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錦里藏針
清泉一行乘車剛剛離開邊境不到十分鐘,趙立民的一就傳進了他耳里:邊防連的官兵與緬甸一方的邊防軍在邊境線上發生了矛盾,對方放言要是不接走被押解出境的二十一名人員,三個小時之后就將判處這二十一名不明身份的人三到十年的苦役。
聽到這個消息,楊清泉等一班將校大吃一驚。
駐軍參謀長駱淳少將更是氣急敗壞,滿臉都是羞愧之色。盡管此刻尚未弄清楚被對方押解出境的人員的具體情況,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苦心派遣出去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不過讓他微微感到有些驚訝的是,居然還多出了七人來。
趙立民和范志翔接到命令,緊急趕到邊境線處置爭端。
滿肚子火氣的兩人原想見到陳樸等人立刻破口大罵,誰知抵達之后看到的情景,讓兩人哭笑不得。
軍事調查局副局長陶質在自己邊境一側臨時擺出的一溜長木板桌前,逐一給默然無聲坐在兩旁的二十一人倒酒,等二十一個軍用鋁制飯盒全都斟上酒,腰間裝配雙槍的陶質給自己倒上大半飯盒的酒,舉起飯盒大聲說道:
“各位,無論怎么說,我們都曾是同一個戰壕里的兄弟,我理解你們此刻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以這樣令人難過的方式和你們告別。我不管你們屬于哪個部門,也不管你們是誰的兵,我陶質自信對得起你們。我們上上下下地所有弟兄也對得起你們!希望大家離去之后,就別再回來了,否則大家見面時都很尷尬。長話短說吧,我敬各位一杯,看得起我,你們就大口地喝,看不起拉倒,沒人會把你們怎么樣。希望喝完這碗酒后,咱們之間的所有恩怨一筆勾銷!來。我先喝為敬!”
中等身材,體型健美的陶質提起飯盒,昂頭就干,幾乎半斤瀘州老窖。讓他一口氣喝完,隨后漲紅著方臉,將飯盒往邊上一拋,根本就不看邊境線另一邊的趙立民和范志翔一眼,領著自己的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手下,大步走下山坡。
二十一名心情復雜的漢子默默端起飯盒,喝下辛辣的高度酒,其中幾人放下飯盒之后。竟然默默掉起了眼淚。
兩輛軍用越野車和一輛軍用卡車,將二十一名身穿迷彩服的漢子拉進了城中邊防連地軍營。
詳細的甄別之后,兩位三十出頭的漢子。被帶進了連部會議室。
當兩人看到坐成半圈的十余名將校之后,驚愕地站在門里兩步遠地地方,好一會兒,才記起要敬禮。
參謀長駱淳難過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手下,低聲吩咐:“靠近點兒。
快坐下吧!鄒光恒,你先來匯報!”
“是!”
