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說過一句話,所謂政治,就是要支持自己的人越來越多,反對自己的人越來越少。對這話,唐逸深以為然。
和齊副總理的見面是基于這個原因,而同江南
省的領導干部走馬燈似的會面同樣基于這個原因。
在南州的一周時間里,唐逸日程安排的很密集,除了出席悼念唐老的各種儀式,又分別同南州黨政主要領導進行了會面,省委書記郭文天、省長宋昌國、省委副書記孫有望葶等都和唐逸很深入的交換了意見。
對于二叔所說的“穩定江南就是穩定一切”唐逸也比較認同,想來二叔對于上世紀在理論戰中一敗涂地并且被打掉的一號領導的遭遇有著深刻的理解,當大多數省份的第一書記都紛紛倒戈在不同場合表明立場時那位領導也未輕言放棄,而正是他的發源地省份最后的表態成為致命的最后一棵稻草,迫使他不得不辭去了最高領導職務。
所以二叔將江南的穩定看作第一位,并且很快付諸實施,在唐逸走馬燈似的和江南干部進行溝通交流之時,二叔據說有一晚和梁老通了長達五個小時的電話,在江南,唐老過世之后,梁老的影響力變得特殊而重要。
回春城的前一天,唐逸接到了中組部汪副部長的電話,汪副部長在電話里有意無意的問了句唐逸“什么時候回遼東?”
唐逸自然明白汪副部長的意思,自己在江南待的時間越長,給某些人造成的疑慮就越大,汪副部長是在好心提醒自己,不要給人造成“急著抱團”的印象,唐逸也想平平和和一團和氣,但很多事往往是身不由己。
回到春城的當晚,唐逸按照南州家鄉的白事規矩宴請一號樓的工作人員,唐老辭世唐逸自不會收取任何人的心意和禮金,而同樣也沒有什么人糊涂到利用這件事來拉關系,不過一號樓的工作人員在蘭姐帶動下大家集體捐款寄去了南州唐老故居紀念館,算是表達了大家的心意,這些錢唐逸自不好退給大家,再說數目也不多,每人一百塊,這是蘭姐硬性規定的,就怕捐多了被唐逸罵。
要說一號樓的工作人員,實際上唐逸常接觸的就是司機小金,而小金還不住在一號樓,只能勉強算在一號樓工作人員里,而大多數時間都留守一號樓的則是廚師劉敏玲,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這是唯一一位真正的一號樓工作人員,偏偏唐逸沒有同她見過幾面,只知道家里的廚師叫“劉嫂”,蘭姐就是這樣稱呼的。
小金、劉嫂、警衛員周宇、小譚。加之金貞貞、蘭姐以及時常來往一號樓和省委大院的秘書杜曉峰,最后還有李剛,就成導唐逸宴請一號樓工作人員的對象。
杜曉峰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年青人,他的工作類似于最高層領導的生活秘書,但又有著明顯的不同,他不用住在一號樓照顧唐逸的生活,做的是跑腿接送文件之類的瑣事,編制在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但實際上現在榪直接接受李剛的領導。
杜曉峰和劉嫂一樣,和唐逸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則和唐逸書記同席而坐,兩人都很拘束,也不敢說話。
唐逸目光從這些人臉上掃過,心里輕輕嘆了口氣,爺爺的辭世可以說給了自己一個重新思考的機會,在座的這些人,都切切實實的影響著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在過去,對這些人則是一種選擇性的忽視,而現在想想,這些人每一個都在盡心盡力為自己服務,為自己的工作創造出最優良的環境,他們的想法又是那么簡單,大概他們遵循的原則就是唐書記好就是大家好這個最簡單的道理吧,
慢慢舉起酒杯,唐逸站起身輕嘆道:“一直沒什么機會和大家坐坐,這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謝大家這些年的照顧,謝謝”
大家嘩一下全都舉酒杯站起來,唐逗笑著擯手,示意大家坐:“都不要動,都坐下”
大家或激動或不安的看著唐逸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也就都忙干了坐下。
“咳咳咳”,劉嫂突然大聲咳嗽起來,雖然強忍著,但臉色發白的她還是很快站起身跑向洗手間,想來一杯白酒下肚對于她來說是破天荒第一遭,胃里應該在翻江倒海吧。
劉嫂從洗手間走回來臉色還是很蒼白,但她顯然更擔心自己剛剛失禮的舉動,不安的連聲向唐逸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唐書記,哦,我不會喝。
唐逗笑著擺擺手,“坐吧,一家人,不能喝就早說嘛,今天我請你們吃飯,可不是請你們來遭罪的。”
蘭姐心思極靈,搶著拿起桌上的可樂給劉嫂倒了一杯,笑呵呵說:“你呀,就和貞貞一個待遇吧,喝可樂要我說,你得練練了,不會喝酒哪行?”
