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節卜振軍要升了
“蘇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李泰抬頭看著蘇勖,輕聲詢問。
蘇勖微微笑道:“倒不是看出些什么。有些事情是明擺著的。張家從弱勢崛起,這一步步踏實之極,先是以與程知節、秦叔寶的關系與皇上有了聯系,然后又取得了平陽公主的助力,朝中還有張須陀舊交的照顧,滎陽鄭氏一族因此而遭受慘重的損失,幾乎是一蹶不振。而在這中間,那位夏大家居功至偉,她是一名女子,而且不干預政事,故不受皇上、朝堂重臣猜忌,她交游廣闊,無形之中就織就了一張保護網,最妙的是,在這張網中的每一個節點,都不會傷害她,因為所有人都清楚,她只有活著,才會有更大的價值。”
“可她斂錢不會被人嫉妒嗎?”無錯不跳字。李泰問道,貌似他自己就很嫉妒。
“殿下,你是沒有發現。相比于她的產業,張府的財富積累不是很多,她會掙錢,也會花錢,而張府下人或雇用人員的忠誠是很難想像的。”蘇勖說道,當初他自己也是十分的驚訝,他們這些人的身后都有自己的勢力,對于張府的一些秘密都十分感興趣,但一些利誘之法根本沒什么用處,張府對待下人很優渥,尤其是一些看上去很容易拉攏的年輕人,根本就是將自己當作張府的一員,連派人滲透都不易。
“這就是孤看重夏大家的地方了。”
李泰嘆了口氣:“審時度勢,長袖善舞,那些對她居心叵測的人,心中都充滿忌憚,不敢輕易招惹,而聚在她周圍的人,又絕不吃虧,聽說我那母后在鹿鳴春里也有股份,每個月的梳妝錢都有不少。”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蘇勖喝了一口茶,然后說道:“她不用依附任何人,太子曾經是她的學生,有什么事情詢問老師或請老師幫忙,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朝堂之事,連皇上都說不出什么。”
“如果夏大家在長安,孤也奏請父皇拜其為師,可現在卻只能束手無策。”李泰十分苦惱。
蘇勖卻搖搖頭:“不然,殿下,既然高大人說過要在滄州建立船廠,您能不能借此機會去滄州一行呢?”
“嗯?”
李泰一怔,緩緩點頭道:“可以一試。”
滄州城這段時間卻是極其熱鬧,一些閑人就上街看光景,都說這滄州城已經多少年沒有這富貴氣了,一個車行的伙計說,他們這段時間接送的客人都帶著大量的銀錢,單是那車轍印子都老深,一個個穿的都是綾羅綢緞,都是要到滄州做生意的。
“滄州就這么大點兒的地方,做什么生意?”有些老人倒是不以為然。
“阿叔,這你就不曉得了,咱們這城里的掙錢不多,城外張家的種植園和酒坊都大量招人,而且官府也開始招人修路、修碼頭了,都有工錢可拿,尤其是在張府打工,干上一、兩個月,比一年都多。”
“真的?那我也要去?”
“算了吧,阿叔你年齡太大了,人家也不需要請個大爺回去供奉。”
旁邊眾人立即一陣哄笑。
隨著滄州城漸漸地熱鬧起來,張府反倒安靜了下來,一連過了好幾日,張陵都是早出晚歸的,與各地商賈們的商談,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道路已經開始修筑,而碼頭那邊也已經破土動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冬季到來之前,第一批商船就能夠到岸了。
因為避免被秋后算帳,沾上一些不必要的腥膻,除了厲如海的禮物之外,其他客人的禮物都被拒之門外,而且自進入正式商議的議程之后,為了避免麻煩,那些商賈也都老老實實,不再四處撞木鐘了,而且小婉還賠了小心,除了那幾個管事的和采購的下人,其他人等一律不準出門……“哪里就差那么幾天了?”這是小婉的有的有的原話。
這一日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小婉大清早起來看到天氣晴好,便指揮了眾人在院內曬衣裳和鋪蓋,一時之間院子里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寶兒幫著干活的本事不大,在院長子里跑來跑去,一不小心被裹進了毯子里,笑得一嘎嘎的,他到是最快活的一個。
正在忙活的時候,門上來人稟報,說是卜夫人來訪,小婉只好讓雪雁帶著寶兒指揮其他人做事,自己和紫鵑去迎了卜夫人進來。
自從那日去卜府參加抓周宴之后,卜夫人一下子與小婉便親近起來,雖然有些刻意的成分,但這個女人很會來事,并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小婉也是悶得無聊,雖然她和王夫人也熟悉,但那畢竟是刺史大人的夫人,說具很市儈的,在王夫人面前,她不太好顯擺,而在卜夫人面前,那就舒展自如了。
卻說卜夫人與小婉交好也確是刻意而為的,一方面是丈夫的授意,一方面是她自己好奇。小婉有些討厭卜振軍和他那個不著調的侄子,對這位精明的卜夫人還是樂意接近的,還帶著她做了幾筆生意,讓卜夫人的私房錢迅速膨脹,連卜振軍都有些小羨慕,也跟著做了幾筆,頗有獲利。
今天天氣情好,卜夫人因為小婉有一段時間沒有到她那里去,便帶了個小婢過來尋她說話。等進了院子看到滿院子的被飄衫舞,倒是有些發愣:“怎么都拿出來曬了?”
