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強大妖炁一爆,一股巨力將兩人硬生生撞開,賴一心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面色慘白地支槍爬起又摔下,黃齊臉色更難看,一時竟是爬不起來,卻是賴一心專修柔訣,單論化力的能力,賴一心畢竟高于黃齊。
妖怪一斧推開兩人,跟著一轉向,又往瑪蓮揮去。瑪蓮這時已經回過神,她一咬牙,怪吼一聲,厚背刀朝那斧頭迎去,打算硬頂這一下。吳配睿也不再遲疑,嬌叱一聲,大刀從對方側面爆閃加速,對著無頭妖左側盾牌砍去。
只聽兩聲連在一起的巨響,瑪蓮和吳配睿又是分往兩邊飛摔,兩人修煉爆訣,威力雖大,卻幾乎完全沒有防御能力,和這強大妖炁一碰,還沒落地便已昏迷,就這么重重摔到地面。
此時葉瑋珊、白玄藍的兩團炁彈已扔了出去,同時張志文、侯添良也跟著往前急射,奇雅的綠色炁鞭也跟著沖,這時候,懷真嚷的那句話才剛喊完。
但已經沒人理她了,除了酖族六女之外,幾乎都沖了上去,沈洛年看到瑪蓮和吳配睿委頓于地、昏迷不知死活,一下子腦袋發熱,體內原息泛出,穿出了酖族六女的外炁,拔著匕首就要往前跑。
「你瘋了!」懷真忙跟著跳出去,一把拉著沈洛年低聲說:「這家伙連我都得現形才好應付,他們沒救了,快逃。」
「不行!」沈洛年一時扯不開,回頭一看,卻見侯添良、張志文兩人已被掃開,也摔到一旁站不起來,而那無頭妖往前一掠,隨手用盾擋開兩顆炁彈,巨斧已劈向黃宗儒等人。
黃宗儒當下盾牌一沉,讓炁墻貼地和地力結合,同時奇雅泛出一股綠色炁圈,罩在紫色炁墻之外,減緩對方力道的沖擊。
當巨斧和炁墻接觸的那一剎那,只聽轟然一聲,整片炁墻陷入地面半公尺后炸裂,黃宗儒臉色漲成一片通紅,此時炁墻已散,他只能勉強提著盾牌,搖搖晃晃地站著,雖然是唯一擋下一擊的人,但絕對擋不了第二下。
對方的巨斧剛往回拉,左手盾牌又揮了過來,眼看對方來勢過快,眾人絕對來不及閃避,白玄藍當即以外炁裹住三人,使出爆閃心訣往后急飛。但四人和一人的速度畢竟不同,雖然閃過了盾牌,卻仍被盾外大片泛出的妖炁擊中,四人飛出二十余公尺外,摔成一團。幾個發散型的女子護體炁勁不足,被這股大力一逼,都不動了,只剩下黃宗儒一個人勉強還能掙動。
這一瞬間,沈洛年腦中熱血一沖,掙了兩下動彈不得,他火氣一涌,渾沌原息往外直迫,逼得懷真松開了手,當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怪叫一聲拔出匕首往外就沖。
懷真發現抓著沈洛年的地方,妖炁突然被迅速吞噬,她吃了一驚,不敢再抓,卻見沈洛年已經奔了出去。懷真暗叫不妙,這不是去送死嗎?這臭小子果然見不得人死?眼見對方掄起巨斧,對著沈洛年就要砍,懷真無可奈何,只好迫出妖炁急沖,只見她一轉眼掠過了沈洛年,雙掌交錯上舉,和那巨斧正好撞在一起。
磅的一聲巨響,懷真就用一雙肉掌硬生生架住了巨斧,在無頭妖一愣之間,她炁息猛然一爆,一股巨力發出,就這么把無頭妖一路往森林中推,一面聽她遠遠地喊:「臭小子,快走!」
只見樹倒林折、土翻石裂,懷真與無頭妖這般一進一退,眨眼不見蹤影,而遠遠還不斷傳來轟隆隆的響聲,似乎已經打到遠處。
前方敵人突然不見,沈洛年滿腦袋的熱血沒地方發作,終于冷靜下來。眼看周圍倒了一地,沈洛年一時還不知道該先扶哪邊,卻見賴一心正勉強支著槍站起,嘶啞地說:「懷真姊她……」
「她不會有事……我們先走。」沈洛年雖然這么說,卻一點也不安心,不禁又往森林深處看了幾眼。
酖族六女這才解開了陣式,有些慌張地出手救助傷者,這時吳配睿、瑪蓮已經被救醒,不過她倆和白玄藍、奇雅、葉瑋珊、侯添良、張志文等人一樣,都因妖炁浸體,渾身劇痛動彈不得,只有賴一心、黃齊、黃宗儒三人,雖然受創,勉強還能站得起來。
六女把眾人聚在一處圍起,才剛準備施出外炁托起眾人,突然外圍傳來一陣怪叫,不知從哪兒又冒出幾十個鑿齒沖近。
沈洛年暗叫糟糕,剛剛一團混亂,沒時間注意周圍的狀態,不過話說回來,剛剛大伙兒躺了一地,有注意到也沒用。
眼見鑿齒逼近,眾人不禁叫苦,早幾分鐘之前,幾十只鑿齒只是小菜,現在一大半都動不了了,怎么應付這一群?
