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三章
距離星球五十六萬公里外,巨大的自旋立方體正分散為數不清的小立方體,似魔方般地向另外一側推動涌動著,做著最后規避的努力。
它竭力想要避開銳不可當、無物不穿的箭氣般黑色能量束,不惜當空解體,以致大量小立方體在星體引力下,飛出軌道,墜向大氣層,而更多的則是飄散向空曠黑暗的宇宙。
看起來,整個巨大的立方體一側正在肢解零散,緩緩崩塌。
但如箭之殘跡般迅速的黑色能量似乎并不肯給它“避開”與“逃跑”的機會,空間在黑色軌跡下仿佛不再連續,剛才還在一頭的軌跡,下一刻便出現在遙遠的另外一頭,追上逸散最快的小立方體,一箭刺穿摧毀,再梭天而回,追擊下一個,眼花撩亂地將其一一擊穿,摧毀,破滅。
巨大立方體也試圖組織出有效的防御層,將體外的晶壁一層層如能暈日光般地擴散出來,更從數不清的小立方體中射出一道道光柱能束,阻擋與沖擊著閃電穿梭的致命黑色軌跡。
但留給它準備的時間太短了,從黑色能量出現,到攻至它的跟前,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便跨越了五十六萬公里的天塹距離。
它只有幾秒鐘的反應時間,而是還是在檢測到黑色能量具有巨大的威脅之后,所能采取的措施極少,緊急規避后,便遭到毀滅性的重擊。
它并不知道,這并不是楚云升曾經最強的一箭,比起與影人合力以物子碎片殺伐之音送出的那一道黑氣擊殺,它所面對的箭跡黑氣仍以正常的空間速度奔襲,而那一次,黑氣徑直以巨大的消耗擊穿了維度來到大神官的零維跟前。
兩者之間的區別不可同日而語,但這一次,楚云升箭指的目標是立方體本身。也只能是立方體本身,他甚至都不知道立方體里面有沒有正常的生命體,在可能是自動運行下的“戰艦”下,即便殺光了里面的生命體也無助于被立方體正攻擊著的并岌岌可危的細高星艦。
數秒種之后。立方體緊急的防御措施終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任何能量,即便是未知的,只要能與其他物質發生相互作用,比如擊毀。比如擊穿,比如破滅,都是一種相互作用,那就必定要消耗。
能量守恒的鐵律是宇宙存在的基礎之一,即便是虛空中起伏的虛粒子,也必須依靠能量借貸來維持守恒,即便借來與歸還的地方幾乎是神的領域,但鐵律就是鐵律,它可以神秘,絕不會神棍。
自旋立方體主體緊急組織出的層層晶壁與無數光束匯聚的能束。以及被黑氣擊穿的小立方體,都無時不刻地消耗著黑色能量,一點一滴地以犧牲自己來減弱黑色箭跡,除此之外,面對黑氣來回梭天穿襲,它別無它法。
天體引力的作用下,碎片般的諸多小立方體像是一條星星之河一樣拖曳在軌道上,同步跟隨星球的自旋漸漸繞向背對恒星的一面,在高穹天空上將殘陽折射向已經看不到太陽的亙古大地,絢爛光輝。如同星河徜徉天際,又如龐大的星艦艦隊從深邃黑暗的太空返回。
即便是已經曾初入太空探秘的地球人,也從未在近距離上見過這樣的宇宙奇觀,更不要說在這方面“愚昧”“落后”的嗷卡人。以及大陸卡旦人等。
此刻,在某處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某個更加原始的部落,甚至,全體老幼都跪拜在地上,驚恐萬分地看著亙古永存在神天之上的明月浩瀚地崩塌。看著月亮之神“隕落”,膽戰心驚地以圖騰的形式在古老的墻壁上記錄著這一次“天地之威”。
實際上,在整個星球的黑暗半球,天氣較好的地方,凡是能夠看到這一幕的所有種族人,除了大約知道怎么回事的細高星艦處的人外,全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在它們的眼里,它們將為螻蟻般的眾神之戰已然來臨,三大月亮之神已然隕落一位。
而在星艦戰場的人則全然是另外一翻的恐慌,但絲毫不弱于其他地方,只有可憐一點點天體宇宙知識的底層各族聯軍士兵們,不可抑制地驚恐懷疑著再這么打下去,是否連唯一的太陽也會被擊碎!?
