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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不平靜
陳于廷一肚子話要說,可卻說不出口。只能閉嘴了事。他實在是想不通,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陳于廷說不出話,其他想說話的人也好不了多少,都有一個問題搞不清,那就是這個事到底要怎么說。搞不清楚這個問題的實質,胡亂的開火,那問題可就大了,張顯庸可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捏拿的小人物。把這件事曝光在邸報上的皇帝更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捏拿的人。
皇帝是天子,代天管理天下,這就是皇帝的法統,破壞天的權威性和神秘性,實際就是在壞皇帝的根基。陳于廷內心焦躁,也急得很,張顯庸那事,他知道,肯定是皇帝叫干的,不然,張顯庸活了幾十年都安安穩穩的,怎么這幾年就忽然變化這么大?作出這么多的事來?皇帝也顯然知道破壞天的威儀和神秘是什么后果,可皇帝還是這樣干了,皇帝到底為了什么?
陳于廷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內心焦躁和憂慮著。實際不是陳于廷想不明白,而是因為明白而焦灼和憂慮。皇帝自壞根基,他也只能看著……
眾臣們不由的交頭接耳起來。
楊改革也任由大臣們交頭接耳。
韓爌看在眼里,心里卻很明白,和別人有著不一樣的見解,他雖然不知道天雷到底要如何接下地,不知道這個事是不是真的,可他卻知道,這肯定是皇帝一手操弄的。像什么眾人議論的接天雷,布陣法,張顯庸大展神威,朝廷如何看待,處理,態度如何等等這些事,其實,都是一些表象,他根本不要分得太清,也不需要分得太清,他知道,實質的問題是皇帝要把大明朝帶向那里,帶向何方,這個才是整個事件的真正核心問題,不明白這個,光是指著那些事說道,肯定摸不著門。
和皇帝接觸了許久,也有過深層次的交流,對于皇帝要把大明朝帶向何處這個問題,韓爌也是思慮過許久,也有自己的看法,或許皇帝說得那句話沒錯,地獄從來就沒有遠離大明朝。皇帝只是帶著大明朝不斷的逃離地獄的吞噬罷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或許這就是皇帝在努力的向前吧。
想到了此事中的種種,韓爌思緒良多,或許只有自己能懂皇帝的心,這大概就是知己的感覺吧,不,應該是“己知”,自己活了這把年紀了,才遇到這么一位皇帝,才遇到這些事,自己或許真的是生早了許多年,或許沒有機會再看到皇帝心目中的那個大明了。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大明?韓爌的心中更多的是向往……
看了看身后周圍議論紛紛的同僚們,韓爌覺得,還是該自己說幾句話。看了看一旁的施鳳來,正盯著地上,似乎在沉思。韓爌搖搖頭。
“啟稟陛下,臣有話要說……”韓爌站出來說話,見韓爌站出來問話,大臣們也都安靜下來,準備看看韓爌說些什么。
“哦,卿家有何話?”楊改革道。
“……恕臣孤陋寡聞,陛下,臣也是從來沒有聽聞過有這種事,陛下,臣以為,接天雷下地之事,過于玄幻,影響實在太大,以致天下百姓議論沸騰,朝廷也應該盡快的給一個說法,好讓天下百姓安心,但,如今朝廷也不能輕易的下定論,這件事也或許是張真人道法高深,理解世人所不知的天理大道,……陛下,臣以為,還是應該將張真人召入朝,仔細的問清楚……”韓爌仔細的說道,他倒是沒有糾結在如何對這件事下定論上,也不糾結如何處置這個事,更不糾結如何處理張顯庸。韓爌知道,既然皇帝這么做,那肯定有皇帝自己的意圖,顯然也是有后手的,皇帝可沒工夫為了好玩就讓人接天雷下地,那既然這樣,那就“順其自然”,看看皇帝的后手是什么吧。