酖族六女雖然也懂得攻擊的法門,但這時身后十幾個傷者需要保護,六女一時也只能分站六個方位,不斷放出大大小小許多炁圈,抵擋周圍撲來的鑿齒。但這樣的防護壁,消極抵御可以,想打出一條路卻頗困難,何況里面有十幾個人,代表防守的圈子必須放大許多,防御起來更艱辛,也別提往外走了。
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今勉強提得起勁的只有賴一心、黃齊兩人,他倆咬牙提起武器,一聲招呼之后躍出圈外,揮動武器想殺出一條路,但兩人都已經負傷,縱然勉強可以和鑿齒周旋,想開路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這樣久戰下去,兩人恐怕會先支持不住。
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探手進背包,拿出一大把十來個煙霧彈,拉環一扯,統統往外扔。
黃齊、賴一心兩人眼見四面突然紫色煙霧彌漫,不由得吃驚后退,閃回圈中,六女更是馬上聚起一片淡淡的外炁護墻,擋住那大片煙霧。
外面的鑿齒被煙霧一熏,怪叫連連,一時也沒往這兒撲來,雖然說能輕松片刻,但煙霧一散還不是一樣嗎?眾人不明白沈洛年的用意,轉頭想問,但看來看去,沈洛年竟是不見了。
「洛年呢?」賴一心吃驚地問。
「他剛……走出去了。」坐在地上的黃宗儒忍痛說。
「他怎么走出去的?」黃齊詫異地說:「周圍不是有炁墻嗎?」
最吃驚的其實還是酖族六女,沈洛年和懷真兩人已經好幾次無聲無息地穿過她們的炁勁,誰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這兒畢竟是個小空地,又是海島,風力強勁,這煙霧彈是速效型的,放煙極快,但持續時間就短了,燒了幾分鐘已漸漸被風吹散。只見煙霧漸散,外面居然沒人了,只剩沈洛年一個人渾身浴血、臉色蒼白,皺眉站在那兒,更遠處十幾只躲出煙霧的鑿齒,正愣愣地望著這面。
「洛年?」賴一心詫異地叫了一聲,卻又忍不住張大嘴巴,卻是這時風繼續吹送,煙霧盡散,地上出現了幾十具鑿齒尸體,每個背心都有個被匕首鑿出的小洞,而沈洛年不知為什么身上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口子,臉色十分難看。
「洛年小弟,你受傷了?」馮鴦吃驚地問。
媽的,全身痛死了!沈洛年咬牙半天,終于忍住沒叫出聲來,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又拿出一堆煙霧彈,要對那些在遠處發呆的鑿齒扔,但那群鑿齒一驚,怪叫一聲,紛紛往后逃,竟是嚇跑了。
沈洛年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回頭揮手說:「我開路,跟我來。」跟著往北就走。
這兒確實是險地,馮鴦不再多問,六名女巫托起眾人,追著快速奔跑的沈洛年身后緩飛,沈洛年一面跑,一面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妖炁,小心翼翼地往外閃,把眾人帶了出去。
對于鑿齒怎么突然死一大半,后方眾人自是一頭霧水,賴一心雖知道一半原因,但他仍有不解之處,也一樣大皺眉頭。
原來剛剛沈洛年眼看狀況不妙,正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先把煙霧彈亂扔一氣,跟著拿起金犀匕、踏起無聲步,往煙霧中掩了出去。
在煙霧中,誰也看不到誰,鑿齒們沒見過煙霧彈這種東西,事出意外,邊緣的十余只當然就退了出去,但深入一點的鑿齒們搞不清楚方向,慌張之余,只顧著運足妖炁、拿武器和盾牌亂揮,還常常自己人打在一起。
