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周圍的狀態,都不禁縮緊了戰圈,沈洛年也在心中暗暗吃驚,這些巨猩收斂了妖炁,混在猩猩群中接近,因為性質類似,自己不方便一個個細查,一時感應不出來,看樣子這種感應能力,在對方刻意收斂的時候,不易分辨出強弱……
這些鱷頭妖怪可不給眾人商議的時間,也不知道哪一只先怪叫一聲,那十幾只巨猩往前一撲,領著無數只猩猩,再度往眾人殺了過來,其中對著賴一心等人撲來的巨猩,就有五、六只。
這該怎么應付?賴一心首當其沖,他長槍一引,帶著前方的巨猩鱷嘴往旁一推,讓正面兩只巨猩撞在一起,滾在一旁,但另外兩只卻一左一右地沖向瑪蓮和吳配睿,還有幾只巨猩高高躍起,向中央葉瑋珊等人站著的地方跳去。
從剛剛那一次接觸,瑪蓮和吳配睿已經知道這種巨猩的實力,對方怪力雖然不易抵擋,卻也不是砍不傷,一對一沒有太大的問題。吳配睿往旁一閃,避開對方的攻擊,靠著大刀的長距離,對巨猩脖子掃去。
至于瑪蓮,卻是以厚背刀護身,側身往對方懷中閃,一閃間大刀往對方胸腹間拖揮。
但這邊巨猩大嘴一扭,對著吳配睿的大刀直咬,另一邊巨猩雙手急閃,拍抓瑪蓮身軀,兩人都是一驚,扭身避開了追擊,往后退開了幾步,也沒能砍到巨猩。
「退。」賴一心長槍揮動間,借力打力,推開了追撲瑪蓮的巨猩,跟著彈身間長槍再轉,又迫開了想咬吳配睿的巨猩,一面說:「擾亂!」
這是另外一種陣形的暗號,瑪蓮和吳配睿聽到指示,同時退到了陣中,而張志文和侯添良卻已往外沖出,貼地疾旋,繞著一群巨猩亂轉,長劍帶出一片耀目橙光,隨便亂戳,兩人也不打算真傷到猩猩的要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在安全的范圍內能戳就戳,戳不到也無妨,這樣一鬧,五、六只巨猩被他們纏得怪吼怪叫,不斷跳腳揮手、鱷嘴亂咬,就是打不到人。
而賴一心長槍揮動,也不求傷敵,那盤著青色光焰的銀槍,如龍似蛇地在空中繞動,發揮出柔勁的功效,一面不斷移位,一面借力打力地推帶著巨猩們亂轉,也纏住了三只巨猩。
但除了這些之外,仍有幾只沖向陣勢中央,黃宗儒的盾面已經泛出一大片紫色炁墻,團團圍住眾人,普通猩猩自然是打不進去,偶有幾只巨猩沖近,他擋個幾下也不成問題,接著很快又會被賴、張、侯等人引走。
緊跟著,瑪蓮、吳配睿覷了個空,突然同時殺出,對著一只正被賴一心兜得重心不穩的巨猩撲去,兩人大刀同揮,倏然把那只身子還歪著的巨猩砍成三截,在周圍巨猩大驚之下,兩人完全不停留,又彈身退回了結陣區。
這就是應付強敵時的擾亂型戰法,無論如何,具有破壞力的瑪蓮和吳配睿才是白宗的殺著,但兩人不適合和敵方糾纏,這樣眾人彼此互補,可以應付更強大的敵人。
不過巨猩們似乎也不是笨蛋,不少人轉身又對著陣勢沖去,但黃宗儒只要能挺住片刻,賴、張、侯等人的槍、劍,馬上沒頭沒腦地從背后戳個不停,逼得他們不轉頭也不成,一下子又纏成一團。
