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雪晚晴
徐玉送走了徐思穎,心中郁悶得緊,他沒有問她要去哪里,知道問了她也不會說,隱隱之間,總覺得好象有著一種不祥的預兆,總覺得她今天好象是在跟自己訣別。
身世就如同是一個迷,緊緊的纏繞著他,原本以為自己就是謫仙子和羅天魔帝的子嗣,如今看來,好象還另有別情,到底是什么?京城——那是羅天魔帝的勢力范圍,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不迫不及待的想去京城了,想去拜見一下那位傳說中的魔帝,想去見見歐陽明珠。
不知不覺間,日已西斜,春天的太陽帶著胭脂般的紅色,顯得特別嫵媚,如同春天的景色一樣迷人,晚霞將水云軒映成一片粉紅,這樣的好天氣卻沒有給他帶來什么好心情,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水云軒清亮的湖水,映著綠樹紅花,晚霞流飛,如同人間仙境。想到南宮覆水,越發不解,他好好的南宮世家的家主不做,為什么要加入什么別的門派?那個曾大牛到底是什么來歷,自己好象是上了他的大當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向自己解釋這個假冒的事,要不,他也不會今天看到自己就跑了。
正當在胡思亂想,只見阿大走了過來,叫道:“公子,有人請!”
“誰?”徐玉問道,這個時候,又有誰來請他做什么?
“是位姓楊的公子,著人來請公子前往湖中飲酒賞月。”阿大道,“是杭州知府柳大人親自來請的,現正在客廳待茶呢。”
徐玉聽他如此說法,自然也就明白必定是楊先之邀自己前去游湖賞月了,事實上他也正有事要找他,聞言忙道:“好!我這就去。”
口中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客廳里,見那個矮胖的柳大人正在喝茶,當即笑道:“大人好!”
“徐公子!”柳成杰一見了他,忙放下茶盞,站起身來道,“楊大人讓下官來請徐公子前往西湖飲酒游湖,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徐玉忍不住笑道:“他倒好雅興,我也無事,正思一游呢,說實話,我到了杭州數日,可還沒好好的游過這西湖呢。”
“如此甚好!外面車馬齊備,公子是否可以就此動身?”柳成杰笑問道。
徐玉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別讓他久等了!”
當即兩人到水云軒門口坐車,一邊說著不著邊際的閑話,一邊令車夫把車駛向西湖。馬車行不多久,忽然停了下來,柳成杰隔著車簾問道:“出什么事了?”
車夫在外答道:“大人,沒事!沒事!馬車出了些小問題,馬上就好!”
徐玉聽著這車夫的聲音竟然有些耳熟,盡管這聲音好象故意壓低,并且有些嘶啞,但總覺得好象在什么地方聽過一般,心中忽然警惕,而就在這時,鼻尖忽然聞到一股煙火味,不禁大吃了一驚,他已經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了,同時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忙一把拉起柳成杰,電閃著向馬車外飛躍而去——兩人的身體剛剛離開馬車,猛聽得轟隆一聲大響,整個馬車頓時都炸了開了,同時飛射而起的熊熊火焰燃及兩人后背的衣紗。
那匹做了替死鬼的馬匹被炸得肚破腸流,長聲哀叫著跑著了數十步遠,終于倒地身亡。徐玉和柳成杰雖然躲過一劫,但背上的衣服已經占著火星,燒了起來,當即一離開爆炸范圍,忙就地打了幾個滾,企圖滅去身上的火焰。
