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接下來運氣似乎不錯,一路往東飛,一直到噩盡島,都沒再遇到騰蛇。
沈洛年一面飛,一面暗暗思量,凱布利確實很好用,但每次遇到感應力強的妖怪,凱布利往外激出的妖炁,往往變成缺點……若凱布利懂得收斂妖炁,就不會這么引人注意了。
不過凱布利雖然已經有了淡淡的心靈反應,但除了上次爆散時傳出的驚痛外,只有自己呼喚它或灌入道息時,才會傳出一種很單純的喜悅,但也只此而已,完全沒有更復雜的情緒。
也就是說,凱布利就算有了一絲靈智,也還在很低階的程度,恐怕連昆蟲都還不如,養了一年時間也才如此,想要它學會收斂妖炁,恐怕不是幾十年內可以辦到的事。
也因為如此,沈洛年飛行時特別繞過了寓鼠的區域,免得翔彩又冒出來,要拿什么古仙雙翼當禮物。
接近宇定高原時已是深夜,沈洛年照著老規矩,降低凱布利妖炁,繞過山區,從九回山的方位,遠遠往下望。
下方歲安城,東南西北四面都圍了鑿齒,原來的大片田野被踐踏得不成模樣,房宅更已經全毀。鑿齒在城外搭起簡陋的長條木架屋,每一個長條底都有數百公尺寬,底下躺著近千人,一條條這樣數過去,圍在城外的鑿齒似乎超過了十萬人,恐怕大部分能戰斗的鑿齒都來了。
不過鑿齒圍城的方式,怎么似乎有點漫不經心,一點殺氣都沒有?仿佛只是圍堵住就算了,一般來說,至少也要偶爾虛攻個幾下,讓敵人感覺疲憊吧?
聽葉瑋珊說,鑿齒連攻了數天突然停止,只團團圍住,不知做何打算。看他們睡覺睡得這么安穩,還真不像來攻城的。
管他的,反正自己也不懂打仗。沈洛年目光轉向歲安城,卻見城內似乎一片凌亂,不少房舍被毀,也有多人受傷,各處廣場聚滿了等候治療的普通人,仿佛城內被鑿齒大軍闖入過一般。
但這當然不可能,若鑿齒大軍闖入怎只這點損傷?但如果不是,又為什么會搞成如此?
沈洛年想不透,搖搖頭對輕疾說:「幫我找白宗葉瑋珊。」
「是。」輕疾停了幾秒之后說:「請說。」
「瑋珊?」沈洛年說。
「洛年。」葉瑋珊說:「你到了?」
「嗯,我在九回山上。」沈洛年說:「城內怎么這么亂?出事了?」
「剛剛七、八條會飛的紅色龍頭大蛇,突然跑來攻擊。」葉瑋珊有點慌張地說:「他們飛在空中隔遠遠的,不斷吐出蘊含著炎之力的妖炁,把整座城市轟得一片亂,鬧了半小時才離開,不知道怎么回事。」
「呃?」那些家伙找不到自己,跑來這兒胡鬧?這些渾蛋妖怪!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那叫騰蛇,是蛟龍的一支。」
「是嗎?」葉瑋珊說:「那時還好鑿齒沒攻城,否則一亂之下,恐怕守不住。」
「應該不會再來了。」沈洛年皺眉說:「那些只是小孩,過來鬧鬧就該回去了。」
「真的嗎?」葉瑋珊頓了頓說:「確實有點像來胡鬧……他們并沒對著人攻擊,所以大多數人都只是輕傷,房子反而毀傷得比較嚴重。」
果然只是來教訓一下的?沈洛年嘆口氣說:「小純的事呢?有沒有消息?」
「我和巧雯姊聯系上了。」葉瑋珊低聲說:「沒想到小純以前居然是總門門主。」
沈洛年微微一愣說:「妳知道了?她還說了什么?」
「巧雯姊告訴我,小純擁有白澤血脈的預言能力。」葉瑋珊說:「難怪你不肯說,你放心,我沒告訴第二個人……只不過,實在看不出小純會預言。」
「要她預言,得用藥讓她每天都躺在床上。」沈洛年說:「妳忘了她當初連走路都走不動嗎?」
「可是巧雯姊說,小純確實是月部長狄靜的親人。」葉瑋珊迷惑地說:「既然是親人,為什么還這樣對小純?」
「所以說她是老渾蛋!」沈洛年遲疑了一下才說:「小純的祖先,一代代都是躺在床上無法動彈,被人半強迫地延續后嗣,而且很早就會開始,我擔心……」