“嗯,說得有道理,這件事也確實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遭了,既然目前無法定論,那就召張顯庸回朝,讓他來解釋吧,那位卿家可還有話要說……”楊改革說道。
眾臣是齊聚而來,甚至是興師動眾的來問罪的,可真的說起這事來,又是說不出口,話全部堵在嘴邊說不出。從來都是讀圣人書,從來都是聽圣人言,可如今這事,卻是超出了圣人了解的范圍,圣人也沒說過如何對待此事。都說以史為鑒,可如今,歷史上根本就沒有這事。
“回稟陛下,臣以為,也應該盡快的召張真人回朝,詢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許我朝真的出了一位真神仙也說不準。”施鳳來終于是肯開口說話了,這件事,也是超出他理解范圍的,事情太大,他擔心兜不住,根本就不敢站出來,如今事情快告一個段落了,他才站出來。
“嗯……”楊改革點點頭。沒有做什么評價。
施鳳來這句話其實在大臣之中還是很有市場的,雖然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頂級人物,都是大明朝的精英,可要說沒人信“迷信”,沒人信“神仙”,那也不盡然,平時抱著近而遠之的態度那是常態,可如今有人接天上的雷電下地,卻是和真神仙沾得上一些邊的,若是真的有那么幾分“仙氣”,去沾一沾也未必是壞事。
楊改革的目光在文華殿里轉了一圈,見沒什么人再站出來說話,就道:“……既然沒有要說的了,那就如此吧,急召張顯庸入朝……”
這次朝議,沒有開得太久,很快就散了。定下來的事,不過是召張顯庸回朝。
散了小朝議。
陳于廷是帶著焦慮和憂愁走出來的,一出來,就被不少的官員圍攏這,詢問事情的結果。
“總憲,如何了?陛下如何說?”一些官員見陳于廷出來,立刻追問道。
“……總憲,陛下可有什么說法?此事實在大逆不道之事啊!”不少官員也是以焦慮和憂愁的神情說的。
陳于廷渾身的焦慮和憂愁并沒有消去,見許多官員圍著他,也只能恨恨的道:“陛下說,召張真人回朝,詢問了再說……”陳于廷也是無奈得很,皇帝要如此挖自己的根基,他能說什么?
“啊!就只有如此嗎?沒有其他的了嗎?”很多官員失望的說道,聲音中更顯焦慮。
這些人,看上去貌似是老頑固,貌似是墨守成規的老古董。可實際,他們維護的卻正是皇權本身,說起來,這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
“這么離經叛道的事,如何不阻止……,這簡直是荒謬,人怎么可以接天雷下地……,這不可能……”散了小朝議之后,在外面等待的官員聽說商議的結果僅僅是召張顯庸回朝,很多不甘心的官員嚷嚷起來。
“……就是,如此離奇的事,陛下也能當真……,這簡直就是胡鬧,那張……”另外一個十分氣憤的官員也跟著說道,他雖然也想說張顯庸如何如何,可若是說真的罵張顯庸,他還得掂量一下。
看著一旁陳于廷和那些官員在那里發牢騷,吵吵嚷嚷,韓爌卻是裝個沒聽到的,自己走自己的。
不過,也沒走多遠,立刻就有很多官位圍攏上來。以剛才韓爌在大殿上的表現,只怕這個韓爌也是知道一些東西的,不問他問誰。
“閣老,閣老,這……”幾個和韓爌較近的官員問道。
“……可是要問今日這事?”韓爌反問道。
“……真是瞞不住閣老啊!閣老,此事確實蹊蹺,若說句大逆不道也不為過啊!……這張顯庸到底是為何要做此事呢?”一個官員媚笑著問道。
韓爌看了看,這幾個圍攏上來的官員,都是他熟識的,關系比較近的。笑道:“大逆不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是張顯庸自己要做這個事吧?”