“陽光是最好的香料,睡覺的時候聞著陽光的味道,也會非常舒適。”小婉說道。
“真的嗎?”無錯不跳字。
卜夫人道:“那我回去也要讓下人們將那些積年放在箱子里的舊東西拿出來曬曬。”
“這是正理,衣服布匹這些東西,放的時間久了,就會吸收空氣中的水份,如果不理會它,好東西也會放壞的,最好的辦法是用掉它們,不用的寶貝其實跟廢物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小婉邊說著,邊請了卜夫人廳里坐,教紫鵑泡了兩杯咖啡過來。卜夫人捧了杯子在手,吹了好一會兒才飲了一口道:“這就是咖啡?喝著雖甜卻透著絲絲苦味,可這香氣卻又如此香濃,怪不得我家老爺喝過一次,就念念不忘。”
小婉笑道:“那卻是著相了,這咖啡比起茶葉還是大為不如,也就是喝個新鮮罷了。”
卜夫人也點點頭:“我有時犯困,倒是喝上一杯濃濃的茶水更喜歡。”
小婉也是笑笑,一邊說著話,一邊取了一些打磨好的貝殼開始做貝殼畫。卜夫人原是有事過來的,不過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致的玩意,一時間卻是忘了來意,側著頭看了一會兒,贊嘆道:“妹妹好一付玲瓏心思,好一雙巧手,竟然用這貝殼也能粘出這些花樣來。”
小婉足足用了一百多枚貝殼,才將手上這付蝴蝶戲春圖完成,然后遞給卜夫人道:“姐姐如果不嫌丑陋,拿回去做個擺設也好。”
卜夫人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多謝。”就遞給旁邊隨自己過來的小婢,讓她仔細拿好。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話,這一上午的時間不知不覺的就過去,她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到了中飯的時間呢,妹妹這幾天如果沒什么事情,帶著小郎君多到我這里來玩。”
說罷,便起身告辭,待走到門口,又回身摒退左右,低聲對小婉道:“相州別駕報了丁憂,我家老爺這次要升,過段時間就要去相州上任,家小也要過去,有時間咱們要多聚聚,再見面也不知道要多長的時間。”
小婉倒是想起來了,前兩日隱約聽張陵說起過這事情的,東方不亮西方亮,那卜振軍也是守得云開見月明,終于得遂所愿,看卜夫人含笑看著她,便笑道:“那可要恭喜卜大人高升了。”
送走了卜夫人,小婉又有些可惜起那幅貝殼畫來,等張陵晚上回家的時候,小婉問起了卜振軍的事情,張陵卻噗哧一聲笑了,道:“那位卜夫人的話大題上沒錯了,只是卜振軍這個別駕卻是買來的,恐怕這一段時間賺的銀子有一大半都押在了那上面,如果再謀不得缺,那真要傾家蕩產了。”
“呵呵,怪不得臨走的時候才說呢,敢情是怕我多問。”小婉很不厚道地嘆息一聲:“這女人的虛榮心也太強了些。”
“誒背后莫道人是非。”
張陵搖搖頭道:“咱們說些什么,不小心傳了出去,只怕人家都記在心里。”
“咱們家的下人可沒有這等聽墻根的毛病。”小婉撇撇嘴,不以為意,說就說了,人生說不談談八卦,生活還有什么樂趣。
張陵卻又說道:“這卜振軍為人也太失檢點,不管是誰的禮他都收了下來,估計也是為填補虧空,只是好吃難消化,就怕他收滑了手,一發不可收拾,這樣下去,恐怕遲早就要出事。”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剛才某人還說叫我不要說是非,原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張陵啞然失笑,兩人就不說這個,扯了一會兒別的話,便早早地安歇了。
(抱歉今天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