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第八十六章:兩路

類別: 古代言情 | 糟糠 | 司馬愛郭嘉   作者:司馬愛郭嘉  書名:糟糠  更新時間:2024-06-07
 

陳霜降在一邊看著。悄悄地笑了笑,對何金寶說:“小孩子總該是這個樣子才好,看著倒比更可愛一些。”

“那一副板著臉老成的樣子,跟你小時候倒是一模一樣,完全是隨了你,何珗別長成這樣的。”何金寶一邊拍著兒子,一邊對著陳霜降調笑。只是何金寶很少抱小孩,下手不大有分寸,拍得重了一些,何珗立刻不依地大哭起來,哄半天沒哄好,只能悻悻地遞給了陳霜降。

陳霜降也不哄,只把何珗放在毯子上,他已經能搖搖晃晃地走上一兩步,累了就直接趴下四腳著地到處亂爬,碰上陳霜降攔他,也不惱,反而是咧嘴露著小門牙咯咯地亂笑。

正把何珗翻來翻去地玩,卻是聽到何如玉的聲音,似乎是跟誰在說話的樣子,陳霜降就叫了一聲。說:“別離太遠,小心迷路。”

“嫂嫂,我能請人過來玩么?”何如玉說著從松樹后面轉了出來,在她的后面還跟著一個華服玉帶的小子,似乎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微微的點著頭,居然是上一次在皇宮里面見過一面的皇子司馬沂。

何金寶跟陳霜降大吃一驚,趕緊站了起來,要跟司馬沂行禮,司馬沂卻是忙擺手說:“不用多禮,別讓人看見了。”硬只是行了半禮,才算是見過。

沒想到司馬沂居然會在這里,皇子就算是微服出來,自然也不會真是孤身一人,只是何金寶覺得不放心,讓了陳霜降招呼著,他出來跟司馬沂的侍衛打了個招呼,在附近查看了一下。

結果轉了一個圈,就在這邊不遠處,隔著一片小松樹林,何金寶就清楚地看到了嘉寧帝司馬子夏皇后佟氏,跟普通夫妻一樣,小聲地說著話。

何金寶正想著退下來,司馬子夏卻是早一步看到他,何金寶無奈只能上前行禮。

司馬子夏跟佟皇后跟著移駕過來,陳霜降自然又是一陣的慌亂,趕緊讓了出來。帶著何如玉一起行了禮。

“以前你也沒這么多禮,膽子越發的小了。”隨便地在石頭上坐了下來,司馬子夏對著陳霜降說了一句。

陳霜降一下子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司馬子夏帶兵闖進何家那時,那時候是多么惶恐,不敢吃,不敢睡,整個人簡直就像是用細繩吊在針尖上面,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回想似乎還真有些可笑。

看著司馬子夏微微彎著唇角似乎也是想了同樣的事情,似乎是帶著些嘲笑,陳霜降頓時不好意思了,雖然覺得有幾分尷尬,不過畢竟少了些緊張,說話也自在了一些。

大人們多少還有些拘謹,小孩子卻沒有這么多的心思,何珗剛好是喜歡到處亂爬的年紀,陳霜降也不大拘他,只在地上鋪了一張小毯子免得傷了他手腳,就放他隨便爬。

司馬沂跟著何如玉看著何珗,不時地伸手摸摸他小手。捏捏他小腳,又是新鮮又是覺得好玩,咯咯地笑成一團。

不過何如玉的心思并不在這里,何家是專心打算出來玩的,在家的時候陳霜降也答應了,給何如玉烤年糕吃,在逃難那時候何如玉就經常吃這樣的年糕,以前覺得不大好吃,長久不吃又是覺得有些想念。

只是這半路碰上皇帝一家,自然是做不了這個事情,何如玉還以為陳霜降忘了,心不在焉地跟司馬沂玩了一會,就扭扭捏捏地蹭到陳霜降身邊,小聲地說:“嫂嫂,我餓了,我們還烤年糕嗎?”無錯不跳字。

陳霜降本來想讓何如玉吃點點心墊墊的,偏偏司馬沂在一邊聽到了,很好奇地問了一句:“烤年糕,我怎么從來沒吃過?”

