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鎧甲的裝與卸果然有許多竅門,各部分甲胄之間的銜接藏有緊密的暗扣,比如頭盔與肩甲、胸甲三方交匯處就有多達十幾個暗槽相契,一旦扣死,便渾然似一個整體,針插不入、水潑不進,嚴絲合縫。
這樣設計有好處也好壞處,好處不用說,穿配整齊后,整個鎧甲渾然一體,幾乎沒有防范上的弱點,壞處卻是配甲與卸甲時太麻煩,耗時極長,不利于楚云升所習慣的速戰速殺速退。
但從青色鎧甲的設計原理上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血族不能知道其中的根由,楚云升卻非常的清楚,如果不采用大量的暗槽契扣,組成鎧甲主體的類古菌體就沒辦法形成一個生物聚群,并依靠這樣的生物群中滋生的生物能束縛鎧甲中分子微粒,抵消分子間的斥力,使它們更為緊密地超常規排列在一起,給予整個鎧甲強大的堅固硬度,而在分子與分子緊靠的間隙中,又存在大量類古菌體生物,大大增加了堅固后的柔韌性,消除任何脆裂的可能,如此既柔又堅,出類拔萃,想出這個辦法造出青色鎧甲的人,當真聰明之極。
不過,目前除了類古菌體以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表明青色鎧甲是由第六紀的人所留下,但怎么會在墨菲家的手里,卻是個疑問。
三名曾經給墨菲克勒侍奉鎧甲的女人,正熟練地一處處解開暗扣,拉開暗槽,一部分一部分有序地解下青色鎧甲。
在楚云升的身前,有一面很大的鏡子,從里面可以看到整個卸甲的過程,他起初很奇怪那什么殿下為什么要在這里放一面鏡子,等到頭盔被首先卸下來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一片無語。
看看鏡子里面的那個腦袋,哪里還能被稱之為腦袋?簡直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肉球。除了兩只眼睛,一張嘴巴,以及兩個鼻孔形成的黑洞,找不到任何完整的皮膚存在。連耳朵都沒有。
再見三名侍女絲毫沒有驚嚇的反應,反而是一臉的平常,顯然她們見過很多次了,從她們的反應可以判斷出,穿上這副鎧甲再脫下來時的代價。或許就是這樣!
看著鏡子中恐怖之極的血肉頭顱,以及陷在肉里面的眼珠子,楚云升沒有嘔心感,他在大戰中最慘的時候,比之眼前不知還要血腥多少倍,他是在觀察這位殿下的血肉是不是在愈合?
血族舍棄很多方面比如陽光下的生活,來獲得進化,自然有其得到的地方,除了擁有力量、速度與生命的優勢外,他們在受傷愈合上也是驚人的。這大概也是血族敢穿上青色鎧甲的原因,否則換做普通人的話,穿過一次,人也就廢了。
那位殿下是很變態,但同樣是武力中的高手,楚云升不認為他會變態到要用鏡子來看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目的肯定和自己現在一樣,用來觀察血肉的愈合速度。
但他很快又不這么想了,頭盔與肩甲、胸甲三處交匯,既要保持靈活。又要嚴密合縫,極為復雜,此處關鍵點卸下后,整體速度快了不少。三名侍女極為熟練,一路從上至下很快一部分一部分地分解到腿部,一直到露出兩腿間那個同樣血肉模糊的東西來。
這時候,其中一名侍女停下正面的卸甲工作,改由另外兩名在楚云升身后卸除腿甲,而她則似乎習慣性地伸手握住那根長長的東西。解開自己的衣服。
楚云升在鏡子里面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明白她想干什么,急忙推開她,開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把第三方力量鎮壓下去,如果這時候被她挑撥上來,以黑氣目前的虛弱,根本擋不住。
那名侍女大概是因為在楚云升這副熟悉的模樣下,進入了某種熟悉的步驟,被推開而跪坐在地上,便像往常一樣,“殿下”不喜歡這樣,便揚起頭,張開嘴,那就那樣吧……
楚云升張開口,想要說清楚以制止,發現嗓子正在飛速愈合,麻麻癢癢,聲音全都變了,沒一個音節能咬得準,便只得再次推開她。
但他馬上發現那根東西不可抑制地飛速硬了起來,不是他的原因,他還沒有變態在血肉模糊前的鏡子前有那種,而是這具身體卸除青色鎧甲后的反應,和命源有關。
青色鎧甲的機制基于楚云升原創的人蟲變,但使用的卻是命源方面的技術,而且層次極高,即便是楚云升這個鼻祖,也未必能完全了解,更何況是連命源都不知道什么的血族?
他們在用最為原始最為粗暴的辦法來驅使這尊鎧甲,而遭到的反噬,便是和命源相關且最為原始的生理。
楚云升也大致明白了墨菲家的殿下為什么越來越變態,想盡一切辦法發泄,全都是因為這尊鎧甲,每啟用一次,以他的能力根本壓制不住命源的反噬,所以他需要女人來抵消這種,而隨著啟用次數的逐漸增多,尋常的發泄已經滿足不了鎧甲帶來的反噬,所以,他只能更加變態地尋求更加刺激的方式,去折磨被選為犧牲品的女人。
被再次推開的侍女,臉色一變,眼神中流露出極為恐怖的神情,她幾乎將楚云升完全當成了曾經殿下,或者,在她的眼里,兩者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只不過一個叫王,一個叫殿下。
但她一想到按照往日正常的步驟,兩次被推開后,下面要進行的事情,就不禁渾身發抖,還是裝著膽子小聲地乞求般地問道:“真的要那樣么?”