長相英武、高鼻闊嘴的鄒光恒站起來敬了個禮,隨后緩緩坐下。詳細匯報自己三個月來的經歷:
“我以退伍士官的身份進入了孟雷地區,正好趕上他們剛剛打敗楊盛成部占領孟雷五縣。通過一個先期進入他們部隊的當年在新兵連時的老戰友的介紹,我順利地進入了他們地軍隊。讓我想不到的是,一進去我們就需要填寫兩張非常詳細的表格,其中除了籍貫、家庭成員、小學開始到進入他們軍隊時為止地詳細經歷之外,還要填寫所在部隊的番號和服役期間的簡歷。我憑著過硬的業務素質和剿匪期間的戰功,升至了獨立師第二團三營副營長地職務。沒有三天,全軍上下就發起了‘雙清雙學運動’,‘雙清’就是清理官兵出身成分和清理上下級的關系,‘雙學’就是學政治和學軍事,這一次每個官兵都必須填寫一份更為詳細的三頁表格。十天前,全軍再次開展官兵互幫互教活動,所有班長以上地干部,連續五天展開了整頓風紀運動,這一次又要填寫一份兩張紙的表格。三天后,包括我們這批人在內的三十七人被上級部門以各種理由集中在了一起,隨即立刻被分開,接受軍事調查局的審查。”
鄒光恒接過一個參謀遞來的水,大口喝完接著說道:“我被請進軍事調查局局長陶質的辦公室,陶質此人是最早跟隨陳樸的十七個人中的一個,原來為廣州軍區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在官兵中威望很高。當時他的態度很好,好像對我的真實身份非常熟悉,他直截了當地對我說,此前已經秘密處死了四個政府軍的奸細和十二個緬甸內外各勢力的探子,剩下我們二十一人,將完好無損地送回去。因為我在這批人中間的職務最高,他希望我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不要再故弄玄虛企圖證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就這樣,我被送到其他二十個人中間,今天上午被秘密押送到了邊界。”
楊清泉等人聽完鄒光恒的敘述,大為驚訝。他們顯然對這種反復調查和全軍開展的清查活動深感震驚,這種在革命戰爭年代屢試不爽的策略,竟然被康寧集團運用得如此熟練,不禁令將校們深深嘆息起來。
不過還好,派出去的人都完好無損地放了回來,并沒有像對其他勢力那樣絕情,僅憑這一點兒,就讓這群頭頭們偷偷地松了口氣。
在參謀長駱淳的命令下,另一位與鄒光恒一起被請進來的李報告了自己的經歷:
“我是兩個月前以專業技師身份混進去的,擔任他們后勤部車輛修理所的專業軍士。雖然他們對外并沒有宣布軍銜,但實際上我上個月剛剛獲得晉升,目前軍銜為少尉。在這里,我不想隱瞞自己的真實看法,他們是個團結互助,很有戰斗力的集體,官兵們互幫互教,一律平等,包括團長在內的各級指揮員,都必須與士兵們吃一鍋飯。他們地政治委員不但要做好部隊的思想工作。還要求以身作則,就拿我所在的修理所來說,清一色的德國設備,非常的先進,用國產獵豹越野車改裝的幾種車輛,性能相當的優異。修理所的指導員本身就是出身于重慶一個倒閉的軍用車輛廠地一位高級技師,這位少校軍銜的指導員,業務水平相當的高,對人和善。沒有一點兒架子,在他的領導下組成地六個課題攻關小組,取得了一
出成就,得到前來視察的康總的極高評價。榮獲了官兵的待遇通通都提高了一級。這次把我送回來,他們仍然把最后半個月的工資三千五百元錢發給了我,沒有諷刺我也沒有打罵我,臨行前我所在班組的九個弟兄被獲準和我告別。
哪一刻,他們都流淚了,我心里也很難受。說真的,在那里的那段時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最真摯地同志間的友愛和飽滿的工作熱情,那里沒有人浮于事,沒有欺上瞞下。那里是一個真正地戰斗集體,只要你有真本事,就能得到施展的機會,就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我這里說得都是我的真實感受,請首長們原諒我的魯莽!”
駱淳聽到這里。猛擊桌面,勃然大怒道:“你娘地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老子要送你上軍事法庭!”
高瘦的李站起來。一臉沉痛地低下了腦袋:
“我對不起你參謀長,我對不起培養我的部隊,但是我不想對不起自己地青春和良心。說實在的,我需要的是真正的軍營生活,我不想無所事事過這輩子。這短短的兩個月時間,我體會到了很多東西,回頭我會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包括我所了解的對面的裝備情況、軍營分布、兵力配置以及所有我所認識的指揮員情況全都寫出來,因為我現在還是我們這支光榮軍隊中的一員,我不后悔十一年來在我們這個光榮的部隊里度過的每一天,只要還在部隊一天,我就會努力一天,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李和鄒光恒離去之后,會議室里發生了激烈的討論。
不久后,機要參謀進來報告,其他被一起遣送回來的七個人都是地方情報部門的人,這一結果,讓一群將校哭笑不得,只能恨得牙癢癢的。
短暫的商議過后,楊清泉趕往景洪的假日賓館,一進房間,就對先行返回正在悠閑看報的師兄大發雷霆:
“大哥,你養了個好兒子啊!,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脅我?我看這小子是不想混了!”