“這,閣老說得是,此事,也該是陛下……”這個官員立刻說道,說著,還看了看四周,似乎怕旁邊有耳。
“是啊!閣老,陛下是不是太折騰了,居然把這種事都搞出來了,這簡直是……”另外一個官員也是不解和擔憂的說道,皇帝是天子,代天管理天下,這就是法統,若是上天的威嚴和神秘被破壞了,實際也就是壞了皇帝自己的法統和根基,這個問題的后果,大家都明白,那邊那些大臣在那里叫嚷吵鬧,除了這件事過于離奇,有不小的原因也是為了這個。
韓爌也看了看四周,一群官員圍著陳于廷在那里越說越激動,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想了一陣,道:“……這件事,過于離奇,如今朝堂之上,也沒人能說得清這接天雷下地到底是個什么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既然大家都不懂,貿然對此事下定論,極為容易被動,若是說錯了話,只怕會貽笑大方,所以說,如今說這些,都還早,還是再等等,等張顯庸入朝了再說吧……”韓爌想了想就說道。
“可,閣老,此事對陛下的傷害,也是不小啊!陛下難道就真的不考慮這個了?”韓爌這邊也有官員急起來。
“……放心,此事陛下心中自有打算,咱們能想到的事,陛下已經想到了,咱們想不到的事,陛下也想到了,若是論深謀遠慮,你我都只能望陛下項背……”韓爌說道,這些話,算是他的態度了,他的態度,基本代表了他這一派的態度。
“閣老說得是,可……”另外一個官員還是有些為難。
“勿要大驚小怪,這兩年,光怪陸離的事難道還少?也沒見我大明怎么著了,反而是我大明是越來越強?”韓爌說道。
“閣老說得是……”這個官員承認道,這兩年里的各種難以想象的事一件接一件,他們也有了不小的抗性了。但若是說道大明越來越強這個問題上,這個官員又有些小嘀咕,大明朝是越來越闊綽,是越來越強,可這些錢都是那里來的?好像就是從他們身上刮下來的……
正說著,陳于廷那邊的吵鬧聲,似乎更加的激烈起來。
“好了,此事也就如此吧,一切靜觀其變……”韓爌回頭看了看稍遠處吵鬧的人群吩咐道,他的態度基本代表了他這一派的態度。
回了乾清宮,楊改革開回想自己處理事情的經過。
想到妙處,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也是唏噓不已。
社會的發展,從封建躍入工業化時代的這個轉折點上,這個時代的代表人物所承受的壓力,可真的是不小,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所謂的功德和成就護身,可真的不是說瞎話,今日朝議上,氣氛為什么那么怪異,很多人想說想罵,卻不敢輕易的開口,卻不敢輕易的給這件事定性,原因也就在此。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享受不到張顯庸這種待遇,一旦聽說了這事,立刻就會對這件事定性,謾罵等等,根本不可能容忍這種事的發生,這種事,肯定會在傳統勢力的壓力之下被碾為粉碎。
楊改革正想得得意,卻聽見王承恩稟報道:“陛下,適才奴婢聽說,一些官員在文華殿外,圍著陳總憲,貌似有些激動,好似在商議著什么,陛下看……”
“哦,有這回事?嗯,朕知道了,……是陳于廷領頭的嗎?”楊改革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問道。
“回陛下,是的。是陳總憲領的頭。”王承恩回答道。
楊改革沉思起來,這事看來,比自己想象中的嚴重得多,撕開籠罩在打明察頭頂上的黑幕,也不是說說那么簡單,朝臣們聚集抱團的事,可是很久都沒有發生了,現在陳于廷居然搞出這個苗頭來,這事得管管。
“大伴,讓陳于廷來見朕,立刻……”楊改革想了想,說道。
“奴婢遵旨!”王承恩立刻答應道。
不一會,陳于廷就到了乾清宮。
“臣參見陛下!”陳于廷進了暖閣,就覺得渾身那個舒坦,這房子里是涼的,很舒適。
“免禮,坐吧……”楊改革示意陳于廷坐下。
“……這,謝陛下!”陳于廷倒是有些意外,皇帝賜坐的待遇可是少見。
“朕見卿家先前在朝議上,貌似有些話是想說而又沒說的,想來也是朝堂上不方便說了,現在沒有外人,卿家不妨說一說,卿家乃是我大明總憲,倒是有職責為朕拾遺補缺……”楊改革開頭就問道。
“陛下……”陳于廷心里倒是苦得很,夾雜這焦慮和憂愁,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卿家但說無妨,朕不會怪卿家的……”楊改革繼續問道。
“陛下……,那臣可就說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還請陛下恕罪……”陳于廷還是決定把這事問清楚。
“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就是……”楊改革道。
