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雷大用和尚可喜
皇帝的一番話,讓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嗚咽”起來,沒別的,皇帝說的全是實情,他們幾個是從東江鎮出來的,和毛文龍關系非淺,感情深厚,毛文龍如今以身為誘餌,死守鎮江堡,是帶著悲壯而去的,而朝中,有人彈劾毛文龍也是事實,想到這里,更是悲涼,其中辛酸又有幾人知?
楊改革只是稍稍的問一句,就把這幾個日后滅亡南明的先鋒說得哭泣起來,再想想這幾個日后被清朝封王的家伙,只能感嘆,在明末,過得艱難的絕不是自己崇禎一個人,從和東虜有生死血仇,可以吃肉喝血,到投靠東虜做走狗,滅亡南明,這其中的辛酸有多少,誰人能知道?
楊改革感慨了一回歷史的無常,見幾個人哭得不像樣子,又出言安慰道:“好了,你們也別哭了,朕知道你們心中有傷心事,不過,光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們的毛大帥那里現在亟需的是支援,而不是你們的眼淚,你們心中有傷心事,心中有不平,有委屈,就必須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而不是在朕這里哭哭啼啼。”楊改革一改往日溫和的面孔,嚴厲的訓斥起來。
幾個將來的“反王”,被皇帝厲聲訓斥,這才收了眼淚,停了哭泣。
“你們幾個人當中,除了雷大用是一定會去的之外,你們三個人,還會有一個人跟著雷大用一起去救援毛文龍,你們三個,誰想去?”楊改革訓斥完了這三個“反王”,開始說起正事來。
“陛下,學員愿去……”孔有德第一個說道。
“陛下,學員愿去……”尚可喜緊跟著說道。
“陛下,學員愿去……”耿仲明幾乎也是跟著說道。
楊改革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幾個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一個有血有肉,感情真摯的人,誰能想到他們日后,會成為野豬皮的狗走呢?世事無常啊
“很好,不過,這次除了雷大用,你們之中,只能去一人……”楊改革以目光巡視了一番幾個人,見幾個人都躍躍欲試,一副選我吧的樣子,互相之間還橫眉鼓眼的爭執著。
“……這樣吧,尚可喜,你跟著雷大用去支援毛文龍吧。”楊改革見幾人爭執,于是,欽定下了尚可喜去。
“是,學員遵命。”尚可喜立刻高高興興的答應道。孔有德和耿仲明見皇帝已經圣裁了,只好偃旗息鼓停下來,不再爭了。
楊改革看了一眼雷大用,尚可喜,道:“你們兩個跟朕過來,有事吩咐你們。”
孔有德和耿仲明知道皇帝有話要交代他們,退了出去。
雷大用和尚可喜跟著皇帝,來到平臺里的大沙盤邊上。
“元吉……”楊改革問道。
“學員在。”尚可喜立刻挺身答應道。
“你的父親是尚學禮?”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家父正是尚學禮。”尚可喜立刻答應道。
“……你的父親是一位真正的勇士、英雄……”楊改革看了看尚可喜,說道。
“家父的事,陛下也知道么?”尚可喜帶著一絲驚訝的問道。
“怎么不知道?你父親是我大明的副總兵,當年也是懷著必死之心,偷襲東虜老巢,雖然沒成功,但是,東虜遷老巢,多少和你父親他們有關,所以朕說,你父親是一名勇士,是一名英雄,在世人眼里,他們是失敗了,不過在朕的眼里,卻不是,你父輩們,用他們的血,證明了他們的存在,他們的價值……,證明了他們是英雄,朕對你父親,相當的欽佩,時常感慨,要是我大明多幾個如你父親這般的鐵血真漢子,何愁東虜不滅?”楊改革一副感慨的模樣。