然而,事情并沒有就這般結束,十八枚梅花針,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急向徐玉射來,徐玉原本就臥在地上,這是想也不想,貼在地面上,橫移開去,堪堪閃開這一批,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是十八枚梅花針,帶著極是濃郁的腥臭味,電襲而來,這十八枚還未到及跟前,接著又是十八枚,分左右兩路,分襲而至,將他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徐玉大驚,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也無法完全避開這三十二梅花針的。
人在面對困境的時候,常常會有著出乎意料的潛力,徐玉猛然身形平平飛起,正是那“御風弄影”、而后又凌空轉折,橫移了開去,九枚梅花針,貼著后背射過——徐玉暗叫了一聲“好險”。
忽然聽得一聲慘叫,忙回頭一看,卻見柳成杰痛苦的倒在地上,原來,他雖然憑著絕世輕功身法,避開了暗器,但柳成杰卻沒有他的本事,盡管那梅花針的主要攻擊范圍是他,但柳成杰卻因為和他離得很近,遭到殃及,被梅花針射中,叫了出來。
徐玉大吃了一驚,知道這梅花針上染有劇毒,若不及時解救,恐有性命之憂,當即“唰”的一聲,拔出葉上秋露,急向那個車夫打扮的少年刺去。
不言可愈,這個車夫就是徐玉在樓外樓偶遇,鬼府的少府君,那叫鴻兒的少年了。
原來,鴻兒見徐玉廢了幽冥鬼姥的武功,把她弄得如此之慘,心中對徐玉恨極,打聽到杭州知府前去接徐玉游湖,便趁柳成杰去水云軒找徐玉的當兒,殺了車夫,假扮成了車夫的樣子,同時在馬車的底下按了大量的炸藥,準備炸死徐玉,好為幽冥鬼姥報仇。是已他將馬車駛到較為偏僻的地方,下得車來,點起了炸藥,卻沒料到徐玉竟然心生警惕,被他躲過;而后他又趁著徐玉和柳成杰手忙腳亂撲身上的火時,發暗器偷襲,滿以為仗著自己獨門的暗器手法,必定可以一擊而成,他曾有在樓外樓偷襲得手的經驗,以為徐玉武功也不過如此,上次和姥姥相斗,仗著幾成聰明和一身邪異的內功,才出奇制勝的。哪知道他不但避開了自己的暗器,如今讓他喘過氣來,拔劍相向,心中不禁大驚——
“徐玉、楚鴻,住手,你們在干什么?”遠處,媚兒奔了過來。
原來,媚兒一直在梅府沒有離開,下午楚鴻借口出去為姥姥抓藥,就一直沒有回去,她心中起疑,知道楚鴻出去,有可能是找徐玉的麻煩來著,所以忙一路找了過來,企圖阻止。遠遠的見兩人動手,忙出聲叫道。
徐玉卻如同沒聽見似的,“唰唰唰”一連三劍,逼得楚鴻手忙腳亂,連連后退,見著媚兒,不禁心喜,叫道:“姐姐快來!”
“徐玉!”轉眼間,媚兒已到了跟前,眼見楚鴻已被他逼得險象環生,這楚鴻除了暗器以外,拳腳工夫本就平平,再加上徐玉又有寶劍在手,更是不敵。媚兒惟恐徐玉一時失手,傷了楚鴻,跟鬼府結下不解之仇,當即也顧不了那么多,玉手一揚,對著葉上秋露急拍了過去。
徐玉恐誤傷了她,只得收劍,冷冷的看了她片刻,眼見媚兒三翻兩次的助這叫楚鴻少年,心中極不好受,強忍著怒氣,冷然道:“讓他交出解藥,看在你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
媚兒見徐玉衣服破爛,連頭發也有少許燒焦,背上更是一片血跡,灰頭土臉,實在是狼狽之極——忙向楚鴻道:“你又用毒了,快把解藥給他吧!”
楚鴻看著媚兒,半晌方道:“我今天那梅花針上淬的是閻王散,沒有解藥,那個人這時可能已經死了。”
徐玉和媚兒聽了,都不禁大吃了一驚,媚兒驚呼道:“你說什么,你竟然用閻王散?”
徐玉雖然不知閻王散是什么東西,但眼見媚兒吃驚的模樣,就知道這毒藥必定厲害非常,急忙跑到了柳成杰身邊,見他面向地伏在地上,全身一動也不動,背上也和他一樣,燒傷了一大片,當即將他扶了起來,看時——只見他口鼻之中,皆流出黑色的血液,心跳已經停止,脈象全無,卻已經氣絕身亡了。
想到這人剛才還在和自己說笑,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具死尸,心中憤恨到了極點,慢慢的站起身來,盯著楚鴻,冷然道:“剛才我說過,今天會放過你,但是,我總有一天,會上鬼府,找你討回這筆帳,現在,你——給我滾!”