但對沈洛年來說,他單憑借著妖炁感應,就可以分辨出每只鑿齒的動作、姿勢,沈洛年就這么無聲無息地繞到背后,揮手攻擊。先以遍布匕身的渾沌原息迫散妖炁,接著銳利的金犀匕直穿入軀體,再配合過去半年練習的準度,這么一刀對著鑿齒妖炁集中處插入,一瞬間便將對手妖炁中樞吞噬、擊散,鑿齒連叫都叫不出來,馬上散盡妖炁而亡,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煙霧中的二十六只鑿齒,沒有一只能逃得性命。
渾沌原息的部分,便是賴一心不明白之處,他可以想象到沈洛年在煙霧中具有偷襲的能力,但沈洛年如何能刺穿強大妖物的妖炁?不過賴一心一轉念,想起懷真硬擋無頭妖一擊的那個畫面,那可比沈洛年的行動更不可思議,賴一心不禁暗暗佩服,這縛妖派雖然不引炁,但有什么特別厲害的法門也說不定。
其實鑿齒動作還是比沈洛年快上不少,縱然他也啟動了時間能力,注意著對方攻擊方位閃避,可是太快的畢竟還是閃不過,鑿齒們幾十支短矛臨死前死命亂揮,沈洛年在其間穿梭,前胸、后背、左右手臂都挨了好幾下,自然渾身是血,還好在他死命閃避之下,總算沒什么太大的傷口,原息一沖,已從內而外漸漸合口,雖然痛得差點慘叫,也因失血而感到頭昏,總算勉強支持得住。
但痊愈中的傷口難以解釋,沈洛年索性不回到圈中,遠遠在前方帶路。
之后這近三十公里,總算安全地度過,眾人半個多小時之后抵達海岸,照著規矩,馮鴦取出信號彈,先連射了三發,再對船艦作出要求回返的訊息,之后就等著對方來迎接了。
這兒道息淡上許多,眾人的內外炁散去不少,相對地,那使人難過的浸體妖炁也消散大半,葉瑋珊、奇雅兩人除妖炁外,未受其他力量傷害,雖仍未復元,已可自由坐起。
本來白玄藍也該是相同狀況,但因她最后藉「爆閃」帶四人逃生,受到的反挫力比對自己連施四次還重,受傷不輕,一時也還坐不起來。
受傷最重的是瑪蓮和吳配睿兩人,當時雖然清醒了片刻,但見沈洛年趕跑鑿齒,她們又驚又喜,心神一松,就又昏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眾人坐在海邊,等候著船只來援的時候,沈洛年卻不知為何,一個人站在老遠閉目休息,沒和眾人站在一起。
和沈洛年較熟的幾人,這時動彈不得,不便過去詢問,馮鴦等人經過剛剛一戰,對沈洛年更增添了迷惑,也不敢貿然接近,一時之間,他倒是落得清閑。
沈洛年故意避開,一方面因為身上衣服破損嚴重,不好解釋,二來他左手有個差點斷骨的大傷口,到現在都還在淌血,沈洛年正忍痛用右手壓合著傷口。
一來這樣似乎會好得比較快,二來血也可能流得少些,剛剛到處都是傷,血流太多,身體頗有點支持不住,若不是全身傷口真是夠痛,說不定真會暈了過去。
另外,開啟時間能力,固然可以提高戰斗力和判斷速度,但卻是大幅度消耗精神力,平常沈洛年使用這能力,還會記得間斷休息,剛剛熱血上涌、只顧殺敵,沒想這么多,所以自戰斗結束后到現在,沈洛年的頭還在痛個不停。
望著身上衣服的破洞,沈洛年突然發現,左小臂另有一道本來沒注意的小傷,因為那傷口不是很痛,所以沒留神,現在才突然發現衣服破了一個大口。
衣服破不打緊,那兒不就是包著血飲袍的地方嗎?完蛋了,既然會受傷,代表那袍果然沒有保護作用,而且還一戳就破,這寶物還沒能幫助懷真解咒,就得報廢了。
這時沈洛年顧不得壓傷口,扯開破爛的迷彩服查看,卻發現底下那片血飲袍,竟是一點破損也沒有。
這可怪了,明明里面還隱隱作痛,應該有受傷才對啊……沈洛年心中生疑,拆開血飲袍,卻發現血飲袍一拿開,底下的傷口馬上迸開,血立即往外滲,竟不是小傷。沈洛年一驚,連忙又拿袍子壓了上去,才剛接近,不用貼緊,馬上感覺到一股壓力迫使著傷口收縮,不讓血往外流。
媽啦!什么血飲袍,這是止血包扎袍吧?有這么好的功能,那臭狐貍怎么不早說?
