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節調任涇州
傳旨的是一名未曾見過的內侍,態度倒還恭敬,這些內侍原本做的就是服侍人的工作,察言觀色自有一套,李世民給予張府的殊榮瞞不過這些人的眼睛,所以在一本正經地宣完圣旨后,便拉著張陵的手連道‘恭喜’,當小婉將一小袋銀子遞過去道了‘勞乏’之后,這名內侍更是笑得見口不見眼。
張陵的新職是涇州別駕,署理刺史……就是代理刺史的意思,官階也升了半品,由從四品到四品。本來這種事情由吏部行文就可以了,可李世民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寫了一道圣旨,然后派名內侍千里迢迢的送過來。
等眾人在堂上寒喧一番之后,這個名字叫做李易的內侍便告辭離去,說是奉皇命速來速回,而且再三暗示張陵要早一些赴任。
送走天使和刺史大人,夫妻二人回到廳中坐下,小婉的臉色已經由晴轉多云了,雖然提前已經料到會是什么結果,可成為既定的事實后,她還是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看小婉這付模樣,張陵微微一笑,揮手命身旁侍候的人都退下,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婉姐,我們提前不是都猜到了嗎?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小婉氣哼哼地道:“話雖如此,可皇上也太小氣了一些,從四品到正四品,不過是晉了半位,而且還是別駕署理刺史事,是個代理的長官。再說了,這大冷天的,他讓我們輕車簡從的先到任,哪有這個道理”
張陵笑了:“以我現在的年齡,一步到位確實難塞悠悠眾口,有這么一個過渡,只要到時候干出政績,便是有意見的人也得住口。”
“難道你在滄州做的不是政績?”小婉不服氣的反問。
“自然也是政績,不過更多人看到的是刺史大人,我正是在刺史大人的領導之下嘛。”不知不覺的,張陵說話間也帶上了小婉的語氣,只是不太自覺,二人都沒有注意。
牢騷是有的,但歡喜也是真的,二人都不是那種愿意平平淡淡做事的人,只是冬季出行不是那么容易的,有諸多的事情要安排,小婉現在特懷念前世的搬家公司和各種旅行設施……唉哪怕是動車也好啊,至少速度在那兒擺著,去什么地方都快。(_)
不過,準備工作還不是最忙的,生意上的事情因為都已經提前有了安排,只是有些沒注意到的地方又囑咐了幾句,然后便是行裝的準備,為了速度一些,這次小婉一家三口帶著簡單的行裝和護衛人員先行,其他的人員和行李隨后慢慢過去。
最忙碌的還是應酬,官場中的人最重要的是見風使舵,一些愚鈍的人只知道張陵調到涇州,雖然是升了半品,可以他們看來卻是明升暗降,自然不當回事。但稍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涇州的地理位置和李世民的戰略意圖,尤其是從派內侍親自過來傳旨,就知道了張陵在他心中的份量,所以大多數人都過來賀喜、邀宴,而那些消息靈通的商人們更是一張張的請柬如雪片般的進入張府。
“婉姐,我們還是早些上任去吧,再呆下去,恐怕沒有死在與突厥人作戰的戰場,先要在滄州的酒桌上醉死了”張陵訴苦道。
“呸呸呸,大吉大利,說什么呢?”