葉瑋珊冰雪聰明,自然知道沈洛年話中之意。在總門的角度看來,和外人勾結的狄純已經難以控制,為了把血脈往下延續,總門說不定會想讓她及早受孕生子,狄純若不答應,難保對方不會強來……
葉瑋珊這才知道沈洛年為什么這么緊張,她可也有點慌了,焦急地說:「巧雯姊也不知道詳情,她剛答應了我會去打探……等找到了確定的位置,我們馬上沖進去救人。」
沈洛年也明白,葉瑋珊等人若是亂沖、亂搜,萬一沒找到狄純,反而會被人扣上帽子,不過白宗有這些顧忌,自己可沒有。沈洛年心念一轉說:「瑋珊,告訴我那老渾蛋住哪兒。」
葉瑋珊驚問:「洛年?別冒險。」
「別擔心。」沈洛年說:「凱布利在城內還是可以用,除了你們之外,歲安城內誰也奈何不了我。」
葉瑋珊仍說:「但萬一沒找到,總門一定會發動全城人追緝你,你的名聲已經……」
「瑋珊!」沈洛年不耐地打斷說:「我的名聲和小純哪個重要?」
葉瑋珊一怔,低聲說:「我明白了。」
當下葉瑋珊把總門相關建筑物的位置,盡量清楚地告訴沈洛年,不過葉瑋珊對總門內部的編制安排,也并不很了解,只能讓沈洛年自己小心。
歲安城,經過這段時間的經營,已經頗有規模,其中最外圍一圈,被分割成十二塊方圓八百公尺的地區,照十二地支分別命名,現在主要的房舍,都蓋在這些地方。
城內正中央,一大片長寬一公里半的大片空地,則是未來的政商中心,這時還沒有興建任何建筑物,暫時被移作農田使用,總門以適當的息壤土與息壤磚,搭配出恰到好處的道息量,讓大量妖藤在其中繁殖。這些妖藤一層迭一層地長成一片數公尺高的茂密藤丘,當此圍城之際,足供城內人口長期食用。
城內東西南北有四條大道,被稱作東大道、西大道、南大道、北大道,分別從四面主要大城門通到正中央的藤丘區,其中東北「卯字區」、東南「午字區」、西南「酉字區」、西北「子字區」四個角都還空著,那附近本來放了一排排簡陋、有輪,不知做什么用的高木臺,經過今日騰蛇肆虐之后,看來毀了不少,不過連夜仍有人趕著修復,想來該是挺重要的東西。
這空著的四區不算,剩下的八區中,臺灣來的二十萬人,占據了城東、城南的辰、巳、未、申四區,近十萬來自中國大陸各城市的人們,則分了靠河的城西戌、亥兩區,至于城北「寅字區」,則分配給美、澳、東南亞等地的人們居住,還有個丑字區的一小半,被劃給來自日、韓的難民居住,這也是八區中,最少人居住的一區。
總門的建筑區,正是蓋在城西亥字區北端、西大道南面三戶連成一片的大宅,當中最大的一戶,是以呂緣海為首的日部。日部負責城內相關戶政、警政系統,處理的事情最雜,所以宅院也最大。
其次是左側的星部,星部以高輝為首,手下二十余名宿衛,分統萬名變體部隊,是總門最主要的戰力,所以這兒也有不少官兵進出。
最后就是右側,房宅數量最少的月部,月部負責人狄靜向少露面,主要職務是針對總門內部人力、物資作管理調度,對外人來說,月部處理的事似乎很少,但掌握的卻是核心權力。
依照過去的經驗,狄純應該被關在離狄靜不遠的月部,但若考量到防守的人力調度,也可能直接被關在星部,由那些高手監視;至于日部,暫時比較像個市政0府般的機構,門戶洞開,出入復雜,論理是最不可能關人的地方,但相對也是最不適合大舉搜索之處,說不定總門反其道而行,故意把狄純藏在那兒。
也就是說,三個地方都有可能……沈洛年在夜色中,悄悄地飄近城墻,探頭看了看,趁著沒人注意,紅影一閃,瞬間閃過那五公尺寬的城墻,從東北角進入城內。
目標在城西,沈洛年沿著城北墻角暗影處,從東北角飄竄到西北角「子字區」,正如剛剛所看到的,這兒放了許多木制高臺,到近處一看,沈洛年還是不明白那是何物,總不會是攻城車吧?城內放攻城車有什么意義?