“陛下……”尚可喜低著頭,眼睛又紅了起來,當年他父親和另外幾位副總兵,帶著幾千人,繞道從后方偷襲韃子老巢,可謂是壯舉,可惜,被發覺了,沒成功,全部戰死,一時轟動之后,又迅速的消沉下去,能記得的人不多了,沒料到,皇帝卻還記得,被皇帝提起,尚可喜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東江的勇士,英雄,忠君報國,可謂前仆后繼……,前有你父輩們懷著必死之心,繞道攻擊東虜老巢,今有毛文龍懷著必死之心死守鎮江堡,其忠心,均是天日可鑒,朕是不會忘記的,這次毛文龍也是懷著必死之心去的,和你父親當年的心是一模一樣的,朕不欲毛文龍重蹈覆轍,不想讓東江健兒的血白流,所以,朕這一次,會全力支援毛文龍的,要給東江的勇士、英雄一個說法,所以,三個人當中,朕選了你,就是希望你能繼承父輩的風骨,繼承父輩的遺志,繼承父輩的勇氣,為毛文龍打開一條生存通道,……當年你父親沒有走下去的路,朕希望,你能接著走下去……,有東江英雄們的前仆后繼,朕何愁東虜不滅?”楊改革說道。
“……陛下,學員愿意,愿意……”尚可喜說道這里,已經又是泣不成聲了,他父親當年偷襲東虜的壯舉,可謂是轟動一時,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遺忘,沒人再記得,當年那幾千勇士去偷襲東虜老巢的壯舉,如今被皇帝提到如此的高度,尚可喜除了激動,感動,落淚,再無法說出什么……
“好,……說實話,此前,朝中有大臣提議,讓朕派一位德高望重,熟悉海戰的老將坐鎮指揮接應毛文龍,不過,朕否定了,朕覺得,東江的健兒們,有英雄的父輩做前驅,必定會有英勇的后輩做后繼,朕想,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年輕人,讓給英雄的后代們,朕想,英雄們的后代定會更加懂得如何完成他們父輩的遺愿,……這也是給東江那些逝去的英雄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們是逝去了,但是,他們還有后代,未完成的事業,還在繼續,所以,朕把這次機會,給了你,尚可喜,朕希望你能挑起這副重擔,挑起你父輩英雄們的期盼,挑起他們未完成的事業……,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看到東虜滅亡之日……”楊改革用凝重的眼神望著尚可喜。
尚可喜只覺得千鈞重擔壓在自己的身上,只覺得自己難以呼吸,眼冒金星,站立不住,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率著敢死隊,偷襲東虜老巢,壯烈而死,心中的勇氣,心中的力量又由然而生,全身充滿了力量,堅定的站住了,只是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好了,不要哭,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楊改革唏噓,人生就是這樣無常,尚可喜的父親可是在偷襲野豬皮的老巢壯烈戰死的,尚可喜和野豬皮可謂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是和野豬皮血戰多年,家中不知道多少人被野豬皮殺死,擄去,這個仇,除了用血海深仇來表述,再沒其他詞,結果誰能料到,他會投靠自己的殺父仇人,投靠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楊改革看人的目光,變得迷離。
“雷大用”楊改革說道。
“學員在。”雷大用今天沒哭,他不是東江鎮的,東江鎮的事對他沒有直接印象,也沒有太多的感觸,雖然對于毛文龍死守鎮江堡也是比較擔心,但是遠沒有那三人感情那樣豐富,其他三個人哭,他只好繃著臉不說話,如今聽到皇帝問自己,立刻答應。