“……陛下,……唉,那臣可就說了……,想以陛下的圣明,難道會不明白,接天雷下地之事,實際就是在損害陛下自己的根基么?實際害的乃是帝王的道統,陛下乃是天子,乃是代天統領億兆人民,天的威儀受損,也就是陛下的威儀受損啊!”陳于廷還是把這事說了出來。
“這個?……”楊改革當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就是自己肯定要推進明朝進工業化,什么也不能阻擋自己,想了想,道:“……這個朕知道……”,楊改革坦誠地說道。沒有遮掩,也沒有發怒。
“陛下……,唉,臣就知道陛下一定清楚,……可陛下,既然陛下明白其中的道路,那為何還要做此事呢?……陛下,這不是壞自己的根基是什么?”陳于廷在朝堂上也混了這么久了,作為一個官精,也摸熟了皇帝的一些習性,對于那些該說,那些不該說,倒是搞得很清楚。
“呵呵呵……”楊改革笑了一陣,笑的聲音很大。
“……莫非卿家以為,如今朕靠的是上天的威儀來管理天下的?”楊改革問道。
“……陛下,雖然陛下的聲望是如日中天,可……”陳于廷說道這里,又不敢說了。
“但說無妨……”楊改革又說了句。
“……陛下乃是不世出的圣主,自然無需借助天上威儀來統治天下,可陛下的大明還要傳承下去……”陳于廷說道這里,也就不說了,雖然沒說完,但基本意思已經明白了,大明朝也不可能代代抖出您這種皇帝。
“此事朕也知道,不過,朕倒是覺得,依靠天,還是過于飄渺,不是有‘天地不
以萬物為芻狗’之說嗎?天,未必靠得住……,不是也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說?依靠天還不如依靠人……”楊改革簡單的說道。楊改革也承認,用這種說法忽悠老百姓,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歷朝歷代皇帝都沿用了這個說法,顯然是有道理的。但現在自己要把明朝踢進工業化社會,這個忽悠的效果,勢必會越來越弱。
把明朝踢進工業化,勢必要沖破一些東西的阻攔,而這個忽悠,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陛下……,這萬萬那不可啊!陛下這是拿萬世基業開玩笑,陛下……”陳于廷苦勸起來,陳于廷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勸皇帝。
“呵呵呵,好了,卿家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也跟卿家說句心里話吧,此事也不是朕所能阻攔的,想必卿家也見過天文望遠鏡吧,想必卿家也知道《坤輿萬國全圖》吧……”楊改革說道。
“回稟陛下,臣知道……”陳于廷聽說這個,神情立刻萎頓下來。
“……想卿家也明白朕說的是什么意思,天還是那個天,但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天了,若是一味的自欺欺人,最后只能自食其果……”楊改革說道。楊改革說這種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隨著科技的進步,天的概念肯定會改變,根本沒必要把自己套死在這上面,早一點破開這個忽悠,反而更加從容。
陳于廷不知道說什么了。整個人都萎靡不少。
“……回稟陛下,臣明白了……”陳于廷見皇帝把話說到了這個程度,也就不再說下去了,也沒必要了,既然天在變,那人跟著變也是必然了。
“明白了就好,看卿家的模樣,定是還想知道張顯庸那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嗎?”楊改革見陳于廷有些萎靡,又說了個話題。
“回稟陛下,臣確實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陳于廷又稍稍的來了一些精神,本是對張顯庸褻瀆天有意見,本想規勸說皇帝,本想維護皇權的神圣性,可到頭來,皇帝本身卻想得開,卻是皇帝自己破自己的根基。
“這事,朕就先跟卿家說一說,卿家千萬記得保密,萬萬不可到外面亂說,這事,只能等張顯庸到了京城,等他自己說了才能公開,不然,怕是會有大麻煩……”楊改革說道。
“回稟陛下,臣一定不會泄露出去的……”陳于廷立刻保證。
“實際,張顯庸做的那個事,只是想證實,天上的雷電和地上的電是一碼事,若是能證明這兩者是一碼事,是共通的,那么,就可以通過研究地上的電來探索天上的雷電,雷電太過于飄渺,無法捉摸,但地上的電確實可以有辦法掌握的……”楊改革把這個吐露了出來,準備安撫一下陳于廷。這事,反正也會在張顯庸進京之后大白天下,還不如先吐露出來安撫陳于廷,讓陳于廷別給自己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