反正這不是重點,沈洛年將凱布利妖炁減少,再沿著西面城墻邊緣暗影飄掠,一路往南奔。還好防守的重點畢竟都放在城墻上,城內巡邏看守的人不多,沈洛年很順利地從「亥字區」小巷中繞到西大道北端,遙望著對面「戌字區」的總門。
到了這附近,沈洛年發現,周圍地底下似乎到處都有炁息聚集的反應。按理來說,歲安城內應該不容易聚集炁息才對,莫非這些人在地底挖了夠寬大的地下室,然后躲在其中?
這也不是不可能,雖然這附近道息本就不豐,但總比待在壓縮息壤磚旁邊舒服一點,不過只要出來地面,炁息馬上就會散去泰半,倒也不用擔心。
現在的問題是,前方總門三幢大宅的地底下,似乎也隱隱有不少強弱不同的炁息感應,若狄純被關在地底,自己非得往下探尋不可,可得小心了。
不管如何,先去月部看看,就算要去地底,也得找到入口。沈洛年眼看四面無人,輕身掠起,飄入月部大屋。
這兒和外面不同,巡邏守衛的人數陡然增多了起來,無論是屋頂、轉角,不少地方都站著背槍的變體士兵,就算沒有炁息,變體者的基本體能依然遠勝普通人,想躲過他們耳目鉆進去,實在不大容易。
一路殺進去是無所謂……但萬一打草驚蛇,讓他們把狄純藏了起來,那可就麻煩。沈洛年想了想,看著不遠處一間被騰蛇爆毀的房子,靈機一動,讓凱布利無聲無息地飄到空中,突然灌入妖炁,在空中轟地一聲炸了開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往空中看去,沈洛年一踢墻壁,貼著地面往內急射,一下子穿入了三十公尺,越過了兩排房舍。
「怎么回事?」「龍妖又來了嗎?」
眾人討論聲中,沈洛年讓凱布利換了個方位,在亥字區上方又炸了一下,趁著守衛紛紛往北擠,又往里面鉆了一段距離,這才讓縮小的凱布利,悄悄地貼地飄了回來。
還好沒遇到什么人,這時若是不小心碰到人,非得下殺手不可,而且最好還是別用凱布利的妖炁,否則說不定會被人感覺到……除了用匕首直接殺人之外,只適合用闇靈之力。
沈洛年此時的目標是后面一間透出燈光的小屋。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還醒著的人,若非重要人物,就是有重要事情得完成,過去看看應該沒壞處。
而這附近雖然守衛不少,但基本上都是朝外監視,當沈洛年靠著凱布利與快捷的身手接近房側,進入防守圈后,反而不大容易被人發現。
如果狄純剛好被關在這兒,那就太美滿了。沈洛年繞到東側窗外,飄浮躲藏在雨遮暗影之中,靠著墻壁,把凱布利拉成一片黑影遮掩住自己身體,這才緩緩探頭,往內偷瞧。
這點著燈火的屋子里,只放著幾張簡單的木椅、桌柜,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正有點神色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沈洛年快速四面瞄了一眼,沒再看到其他人,不禁有點失望,不過話說回來,這女人自己似乎見過,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要進去問問,還是換個地方找呢?沈洛年正拿不定主意,突然屋中傳出有些古怪的戛然輕響。沈洛年低頭偷瞧,卻見屋中桌面往旁橫移,出現了一個洞口,那女子馬上站了起來,一面幫忙推開桌子,一面熱切地望著洞口。
