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越發的冷了。
楊改革保持著每日步行上班的“樂趣”。
今日小朝議上,處理的事倒是和年關相關,畢自嚴介紹了今年的稅賦情況,介紹了今年起開始執行的一個計劃,是關于加薪,年底拿雙俸的事的,計劃詳列了幾年之內,加薪的幅度,范圍,目標,以及年底雙俸的范圍等等。
這些,算是楊改革放權的一次嘗試,審核計劃總比每一件事都從頭到尾親歷要好得多。皇帝的權利越大,能決斷的事越多,明顯的,處理的事,所需要決斷的事就越多,楊改革也不過是一個自然人,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個小時,海量的事需要處理,楊改革實在是忙不過來,實在是沒有多少精力管這么多。
楊改革要做的,就是把握方向。
先前在京城的加薪已經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官員們對于紙幣也還是比較信任的,實際紙幣已經取代銀子,成了主要貨幣,官員們相信和使用紙幣,無疑,是加薪能成功的關鍵。
散了小朝議。
楊改革就直奔“小洋樓”,這個地方,倒是成了楊改革接待臣僚們的新地方。
走到水邊,楊改革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大伴,去把田弘遇召來。”楊改革忽然說道。
“奴婢遵旨!”王承恩連忙答應道。
吩咐過了見田弘遇,楊改革又問道:“…・・・另外,把衍圣公召來……”楊改革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孔植召來談一談,那家伙,如今貌似是不給力得很,貌似有消極退避的意思,那怎么行?得讓他動起來。
“奴婢遵旨!”王承恩又答應道。
說話間,已經到了小洋樓了。
楊改革剛坐定下來,又問道:“張鳳翔的事忙得如何了?”楊改革又問道。
“回稟陛下,據說那房子修得極快,平房過年前大概都能住人了,就是樓房可能還差了點要到明年去了……”王承恩立刻回答道,這也算是北京城里意見新鮮事了,拔地而起這幾個字,倒是很是映襯這件事
“好・・・・・・”楊改革點點頭,倒是沒多說什么。心里想的是,好歹這家伙還算識時務,也不枉自己耗費那么多的精力保他要是他不為開創新軍面沖鋒陷陣,不為一些事打開局面,可就真的對不起自己耗費那么多精力救他,從如今的情況來看,這家伙,還是值自己耗費那么多精力的。這家伙雖然無法和真正的帝黨相比,在品德上無法說高尚,自私自利更是他們的本性可這次,這家伙是必須要拼命一回的,自己將他的“前途”和水泥的“前途”綁在一起不愁他不出力。如今天下間想爭奪水泥廠的人不知道多少,都盼著水泥廠這座金山賺錢,拼命的把水泥推出世,既符合楊改革的利益,也符合天下間“世家大族”,這個帝國統治者們的利益,也符合張鳳翔自己的利益。現在看來,張鳳翔也是明白這個的,這么不遺余力的辦事,確實是不錯。他這么賣力的為這件事沖鋒陷陣楊改革也樂得輕松。
楊改革才坐了一會,王承恩就稟報道:“陛下,總憲陳于廷求見。”
“哦,陳于廷?見・・・・・・”楊改革放下手中的筆,說道。
不一會,陳于廷就到了。…,
說實話陳于廷是耷聾著腦袋的,也沒法不耷聾。話說都是做臣子的,可有的臣子,做得風生水起,做得光彩耀人,可有的人,卻是像掉進了茅坑的石頭,怎么都不受人待見,不管怎么做,多是難為。
做得風生水起,做得光彩耀人的人自然是指畢自嚴,人家執掌戶部,大明朝的稅入都不知道翻了幾翻,今天還弄了一個什么計劃,計劃幾年之內要把薪俸漲到什么什么程度,計劃年底雙俸幾年之內普及的范圍。
而做得像茅坑里的石頭一般不受人待見的,自然就是他自己,其細節就不用多說了……
陳于廷也一直在總結經驗,一直在“自我檢討”,到了今日,遇到畢自嚴搞那個計劃,他實在是煎熬不住了,戶部能做這個計劃,能得皇帝批準,也就是說,皇帝已經把這一塊的權利下放給戶部了・・・・・・,想想戶部的權利,想想和人家畢自嚴有多得皇帝看重,想想人家畢自嚴做得有多光耀,再想想他自己,再想想自己和畢自嚴之間的差距・・・…
“臣參見陛下!”陳于廷這回,確實是真心誠意,是服服帖帖的給皇帝行禮的。
“免禮,卿家來見朕,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楊改革問道。都察院的頭子,大明朝的總憲,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楊改革都得見。
“回稟陛下,臣是來請罪的……”陳于廷一來,首先就是給皇帝認錯,陳于廷到現在算是真的服了,算是真的怕了,再也不想蹦達了。
“哦,卿家何罪之有?”楊改革有些意外的問道。
“陛下,臣不該借大禍事來污蔑有司……”陳于廷說道。
“…・・・這個,不能怪卿家,那純粹是認知上的不足,既不是人禍,更無需卿家來認錯・・・・・・”楊改革有些詫異的說道。
“陛下,如今大禍事已經過去那么久了,該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陳于廷很認真的認輸。
楊改革有些詫異的看著陳于廷,這是怎么了?