何如玉還在說:“嫂嫂說不能隨便請你吃東西的,要是吃壞肚子就要怨我了,會被砍頭的。”

何如玉小孩子不知道深淺,陳霜降只能趕緊把她打發去了揀柴,一邊向著佟皇后告罪。

看著跟著何如玉去揀柴火的司馬沂,佟皇后的臉色也不大好,苦笑了一下,說:“看著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樣子,誰想到反而是苦了沂兒這個孩子,連個能說得上話的伴都沒有了。”

這話也只能佟皇后說了。光是聽著就有些誅心了,陳霜降只能低了頭,沉默地聽著。

雖然說是司馬沂去揀柴火,不過他的侍衛好幾個,也不敢真讓皇子動手,很快地就揀了一大堆回來,利落地收拾一塊干凈的地方,升起火來。

何金寶跟陳霜降去馬車拿了吃食出來,這邊上雖然沒有水源,但幸好都是家里準備好帶過來的,陳霜降又是做熟的,也不費事,很利落地串了烤熟幾串。

有了剛才那一番話,陳霜降也不敢說不給誰吃,只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把剩下都放在盤子里,讓他們自己拿去。

司馬子夏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拿了一串,直接咬了一口,他的侍衛站的遠了一些,想著阻止都來不及。

何如玉拿了兩串,往司馬沂那邊遞了遞,看陳霜降都沒有反對,才高興地塞到司馬沂手里面。一邊還嘰嘰呱呱地說,以前沒東西吃的時候,陳霜降就會烤了這個吃,還跟人家打起來過呢。

司馬沂認真的聽著點頭,小心地咬了一口,還很驚奇地贊嘆:“蠻好吃的呢!”

“加了些調料,當時逃難的時候連鹽都沒有,可淡的很。”

對于陳霜降來說,這一個大年初一,還真是過的從來沒有過的累,不但碰上了皇帝一家人。更是忙著烤了一下午的年糕,何如玉跟司馬沂鬧起來的時候,青菜,肉片都串上去烤,焦呼呼的,居然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好不容易等回了家,陳霜降連哄何珗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頭倒在了床上。

何金寶也覺得有幾分累,活動著肩膀,倒是帶著幾分笑意:“二公子倒是沒怎么變,以前打仗的時候也是一幫兄弟就這一口大鍋,坐在地上吃的……”

“你們倒是開心了,我可是一個人忙活了一整天。老爺如玉跟沂皇子走得有些太近了,這樣好嗎?”無錯不跳字。

“那又能怎么辦,跟皇帝說,管好你家臭小子別來煩我家丫頭么?”何金寶也頗有些無奈。

還打算好好地在家休息幾天,沒想到初二這天家里就來了拜年的客人,這讓陳霜降感覺很有些不悅,在鄉下地方,通常拜年都是大年初四才開始的,只有在家里新喪了人,才會在初二待客。

只不過京城這里的風俗大不相同,在初一就開始拜年了,這一點讓陳霜降腹誹不已,真是一年開頭都沒有個能讓人安分的時候,不高興歸不高興,客人來了家,又不能趕了出去,陳霜降只能打起精神來招待。

初二這天,何金寶跟蘇幕去了工部走了一趟,算是開了工,中午去跟人聚了一下,晚上又是旁人聚到他家里,大魚大肉的吃得何金寶都覺得煩了,趕緊收拾了東西,初三一早就出發回了工地。