“大用,此次前去支援毛文龍,雖然朕是說以夷人的艦隊為主,但是,那是說作戰,那是因為夷人戰艦的火炮多,會射炮,但是,其他方面,則必須掌控在我大明手里,…比如補充彈藥,補充物資,比如給鎮江堡輸送人員物資,……你們帶著人,上了夷人的戰艦,除了跟著他們學習如何操縱戰艦之外,主要還是監督和防備那些夷人,平時操縱戰艦,射炮作戰,大可有他們負責就是,你們跟著學就是,但是關鍵時刻,你們可以接管他們的戰艦,比如他們要逃跑,比如他們偷奸耍滑,比如他們要投敵……”楊改革開始交代具體的事。
“學員明白……”雷大用一心想的是上戰場,不過,對于上戰艦打仗,這個他還真的沒太多的準備,雖然也學過一些海戰的東西,不過,對于海戰和船,是比較陌生的,不過,雷大用也不挑,如今打仗的地方也就是鎮江堡比較激烈,能去鎮江堡,那是求之不得,吳三桂可都是打了好幾次的勝仗了,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戰將了,可他呢,現在還蹲在平臺參謀部,一直想著出去的他,現在找到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你們二人,除了學習和監督夷人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管理和協調對毛文龍的增援,……毛文龍的東江鎮,本身有一些水營,這些水營的船小,要說炮戰,那是不行的,不過,運兵,運送物資補給,那是沒問題的,所以,朕的設想就是夷人的戰艦主要負責作戰,而毛文龍的水營則負責運送物資,運送人員、補給、警戒等,作為一個戰場的輔助存在,……你們去了鎮江堡之后,就是管理和協調主戰和輔助之間的關系,一切以支援毛文龍為前提,必要時刻,朕許你們不計代價,即便是戰艦沉沒也沒關系,此次鎮江堡之戰,很可能曠日持久,所以,除了有毛文龍皮島的援兵去鎮江堡之外,很可能還會有朕的新軍也上去,所以,多方共同作戰之間的協調一定要做好,不能出問題,這也是朕派你們兩個去的原因,你們兩個可明白?”楊改革的目光游離在京師,鎮江堡,皮島之間,緩慢的說道。
“學員明白。”兩個人嚴肅認真的答應道,聽了皇帝的講解,這才明白,原來,皇帝早已有了很多準備,并且有很多計劃。
“明白就好,遇到事,你們兩個多商量,切忌不可意氣用事,朕這里離皮島,離鎮江堡實在太遠,實時指揮,顯然不可能,你們兩個,將代表參謀部,代表朕指揮接應、支援毛文龍作戰,一切以支援毛文龍為前提,如果出了問題,朕唯你們是問……”楊改革以嚴厲的口吻說到。
“學員明白。”二人同聲答應道,聽了皇帝的講解,對自己要做的事,有哪些權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雷大用為主,尚可喜為輔助,共同學習和監視夷人作戰,協調處理京師新軍,皮島援兵之間的關系。
“明白就好,此次艦隊前去支援毛文龍,還有一個時機問題,這個要看東虜和毛文龍作戰的情況來判斷,如果東虜對毛文龍的手榴彈防御法毫無辦法,那么,戰艦可暫時不上去,可留在皮島或者是鴨綠江,……視情況,如果鎮江堡戰場的戰況激烈,雙方僵持不下,那么,可以考慮派戰艦上去,或者是東虜在攻城的時候處于優勢了,毛文龍處于極度劣勢的時候,這個時候,戰艦可以上去……,要做到出其不意,否則,朕怕戰艦上去早了,東虜無心應戰,早早的走了,那么,就和此次整個北方的大戰略相悖了,如今整個北方的大戰略就是‘糾纏’二字,毛文龍死守鎮江堡,也是打的‘糾纏’二字的主意,不惜寫反信把東虜誘騙到鎮江堡,如果你們過早的把戰艦派上去,那么,很可能會嚇跑東虜,那么,毛文龍下的那番苦心可就白費了,所以,戰艦出現的時機,你們要把握好,要等到東虜在鎮江堡流的血流得足夠多,無法放棄的時候,才能出擊,這樣,東虜即便是無法招架你們的戰艦,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退走,所以,必定還會想辦法和你們糾纏,只有這樣,和整個大的戰略,才相匹配,當然,如果東虜的血未流夠,毛文龍堅持不住,你們也可以上去,這一切的前提還是毛文龍不能出事,你們可懂?”楊改革又是一篇長篇大論下來,鎮江堡的事,太復雜,關系太深遠,不得不多交代幾句,楊改革是把能想到的問題和注意事項全說了出來。