楚鴻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敢說什么,怨恨的看著他回道:“我鬼府隨時恭候你的大駕!”說著,轉身離開。
徐玉冷冷的看了媚兒一眼,問道:“合歡門和鬼府是什么關系?”
媚兒眼見徐玉面色陰冷,還從沒見他如此憤怒過,當即小心的說道:“老主人在的時候,和鬼府府君有過盟約,相互聯盟,相互扶持。”
“很好!”徐玉忍不住憤然道,“這個所謂的聯盟可以取消了,我以合歡門門主的身份宣布,從即日起,合歡門和鬼府的盟約解消。”
“這……”媚兒頓時愣住。
“怎么,你反對?”徐玉冷笑著問道,“你別忘了,是鬼府的幽冥鬼姥先挑起戰端的,并不是我先去招惹他們,如今恐怕就算我不解除盟約,鬼府那為少府君也不會就此罷休了。當然,如果你們不承認我這個合歡門門主,我剛才所說,自然作廢。而合歡門和鬼府的矛盾,也皆因我而起,只需要罷免我這個門主,你們依然可以和鬼府重修于好。”
“門主,你別這樣說,媚兒聽命就是!”媚兒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他這個平時不務正業的門主,第一次下的這道令就會是這樣——和鬼府決裂。不過,回想起來,這事確實是鬼府不對,在不知道他是合歡門門主的時候,還好原諒,知道了他的身份,居然還設埋伏要他的命,也確實是太過分了。然而決裂鬼府說說容易,若是真的要做,倒有些困難,這些年來羅天圣教勢力擴張,合歡門和鬼府是憑著聯盟才能夠和他對峙到現在,只怕一但分開,最終會被羅天圣教逐個并吞了。
徐玉點了點頭,抱起柳成杰的尸體,想了想又對媚兒說道:“讓鬼府記著,這件事還沒完,我會找他們討回這筆帳的。”說完也不等她回答,自向杭州知府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柳平扶著拐杖,慢慢的走了出來,他被打傷后,傷勢還沒全好,猛抬頭卻看到了徐玉抱著老父走了過來,不禁大叫道:“爹,你怎么啦!”當即三兩步踉蹌的走到徐玉跟前,叫道:“徐公子,我父親怎么啦?”
“死了!”徐玉黯然的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是誰?是誰殺了我爹?”柳平厲聲大叫道。
“楊先之呢?”徐玉問道。
一個差役忙過回道:“楊大人去了湖上。”
徐玉忙道:“快讓他回來!”眼見柳平從他手中接過了柳成杰的尸體,放聲痛哭著,心中不禁難受異常,暗想柳成杰之死皆因他而起,若非他去請自己,這會子一定還好好的活著,又怎會遭這無妄之災?當即一面吩咐幾個差役幫忙,把柳平扶了進去,一面讓人給柳成杰更換衣服,準備辦理喪事。
不到片刻,楊先之就趕了過來,見徐玉一身狼狽,又受了傷,不禁吃了一驚,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樣?”
而這時柳平也沖了上來,一把抓住徐玉道:“告訴我,誰殺了我爹,我要將他碎尸萬段!”
徐玉恨聲道:“我們中了鬼府少府君的埋伏,他假扮成車夫,在馬車下按了炸藥——”當即把路上遇到的情況對他們說了一遍,接著又歉然道,“對不起,我沒有殺了楚鴻為你爹報仇。”
“不要緊!”柳平擦了擦眼淚,冷然道,“鬼府,哼,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說著,想了想又道:“徐公子,你先到客房療傷,換件衣服,楊大人,你也陪徐公子進去,我要打理父親的喪事,就不作陪了,還請見諒。”
“好!”楊先之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的樣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杭州城的知府了,我會稟告皇上,讓他下正式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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