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劉院使的這一聲怒喝讓內殿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要知道劉院使并不是輕易會發脾氣的人,何況這還是在太后的宮殿里。
大家不約而同地向著蔣若男的方向看去,這樣一來,劉院使也知道剛才說出那番荒唐話的人,就是蔣若男。
劉院使向著蔣若男走去,阿葉見劉院使臉‘色’不善,連忙走到蔣若男身邊,向劉院使亮出蔣若男的身份。
劉院使聽說這便是那個救了自己夫人的侯夫人,容‘色’稍霽,不過目光依然冷沉。
他向著蔣若男一輯,說道:“侯夫人,請問侯夫人可是大夫?”
蔣若男干笑一聲:“我不是。”
劉院使眉頭一皺,面‘色’更沉,“侯夫人,醫術一道,貴在嚴謹,它牽涉到病者的‘性’命,容不得半絲兒戲和馬虎!本官也聽說侯夫人于食療上頗有研究,可是侯夫人完全不通醫理,如此貿然出主意,未免過于輕狂。如果不是本官在這里,侯夫人可知會有怎樣的后果?”
蔣若男此時也有些后悔,為什么不等劉院使走了后再給糖水給太后喝呢?那么就沒有這種麻煩了!可是轉念一想,太后不能用甜食肯定是人人皆知的,自己想給太后用糖水,宮‘女’們肯定會阻攔,最終還是要得到劉院使的首肯才行!
可是中醫知識自己不了解,西醫知識他又不懂,該怎么說服他呢。
而且真的表現得自己很懂的樣子,太后會不會懷疑,既然知道這些,早干嘛去了?心中會不會對自己又產生隔閡?
蔣若男越想越糾結。
一旁的劉子矜知道父親的‘性’格,見父親如此嚴肅地訓斥蔣若男,又見蔣若男臉‘色’不愉,以為她是下不了臺,便走上去,對蔣若男溫言道:“侯夫人,消渴癥患者是不能用甜食的,那只會使病情更為嚴重,我也知道這是夫人過于關心太后的一時失言,院使大人向來耿直,說話如有冒犯處,還請見諒!”說著向蔣若男做了一輯。
阿葉也在旁邊打圓場,“對對,侯夫人只是一時失言,劉院使不要介意。”劉院使雖然品級不高,可是醫術了得。再加上‘性’格正直不阿,眼中只有病人和醫術,從不參與到宮中的各種爭斗中,太后的病也多得他才能堅持這么久,雖然一直以來深受大家敬重。
這個時候,蔣若男只要隨意地附和兩句,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蔣若男卻知道,此時如果不給太后補充葡萄糖,太后只怕還會暈倒,再暈過去,恐怕就不是這么容易醒來了!
她左思右想,在心中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最后只得這么跟劉院使說:“院使大人,我也知道消渴癥不能用甜食,可是我曾經聽人說過,消渴癥患者的小便是甜的,不知是不是這樣?”
劉院使皺著眉頭,點頭道:“不錯!”
“那人說,消渴癥患者的小便之所以是甜的,是因為病人體內血糖過高的緣故。劉院使,是這個道理吧!”
劉院使臉上‘露’出注意的神‘色’:“不錯。確實是這樣。”接著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血糖’這個詞倒是用的很貼切……”
蔣若男又道:“那人還說,一般給消渴癥患者服用的‘藥’物中,不止有調理‘陰’陽、臟腑的作用,應該還有抑糖的功能。”
劉院使一直在點頭,不過這些只要是學過醫理的人都知道,想必侯夫人口中的“那人”也是‘精’通醫理的人,知道這些并沒有什么奇怪。所以劉院使面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神情。直到,蔣若男話鋒一轉,說了句:
“太后昏倒的原因就在這里了!”
劉院使臉‘色’一變,“侯夫人可是說本官的‘藥’用的有問題!”醫者大都有些自負,何況是像劉院使這般站在塔頂的人,一聽到有人質疑自己,立刻炸‘毛’了!
旁邊的宮‘女’們都是熟知蔣若男的人,知道她并不懂醫術,見她只是道聽途說便敢質疑劉院使的醫術,不由地暗暗怪她胡鬧!
當然,面上是不敢‘露’出一絲不敬的神情的。
后邊,阿葉拿一個玫瑰‘色’的繡‘花’引枕放在太后的身后,讓太后靠坐著。
“太后,你看若蘭小姐竟然跟院使大人辯起來了,可要奴婢上去阻止?”阿葉對太后說。
太后輕輕搖頭,看著蔣若男的背影輕輕笑道:“隨她高興吧,能將劉胡子氣成這個樣子,也不容易了!”