這留下來的一堆人情應酬全留給了陳霜降,忙的陳霜降幾乎腳不沾地在京城之中穿梭。都快覺得找不到家門口方向了。

一直等到初七那天,按著鄉下風俗這年都快過完了,陳霜降才想起居然還有一家重要的親戚沒有拜訪過,何老爺何夫人那邊。

要不要去呢,想了很久,陳霜降還是覺得不要去的好,就算是見到何夫人估計也沒有好話,畢竟之前的關系弄得那么僵,還是不要自己去鬧個沒臉的好。人隨便沒有去,陳霜降還是叫人備了一份厚禮,讓人以何金寶的名義好生送了過去。

總算是空閑了下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歇了一會喘口氣,在一邊伺候的柳花正端了一杯茶,正要遞給陳霜降,忽然有些遲疑地問:“太太,那邊是不是有個人?”

一晃眼的功夫,陳霜降似乎也看見了,確實是有個人從那邊經過,分明也是看到這邊有人,一下就跑沒影了,柳花還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哪來的下人,這么沒規矩的?”

陳霜降卻是有些愣神,那邊應該就只有一個院子,王姨娘綠珠的小院子,而且那人衣服看著也不像是何家下人,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想著以前的時候,王姨娘還把連王司馬子恒引了進來,陳霜降不由就惱火了起來,虧她還以為這人變得老實了。

那人動作很快,根本就追不上,陳霜降叫柳花去找劉大山問一下,最近都有人出入,都是來找誰,結果卻說只有昨天那邊何家來了下人,剛好碰上王姨娘就在二門那里聊了一會。

她一個姨娘老老實實地呆在院子里,要怎么湊巧怎么個剛好才能跑到二門去遇到人,想到這里陳霜降的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跟柳花吩咐了兩聲,悄悄地叫來了在王姨娘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來問話。

那丫鬟也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唯唯諾諾地只說王姨娘大多只呆在房間里,不要她伺候,她的事情都不大清楚。

陳霜降看問不出東西來,只能把那丫鬟放了回去,吩咐劉大山好好地看著院子,別讓人都能摸進來。

這些年雖然都是在何家做護院,劉大山可是跟著何金寶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手段當然是有的,被陳霜降含火氣提醒了一次,劉大山不由也覺得臉上沒光。發狠熬了兩三夜親自守著,倒還真讓他發現了個可疑的人,穿著深藍色的夜行衣,悄悄地從后院墻那邊爬了上來,卻還沒有來得及到哪里去晃一圈,就被護院發現打斗了一陣,只是那人身手矯健的,還是讓他跑了。

陳霜降還在懊惱,捉賊沒捉到贓,之后的幾天卻是陸續傳來了個京城各家都進了賊的消息,陳霜降聽得一愣,剛想著進了自家門的這一個應該也是這連續偷盜事件中的不起眼的一起,轉念又是覺得太巧合了一些,這天才剛發現,隔天就出了這大盜的消息,該不是會有隱情吧。

這些事情光是陳霜降一個人想也沒用,本來還想著寫個信跟何金寶說一聲的,陳霜降卻又是覺得為難,這信究竟要怎么個寫法呢,難道說老爺你大老婆懷疑你小老婆在搞陰謀,偷偷地見了不知道誰,不是政治陰謀起碼也是感情陰謀……

這究竟怎么寫的,還沒有等陳霜降想出個所以然來,何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正月開始何太爺的精神就有些不好,一直懨懨的,等入了春,終于還是熬不住病倒了。

請了很多大夫看過之后都只能搖頭,何太爺這是油盡燈枯了,畢竟年紀大了,而且戰亂的那幾個月,艱苦的生活耗損了元氣,撐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總覺得這打擊來得太突然,陳霜降都覺得有些不大敢相信,愣了好久,被方嬤嬤催了一下,就才想起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做。

何老爺何夫人離得最近,一得了消息就過了來,一大家子人擠在這小小地院子里,對著何太爺開始抹起眼淚來。

大夫還沒有走,何夫人抓著他問了兩聲病情,忽然就跟發現了重大隱情一般,轉過頭面色很不善地對著吼:“你究竟是怎么照顧太爺的,怎么能把讓太爺吃上這么許多的苦頭!”