“卿家快起來吧,這自然有三法司定案,在三法司結論出來之前,朕也不好說什么・・・・・・”楊改革有些遲疑的說道。
“陛下・・・・・・,都是臣的錯,……陛下高瞻遠矚,圣明而富有先見,臣不及陛下萬分,不該出處掣肘陛下的,臣錯了,還請陛下贖罪・……”陳于廷說道。
聽了一通陳于廷的馬屁,楊改革有些意外,這個陳于廷,剛開始上任那會,自己對他可是根本看不上的,到后來,又稍稍的好一些,再到后來,他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想更加的證明自己的厲害,所以,又莫名其妙-的做了些事,在接受掌控和逃離掌控之間游走,到今天,跟自己說這個・・・・・・,楊改革有些莫名其妙。
“那卿家以為,此事該如何定案呢?”楊改革想了想,問道。楊改革也沒太多的心情猜陳于廷到底在想什么,只要他接受掌控那就好。
“回稟陛下,此事是愚昧無知所致,并不是天災,也不是人禍……”陳于廷立刻說道,天災和人禍都需要有人出來頂缸,但如果是愚昧無知,那就另當別論了。
“哦,是這樣的嗎?”楊改革問道。楊改革有些奇怪了,不是天災,也不是人禍?這個陳于廷,到底在想什么?以前不是把人禍咬得死死的嗎?現在怎么改口了?…,
“回稟陛下,是這樣的,此事,更多的是因為愚昧無知而導致了禍事的發生,臣以為,如今最重要的是從這次大禍事中吸取教訓,其他都是次要的……”陳于廷說道。
“嗯,有道理,不過,相關責任人,還是必須要處理的・・・・・・”楊改革問了句。
“回稟陛下,是的,相關責任人確實是需要處理,但,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陳于廷說道。
“哦,是嗎?”楊改革有些意外了。
“回稟陛下,是的,全憑陛下吩咐,陛下向來圣明公允・・・・・・”陳于廷說道。
楊改革納悶,這么說,這次這個禍事,可以定案了?
“嗯,朕知道了!”楊改革想了想,說道。
既然改口了,那更好。
陳于廷只是短短的來了一下,然后就走了,留下有些詫異的楊改革在那里發呆,莫非,是自己的“王八”之氣鎮住了陳于廷,他終于不蹦達了?
“陛下,衍圣公到了,可是要見?”王承恩稟報道。
“哦,到了啊?見吧・・・…”楊改革回了回神,說道。看今日陳于廷這個樣子,楊改革到現在也終于是猜到幾分了,只怕和今日畢自嚴在小朝議山的所作所為有關,楊改革倒是若有所思。
“臣孔植參見陛下!”孔植絕對是工工整整的行禮的。
“免禮・・・・・・”楊改革說道,楊改革沒有孔植坐。楊改革對孔植還是有很大意見的,這個家伙又想成圣,又磨洋工,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謝陛下!”孔植依舊工工整整的說道。臉上的疑惑,焦慮,憂愁,甚至是害怕已經是隱隱浮現。
“卿家好似有心事啊?”楊改革問道。看著有些憔悴的孔植,楊改革的心情又變復雜了,轉而低聲說到。
“回稟陛下,臣沒有什么心事,……只是臣愚鈍,對一些事不理解,故而一直深思而已……”孔植說道。
“…・・・哦,卿家對什么事不解?都在想什么?”楊改革皺了皺眉頭,說道。
“…・・・陛下,臣實在是愚鈍……,實在愚鈍・・・・・・”孔植低著頭,輕聲說道。大明朝正在急速的變化著,這些變化對于他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他作為圣人后裔,任何對這個世界改變,任何挑戰圣人的事都是對他有傷害的,他怎能不憂慮焦急,怎么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