沈洛年這時身上可都是大小傷口,雖然愈合的速度很快,但若能自動合起,當然會更快,想了想,沈洛年把已經破爛的迷彩上衣和內衣脫掉,抖開血飲袍穿上。
這一穿上身,果然所有傷口都收攏止血,連疼痛感都大幅降低。這一剎那,沈洛年真不知該感謝懷真拿來此物,還是該怪她故意藏私不說清楚,害自己痛這么許久?
不過不肯穿的也是自己,倒怪不得她,沈洛年綁上血飲袍的腰帶,晃了兩下,感覺倒是挺舒服的。這衣服輕若無物、觸感柔細,懷真又說過不會臟,可真是個好東西,在都市里不好意思穿著走路,在這荒郊野外宰妖怪倒不用介意吧?就是背個野戰背包有點不搭……
沈洛年若是不想穿,別人怎么逼他也不肯,但自己當真想穿的時候,他反而不在乎別人怎么想,正看來看去時,沈洛年突然有點不解,既然小臂受傷,衣服該也有破洞,怎么找不到洞口?
嘖,找不到就算了,沈洛年懶得研究,眼看著來接人的幾艘船就快到岸邊,沈洛年走近人群,卻見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衣物,似乎想問又不知該怎么問。
對眾人來說,其實本來都有點愧對沈洛年。大伙兒本該保護他,沒想到最后卻是被沈洛年保護,而懷真為了大家抵擋那無頭妖怪,到現在生死未卜,最擔心的自然是沈洛年,但當時他卻首先做出離開的決定,這讓賴一心等人更是又慚又佩。
剛剛看著沈洛年一個人站在遠處,眾人都不知該怎么向他道歉或安慰,也不敢呼喚他,何況他又是有名的脾氣不好。沒想到過了幾分鐘,沈洛年突然脫下上衣,穿上一件不知從哪變出來、材質精致獨特的暗紅色長袍,就這么表情輕松、衣袂飄飄地晃了過來,這一瞬間,自然誰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們的佩服倒是有點多余,沈洛年并不具備以大局為重的腦袋,只是他感覺得很清楚,剛剛那妖怪雖然強大到足以隨手擊破眾人,但還遠不如現形后的懷真,更別提剛剛懷真還沒現形,就把那家伙推到遠處去了……所以沈洛年并不怎么擔心懷真的安危,倒是頗擔心這樣打下去,懷真不知會不會又變不回人形。
「大家都還好嗎?」沈洛年轉過目光又問:「瑪蓮和小睿還昏迷著?很嚴重嗎?」
葉瑋珊和奇雅雖然已經過去照顧兩人,但兩人也不懂醫術,自然回不了話,還是馮鴦開口:「她們受到的反挫力量傷了臟腑,加上妖炁浸染,傷勢比較嚴重一些。」
對了,這些女巫好像會治病?沈洛年說:「有辦法治嗎?」
「等離島之后,道息消散,妖炁應該也會散去了。」馮鴦說:「那時比較好治療。」
「那就好。」沈洛年目光轉向即將上岸的船只,卻見站在船頭的兩人,正是昨天扔下的段印和平杰……沈洛年目光一轉說:「馮鴦姊。」
「什么事?」馮鴦微笑說。
「麻煩妳幫忙照顧一下大家。」沈洛年說:「回酖族的事,等我回來再幫妳們想辦法。」
馮鴦一呆說:「回來?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一下懷真。」沈洛年一面對眾人說:「不會有事的。」
「洛年?」眾人大吃一驚,每個人都喊了起來。
沈洛年知道越扯越啰唆,當下不再多說,一轉身,向著島內就奔了進去。
賴一心等人這時誰都動不了,除了扯直喉嚨喊,也沒別的辦法,馮鴦又不能扔下這群人不管,一時也呆在那兒,不知該怎么反應。
這時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飄起,往島內追了進去,這下馮鴦可又吃一驚,她忙開口嚷:「小露?」
小露人在空中回頭,她清脆悅耳的聲音遙遙傳回:「鴦姊,我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