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感動出的國策
晉商謀逆通虜案依舊是整個北京城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
朝堂之上,通過了三法司介入晉商謀逆案,楊改革輕松了下來,這第一步自己已經占據了有利的位置了,接下來,就該做第二步了。
“陛下,施首輔到了,可否要見?”王承恩看著氣色不錯的皇帝,也跟著高興,笑瞇瞇的稟報道。
“見!”楊改革正在悠閑的喝茶,盤算著自己的算盤接下來該如何打,聽見王承恩說施鳳來到了,立刻就見,這好戲,要一出一出接著登場了。
“臣叩見陛下!”施鳳來進了暖閣,就小心翼翼的行禮,在施鳳來看來,皇帝必定是暴怒,必定是氣急敗壞,必定是氣色不佳,可他抬頭悄悄的望了望皇帝,這可就怪了,皇帝的氣色沒自己想的那般差啊!
“免禮了,坐吧!”楊改革笑著示意道。
“謝陛下!……”施鳳來小心翼翼的坐下,見皇帝的神色沒有異常,臉色也不差,不像是對晉商謀逆案有多惱火的樣子啊!
“……陛下,都是臣失職,以至于出了晉商謀逆通虜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還請陛下責罰……”施鳳來摸不準皇帝的意思,準備探探皇帝的口風。
“那些個晉商?朕還沒看在眼里呢,連他們的正主子東虜朕都打得告饒,何況是東虜底下的幾個奴才?幾個商人,還落到了錦衣衛手里,能掀起什么風浪?說實話,朕也就是當時有些氣惱,現在看來,朕如此氣惱,倒是高看他們了,朕現在對他們是不屑一顧啊!”楊改革輕松的說道,確實,那些人只不過是自己手里的棋子,如今到了錦衣衛的手上,更是死人一個,自己犯不著為什么生氣。
首輔施鳳來明白皇帝為什么不氣惱了,又連連道:“……都是陛下圣明,洞悉了他們謀逆,這才沒讓我朝遭受更大的損失,不過臣仍請陛下責罰,陛下不是說,這事涉邊將嗎?更何況,臣在外面聽說,……聽說……”施鳳來膽子很小,在外面聽說這事還可能牽扯到朝堂,他更是害怕,生怕皇帝把這些責任推到他腦袋上,雖然他相信皇帝不會這樣干,可也保不準別人會這樣想,朝堂上出了這樣大的“丑事”,是需要有人出來負責的。
“……聽說什么?仔細說來。”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在外面聽說,這事還涉及朝堂之上,所以臣,……臣覺得愧對陛下,未能識破忠jiān,讓jiān人混入了朝堂……”施鳳來不是皇帝的真正心腹,不知道皇帝在干什么,對這里面的“內情”一竅不通,乘著皇帝召見,特意來試試皇帝的口風,這事,如果硬要栽在他腦袋上,要他負責,他如果沒人保,他就得滾蛋,所以,施鳳來倒是很在意皇帝的看法。
“呵呵呵……,首輔無需如此想,這事,朕從來不覺得是首輔的錯,首輔只要記得,這帝黨前面,有個帝字,朕自然會為你遮風擋雨,些許小事,首輔無需掛懷,……”楊改革一看自己這位首輔小心翼翼,畏縮的樣子,就大致猜到這家伙的心思了,說白一點,就是個沒主見,沒膽識的人,楊改革現在,都開始有點鄙視這個首輔了,原先楊改革在不熟悉朝政的時候,還覺得這家伙還有點用,可如今,楊改革對朝政已近基本熟了,倒是越發覺得這首輔沒用了,不過,沒用歸沒用,沒用也有沒用的好處,好任自己擺布。
“謝陛下開恩!臣明白了,一定將帝黨二字銘記在心。”施鳳來立刻謝恩,得了皇帝的準信,他倒是安心下來了,說實話,他就是想在皇帝的庇護下好好的干幾年首輔,要不是皇帝招他進帝黨,他可沒信心干這個首輔,如今的世道,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太亂了,還是在皇帝的庇護下干點成績的好,也好來個青史留名。
“其實,朕倒是要謝謝那些個晉商,首輔不覺得,這謀逆需要抄家嗎?這抄家,不就是銀子么?朕最近手頭有點緊,這些人,倒是自己跳上案砧板了,首輔說是不是,呵呵呵……”楊改革看著這個畏縮的首輔,故意把氣氛弄得輕松一些。,
“這……,陛下……”施鳳來汗顏,這位皇帝果然是個有想法的主,果然會生財,連謀逆這樣大的事都如此看得看,這份豁達,可比自己強百倍。
“……呵呵呵,朕今日近心情不錯,想跟首輔討論一下來年的國事,首輔坐吧,不用站起來。”楊改革心情相當不錯,一切都按照自己預計的發展,這抄家,就是白來財,如何不高興?