楚云升此時說不出來,但勉強能聽得見,搖了搖頭,看著鏡子,伸手用沒有皮膚的手指尖的血跡在鏡子上簡潔地寫道:“不需要。”
那名侍女頓時大喜,卻不敢表現出來,這時候才想起來,此刻她面對的雖然仍是那副軀殼,里面的身體卻換了另外一個人,被稱之為整個血族都要效忠的不死之王。便又有些覺得后悔了,新王剛立,正應該是獻媚的大好機會,就這樣被自己浪費了。為了挽救點什么,她完全忘了剛剛艾希兒救過她們,獻計般地討好道:“王若不喜歡,要不要把艾希兒的妹妹牽來?”
她知道,以前的殿下是最喜歡摧殘艾希兒妹妹的。每次摧殘她,就像在摧殘艾希兒一樣興奮。
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地關注著里面一舉一動的艾希兒聽到這名侍女說出這句話,差點沒暈過去,她已經救出了自己的妹妹,此時正將妹妹可憐的身體護在自己懷里,可她太了解卸甲的過程了,雖然以她在威爾一家的經歷,判斷楚云升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但實在被克勒多年的兇殘與變態嚇怕了,而且。誰能保證那具身體中就一定不會殘留一點那些影響?
她打定注意,如果楚云升受到那些影響向她要人的話,她會代替妹妹進去,反正她本就是王的血祭品,遲早應該是不死之王的人,但她看向一邊安靜昏迷的雅各,更相信一個為了不傷害雅各身體寧愿將夾在指間的煙頭扔掉,如此注意細節與重視雅各家庭的人,不可能和殿下一樣。
等了許久,里面始終沒有新的動靜。艾希兒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而她懷中的妹妹早已經被那句話活活地嚇暈過去了。
這時候,雅各在石德克爾的醫治下,終于醒了。張開眼睛看著一屋子陌生人,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哪里?你們是誰?”
“雅各,你別緊張,你現在很安全。”拔異慘兮兮衣服污染的沙發后走出一個魁梧大漢,黑著臉。硬著頭皮擔負唯一熟人的作用。
“格魯教練?您怎么會也在這里?”雅各驚訝地睜大眼睛,他知道楚云升控制過他的身體,卻沒想到亂成了這樣,他連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已經不知道了。
“這,說起來,太費力了,還是等熾武大人出來后,讓他親自向你解釋吧。”格魯總還算是個教練,安慰人的話,說起來也很熟練。
“熾武?是死神大人么?他在哪?咦,好像有點不對勁……”雅各一面的茫然,嘀咕道。
茫然的不僅是他,還有艾蜜莉和文蘿,她們倆被拔異一路送到這里,再聽到這些人對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如在云中霧里,掉入了某個奇幻的世界。
文蘿還好些,她捋順被大雨打濕的頭發,整理好凌亂的職業裙,以外表的整潔來強行保持內心的鎮定,艾蜜莉可就不同了,光是首次見到拔異那幫子野蠻兇惡形象時,尖叫就不下十多回,直到現在嘴巴里還塞著拔異的破衣服,嗚嗚地驚恐地看著這一屋子非人類。
一會血族,一會野獸,一會雅各,一會死神,又冒出個熾武來,她們倆前幾個小時前,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會兒,已經完全混亂了。
好在,在她們來之前,別墅外的堆積如山的尸體已經被楚云升物子劍碎化塵埃,要不然,現在恐怕都在廁所里嘔吐。
即便是這樣,當楚云升裹著嚴實的衣服,戴著斗篷帽,并用口罩遮住大部分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這兩個普通人,在看到了那雙血洞中的兩只眼球不到數秒鐘的時間,便當場吐了出來。
血族的人對她們倆這種極為不敬的行為甚為憤怒,全都瞪著眼睛陰沉沉地盯著她們,蔓延著墓氣的殺機,嚇得艾蜜莉已經涌到嗓子眼的第二波東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拔異卻哈哈大笑,但他只笑了兩聲,便在布特妮殺人的目光中,尷尬地咳嗽嗆著,閉上嘴,憋紅了臉,扯動嘴角,硬是強忍著,十分痛苦的模樣。
畢竟這里是血族的地盤,他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身后的兄弟們著想,有楚云升這個不死之王在這里,真要沖突起來,他完全相信,就他們這些人,基本沒有逃生的希望。
只是他的性格使然,憋得難受,憋得痛苦。
“王,這是墨菲家保存的血經殘片。”布特妮將艾希兒帶人從秘庫中搜出來的一個古老盒子,恭敬地遞向楚云升。
楚云升看了艾希兒一眼,順帶也看了她懷里的女孩一眼,接過盒子,血經是他除了補死之外另一項重要的事情,他想要知道第六紀在他消失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就必須找齊所有的血經殘片。
墨菲家的血經殘片上,會寫些什么呢?楚云升毫不遲疑地立即打開盒子。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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