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求求您治好我娘的眼睛,繡娘給您做一輩子牛馬!”繡娘并沒有考慮小婉后面的話,跪下就給小婉叩頭,小婉趕忙將她拉了起來。
李氏聞言,也是同樣動心,她倒有心投靠小婉,只是自覺一個瞎子,對方如何瞧得上自己,聽到女兒帶著哭音地懇求聲,她心里一動,想到了一個辦法,覺得可以試一試。
“繡娘,你將娘的針線拿過來。”李氏吩咐道。
繡娘是個孝女,一聽母親吩咐,趕快起身從床邊的一個小包裹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針線包遞給李氏。
拿針線包做什么?
小婉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一個視力幾乎完全消失的人,能夠拿針線做什么……接下來,李氏以行動做了解釋。
看著李氏飛針走線的麻利勁兒,小婉都覺得臉紅,她覺得自己雖然不會刺繡之類的女紅,但針線方面也算是熟練,可現在比較起來,真是……咳,甭提了,再提就傷人自尊了。
“小姐,以我們母女目前的情況,在這里再呆下去……恐怕很難生活下去……”沒有愿意成為別人的家仆,在這個時代,家主對于家仆是有生殺、買賣大權的,不到萬不得已,沒有愿意賣身——而且是不收一文的賣身。
等小婉離開的時候,身后跟了一批人,男男女女還帶著小孩,一共是四十八個人——其中沒有老人,因為幾乎所有的老人,早已經在流亡的途中死去了。
在這些人當中,有十個木匠,兩名鐵匠,另外的就是一些對田里活兒非常熟悉的農夫,此外,她還買了幾個小女孩,等放在后院服侍張楊氏和囡囡她們。
“張忠,你帶這些人去店里先安置,給他們好好洗個澡,身上的衣服都換掉,然后去請個坐堂的大夫給他們檢查一下。”小婉吩咐道。
“是。”張忠答應一聲,領著人離開,徑自回店里去,而小婉則和那個店伙一起去聚福樓,張楊氏和張陵他們都在那兒等著她。
“事情辦得還順利嗎?”看到小婉回來,張楊氏有些高興,她不大習慣在這種地方等人。
“還算順利。可是,那流民營的情況真是太可怕了。”小婉將看到的情況像張楊氏描述了一遍,張楊氏的臉上也露出了悲憫之情,道:“小婉,你看看手上是否富余,買一點糧食給他們送過去。”
“娘,我們手上現在也沒那么多錢,還要給鄉親們帶些東西回去,哪有閑錢給他們買東西……就算買,也是杯水車薪,于事無補。”小婉反對道。
“那也不能就這么看著啊。”張楊氏嘆了口氣,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剛才說,有可能在天氣轉暖之后暴發時疫?”
小婉點點頭,“按流民營現在的情況,這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救濟的事情只能由官府出面安排,我們可以捐贈一些糧食,眾人拾材火焰高,這本來就不是一家能夠辦成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如何經過官府倒是個問題。”
張楊氏給她出了個主意:“你上次買地不是認識那個孟師爺嗎?去看看他能不能將這件事稟報給縣丞大人。”
“那我現在就去辦。”小婉答應一聲,便要出去。
“婉姐,我和你一起去吧。”張陵在旁邊說道。
“阿陵,你好好陪著娘,照顧弟妹,我快去快回。”小婉當著婆婆的面,可不敢捏張陵的小臉蛋,但蹂躪一下他的頭發卻沒什么問題。
輕車熟路的來到縣衙,門口的衙役本來想占一下小姑娘的便宜,但一聽說是來找孟師爺,立即神情變得無比莊重,熱情地請她稍等,便跑進去通報孟師父……不一會兒,孟師爺大步跟著那個衙役走來。
“夏小娘子,你怎么有時間過來了?”看到小婉時,他微微怔了一下才辨認出來。
“我有些事情想和孟大人說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小婉往左右看了看。
孟師爺立即明白,他點點頭,“你跟我來吧。”這次他沒有領小婉去茶館,而是進入縣衙的一間公事房。
“夏小娘子請坐,這是我辦公的地方。”孟師爺說道。
“孟大人,我來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告訴您……”小婉將她在流民營的所見所聞描述了一遍。
“夏小娘子,你說的可都是實情?”孟師爺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古代對于時疫可沒有什么好的防范方子,基本上就跟坐以待斃差不多。
“孟大人,您可以派有經驗的大夫去看了看那里的情報,民女絕非危言聳聽。”小婉坦然說道。
“夏小娘子,茲事體大,我要立即向縣丞大人稟報,請在這里稍等一下!”孟師爺急三火四地出了房間,快步趕到縣丞大人的書房,幾個膀大腰圓的軍漢看他來得慌張,都警惕地將手按上了刀把。
“諸位軍爺,我是本命衙師爺,有要事面見縣丞大人。”孟師爺知道縣丞大人正在接待貴客,可剛才聽到的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人。
在縣丞大人的書房里,縣丞王守拙正和一名軍人打扮的大漢說話,看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對方身份不低。
“縣丞大人,這次我過來,銀子是沒帶,但糧食可是不少。緝拿盜匪,守備城池,是我老程的事情,但保持地方安定,那可是你王大人的事情,可別讓老程下不來臺!”那名軍官大大咧咧地說道——卻是程知節。
他原本是秦王軍中大將,卻聽說這一帶似乎不太安定,而商州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秦王李世民為防止有人突出奇兵,派帳下大將程知節過來駐守。同時為了穩定地方,他讓程知節攜帶了大量的糧食,以安定地方,尤其是那些流民。
不過,程知節心里不痛快,身為大將,他渴望的是馳騁疆場,而不是帶著一群雜兵困守在一個小縣城里。此次的唯一收獲就是找到了張大將軍的遺孀,只是張夫人似乎對自己和叔寶很不諒解,想到這里,他不禁苦笑,剛才的火氣也扔到了爪洼國。
“程將軍,你不會待在這里很長時間的,我相信那些反賊的軍隊根本無法進入商州,恐怕過一段時間,秦王殿下就急著將你調回去了。”王守拙笑道,他雖然是個文官,卻也是出身軍旅,對程知節的心思掌握得很清楚。
這時,門外傳來孟師爺與軍漢們的對話聲,似乎很焦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