“謝陛下!”剛剛因為緊張和畏縮而站起來的施鳳來,再次坐下。
“首輔,這里是徐師傅剛到的奏疏,首輔看看。”楊改革遞過去一份奏疏,是徐光啟寫的關于推廣番薯的,今年陜西的番薯,豐收了,所以,徐光啟再次上奏疏,力陳推廣番薯的重要性,懇請在皇帝在全國大面積,大力度的推廣。楊改革看了,被徐光啟的這種真正為國,為民的精神所感動,原本打算待自己徹底掌握朝政之后再說的,現在,楊改革準備把這件事安排進自己的計劃里。
施鳳來接過去,仔細的看了,并且思索了一陣,才認真的道:“陛下,徐子先為國為民,乃是我輩之楷模啊!臣自愧不如……”施鳳來看了徐光啟這份聲情并茂,有理有據的奏疏,也給感動了。
“首輔對這件事,可有想法?徐師傅的意思是,要在全國大力的推廣,或者說全力的推廣,借鑒陜西的模式,將番薯的栽種和官員的升遷掛鉤,或者說,和官員每年的評定掛鉤,按照徐師傅的構想,如果能達成徐師傅說的,對于減輕天災,抗旱,有相當大的作用……”楊改革道。
“回陛下,臣覺得徐子先說得對,只要陛下支持,臣毫無問題。”施鳳來立刻表態,雖然對徐光啟的這份奏疏十分的欣賞,十分的感動,十分的看好,但是,他還得看皇帝的臉色,皇帝怎么說他就怎么辦,他可從來沒打算自己去籌謀這件事如何辦。
“……”楊改革想笑笑不起來,自己這首輔,真的是……,楞了一下,接著道:“既然首輔也支持,那這朝堂上,至少有你和徐師傅是支持的了,孫師傅多半也不反對,這內閣里,也就基本沒問題了,首輔根據徐師傅的這份奏疏,為來年,甚至未來幾年詳列一個施展的計劃,作為來年或者未來幾年內閣的施政目標,到了年尾,根據計劃施展的情況來評定內閣的成績……”楊改革雖然對自己的首輔很無語,不過,也并不反對他當首輔。
“……”施鳳來呆呆的看著皇帝,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個種番薯,種一年就算了,還要種好幾年?這朝廷就是一個種番薯的朝廷嗎?這內閣,豈不是番薯內閣嗎?施鳳來的腦子,半天沒反應過來,這種番薯即便是要推廣,也不至于要把這膽子壓在內閣上吧?
