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對方撲來,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復雜情緒突然大漲,沈洛年終于搞懂了,那應該就是所謂的殺氣吧?媽的,我可不想學會分辨這種東西!沈洛年一面心中暗罵,一面急閃,但他雖看得清楚,身體速度卻跟不上,而對方的炁息十分古怪,無論內炁、外炁蘊含的力量似乎都遠大于沈洛年看過的人,可說外炁遠過葉瑋珊、奇雅,內炁更勝賴一心、瑪蓮,這豈不是反過來搞了?專修派居然比不上兼修派?就算這人是宗長也不該如此吧?
沈洛年腦海中剛閃過這一連串的念頭,對方的手掌已經抹到,一股內炁透出,向著沈洛年的后腦泛去,但就在這瞬間,充斥沈洛年體內的渾沌原息自然產生作用,將那滲入的內炁吸收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何昌南出手后,本想順手扶下沈洛年躺平,沒想到沈洛年挨了那一下,卻似乎沒事一樣地往前直跳出去,一面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咦?怎么回事?」何昌南沒想到會失手,詫異地看看沈洛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沈洛年自然不會對他解釋原因,只瞪眼說:「我并未引炁,你打我也是恃強凌弱!老混蛋!」
「怎么了?」軍官遠遠看到兩人突然迅速接近又分開互瞪,急忙奔過來。
「駕駛大哥你離遠些。」沈洛年忙說:「這人是何宗的壞蛋,道武門的敗類、叛徒。」
「叛徒?」軍官雖然不大清楚這些宗門,但卻聽得懂叛徒兩個字,他忙叫:「我去通知上級。」
「用你試試。」何昌南一轉身,向著正奔去直升機的軍官閃去,以同樣的動作,抹了軍官后腦一下,這次可有效了,軍官腦部被這股內炁一震,馬上身子軟下,昏了過去。
「有用啊?再一次。」何昌南對著沈洛年又飄了過去。
對方動作極快,有如鬼魅,沈洛年想躲又躲不開,只不過一瞬間,后腦又被人不輕不重的摸了一下,不過就像剛剛一樣,那股內炁一接觸沈洛年軀體馬上消散,毫無作用,沈洛年只等于被輕摸了一下。
「你夠了喔!摸屁啊!你是變態嗎!」沈洛年忍不住罵。
何昌南眼見沈洛年捱揍之后只奔開兩步,馬上回頭瞪著自己,一面摸著腦袋喊,他可有些不解了,搖搖頭詫異地說:「白宗鉆研出了什么新法門嗎?炁功為什么對你無效?」
「懶得理你。」沈洛年想想還是不拔匕首,反正應該也戳不到對方,萬一被搶走了反而麻煩,懷真非翻臉不可。
「真不明白。」何昌南搖搖頭,探手入衣,取出一支細短劍,那短劍的護手果然往下微彎,正是何宗人的武器。
對方拿武器了,這下可有點糟糕,自己可以化散掉炁功,但武器戳進來可沒辦法抵擋,沈洛年不禁退了兩步,瞪眼說:「你想干嘛?」
「這樣。」何昌南手一揮,數道外炁隨劍泛出,對著沈洛年直射,沈洛年來不及細思,往斜后方急跳,卻仍有一道避之不及,射到沈洛年右肩,只見沈洛年兩層衣服倏然炸開,但衣下的肌膚卻毫無損傷。
衣服被這老頭弄破了,沈洛年知道這時候罵也沒用,只瞪著何昌南不吭聲。
「果然內外炁都對你無用。」何昌南上下看著沈洛年說:「你這小子有古怪。」
「不關你的事。」沈洛年說。
「反正駕駛也昏了……」何昌南微微一笑說:「我改變主意了,帶你回去研究一下。」
「去你媽的。」沈洛年終于拔出了金犀匕,瞪眼說:「研究個屁。」
「現在年輕人說話越來越難聽了。」何昌南微微皺眉,又是一束外炁迅速射出。