蔣若男見劉院使瞪圓了眼睛,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院使大人醫術高超,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我怎么會質疑院使大人!”心中暗暗腹誹,這個劉院使,脾氣怎么這么火爆,他兒子的‘性’格可比他好多了。
想到這,她下意識地向劉子矜看去,卻見他正看著自己,嘴角有隱隱的笑意。俊秀的面龐因為這絲笑意顯得格外的柔和,就好像三月的光,明媚而溫柔……
見她看過來,劉子矜嘴角的笑容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別轉頭。
蔣若男暗嘆一聲,雖然脾氣好,可是‘性’格也‘挺’奇怪……
那邊劉院使聽到蔣若男這么說,臉‘色’稍稍好看些,可是聲音仍是干干的,“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那人說,血糖這個東西,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多了會形成消渴癥,少了卻會讓人心慌、冷汗、全身發抖。惡心,嗜睡、昏睡、頭痛、‘精’神不集中等等
,這叫做低血糖癥。對身體也有危害!”
劉院使聽著聽著,面上的惱怒神‘色’漸漸消失,換上一副鄭重的神情,旁邊劉子矜的眼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蔣若男的身上,卻見她說話間充滿自信,神采飛揚,那雙如黑‘玉’般的眸子更是亮如星辰,明明是不甚出‘色’的面孔,卻有一種隱隱的光芒。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劉子矜的心中又升起那種讓他又麻又酸的奇怪感覺。
“血糖來源于我們日常的食物中。之前葉姑姑說,太后這幾天胃口不好,沒吃什么東西,可是‘藥’卻一直再服。‘藥’在抑制血糖,可是太后卻沒有得到血糖的補充,慢慢的,太后便得了那人所說的低血糖癥,而葉姑姑之前說過,太后這段日子確有心慌、冷汗、惡心的感覺,而且早上經常陷入昏睡,呼之不應,這些都是消渴癥的低血糖昏‘迷’的癥狀!要緩解這種癥狀,一是要及時補充身體的糖分,二是要調節用‘藥’,所以之前我才會建議太后用些糖水!”
她看向愣怔中的劉院使,小聲問道:“不知那人的這一番見解有沒有道理?”
劉院使一臉慎重,他沒有及時回答蔣若男的問題,而是背著手在來回踱步,不時又停下‘摸’一把胡須,‘露’出深思的表情。
殿內的宮‘女’們見蔣若男的一番話竟然能讓劉院使如此慎重,臉上不由‘露’出又驚又奇的表情!
“有道理,有道理。”忽然,劉院使停下來,點著頭,用力地吐出這幾個字,一臉的興奮,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地!
“沒想到當今還有如此奇士,當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學無止境啊……”劉院使‘摸’著胡子不住感嘆,他回過頭,看向蔣若男,雙眼發亮地問道:“不知此人現在身在何處?侯夫人可告知在下!”
蔣若男笑了,剛才還是本官,現在就成了在下,這劉院使當真可愛。她早已料到劉院使會有這一問,已經準備好答案
“此人已經去世了……”蔣若男搖頭嘆息一聲。
劉院使一臉的痛惜,“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那我可以給太后用糖水了嗎?”蔣若男問道。
劉院使自然沒有再反對,阿葉見此,便吩咐人泡了一碗水,蔣若男親自放的糖,她不知道太后現在的血糖指數是多少,一次也不敢放多了,先吃點,再看效果。
如此聯絡感情的機會,蔣若男自然不會放過,她親手一口一口地喂太后喝糖水。
劉院使沒有靠近,站在遠處查看情況。
“太后,小心點喝,別嗆著了。”蔣若男一邊喂太后糖水,一邊小聲叮囑。
太后笑了笑,面‘色’非常的柔和。
旁邊阿葉一邊幫太后擦嘴,一邊隨口問道:“若蘭小姐是什么時候遇到那個神醫的?”
蔣若男神‘色’如常,笑著回答:“葉姑姑,你也知道我愛在外面跑,有一天聽人說城郊外來了個神醫,我想太后身患消渴癥多年,不如去問問看。后來我找了去,給了他很多銀子,他才跟我說了很多關于消渴癥的治療方法。開始我也不太相信,現在看來,這還真是個神醫……”蔣若男嘆口氣,“可惜死得早,要不然一定得讓他為太后看看。”
太后口中含著糖水,沒有出聲,可是看著蔣若男的目光更加的柔和。阿葉也笑著贊道:“若蘭小姐真有心,不枉太后這么疼你!”
蔣若男低下頭,心中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正喝著糖水,忽然聽到殿外一聲唱:“皇上駕到!”
葉姑姑回頭看了看,然后對太后笑道:“一定是皇上聽說太后昏倒,下朝后就急急地趕來了,連衣服都沒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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