洞中一個不滿二十的青年走了出來,對女子點頭說:「詩群姊。」
「毅折,部長怎么說?」女子伸手幫那男子拍了拍肩膀的灰塵,一面關切地問,看來兩人關系頗為密切。
「聽說已經順利把那女人抓住了,還在她身上搜出個好東西。」男子爬出洞口說:「白宗古怪東西當真不少,過去我們真的都被當成外人,從沒聽說過。」
男子一轉頭,臉朝向燈光,沈洛年不禁瞪大眼睛。這人自己認識,同一瞬間,沈洛年也想起了那女子的身分,這男子是當初眾人的同校同學陳毅折,那年輕女子則是過去一直跟隨著劉巧雯的彭詩群,都是和劉巧雯一起由白宗轉投總門的人。
「巧雯姊怎么樣了?」彭詩群臉上有點愧色,低聲說:「不會難為她吧?」
「可能會先迫出妖質吧。」陳毅折沉吟說:「這時候也不可能放了她……妳別介意了。」
媽的!劉巧雯被這兩人出賣了?沈洛年一咬牙,忍不住把闇靈之氣運了起來。
「其實巧雯姊對我一直都不錯……」彭詩群有點難過地說。
「我可不怎么感激她。」陳毅折冷聲說:「她當初帶著我們投入總門,遇到海嘯死到剩我們兩個也就算了……如今眼看白宗勢大,她想撇下我們自己回去,這也太過分了。」
「巧雯姊不一定是想回去吧?」彭詩群低聲說。
「她私下和黃齊見面,又不肯告訴我們內容……難道不是想撇下我們重回白宗?」陳毅折頓了頓又說:「而且白宗和總門這兩天似乎出了什么事,除了警備提高之外,張志文、侯添良那兩個家伙昨天還賊兮兮地跑來套我話……巧雯姊知道的秘密比我們多,白宗當然比較愿意和她談。」
「總之做都已經做了。」彭詩群嘆口氣說:「我一直有點后悔,也許不該告訴你巧雯姊和黃大哥碰面的事。」
「告訴我才對。」陳毅折一笑,輕摟著彭詩群的腰說:「那女人被抓,月部多了一個桂守的缺,童安桂守偷偷告訴我,狄部長很欣賞我,月部晉升不看年資與功力,我說不定會有機會。」
「別這樣,又不是在自己房里。」彭詩群往窗外望了望,這才回頭微笑說:「可以升桂守嗎?那可得慶祝一下。」
「還沒肯定呢,回房再說。」陳毅折牽著彭詩群的手,往門外走。門一開,一雙冒著黑氣的手,從門口上方仿佛電閃般地探了進來,一把捏住兩人喉嚨,下一瞬間,兩人身上騰出白霧,化為兩具干尸。
應該先問問話的……落地之后才回過神的沈洛年,望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尸體,有點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還是他第一次運用闇靈之力殺「人」,和過去殺鑿齒、狼人與結束牛頭人性命的感覺還是不大相同……沈洛年回想起當初以闇靈之力和鑿齒大戰的過程,這才發現,當有殺意的時候運起闇靈之力,那股殺意似乎會被放大……這力量莫非有鬼?不過沒找到狄純之前,不適合使用凱布利妖炁,若不用闇靈之力實在太冒險。
殺了這兩人沈洛年倒不后悔,只可惜沒問清楚地道下面的狀況。他快手快腳地關上門,把兩具輕飄飄的干尸推到木柜頂端迭放著,這才推開木桌,往地道內鉆了進去。
下方是個大約五公尺深的樓梯,越往下,地下道息也逐漸增加,看來挖了頗大的空間,而樓梯口外側門旁,左右各站著一個變體者看守著,體內也都引入了炁息。
看來這兒就像當初那山丘建筑一樣,若有敵人從外面闖入,只要以有炁對無炁,敵人自然不是對手。