小婉不滿地瞪他一眼,“既然如此,我們收拾一下早些起程吧。”
說走就走,雖然說是輕裝簡從,可也有三輛大車,都是那種再草原上使用的特制車輛,不但能載人載物,而且里面還可以睡覺,隨行的人除了張有和紫鵑、雪雁之外,還有八名護衛和黑虎、黑豹這兩頭獒犬。
十二月二十日,一行人在滄州南門,與前來送行的滄州官員和那些商戶告辭。
令他們想不到的是,滄州的百姓不知道從什么途徑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同樣是來了許多人,送送張陵這個給他們帶來好生活的人……老百姓是最實在的人,他們記得誰對他們好,不僅僅是滄州的百姓,那些逃難來的邊民也來了許多。
張陵自從來到滄州之后,大力改善百姓們的居住環境,尤其是治安方面,雖然不至于路不拾遺,可百姓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橫行鄉里的地痞,而且推行新農具的使用,發展商業……就是碼頭的使用,給許多無地的人提供了工作的機會,這在現代也是非常難得的,何況是那個時代,如果的滄州和三、四年前的滄州已經大不一樣,其繁榮在河北道來說,是首屈一指的,再過兩年,鲇魚灣碼頭比得上泉州的碼頭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張大人在滄州幫我們過上了好日子,我們沒什么好報答大人的,在這里磕一個頭,祝大人一路順風”
這一聲當真是一呼百應,送行的數千名百姓都高呼一聲:“祝張大人一路順風”立時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只有滄州府的那些官員、商人以及張府的人站在那里,臉上都是一片錯愕。
張陵激動得滿臉通紅,眼中甚至出現了淚影,拱著手連連說道:“諸位鄉親快快請起,張陵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人群才站起來,其中已傳來嗚咽之聲。
那些滄州府的官員們都低著頭,臉色如何別人都看不清楚,送行的人群中,身裹皮裘的厲如海對旁邊的兒子厲宗山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張大人雖然年少,卻是做到了這一點,前程不可限量。宗山,為父已經年紀老邁,力不從心,你卻正當年,一定要跟緊了這位張大人,則我厲氏富貴,再延續幾代也沒有問題。”
涇州(今涇川縣),因涇水而得不,治所在安定縣,領安定、靈臺、臨涇、良原、潘原五縣,轄境相當于今甘肅涇川、靈臺、鎮原以及寧夏固原東部等地涇水中游地區。
小婉前世是來過甘肅,卻沒有去過涇川,一路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距離涇州已經不遠。這一日正行走間,天氣忽然轉變,彤云密布,正在醞釀著一場大雪,連北風都變得低沉雄厚,似乎蓄勢待發,又或是被壓制了一般。
車隊在半路打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輛大車圈了起來,車夫們開始將牲口的鞍韉松開,喂以水食,其他人則找了柴草,生起了篝火。
張陵有感而發道:“曾聽到別人說這里如果困苦,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模樣,雖然不至于是十室九空,可這十里八村的一片荒涼,連客棧這等歇腳的所在都十分難得。”
寶兒籠著雙手道:“難怪爹爹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里比我們滄州難看多了。爹爹,我們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一個個眼神兇惡得跟咱們家的黑虎、黑豹似的,他們是壞人嗎?”無錯不跳字。
張陵和小婉對視一眼,不禁苦笑。他們這一路上路過的人煙稠密之所不在少數,剛進入關內道時也沒有什么,可越接近涇州,那些人看著他們的眼神就越不正常。后來他們找了一個人探詢,答案卻是讓他們哭笑不得——
這幾年突厥人越來越放肆,頻繁騷擾地方,一般有錢的人家都將房舍土地交給了心腹之人打理,自己則舉家內遷,從來只見大車往內地走,卻是很少見大車往外走,所以他們的眼神才會古怪,而寶兒就覺得那些人的眼神異樣可怕。
飯食很快就準備好了,是在上一處打尖的地方買的小籠包子,熱熱的,又用響水稻煮了稀飯,吃起來全身都覺著暖合,而天氣卻越發的壞了。
用完飯,眾人熄滅了篝火,繼續趕路,覺得風沒那么大,張陵和小婉嫌坐在車里氣悶,索性都騎了馬,寶兒從車窗里不時探頭探腦地跟爹娘說話,眼神中頗為艷羨。
從前方的密林深處不是傳來溪流的淙淙聲,這個時節河水還沒有上凍,前方的道路卻不似前兩日那般崎嶇,大車駛在上面安穩了許多。
小婉一行悠然自得的前行,再往前不遠就是他們擬定休息的地方,所以不用急著趕路,欣賞著沿途的‘枯寂’之美。
天上仍然是彤云密布,眾人已經習慣了雖然覺得有些擔憂,但天氣卻不那么冷了,也算是壞事里面有好事了。
穿過一座山丘后,官道轉為平直,遠處有炊煙裊裊升起,張陵喜道:“前面應該就有休息的地方了,應該就是那個龍門客棧,聽說是方圓幾十里唯一的一家客棧,我們今天晚上就要在那里住宿。”
“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能保證安全嗎?”無錯不跳字。小婉擔憂地問道。
“我打聽過,這客棧在這里已經有數十年的歷史了,很安全,而且這畢竟是大唐境內,怎么會不安全?”張陵說道。
“那可不一定,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小婉堅持道。
就在這時,一片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身后傳來,眾人忙回頭看去,只見十余騎戰馬如飛般的向這邊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