗若燈,小生真是要跟先生同赴銀漢,摘星做戲,遠迎嘉賓!”
“不錯,不錯,正是要同去的!”泰安先生此時也是豪情大發,將手一抖,一個如同祥云般的玉佩飛到半空,隨即將口一張,“噗”一口真氣落在其中,那玉佩閃動淡淡的白光,隨即玉佩化作數尺大小的祥云漂浮在泰安先生的身前。但見泰安先生一抬腿,踏足其上,那祥云騰空而起,沖出書閣,風中,泰安先生衣袍鼓動,真是狀若神仙了。
“泰安先生的祥云玦果然神妙,遠非普通元器可比!”朱俊峰眼中閃動神光贊了一聲,將手一伸,食指和中指并攏掐動劍訣,“起”,隨著朱俊峰口中輕斥,“嗡”一陣劍鳴聲起,那懸掛在書閣墻壁之上的一口寶劍飛出劍鞘,好似銀龍般劃過半空,從朱俊峰身前沖過,朱俊峰輕巧的一躍正是踏足其上,那寶劍也不停留,徑自也是沖出了書閣。
那書院的上空,除了學子的誦讀之聲,泰安先生的聲音也是雜在其中:“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呵呵……”朱俊峰聽了,暗笑,“泰安先生今日卻是生了豪情,怕是被那莫間離莫先生所激發!想泰安先生窮其一生習練皓首窮經,如今不過剛剛到得煉精化氣的中段,僅僅是個文生修為!而那莫先生習練浩氣長河,如今只不過五十來歲竟然到得煉精化氣的后段,成為我崇云宗最為年輕的文士!面對昔日曾想自己討教學問的娃娃,任誰都不可能靜心吧!唉……這世間哪里來的圣人?爭勝之心向來不絕,泰安先生都如此了,旁人豈能幸免?還好,朱某固然是一介小小的童生,可年紀也比莫先生小了不少,面對這樣的天之驕子,顏面之上也過得去?”
朱俊峰足踏飛劍,狀若劍仙比之泰安先生的風姿更甚,那泰安先生的意氣飛揚早就引起了無數夜讀學子的注意,待得朱俊峰又是飛出,更是引起了轟動,“壯哉,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以氣御劍,縱橫天地之間,這才是我生之追求!”幾個面目清秀的書生忍不住攥拳嘆息聲出。
“愿以我心擊長空,愿以赤心蓋九州,愿以天地之正氣,擊碎世間一切魑魅魍魎!”更是有學子當空感慨……
不過更多的學子還是低聲私語:“既然院長大人有此修為,我等勤學苦練,必能在每年一度的大比之中奪得魁首,也只有如此我等才有進入宗門修煉的機會,也只有如此我等之抱負,我等劍掃天地,氣蓋九州的夙愿方能成真!”
“不錯,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固然誠不欺余焉”說話間又是有些學子從紛亂中醒悟,拿起書卷一字一句的研讀起來,不過多時又是絲絲的清氣彌散整個書院,愈發的濃郁。
長生鎮之外,早就被夜色所浸,暮靄之時的霧氣直到此時才緩緩的褪去,那十數里寬的廖江此時發出“嘩嘩”的水流之聲,在那一輪明月之下,奔騰不息的朝著東面流去。月光如霜,點點灑在江上,拳頭大小的水花不時掀起,然后在半空中化作碎螢,間或的,一個個斗大的漩渦從湍急的江流中顯出,江面之上漂流的枯枝碎葉無不陷入其中,卷入了江水之下!
雖然已經夜深,可在月光之中,這廖江又是好似白晝一般,幾乎是纖毫畢現,不說遠處江心之中不時有巨大的船只揚起風帆,順流而下,就是江邊十數個趁夜捕魚的扁舟也都看得清楚。不僅是龐然的江舟,如今月色之中,正是江魚溯流之時,萬千的小魚好似跳躍的音符,在波濤細浪之中,躍波擊水逆流而上,不愿隨波逐流!端是一片生機盎然,于命運想抗爭的情形。
可惜,那十數個扁舟之上,莫不是一些中年漢子,想趁著夜色江魚溯流,多打一些江魚,好養家糊口給家里的孩子多買一些衣物。看看扁舟之上一次次的撒網,還有沉重的吆喝之聲歡喜的笑聲,顯然雖然是有些勞累但收獲頗豐。倒是那些妄想改變命運的魚兒,不過剛剛從江面上躍起立時就落入旁人的網中,除了做明日旁人的餐點,再沒有別的什么結局,什么勇猛、什么改變、什么不屈都是化作江中的月影兒!
“嗚”沒來由的,一陣陰風突然從江中撲出,幾道看似普通的水浪刷的一聲,掀起,登時就將數個靠近的扁舟掀翻了。
那本是看起來并不險惡的江面突然間漩渦大起,數個扁舟之上近十個人落入其中,立刻陷入漩渦之內,幾乎沒時間呼救!反倒是不遠處正在欣喜收獲的漁民不經意間見到,再也顧不得去捕魚了,大聲呼叫著,催促竭力穩住扁舟的家人不顧江面之上的漩渦,朝著正在漩渦中急速轉動的扁舟劃去,甚至還有幾個漁民想都不想,“撲通”“撲通”的跳入江中,欲要救助那已經不見蹤影的近十個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