不過自己剛好是例外。沈洛年無聲地飄下,冒出時兩手左右一抓,握著兩人脖子低聲說:「別出聲!」
「你……」其中一人驚呼了半聲,沈洛年掌中黑氣立吐,那人聲音馬上消失,跟著身上騰出白霧,化成干尸。
另一人本來還忍住沒叫,眼看眼前突然出現這種恐怖畫面,他忍不住張大嘴,啊地一聲想喊。但只不過一吸氣,沈洛年闇靈之力再吐,也送他上了西天,兩人前腳后腳斃命,黃泉路上倒不寂寞。
這些笨蛋就不能冷靜點嗎?沈洛年本來沒想殺這兩人,只打算問話后打昏便罷,沒想到兩人卻忍不住想叫,硬要讓自己進補;他皺眉搖搖頭,把兩人隨便塞入樓梯底下,繼續往內探。
這兒雖然是地底,下方卻鋪了木地板,沈洛年感應著道息狀態,也漸漸弄清了這兒的情況……這里是個寬五十公尺,長約有兩百公尺的長方形地穴,上下則有八公尺深,而這木地板卻比底下的土面高了三公尺,也就是說,這地下室無論上下,離普通的息壤土都至少有三公尺遠,道息量自然比地面豐沛。
而同樣在這地底空間中,越近中心處,當然道息越多,一些首腦人物應該會住到里面去吧?沈洛年看著走道往左右延伸,隨便選了南面前進,一面仔細感應著里面的狀態。
若狄純和劉巧雯被關在里面,八成被穿上了息壤衣,無法感應到,不過中間那兒,卻有幾股雖然內斂,威力似乎并不小的炁息,莫非是重要人物?
最好能逮到這種人來逼問或交換。沈洛年走近南端直角,探頭一看,卻見通道中央又站著兩個守衛,似乎正守著向內的通道。
這可有點麻煩,轉角距離那端約有百公尺,要讓對方來不及出聲,恐怕不容易……沈洛年遲疑了好片刻,終于靈機一動,他轉身掠回放著尸體的樓梯出口,以闇靈之力透過金犀匕,往地面一劃,挖開了一個圓形洞口,身子鉆了下去。
既然這兒是地板特意架高,下方自然應該是空的……果然底下除了一根根粗大的木造支架之外,就只有帶著霉味的空氣,沈洛年這下再無顧忌,貼著地板飄行,朝中間方向掠去。
到了那些稍強炁息集中地之下,沈洛年一面移動,一面不時靠著地板偷聽,終于在兩個炁息感應下方,聽到一個蒼老的女聲說:「童安,妳覺得呢?」
「部長,我也不明白。」另一個陌生的女聲說:「看門主那樣子,應該不懂說謊才對。」
「我也這么想……」這蒼老女聲似乎就是狄靜,她沉吟著說:「門主離開不到半年,就算學壞,也不可能變得這么會演戲……但如果是實話更沒道理,她怎可能沒了預知能力?」
狄純那笨丫頭招了嗎?沈洛年微微一驚,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馬上沖出去砍人。
「部長。」童安說:「也許真如門主所說,她找到了特殊的果實,使她不會作夢?」
「不可能。」狄靜說。
「部長?」童安語氣中帶著懷疑,卻似乎又不好質問。
上方沉默了片刻,狄靜這才開口說:「我年歲已高,子嗣皆喪,這件事日后總要找個人傳下去……我就告訴妳吧。」
「多謝部長。」童安沉穩地應聲。
「白澤血脈……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詛咒。」狄靜緩緩說:「這種能力的傳遞,雖然和血緣有關,卻不是單純的遺傳……任何時刻,都只會有一個白澤血脈復蘇,獲得這種能力,除了一定會有一人獲得之外,也仿佛像個詛咒一般,不可能失傳。」
不可能失傳?沈洛年微微吃了一驚,難道狄純不生孩子也不行?