唐逸就瞪了她一眼:“誰都跟你一樣?喝白酒
跟喝水似的,我都喝不過你吧?”
大家就陪著笑,誰都知道蘭姐是唐書記面前的紅人。蘭姐也干笑兩聲,不以為杵反而有些洋洋自得,唐書記為什么不訓別人就訓自己呢?那是因為和自己親,別人想享受這個待遇還享受不來呢。
如果說頭天晚上和一號樓工作人員的聚餐其樂融融的話,那么第二天和薛川的見面則是唐逸回遼東后的重頭戲。
在和薛川的關系上,可以說反反復復的經歷著競爭和合作,對于這位年富力強的省長,雖然外界有干部評價他為“假、大、空”,但唐逸是不為所動的,而在前段時間薛川放開手腳后,反而對以前他比較抵制的某些政策變得寬容起來,例如在保障性住房建設上,他就起了不小的推動作用。
一松一緊之間,權力平衡盡在其中。
不過那是以前,而唐老的辭世定然會對薛川的思想造成一定的沖擊,他現在又是怎么想的?
在金丅龍賓館1[號樓的會客室,唐逸和薛川碰了碰頭,討論的是即將召開的全省社區建設工作會議,這也是省委早就在準備的,新農村要建設,新城市同樣要發展,而城市的發展真正關系到市民生活的不是蓋了多少高樓大廈,不是什么宏偉體育館和創紀錄游樂場,真正關系到市民生活的說到底還是社區,提高市民生活質量首先就要提供一流的社區服務,這是走向現代化的城市最基本的職能。
社區建設工作的推動并沒有因為唐老辭世唐逸一直在京城而停滯,薛川和陳波濤都作了很好的助推,全省社區建設工作會議將會存明天召開,會議將會由薛川主持,這應該使得薛川省長更加重視起來,聽說他的講話內容幾易其稿,大概都不能使他太滿意。
在同唐逸談話時,薛川顯然還沉浸在他勾畫的美景中,很樂觀的笑著說:“農民生活上來了,城市居民生活質量也提高了,說來說去,我們的工作不就是滿足這兩頭的需要?搞好了這兩個頭,別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唐逸微微點頭,說道:“這是個大工程啊,但不能搞一刀切,不能強行定指標,要循序漸進,地方有地方的難處,省里財政有省里財政的壓力,不能社區基層設施上來了,政府財政破產了,這種做法可要不得。”
薛川微微一笑,點了顆煙,沒吱聲。
唐逸又笑道:“社區建設的撥款也要省里新出的內部審計辦法通過吧?你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逼著舍己不能亂花錢,這方法高明哇”
薛川就笑了,顯然對于剛剛通過的《遼東省內部審計辦法也很滿意,唐逸算是點到了他的心坎里。
“蘇梅的事,你怎么看?”談了一個多小時,從薛川嘆息懷念唐老到兩人聊起遼東工作社區建設,薛川卻是一直沒提蘇梅這茬,唐逸就主動挑起了話題。
薛川不假思索的道:“不是鑒定了自殺嗎?按相關程序處理,該追究誰的責任追究誰的責任,不能因為人死了,我們反貪就開始束手束腳吧同樣也不能因為有人自殺,就聽風就是雨,擴大打擊面牽扯無辜的人進去以示公正,這是一種虛假的公正嘛”顯然在這個問題上,他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態度是很堅決的。
唐逸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張震的電話來的也挺是時候,就在唐逸準備起身告辭時,手機震動起來,是張震打來的電話。
唐老去世,張震也專程去了北丅京悼念,當然,其時唐逸是沒有多少時間陪他的,而在蘇梅出事以后,唐逸和張震還沒有聯系過,張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電話都沒有打過來一個,這還是自從蘇梅出事后張震打來的第一個電話。
看了薛川一眼,唐逸就接通了電話,話筒里傳來的男音疲憊而沙啞,如果不是先入為主,唐逸幾乎聽不出這是張震的聲音。
“唐書記,你回來了?聽說你在金丅龍賓館?”
唐逸恩?一聲。
疲憊的男音嘆了口氣,“那正好,我也在,9號
樓,一起坐坐吧,想和你嘮嘮。”
“好吧”唐逸很爽快的答應了張震的請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