康濟民摘下眼鏡放下報紙,瞥了楊清泉一眼:“這是怎么了?上午你們不是還談得好好的嗎?怎么現在就像是吃了槍藥似的?”
“哼!你那寶貝兒子可能是覺得自己的羽毛已經豐滿了!”楊清泉隨即就將情況簡要地告訴了康濟民,最后十分生氣地說道:“……這小子以為武器彈藥是這么容易弄到的啊?剛開始就給我定下了一個月的限期,看到咱們沒有答復,現在就來這么一手,,莫非反了他?再不治治,恐怕他更加得意忘形了!”
康濟民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擺擺手,笑了笑說道:“恐怕他也是在為獲得支持,給你創造一點兒合適的條件吧?其實你心里也清楚,他這么做還是很講情面的,你們的人不都好好地回來了嗎?要真絕情,這些派出去參沙子的人失蹤了你也沒法去找人講理!”
“好個屁啊!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我這張臉往哪兒擱啊?我怎么說也是他師叔,居然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我也知道這小子聰明,知道這小子錦里藏針,明里訴苦叫窮,暗中卻向咱們示威,想和我們斗心眼兒,可沒那么容易啊!他也不好好想想,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講個循序漸進?要是真的把大家惹毛了,對他以后的發展有什么好處?只要我們略施小計,就會讓他進退失據,四面楚歌!”
說到這里,楊清泉的一口氣還是無法消退:“大哥你得好好思慮一番了,要是總這樣慣著他,將來肯定會出大問題的!”
康濟民嚴肅地點了點頭:“嗯,是要敲打他一下了,我這里也最擔心他得意忘形啊!要不這樣,你也和我去一趟瑯勃拉邦如何?你們叔侄見了面,也好對個話溝通一番,老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楊清泉擺了擺手:“這時候我走不開啊!哪怕再有空,我這身份敏感,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咱們軍隊里有嚴格的制度。唉……我真弄不明白,他對地方上關于經貿合作的判斷那么準確,應對得那么漂亮,怎么在政治和軍事上表現得這么幼稚?晃眼一看,就像個貪婪的孩子,這種糟糕的形象,你讓誰放心支持他?搖搖擺擺的,毫無立場可言!”
“老三,你說這話我可不同意,你想想看,他為了不讓毒品進入咱們國內,做了多少實際的工作啊。同時,他也與方方面面都保持著友善的合作方式,就連緬甸地方政府也公開支持他,從這一點兒上來看,他做得已經很不錯了,要是換了我,我覺得自己絕對做不到他那樣好。至于為什么這么著急買軍火,我估計也許是真的有更深層的原因,這次到瑯勃拉邦,我要好好問問他,回來我立馬告訴你。你也別生這么大的氣了,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較勁兒,值得嗎?”康濟民笑著說道。
楊清泉徒然地嘆了口氣:“唉,其實這些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我感覺這小子太任性了,不能任由他這么發展下去,一個龐大的發展計劃,需要的是沉著與智慧,鋒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康濟民贊同地點了點頭:“這話在理!對了,今天小甘提出的彈藥緊張問題,你答不答應他?”
楊清泉無奈地回答:“這倒是個小事情!我們這邊彈藥庫存太多,不少彈藥都到了報廢期,已經到了非調整不可的時候了,多給他一些也沒關系,包括云南光學儀器廠的系列產品我們也都同意向外賣,畢竟這些廠子也要生存,緬北其他幾個特區也是一直零星地購買,我要再不答應賣給他們,恐怕廠子的那些被他們勾引的人就要造我的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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