“……回稟陛下,不是臣不愿意,只是這內閣向來都是輔助陛下處理國事,一般都不實際執行某項具體的差事,這……,此事,陛下還是派欽差比較好……”施鳳來想了半天,沒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首輔可能沒理解朕的意思,朕的意思是說,將種番薯當成未來一年或者幾年的國策,不用年年說,月月講,各地官府,各地官員,都據實的按照這項國策去做,不用等每年都要重新下令,朕沒那個精力過幾天就說一次,內閣也沒那個精力來回的批復這一類奏疏,這太浪費了,成了國策,這就不用朕,不用朝廷每日每月的說,也不用內閣來回的批復,地方官員心里也有個準備,也有個數,也才放在心上,這種番薯,能落到實處,首輔以為呢?”楊改革將自己心目中的種番薯計劃說了出來,那就是把種番薯當成國策,一項堅持n年不動搖的國策,相信有了這樣大的力度,這天災必定會減輕,吃不上飯的農民,也有個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啊!……”施鳳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國策?種番薯都要搞成國策?這下可真的坐實了番薯朝廷,番薯內閣了,皇帝的想法實在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了,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國策……,這,陛下,是不是有些不妥呀?”施鳳來一想到那番薯成了國策,就覺得一堆番薯在自己腦袋上飛來飛去,這番薯內閣怕是跑不掉了。
“有何不妥?自古就是民以食為天,民為重,君為輕,為了天下的百姓能吃飽肚子,自然是要把這番薯放在首位,成為國策,又有何不可?名義上是以番薯為國策,可是,這實際上,也是暗合了‘民以食為天’這句古語啊!朕雖然身為君,比起天下老百姓的食,卻還是輕啊!”楊改革道,看著自己這個首輔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情愿的樣子,大致猜到這家伙覺得番薯上不得臺面吧。
“這……,陛下圣明,陛下為天下萬民計,臣佩服。”施鳳來聽皇帝如此一說,倒是認同了皇帝的說法了,這位皇帝果然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好皇帝,心里一直就裝著天下的百姓,和他心里想的那點玩意確實有很大的區別。
“好,你能明白就好,按照徐師傅的這份奏疏,起草一個一年,或者四年,五年的計劃,由內閣監督著各部司衙門,兩京十三省的巡撫衙門,布政使司,再由各部司衙門,各地的巡撫,布政使司監督各州府執行,各州府再監督各州縣具體執行,一級監管、督促一級,將這項民以食為天的國策落實下去,可以將各官員的年考和執行的情況掛鉤,讓各地官員有壓力和動力去執行這項‘民以食為天’的國策……”楊改革淳淳教導著。
“臣……,明白了!”施鳳來大致明白是個什么意思了,以其說是種番薯國策,不如冠以“民以食為天”,這樣,倒是大方和有氣勢多了,一看就讓人不能拒絕,這個計劃,其實,徐光啟這個奏疏里也大致寫明白了,陜西那邊也有現成的經驗,倒是不怕弄不成,施鳳來想明白了,這才有膽子回答。
“明白就好,首輔可還有問題?”楊改革又問道,見施鳳來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么,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沒什么,沒什么,只是……,只是,臣想問,這推廣番薯,必定是要銀錢的,這戶部估計拿不出銀子,陛下……,這……,臣擔心這個……”施鳳來結結巴巴的說著,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皇帝剛才說什么來這?一年,或者四年,五年的計劃,那就是說,這個國策起碼要執行好幾年,如果這項國策執行得好,那不是說,他這首輔不是還能干上好幾年?四五年首輔?施鳳來的心里,狂跳起來,只要舍得撒銀子,就沒有種不出來的番薯啊!只要皇帝肯出銀子,豈不是說,他這番薯首輔,不,首輔當定了?