很快地,瑪蓮和吳配睿又找到了機會,兩人再度沖出,又殺了一只巨猩。
這面雖然似乎挺順利,但隊伍之后那二十人,可就十分辛苦,雖然大部分巨猩被白宗人吸引過去,但那一大群普通的猩猩,卻繞過了前面的戰團,向著那些人殺去。
這二十人本就是烏合之眾,還有一大半人武器還沒淬煉過,只能拼著老命不斷發出劍炁掙扎,還好眾人都練過四訣,劍炁連發之間,勉強還能抵御一陣子,但猩猩數量太多,眼看越逼越近、就要撐不下去。
那群人正感絕望,眼前一顆冒著紅光的炁彈倏然飛來,就在猩猩們聚集的地方轟然炸開,一下子猩猩們到處亂滾,死傷慘重,怪叫連連,眾人連忙加催劍炁,又把猩猩們逼退了些許。
「炁彈?」奇雅有點意外地說了一聲。
「他們快撐不下去了,那兒沒有大只的,炎術太浪費。」葉瑋珊輕聲說:「妳用道術對付這兒,我看著那邊。」說到這兒,葉瑋珊又扔了一顆炁彈,把那端的猩猩們炸得屁滾尿流。
「好。」奇雅這幾分鐘也已稍做了累積,把一部分炁息交托給凍靈,當下匕首一揮,突然空中無端端沖出一道寒氣,對著一只巨猩的鱷魚腦袋沖去,寒流一過,那巨猩頭上突然結出一片白霜,他一呆,閉著眼睛,雙手往上抓著腦袋,痛苦得亂叫。吳配睿和瑪蓮一呆,還沒來得及沖出去,賴一心覷空飄過,長槍倏出倏回,已經穿過了巨猩胸口,只見一大片鮮血往外狂噴,那巨猩轟地一聲往下摔倒,還撞翻了幾只普通鱷頭猩猩。
奇雅卻不停手,對著另外一只巨猩又放出寒氣,這巨猩已發覺有異,感覺不對就閃,險險避開了腦門,但身體還是被寒氣吹得僵住了一剎那,當下瑪蓮和吳配睿同時撲出揮刀,又殺了這只巨猩。
一瞬間巨猩連死了四、五只,周圍的猩猩們都狂叫了起來,奮不顧身地往前沖,本來還能在巨猩間騰挪的賴、張、侯三人,身旁突然塞滿了普通的鱷頭猩猩,這下沒了騰挪空間,三人迫不得已只好退到了陣內,眼看幾十只怪物同時掩來,奇雅和葉瑋珊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揮動匕首,兩人一左一右,在陣外同時打開了玄界之門。
當下左邊一大片狂猛的炎氣往外涌,首當其沖的十余只猩猩上半身直接皮骨化灰,在陣前倒下,洶涌的熱浪往四面直涌,后方數十只被余威掃到的猩猩,則是渾身毛發燃起,皮膚起泡、焦爛,一面怪叫一面亂跑。
另一面奇雅施術之處,卻是倏然降到了冰點以下,寒氣沖出的同時,周圍的空氣霎時凝結成霜,最前方一群猩猩眼珠爆裂、腦門凍僵,硬梆梆地翻身倒地,后面數十只猩猩更是凍得手腳發麻、進退不靈。
兩人這一出手,一下子大小猩猩倒下了一大片,但這兩股強大的道術,只支持了幾秒,就把兩人剛剛累積的炁息,加上身上儲存的炁息完全耗盡,兩人一收勁,身子都有些發軟,連忙揮匕引炁入體,顧不得其他的事情。
「上!」賴一心當機立斷大喊一聲,拖著長槍往外就殺,除了他以外,瑪蓮、吳配睿、侯添良、張志文,都拿著武器往外沖,已經倒下的猩猩不管,還有一大群被炎流、凍氣沖得渾身劇痛、僵直不靈的猩猩,不趁這時候殺還要等到何時?
