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過后,真、烏喇那拉氏、李氏、慧珠又被留在了東廂正屋里等候消息。左間屋子里,高一聲低一聲的哀叫聲不絕于耳,越來越濃郁的腥味飄散而來,一股壓抑的氣息在室內盤旋,難以言喻的負重感壓在胸口,似喘不了氣般難受。
又是一聲血淋淋的慘劇——這個認知,讓慧珠一手情不自禁的緊抓著紫檀木把椅,一手撫著胸口,可鼻息間依然能聞見那令人直欲惡心的血腥味,她十分討厭這種味道,這會讓她腦海里一片迷糊,再也無法思考。
烏喇那拉氏注意道慧珠的不適,關切道:“鈕祜祿妹妹,你的臉色不太好,這幾日也未曾休息,還是讓薜太醫給你請個平安脈吧。”慧珠應道:“無事,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李氏一聽這話,從左廂房那移回視線,狠狠啐了一口,暗罵:“貓哭耗子假慈悲,心里面是巴不得棟鄂氏小產吧。”但礙于真在場,只得咽下話,另尋了話道:“勞鈕鈷祿妹妹關心了,您顧好自個兒身子就是。”
這話說的可是陰陽怪氣,慧珠暫忘不適,拿眼看向李氏,見李氏正一臉鐵青的重足而立,時不時再對她側目而視,實屬好笑,難道是她害得棟鄂氏下身見血?慧珠暗自搖了搖頭,沒有搭言,心里面卻是啼笑皆非,不知是不是流年不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相較于朝堂上的暗潮洶涌,這內宅變故也是不遑多讓.
想到這里,慧珠滯緩了片刻,抬眼朝上位看去,目光遇見真,短暫的停頓后,二人不約而同的撇開視線,各自掩下心思。
正沉默間,忽見阿古躡手躡腳的踱步至門欄處,哆嗦道:“稟爺、福晉,年福晉求見。”真皺了皺眉頭,罷手允了。片刻后,年氏在刑嬤嬤的攙扶下,邁著碎步進了屋來。
待年氏行過禮,真不悅道:“你身子不穩,怎么也來湊熱鬧?”真的言語帶沖,年氏怔了怔,隨即答道:“妾聞寶蓮病重,坐立不安,便讓嬤嬤扶了過來。”烏喇那拉氏打圓場道:“爺也是緊著年妹妹的身子,怕妹妹思慮過度,才把自己累了。”說著就給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明白,迎上前想要扶年氏坐下。
年氏退后一步,避開王嬤嬤的攙扶,探究的向左間屋子瞟了眼,眼角又瞥見一臉焦急的李氏,登時一絲疑惑襲上心頭,不待多想,她已斂下心神,盈盈下跪道:“爺和福晉憐惜妾,妾心知,可今日妾帶病前來,是請爺和福晉治罪。”
一聽年氏言此,烏喇那拉氏當下不悅,寶蓮被耽誤醫治,已意外扯出了棟鄂氏流產,還牽連著她在里面,這會年氏下跪請罪,不是火上澆油,添亂嗎?心下如此作想,面上烏喇那拉氏還是婉言道:“年妹妹何出此言?”
年氏答道:“妾自福宜去……身子就不大好,寶蓮、鐘氏落水那晚,妾肚腹有下附之痛,嬤嬤和身邊的丫頭甚是心急,嬤嬤立馬派了全喜去請太醫,誰知全喜半路上碰見過府的太醫,不由分說拉著太醫就往妾那趕。”話一停,往后看了眼。
全喜是年氏邊上的掌事太監,向來受年氏重用,人也機靈,這會見年氏提到他,連忙跪地磕頭,聲稱:“奴才該死!”
年氏見狀,又繼續說道:“妾當時情況不好,嬤嬤他們慌手慌腳的,也沒顧得上問個清楚。至妾身子穩妥后,才知那位救治妾的太醫,竟是為寶蓮看診的太醫,可是時已晚。妾千想萬想,不想妾腹中的孩兒得救,卻害得寶蓮耽誤醫治,所以妾請爺和福晉將妾與全喜治罪。”
真一時沒有接話,烏喇那拉氏見真沒有出聲,也不好多言,如是,倒把年氏晾在地上。
年氏緊了緊雙手,眼睛微濕,跪著前行半步,面向慧珠,著實行了一拜,慧珠忙起身讓開,年氏言語懇切道:“鈕祜祿妹妹,若不是全喜莽撞,一意孤行拉走太醫,說不定寶蓮也早就好了。然,寶蓮尚在昏迷,我卻安然,可以說是用寶蓮的康泰換來的。鈕鈷祿妹妹你無論如何都當的起我這一拜,若是妹妹執意不肯接受,那我就此長跪不起。”
年氏突然下拜,著實唬了慧珠一跳,她一直知曉年氏的性子清高驕傲,且又對她心存嫉恨,現下年氏居然會向她下跪叩。慧珠摸不清年氏所想,望著幾月不見的年氏,只覺得她身上原有的戾氣消失不少,眉宇間的孤傲似被淡淡的憂愁所取代。但就算如此,年氏她伏低做小,話里緣由也有理可依,不過這也只會讓她對年氏更加提防。
烏喇那拉氏見場面僵持,忙起身親自扶年氏起來,勸道:“年妹妹你這是作甚,你可知你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豈可這般不顧及自個兒呢。”年氏搖頭道:“寶蓮就如妾那早殤的小格格,今日寶蓮受罪,妾異常自責,請讓妾給鈕祜祿妹妹一拜。”
真倏忽插話道:“唔,鈕祜祿氏那你就受禮吧。”眾人聞言詫異的向真看去,真面不改色的看著慧珠吩咐。慧珠壓下疑惑,福身應了,回側位坐下。
年氏身子顫了顫,面上哭容有片刻的僵硬,隨即深深的闔上雙眸,掩蓋下眼底所有的情緒,回,對著慧珠跪地磕頭。
真又道:“如此,你也還了對鈕祜祿氏母女的愧疚,就起來吧。”話落,小祿子幾個大步上前,將年氏扶起身。
真待烏那拉氏、年氏二人坐下,看向還趴扶在地的全喜,眼睛瞇了瞇,將手上的茶盞往幾上不輕不重的一擱,薄唇微勾的道:“看在你主子的面上,又當你忠心待……唔,來人,拖出去重責三十杖,然后送回年氏院里。”眾人莫敢不從,上來幾個人就將福全拖了出去。
不多時,尖著嗓子的凄厲叫聲重重的傳進屋內每一個人的o耳里。
真掃了眼他的妻妾四人,吩咐道:“寶蓮病情已穩,棟鄂氏自有弘時憂著。
不過這里畢竟不是他們夫妻的院子,等太醫出來后,就把棟鄂氏送回去”烏喇那拉氏領話,真起身離開,至門口,不知想起何事,停下腳步,側看向年氏,沉聲道:“你是雙身子,身體又素來不好,現在就讓人扶回去靜養一月,再出院子吧。”說罷,闊步離開。
(這章的確少,不過這章后面也寫不多了,不好意思,大家見諒哈。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