“哦,銀子的事啊!這個,首輔加緊制定計劃,加緊制定推廣的方案,銀子的事,下次早朝的時候提一提再說。”楊改革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臣遵旨!”施鳳來的心狂跳著,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心口了。
施鳳來走了,楊改革笑著回憶自己這個首輔,覺得這首輔有點意思,膽子特小,膽識沒有,更別說什么長遠的見識,高超的治國水準,但是那期望倒是不小,回想著首輔那面紅耳赤的模樣,楊改革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陛下,戶部尚書畢自嚴到了。”王承恩道。
“見!”楊改革說道,見過了首輔,該見戶部尚書了。徐光啟的一封為國、為民請命的奏疏,打動了楊改革,楊改革稍稍的修改了一下原本的計劃,將種番薯當作國策融合進了自己的計劃里,有些人,確實是站在了國家,民族,人民的高度來思考問題,看問題的,比如徐光啟,就是之一。
“臣叩見陛下!”畢自嚴進了暖閣,行禮道,也偷偷瞥了皇帝一樣,皇帝起色不錯呀!可不是自己原來想的那樣氣惱。
“免了,坐吧。”楊改革同樣賜坐,楊改革一直以來,都在群臣面前保持一個溫和,好說話的形象,對帝黨,更是有優待。
“謝陛下!”畢自嚴謝道。,
“明年開chūn就有戰事,明年可能是一個大戰之年,大概需要幾百萬兩銀子,三四百萬兩怕是少不了的,景會如何看……”楊改革故意提及明年打仗的銀子。
“陛下,這……”皇帝一開口就是三四百萬兩銀子,畢自嚴的臉就紅了,這是皇帝拿他開涮嗎?打死他他也弄不出三四百萬兩銀子啊!
“呵呵,沒什么,朕今年打仗,費了不少銀子啊!明年又需要覺得開銷,朕也是捉襟見肘啊!”楊改革笑道。
“陛下,戶部庫房里,陛下又不是不知,真的是沒幾兩銀子了……”畢自嚴慚愧的說道。
“今年鹽商答應的那五百萬兩銀子,到了多少?”楊改革笑著說道。
“回陛下,那個銀子……,臣慚愧,如今,到的不到一百萬兩,估摸著,今年最多和去年持平吧……”畢自嚴把腦袋低下來,打仗的銀子他沒有,這鹽商的銀子卻還沒收上來,他這戶部尚書,不好當啊!純粹就是個擺設。
“唉……,今年馬上就要過去了啊!才不到百萬兩,徐師傅那里移民賑災,可就指望著這些銀子呢,朕已經貼進去一兩百萬兩銀子了,原本打算等鹽商繳納了今年的鹽課再抽出來的,現在看來,又要泡湯了,那可是百萬移民啊!沒有銀子安家,可就是個火藥桶,隨時會爆炸……,這些鹽商,唉……”楊改革嘆息道。
“陛下,都是臣等催辦不力……”畢自嚴立刻說道。
“朕知道,這不關你的事,鹽商不繳銀子,你一個戶部尚書能管得了么?”楊改革道。
“臣……”畢自嚴倒是給皇帝這句話激起了些火了,那些鹽商確實不像話,明明答應了的五百萬兩,卻連一百萬都還沒繳納齊,看樣子,又是打得拖欠的把戲,按照皇帝說的,他這個戶部尚書,別人怕還沒放在眼里。
“下次早朝,景會就把這事提提吧,那些鹽商,確實不像話……”楊改革若無其事的道。
“臣領旨!”畢自嚴倒是給皇帝的話嗆著了,戶部尚書還比不上幾個鹽商……
“景會對辦學之事如何看?”楊改革又故意問自己的戶部尚書。
“辦學?陛下,說實話,臣可不怎么看好這個事,臣覺得,這個事的唯一希望就是陛下,陛下如果給他們拿銀子,這事,估摸還有點希望,不然,靠朝廷,那是萬萬支撐不起的。”畢自嚴說了實話,這個看法,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基本上,大家都這樣認為。
“哦,如今朕也是窟窿多多啊!明年打仗的銀子,開chūn就要打仗,是萬萬不能短的啊!唉,朕也有點力不從心啊!”楊改革故意感嘆道。
“陛下……”畢自嚴作為一個精通財政的官員,倒是能體會皇帝的無奈和苦楚,不過,他也幫不上什么忙,那種動輒幾百萬兩銀子,他想想就覺得乍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