五人仿佛老虎屠羊一般地往前沖殺,一下子又砍死了一大片,這時某只殘存的巨猩突然怪叫一聲,眾鱷頭猩猩們紛紛轉頭,同時往外奔逃,一下子千余只猩猩妖怪跑了個精光,只留下了滿地尸體。
打贏了?追殺出去的五人,不約而同地喘了一口氣,同時往回走,但回頭一看,卻不禁有點愕然,卻是剛剛那一陣沖殺,白宗眾人雖然頂住了猩猩群的狂撲,還將之殺退,但那二十余人卻撐不住那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已經躺下了一大半。
眾人連忙救死扶傷,躺下的十余人中,韓國人躺下兩個,兩個日本人一個死亡、一個重傷彌留,似乎也是不成了,只迷迷糊糊地一直說著日語,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死亡的無法可想,輕傷者隨便包扎起來即可,但重傷可就有點麻煩,眾人都沒學過醫術,身旁更沒有什么繃帶藥物,看著幾個重傷的人流血不止,拿著衣服壓按又無法止血,大家不禁手忙腳亂,每個人都慌了。
侯添良正在處理那個日本人肚子的大破洞,一面苦著臉皺眉把他的腸子往內塞,但一塞進去又啪嗒噗通地滑出來,不管怎么塞似乎都塞不回去,而那日本人又一面喘氣一面咕嚕咕嚕地低聲說個不停,侯添良又氣又急,忍不住叫:「干!你別說了啦,我不懂啦!」
那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灰蒙蒙的眼睛往上望,一面流著口水一面喃喃地還在說,侯添良轉頭慌張地叫:「這人肚子破了!誰有辦法啊?」
誰會有辦法?眼看沒人回答,侯添良顧不得滿手血和體腔分泌物,跳起逃開說:「我不管了啦!我也不會。」
另一邊,一個手臂被直接從肩膀硬生生扯斷的青年還在慘號,幾個人手忙腳亂地以衣服幫他綁起傷口止血,張志文還在猩猩尸堆中找到他那只筋折骨碎的斷臂,但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他接回去,只好扔到他身旁放著,怎知那人看到手臂之后,叫得更慘了。
至于李宗兩人,李歐腦袋被打破了一半,早已經死透,李翰正跪在地上,有些癡呆地抱著他父親露出腦漿的頭顱,張大嘴發愣,身上滿是鮮血臟污,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傷沒傷,后來好幾個人過去勸了半天,他才終于哭了出來,把父親李歐的尸身放下。
忙亂了片刻,仔細一算,死亡的不算,重傷無法行動的有五人,其中連那日本人在內,有三人眼看是活不了了,只是拖時間,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喘氣,剩下的七人大多有大小輕傷,雖然還可以自行移動,也未必有什么戰力,簡單來說,剛剛猩猩們要是再晚退個幾秒,這些人恐怕就會死光。
那幾個重傷患者,其中有些人該仍有救,比如那位斷臂者……但眾人止血不得法,若沒有醫生診療,恐怕還是拖不了多久,至于其他幾個拖著沒死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救的人,大伙兒都避著不敢提,因為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葉瑋珊和奇雅剛剛才引完炁,看現場狀況,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不過葉瑋珊這時隱隱變成眾人的領導者,沒人肯拿主意的時候,她就得拿主意,可是她畢竟才十八、九歲,經驗也不算豐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看著那些呻吟的重傷患者皺眉。文心組整理、
漸漸地,能忙的都忙完了,眾人聚在葉瑋珊身邊,每個人都看著她。葉瑋珊遲疑了一下說:「這兒不能多留,做五個擔架帶著他們走吧……找看看……有沒有醫生。」
「城市里面不是都妖怪嗎?」賴一心擔憂地說:「去哪兒找醫生?這島上還有活人嗎?」
這些問題葉瑋珊沒一個知道的,只能咬著唇說:「你說該怎辦?」
「唔……」這一問,賴一心可愣住了。
「若帶著這些人往妖怪堆里面闖,再遇到妖怪,他們死定了。」黃宗儒低聲說:「我的炁墻沒法長久護住這么多人。」