沈洛年可不想再被炸破衣服,他看得清楚,匕首一側,擋在那束外炁之前,且不管身法、步法,至少現在沈洛年用起匕首挺有準頭。
外炁與匕首接觸時,何昌南的外炁突然古怪地往外膨脹,產生一股類似爆炸力的沖擊,這股力道作用在金犀匕上,往后急甩,差點把沈洛年帶得摔了一個筋斗,金犀匕也差點脫手。
「怎么又有用了?」何昌南更想不透了,看著沈洛年皺眉說:「沒外炁你干嘛用匕首?」
好不容易站穩的沈洛年懶得理他,一面暗自警惕,剛竟忘了把渾沌原息運到匕首上,當那股力量借著匕首完全轉化成物理沖擊力后,自己可也化散不掉了。
沈洛年連忙催動渾沌原息,但金犀匕畢竟是外物,想將原息穩定住并不容易,似乎隨時都會往外冒。
沈洛年不禁暗暗懊悔,這把匕首也拿了快一個星期了,自己根本沒想到練習這動作,難怪現在不大穩,不過這時就算是渾沌原息外散,引來一些小妖怪,也顧不得這么多了,沈洛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原息運上金犀匕,等著對方的攻擊。
「你還想拼嗎?」何昌南又隨手揮了一擊,卻見沈洛年這次卻穩穩地將那股外炁擊散,身子動也不動,何昌南又吃一驚,睜大眼睛說:「又是怎么回事?不對,你既然沒引炁,怎么能感受到炁息攻擊的去向?」
慢慢想吧!想死你!沈洛年瞪著何昌南,一聲不吭。
「本想打昏你帶走,似乎有點困難?」何昌南神色凝重起來,緩緩向著沈洛年靠近,一面說:「我本不想傷你,既然你有古怪,我要認真出手了。」
沈洛年還沒來得及答話,何昌南突然迅速地在周圍繞起圈子,一道道威力強大的劍炁從四面八方對著沈洛年急射,沈洛年轉得沒何昌南快,擋得東來擋不了西,只不過幾秒的工夫,上半身衣服被炸得破爛,但破爛歸破爛,那些外炁對付衣服好用,但一接觸沈洛年身軀就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功效可言。
沈洛年看自己越來越狼狽,不禁火大,但又拿對方沒辦法,這人以內炁控體移動,外炁輔助騰挪,像鬼一樣地飄來飄去,什么時候轉到哪兒都不知道,又如何防御?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沈洛年突然感覺到背心傳來微微的刺痛,似乎有東西正戳著自己。
沈洛年一驚往前跳,但那刺痛卻如影隨形地往前追,依然停在他身后,沈洛年愕然轉頭,卻見身后何昌南冷冷地說:「劍總傷得了你吧?如果你乖乖隨我走,我不會折磨你。」卻是何昌南欺了過來,那柄細劍正頂著自己身后。
這劍如果戳得死自己,懷真恐怕又正氣急敗壞地趕來吧?這可不能怪自己,這邊妖怪明明不強,誰知道冒出個想宰自己的人類?沈洛年想想不禁好笑,哂然說:「你最好把劍拿開。」不然說不定會被狐貍吃掉。
「哦?不然你要如何?」何昌南往內戳了一些。
沈洛年感覺到身后熱熱濕濕的,似乎正在淌血,他四面望望,沒看到懷真的身影,想想對方似乎本就沒打算殺了自己,可能因此血冰戒不起反應吧?而且上次那支粗大的短矛穿胸都沒事了,這一劍應該也戳不死自己……想到這兒,沈洛年覺得坦然不少,哼聲說:「應該我問你,你現在打算如何?」
「乖乖隨我走。」何昌南說:「放下武器。」
「不干。」沈洛年說:「你看著辦吧。」
「果然是小孩子。」何昌南沉聲說:「以為我不想殺你,就奈何不了你嗎?再不聽話我就斷了你的右臂!打不昏你,痛昏你也是個辦法。」
媽啦!又刺又砍的,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誰怕誰,老子跟你拼了!沈洛年光火的瞬間血沖上腦,理智喪失,他猛一往后蹦,讓那細短劍穿過自己胸口,左手抓住穿出胸口的短劍,右手回頭一揮,金犀匕對著何昌南腦袋反手刺了過去。