童安似乎也不明白,沉吟說:「請問部長,為什么不可能失傳?」
狄靜停了一陣子之后才說:「假如真有辦法讓門主的白澤血脈失效,這能力,馬上就會出現在與她血緣最接近的女子身上,不會就此消失,也不用等到她的后代出現。」
童安輕呼一聲說:「那部長……」
「正是。」狄靜說:「現在世間與門主血脈關系最接近的女子,自然是我,我卻沒有獲得這種能力的感受。」
童安停了片刻才說:「一定會如此嗎?沒有其他限制?」
「一定會如此,除非門主生了女兒,我才會排到第二順位。」狄靜說。
「那現在……就是盡快讓門主把這能力傳遞下去?」童安試探地問。
「對。」狄靜說:「現在就算逼她睡,也未必會好好說出夢境……我讓妳去物色一些身體健康又會哄女孩的年輕男子,辦得如何?」
「是。」童安說:「已經找了兩、三個人讓門主見過,不過門主似乎都不大滿意。」
「沒時間讓她慢慢選。」狄靜說:「告訴她,不自己挑,我們就幫她挑。」
「我也覺得這么做比較省事。」童安說:「門主知道我們的打算,心里本來就對那些男子十分憎惡,一定不肯選的。」
「她畢竟是我的……」狄靜停了片刻,才輕嘆一口氣說:「別強來,用藥迷昏她吧,選個比較體貼的。」
「我明白。」童安說:「我會告誡的。」
這兩個都該死!沈洛年忍著沖上去砍人的念頭,想多聽一點,看能不能聽出狄純被關的地方,畢竟從剛剛的對話中,可以知道狄純還沒受辱,貿然動手,反而可能會出意外。
這時童安突然說:「部長,萬一門主說的是實話呢?會不會有我們沒想到的可能?我看門主實在不像說謊。」
「我也不明白。」狄靜說:「除非這半年時間她就在外面生了個女兒……否則不可能……對了,妳去問問劉巧雯,她和白宗勾結,說不定知道什么。」
「是,我這就去。」童安說。
「我也去找高輝談談。」狄靜跟著說:「那東西實在不錯,不知道研究得如何了,有沒有辦法復制。」
什么東西?沈洛年正莫名其妙,上方已傳來開啟木門的聲音,狄靜、童安兩人一前一后往西走,一段距離之后,童安施禮轉向往東,兩人分走不同路線。沈洛年想了想,先追著童安的方向移動,一面把一部分注意力追隨著狄靜的炁息感應,且先把劉巧雯救出,再找狄靜算帳。
童安經過了幾個守衛崗哨,拉開了一扇聽來挺沉重的門戶走入,這才緩緩開口說:「巧雯妹子。」
「童安姊。」上方傳來劉巧雯微弱的聲音,卻沒感覺到炁息,應該是被迫穿上了息壤衣。
「妳再不說,我可保不住妳了。」童安溫聲說。
「要我說什么?」劉巧雯低聲說:「我對總門一直忠心耿耿。」
「妳覺得這樣就能打發我嗎?」童安輕笑說。
劉巧雯停了幾秒之后,緩緩說:「我也知道妳的手段,怎敢隱瞞?我和黃齊見面,真的單純只是看在過去情誼上,碰面敘舊,他們夫妻倆如今也很少管事,只為這種事就安我個反叛的帽子,未免太不講理。」
「這兒可不是法院,我懶得跟妳講理。」只聽啪地一聲脆響,跟著是劉巧雯的悶哼聲。童安這才說:「最好說點我想聽的,否則……妳也見識過我的手段。」
媽的,不能拖了。沈洛年拔出金犀匕,正想挖洞,又怕挖洞的聲音太大,引起童安注意。想了想,沈洛年飄到童安腳下,左臂運上闇靈之力,猛然往上探,破開木板的同時,一把抓住童安腳踝,把闇靈之力送了進去。