這好久沒見上面,好容易才進了這侯爺府,估計何夫人的怒氣也是積攢了許久,這才剛見面就想著找陳霜降的不愉快了。

擔心著何太爺,陳霜降哪里還有心思跟何夫人貧嘴的,只冷冷地望著一聲都不吭,反而是更讓何夫人覺得火起,頓時就把所有的錯都歸到了陳霜降頭上,不停地罵是陳霜降害死何太爺。

坐在一旁的何金元看不過去,就問:“太太,太爺既然這樣……了,該接他回家,畢竟這邊只是孫子。”

養兒防老,養兒送終的,按理來說有何老爺這么一個正經兒子的話,何太爺的奉養本來不該輪到何金寶頭上,只不過陳霜降跟何金寶都不是小氣的人,何老爺一家也不提接人回去的事,何太爺也就一直住在了這邊。

鄉下人講究落葉歸根,死在外面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既然對于何太爺的病已經是束手無措了,何老爺總該要把何太爺接回家去住的,所以何金元才有這么一句話。

何夫人一下就被哽住了,接何太爺回去住幾天倒是方便,只是這身后事算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她還算計著何太爺既然住在這里,死在這里,那這費用自然就該是何金寶順便出了,卻沒想到何金元突然說出這么的話來,偏偏何夫人又不好說不。

何老爺還算是孝順,在一邊哭了一會,聽到何金元這么說,想著也對,就點頭,趕緊叫人準備車。這些風俗的事情,陳霜降也沒有任何理由反對,只怕何太爺不舒服,拿了好幾床棉被把車廂墊得暖烘烘的,這才讓拉了車走。

何珗還小,不好帶過去,就把他交給了春紅帶著,只是何如玉都已經七歲了,平常跟何太爺又親近,這種場合是免不了的,陳霜降又怕何夫人對著她說出不中聽的事情,只能是匆匆地收拾了東西,跟著何如玉一起追著趕過去了。

雖然早早地給何金寶去了信,只不過他領的可是皇差,總不能隨便走開,只能上書請了皇帝奏準,這才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這都已經是第三天晚上。

何太爺都已經是神志不清了,無論怎么喊,都不見清醒,何金寶倒是剛好能趕得上見了最后一面,只覺得恍然夢中一樣,床上那一個人怎么都不大像是從小就教導他的太爺。

陳霜降都已經熬著守了好幾夜了,到凌晨的時候怎么都撐不住,靠著墻小小地打盹了一下,恍惚中似乎是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趕緊驚了起來,一看,何金寶正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床上放了太多的被子,何太爺枯黃的臉深深地陷了進去,越發顯得皮包骨頭,仿佛輕得要飄了起來一樣,已經是渾身冰冷,斷氣很久了。

過了年,何太爺就是七十六歲,無論是在鄉下還是京城都可以算是高壽,又是自然老死無病無痛的,前來吊喪的人多少也有些準備,并不是太意外,也沒有見到多少的憂色,還有道士的念咒,戲班的唱喪,混合在一起甚至有種隱約的歡樂氣氛。

陳霜降只覺得這像是在夢中一般,恍恍惚惚的,看都像是隔著一層霧氣一樣,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無論是守夜,入棺,出喪,陳霜降都不明白這究竟是在做。

幸好陳霜降帶著何金寶何如玉都是孫子輩了,何夫人怕麻煩又是特地請了喪婆子來主事,也沒他們太多的事,基本就是守在靈前燒紙錢,邊上還有專門的人指點著,他們說跟著一起做就是。

只是這些天守下來,陳霜降的體力差不多也到了極限,在跟著道士磕頭上香,繞著點著的寶塔走圈的時候,陳霜降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的,忍不住就走到一邊嘔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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