「這兒太危險了,我建議直接離開。」一個來自總門的中年人湊近大聲說:「前方的游艇港口似乎有幾艘中型帆船,該足夠大伙兒航行,我們雖然來自不同地方,但都來自亞洲,可以先到臺灣,之后各人要去哪兒,另外再想辦法,這兒滿地的死猩猩,帶些上船應該夠吃。」
「帶這些受傷的上船?他們不就死定了?」賴一心詫異地說。
中年人微微皺眉嘆了一口氣,沒回答賴一心,另外一個青年見狀,忍不住接口說:「沒法子啊,把他們留下吧?」
賴一心吃驚地說:「怎能扔下他們不管?」
「不然怎辦?」青年說:「帶進去闖也死,帶上船也死,他們反正死定了。」
賴一心思索了片刻說:「這樣吧,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大家先留一陣子,我一個人進去山里找人,檀香山有幾十萬人,總不會都死光了吧?」
「怎能讓你一個人進去冒險?萬一遇到更強的妖怪呢?」葉瑋珊望著賴一心說:「要探路我們也得去。」
「我們都去,他們剩下的人就危險啦。」賴一心說。
「還是直接離開比較好。」又有人嚷。
「你們功夫雖然好,但太年輕了。」中年人也不死心地說:「我們并不是見死不救,是愛莫能助啊。」
瑪蓮見賴一心緊皺著眉頭,忍不住嚷:「別吵了,照你這樣說的話,我們根本不該管你們,你們又有啥用了?」
這話雖然是實話,可就有點難聽了,那幾個人無話可說,但不滿的神情都寫在臉上。
眾人討論的時候,沈洛年和懷真站在人圈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偷偷交換著眼神,沈洛年看葉瑋珊為難的樣子,有點不忍,拉近懷真說:「要不要……」
「不干!」懷真聽都不聽。
沈洛年好笑地說:「干嘛啦?」
「你要帶他們去找山里面的人,對不對?」懷真也壓低聲音,瞪眼嘟嘴說:「剛剛才說不管的。」
「我是沒要管那些山里的人啊。」沈洛年指指傷者說:「問題是眼前這些人怎辦?」
「就直接上船啊。」懷真嘟嘴說:「白宗以外的人都不用管。」
「我無所謂,但一心不肯啊。」沈洛年低聲說:「妳說該怎辦?」
「打昏他上船?」懷真說。
「我可打不過他,妳上?」沈洛年白了懷真一眼。
這倒也是,懷真今天也見識了賴一心的身手,現在自己能力不足,不用道咒之術的話,想打昏這熱血少年可不容易。懷真想了想,皺眉說:「就算肯去,我們只知道大概方向,一路上都是妖怪,怎么殺過去?」
「我們兩個在空中探路、帶路呢?」沈洛年說。
「不行。」懷真說:「偶爾上空中飛一陣子還可以,久飛不安全。」
「為什么?」沈洛年詫異地問:「以前妳不是都飛來飛去?」
「現在世界不同了,能長久飛行的,除有翼類的妖怪外,都十分強大。」懷真說:「空中別無遮掩,我們兩個現在能力都不足,在空中晃來晃去,若引來強妖,躲都沒處躲。」
這下沈洛年也沒輒了,正皺眉,卻聽張志文說:「我和阿猴去探路吧,我們比一心逃得快,兩個人也有照應,其他人留著。」
「好啊,我們去。」侯添良點頭。
這樣好嗎?葉瑋珊和賴一心對看一眼,有點難以決斷。
「探路沒用啦。」懷真看解決不了問題,終于開口說:「妖怪跑來跑去的,就算探的時候安全,大隊走的時候又未必了……」
「懷真姊,妳誤會了。」賴一心搖頭說:「探路是想先找到哪兒有人,否則怎么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我知道啊。」懷真眨眨眼說:「就在東邊啰,有一群人。」
這話一說,眾人都吃了一驚,賴一心說:「東邊?」
「對啊。」懷真點頭。
「還有其他地方有人嗎?」賴一心訝異地問。
懷真眼睛轉了轉,本想隱瞞,又怕一會兒被揭穿,只好避重就輕地說:「北邊和西邊……好像也有,但遠了點,不確定。」
「哇!」賴一心高興起來,呵呵笑說:「懷真姊怎么不早說?」
才不想說呢,懷真臉上卻不顯露,只裝傻般地笑說:「你們沒問我啊。」
「懷真姊,東邊那群人,是在海邊嗎?」葉瑋珊也跟著問。
「不知道耶。」懷真往東邊指了指說:「不到二十公里。」
「這方向……在海邊的機會很大,海上的妖怪也似乎比較少……」葉瑋珊目光一轉說:「既然這樣,我們乘船去!添良、志文,你們先去阿拉威碼頭找適當的小船,不用太大,我們用手劃,其他人快做擔架,我們帶著人隨后過去。」
「好。」張志文和侯添良兩人一點頭,轉身往西,向著不遠處的游艇碼頭奔了過去,其他人開始找尋木材,制作簡便擔架,帶著那五個傷者,準備沿著海岸線向東面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