但抓著脖子和抓著腳踝,死亡速度大不相同,童安先尖叫了一聲,闇靈之力才散入體腔,緊跟著門口被人快速地打開,兩個男子慌張地奔入,一面說:「童桂守?怎么了?」
沈洛年一不做二不休,飄身過去,一左一右,又破開木板抓向腳踝,兩人一樣在驚呼之后,化成干尸。
被綁縛在墻上的劉巧雯,看著地下突然出現一只透出黑氣的怪手,猛一把抓住了童安腳踝,眼前突然冒出大片白霧,童安在霧中化為干尸,自然也是吃一驚,不過她本自以為必死,倒忍著沒叫出來。
而霧還沒散,卻聽門口那兒又傳來兩聲呼叫,霧氣變得更濃……莫非這地底下有什么妖物居住著?劉巧雯心中發毛,忍不住把腿縮了起來,不敢踩在地面。
緊跟著墻角那端傳來啪地一聲崩裂的聲音,地板倏然裂出一個大口,白霧中,一個全身紅的人影從暗影中冒出,倏然接近。劉巧雯忍不住想叫,卻聽對方低聲說:「巧雯姊?」
劉巧雯一呆,這才看清了對方的長相,不禁張大嘴說:「洛年?」
沈洛年迅快地揮手,把劉巧雯手腳、身上幾個粗大的繩結割除,一面說:「有受傷嗎?」
「沒有。」劉巧雯驚訝地說:「你怎么出現的?」
沈洛年沒回答,目光往外轉說:「剛剛的聲音已經驚動不少人……別脫息壤衣。」
「為什么?」本想解開息壤衣的劉巧雯微微一怔,變體者雖然體力勝過常人,但穿上息壤衣之后,因為體內殘余炁息都被驅盡,反而會因為不適而產生一定程度的無力感,尤其妖質吸收越多的人,這種情況越嚴重。
沈洛年也不解釋,橫抱著劉巧雯往屋角地洞鉆,一面說:「妳知道小純被關在哪兒嗎?」
「還沒找到。」劉巧雯落入洞中之前,瞄了地上那三條干尸的恐怖模樣一眼,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停了幾秒才接著說:「我剛試著往禁區走,就被抓了……」
「陳毅折和彭詩群出賣了妳。」沈洛年落到地底,一面放下劉巧雯一面說:「我已經殺了他們兩個。」
劉巧雯一怔說:「你……殺了他們?」
「嗯。」沈洛年把劉巧雯放下,一面低聲說:「脫下息壤衣的話,位置會被感受到,先別脫,妳躲好,我去多殺幾個人。」
「洛年?」劉巧雯沒想到沈洛年開口閉口都是殺人,正想說話,沈洛年已飄飛而起,又往那洞口飄去。
「發生什么事了?」
「童安桂守變干尸了。」
這時已經有不少人聞聲趕來,正拿著火把擠在洞口大呼小叫。沈洛年從一片黑中飄近,一來看不到;二來感應不了,只一瞬間,他手又抓著兩個總門守衛的脖子,把兩人化為干尸,就這么躺在洞口處。
「有吸血妖怪?」「地下有妖怪!」「別靠近那兒,快通知星部!」
上面紛紛吵了起來,人越聚越多,卻再也沒人敢往這個洞口接近。
那端人馬不斷聚集,沈洛年也不管這么多。他飄落地面,想再度抱起劉巧雯,卻見劉巧雯身子一縮,似乎有點害怕。
沈洛年微微一愣,劉巧雯似乎也覺不妥,有點尷尬地強笑說:「我……膽子似乎變小了……洛年,你……用什么功夫殺人的?你還是人類吧?」
沈洛年橫了她一眼說:「如果我不是人類,就不要我救妳了?」
劉巧雯一怔,低頭說:「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別問。」沈洛年不管對方怕不怕,伸手把劉巧雯橫抱起,帶著她往狄靜的方位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