“學員明白。”雷大用和尚可喜聽得認真仔細,皇帝一說,他們就明白皇帝的意思了,這樣久呆在平臺里,所見所聞,視野開闊得多,遠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伙子。
“……好,還提醒你們一下,‘糾纏’是此次整個大戰略的核心,如果你們冒失導致東虜的血未流夠就把戰艦派上去導致東虜退走,那么,你們可能得承擔責任,整個大戰略,不光是鎮江堡一處和東虜作戰,還有錦寧的袁崇煥,蒙古的滿桂,他們如今也在執行這個戰略,和東虜‘糾纏’,或是處理東虜的爪牙,如果你們冒失導致東虜忽然退走,那么,很可能導致袁崇煥那里的東虜兵力倍增,極可能導致他受到巨大的損失,如果是因為你們的原因,朕可是要追究責任的……”楊改革嚴厲的說道。,
“學員明白。”兩個人還是頭一次隨著皇帝的視野,把目光對準了整個大明朝的北方防線,那種整個戰場一目了然,成竹在胸的感覺,頭一次印入他們的腦海里,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漫天而來的壓力。
“好了,該交代的,朕都交代,剩下的,你們就多琢磨,多思考吧,另外,你們和那個夷人艦隊司令彼得多熟悉一下,溝通一下,這對你們會有幫助的,你們很快就會出發,給你們準備的時間不多,你們也去準備準備吧……”
鎮江堡。
毛文龍每天都會站在城樓上,拿著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情況。
“毛大,今天那邊有什么新情況?”毛文龍剛剛來到城樓上,就問自己的親將。
“父帥,今日韃子好像有動靜了,好像在趕制箭樓,孩兒用千里鏡觀察過了,是從昨天開始動手的,可能是得到什么新消息了……”毛大立刻回答道。
“喔,這樣啊……估計韃子的大隊要來了,否則,韃子也不會造這樣多的箭樓。”毛文龍收回望遠鏡后,環顧了一下自己的親隨,部將們。
親隨,部將們又議論了一起來,有的道:“父帥,孩兒們已經休息得夠久了,再不活動活動,骨頭都要長銹了……”
“是啊大帥,大伙都蹩足了勁,要打韃子呢……”另外一個部將也歡天喜地的跟著說道,上一次收獲近千人頭,可謂是豐收,這樣簡單的打仗,誰不喜歡?現在就等著朝廷來人辨認了給賞銀呢,而皇帝一向大方,說話算數,那賞銀自然不會少一文,所以,個個都喜歡的不得了,不少人甚至盤算著買地娶媳婦了。
“那是好事啊”毛文龍淡淡的說了句,部將們的那點心思,他知道,有些東西,他也不好跟部將們說,這鎮江堡在他的預想當中,絕對是一副比地獄還地獄的場景,絕不是像上次那般輕松自在,當然,這個話現在說還早,也不用跟別人說,到道時候那地獄自然就會出現,是人是鬼,是神還是佛,到了那時候,再看。
“韃子造箭樓,怕是以為站得高了,可以看到城墻內部,可以壓制我鎮江堡,毛大,你準備怎么應付?”毛文龍沉凝了一會,又問到。
“父帥,還是那樣,如果靠的近,稀散的,就以大佛郎機對付,如果多了,就用大炮轟他娘的,讓韃子嘗嘗我們的厲害……”毛大毫不在乎的說到。佛郎機有很多型號,可以看成一種加粗,加長,可以更換炮管的大號步槍,射程在當時,比普通的火槍遠得多,威力大得多,當然,也重得多,一般單兵是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