何昌南沒想到沈洛年蠻狠至此,他連忙抽劍要閃,但這時劍被沈洛年左手抓著,內外炁統統無效,慣于以意領炁、以炁控體的何昌南,一下子拔之不動,那淡金色的匕首已經劃出一片流光切向腦門。
何昌南大吃一驚,難不成死在這兒?他只好脫手扔劍,狼狽地往后急滾,但充斥渾沌原息的金犀匕,已經毫無阻滯地切入他護體炁息,劃過他那油光閃亮的額頭,裂開一條入骨半分的大口子。
何昌南沒想到自己居然栽在這么一個少年手中,他按著差點開花的額頭,連滾帶爬地翻出十余公尺,駭異地看著沈洛年,猛然起了一個念頭——若他手上不是把小匕首而是柄短劍,自己已經死在當場了,想到此處,何昌南霎時一身冷汗。
「痛痛痛……」這時沈洛年正齜牙咧嘴地把那把短劍從背后拔出,這可痛得要命,還好短劍本細,傷口不大,正迅速地收口,疼痛感也正不斷降低。好不容易拔了出來,沈洛年左手拎著短劍,用金犀匕指著何昌南罵:「你娘的老混帳,有種過來拿你的劍啊!」
何昌南壓著額頭的傷口,看著沈洛年,卻不敢貿然接近,事實上,別說以外炁控制的功夫幾乎都要靠著熟悉的武器才容易發出,就算內炁的傳遞,也是慣用武器才能完整使用,對道武門的人來說,慣用武器被人奪走,不只是奇恥大辱,更等于損了一大半功夫,而何昌南身為一宗宗長,更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如果傳了出去,以后怎么領導何宗?
雖說失了武器仍可藉拳腳使用內炁功夫,但這對沈洛年似乎也無效,何昌南望著身體前后都是一片血漬的沈洛年,走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是怎樣?」沈洛年發現對方的情緒變得又驚又懼,得意地往前走了兩步說:「不上來打就閃啦。」
「你……把劍……還我。」何昌南終于說。
「還你?」沈洛年瞪眼罵:「媽啦!讓你再來砍我啊?」
「你只要還我,我絕不再糾纏。」何昌南說。
看起來倒挺誠懇的,這短劍這么重要嗎?沈洛年微微一怔,突然想起道武門武器需要以炁息不斷淬煉才會好用,也明白了何昌南這么在意這把短劍的原因,他這時胸口的小洞已經愈合,疼痛既然大減,那股怒氣也散了,沈洛年想了兩秒,一扔短劍說:「拿去吧。」
何昌南說歸說,卻沒想到沈洛年當真會還,本已經做了要重新淬煉一把新武器的心理準備,眼見短劍突然飛來,他一把接住,不可置信地說:「你……你真的還我?」
「你不是說不糾纏嗎?那我拿著干嘛?」沈洛年瞪眼說:「你要反悔嗎?」
「不,小兄弟……」何昌南頓了頓,收起劍說:「你胸口穿了一個洞……沒事嗎?」
「呃……」沈洛年連忙抓著胸口裝傷說:「誰說沒事?痛得要死!」
何昌南也不知是真是假,嘆了一口氣說:「今日多有失敬,請保重,再見。」說完一轉身,往著東南方飛掠而去,幾個起落后,就消失了蹤影。
呼,總算沒事了,沈洛年收了金犀匕,把那昏迷的駕駛大哥扶上直升機,在直升機里面翻啊翻的,找到了一件橘色救生衣,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下了那一身沾滿血的破爛衣物,直接穿上救生衣。
又過了好一陣子,散到外面的五組人,紛紛返回埡口山莊。
眾人看到沈洛年的怪裝扮不免吃驚,但人多口雜,沈洛年也不想多說,隨便應付了幾句就躲到遠處。
他們背著大包妖尸,雖然疑惑,也沒心情多問,紛紛擠在直升機前后整理著,閑著的只有劉巧雯,但她似乎沒打算在這么多人面前和沈洛年多說什么,只對他笑了笑,就一個人遠遠走開,望著山下黑沉沉的云海沉思。
這大姊透出一股很有自信的感覺,但似乎也總帶著種心有不足的感覺啊,她身為道武門人,和普通人比起來已經是少見的超人了,何況又有這樣的身材和美貌,她到底還想要些什么……沈洛年看著劉巧雯的背影,有點好奇,又有點感慨。
「洛年小子,老看著巧雯姊干嘛?」瑪蓮似乎已經忙完,正湊在沈洛年身旁笑說:「你迷上巧雯姊了嗎?」
沈洛年沒回答瑪蓮的話,轉回頭說:「直升機還擠得下我們嗎?」
「勉強吧。」瑪蓮笑說:「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收獲?」
「不知道。」沈洛年搖搖頭。
「夠將近兩百人變體啰。」瑪蓮嘿嘿笑說:「可不容易用完啊,登報應征新人嗎?」
「募集太快,會缺向心力。」奇雅不知什么時候也到了數步外,她看了沈洛年一眼說:「你扔下的衣服都是血,為什么?」
不是藏在一堆妖尸底下嗎?居然被奇雅翻出來……沈洛年有三分尷尬,無奈地說:「剛有人跑來和我打架,受了一點小傷。」
「何宗的人?」奇雅沉下臉問。
她怎么知道?沈洛年雖然意外,仍點了點頭。
瑪蓮大吃一驚,跳起大聲說:「真是何宗的?」
這下眾人注意力都轉了過來,奇雅微微蹙眉說:「嚷嚷什么?」
「抱歉……我嚇一跳啊。」瑪蓮干笑兩聲,又抓著沈洛年說:「洛年,后來怎樣啊?你怎沒事啊?妖尸怎么沒被搶走?你被欺負了嗎?」
沈洛年還沒回答,葉瑋珊和劉巧雯都聞聲走了過來,劉巧雯首先詫異地說:「何宗怎么了?」
「剛剛何宗有人來找洛年麻煩!」瑪蓮馬上四處告狀:「若不是奇雅發現他衣服有血,洛年小子還不大想說!」
沈洛年微微皺眉,搖頭說:「我只是有點想不透,他們怎么知道這兒的?」
「這東西的保密能力不是很好。」葉瑋珊搖了搖GPS處理器,蹙眉說:「沒想到我們的動作引起何宗的注意,他們派了什么樣的人來?多少個?你受傷了嗎?」
「一個,我沒事。」沈洛年不想說出何昌南的名字,省得越扯越遠,只說:「他和我打了一架,我受了一點傷,他也受了一點傷,就走了。」
「只來一個,應該是高手啊。」劉巧雯看看不具炁功的沈洛年,又覺得不可能,她微微側著頭,有點狐疑地說:「莫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手?」
「我們太不小心了,應該在洛年身邊放幾個人保護。」葉瑋珊自責地說:「還好沒出事,否則……否則……」
「是我不好,該多帶點人來。」劉巧雯拍拍葉瑋珊的肩膀,安慰說:「你們臨時從臺北下來,一時帶不了太多人。」
「因為巧雯姊不知道洛年需要人保護,所以還是我不夠注意……」葉瑋珊嘆口氣說。
沈洛年插口說:「這兒本來敵人只有小妖怪,應該很安全,意外的不算啦。」
什么叫不算?葉瑋珊又好氣又好笑,白了沈洛年一眼。
「真沒想到何宗居然會對我們出手。」劉巧雯說:「本以為他們只是反對討伐妖怪,真的出面干擾我們的話,夠理由發出通緝了……洛年,你還記得那人的樣子嗎?」
「天色太黑,記不清楚了。」沈洛年說:「算了吧,反正沒事。」
眾人見沈洛年不想追究,也不好多問,畢竟此時夜色已深,不是聊天的時機,眾人快手快腳地收拾妥當便彼此告別。劉巧雯等三組自行返回南部的暫時據點,沈洛年等人則叫醒了駕駛,往臺北飛返,而那駕駛軍官,醒來時自然有點頭昏腦脹、莫名其妙,不過大家趕著叫他起飛,他也顧不得一頭霧水,連忙啟動了直升機,向著臺北松山機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