到時候,沒有了太陽,那該怎么辦?
有崇拜月亮之神大于太陽之神的種族士兵,甚至已經確定無疑,當明天太陽升起,如果天空上的廝殺仍未停止的話,必然是要擊碎太陽的。
在它們的眼里,太陽并不比月亮遠多少、大多少,既然能擊毀月亮,也就能擊毀太陽,是以這些士兵們全然六神無主了,心靈的恐慌吞噬著內心,竟忘了被追殺的處境,呆如木雞,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想著沒有太陽之后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沒有了陽光,它們將永處于黑暗之中,沒有了陽光,萬物停止生長,沒有了陽光,世間將變得冰冷起來……
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曾經狂熱期盼眾神早些歸來的激進士兵們,此刻驚懼不已,心底深處一百八十度地大轉彎,開始本能地祈禱著眾神不要歸來。
尚未真正歸來,便毀月滅日,真的歸來了,那又是怎樣的一番恐怖地獄之景?
神戰,光輝絢爛如此刻天空的外衣下,竟是如此的恐怖!
就在細高星艦外周邊的各族聯軍士兵們驚悸而希望立即停止毀滅戰爭的心理迅速波散的時候,天空上的交戰者們,卻絲毫沒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反而更加地兇猛起來。
各種各樣的恐怖攻擊,能級釋放,破天擊地,紛雜無比而又強悍之極地肆掠著。
東西天空,紫青光芒削殺天地,山河為之動搖,星光為之散亂,像是天神在重新排列星空與天地的秩序。
被波及到而瞬間被殺的各族聯軍士兵數量遠超被地面地球人騎兵追殺的人數,而且是無差別的,不論是卡旦人,還是荑族人,都無所避免。
活著的人已經失去了逃跑的勇氣與全部希望。除了等死,也只能等死,它們的生命已然全不在自己的手里了,不論是誰。不論貴賤。
地球人的騎兵軍團也在大量地傷亡著,被波及而死的戰士數量同樣也遠超沖擊之時,只是它們尚且能夠迅速停止追擊,全軍轉向,瘋狂向細高星艦涌退回去。只要躲到那里面,即便它再怎么搖搖欲墜,暫時也是死亡籠罩下的唯一安全之地。
聯軍士兵就沒這么好運氣了,地球人騎兵可以暢通無阻地長驅直入巍峨的“宮殿”,而“宮殿”也為它們緩緩打開越來越多的與地面相接的大門,讓它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宮殿”中避難,可聯軍士兵們如果跟上去,想要混進去,迎頭便是劈頭蓋臉的反擊,尤其是外形顯著的嗷卡人。幾乎全都被擊斃在試圖混進來的路上。
而除了尾巴之外,與地球人外形相差不大的某些種族,比如荑族人士兵,乘著黑暗混亂,乘著地球人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高頭大身的嗷卡人身上的時候,竟有不少人竟然成功地混入躲避了進去……
扎克里就是其中一個,他在發現逃不掉的時候,果斷地決定跟隨地球人騎兵,冒險混入“宮殿”中躲避,等到九死一生地成功進入了“宮殿”。他身邊只剩下了兩個士兵,其他不是死就是失散了,也再無活的可能。
一進入大門,他就帶著剩下的兩個士兵。如同最卑微的小動物一樣東躲西藏,呼吸聲都成了致命的東西,乘著里面也是一片的混亂,藏在一個縫隙黑暗中,一動也不敢動。
每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地球人特有的古怪發音時。他和兩個士兵便如同踩在死界門關上一般緊緊繃住心弦,緊張到了極點,這里可是地球人的老巢啊!
直到一個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地球人小孩,擦著鼻涕,顯得有些茫然地看著夾縫中驚懼欲死的三雙眼睛,空氣就這么凝固了片刻。
然后,小孩突然轉頭大聲喊道:
“這里躲著三個!快來人啊……”
急促的腳步聲立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
扎克里與另外兩名士兵頓時面如死灰,一片的絕望。
這時候,整個宮殿忽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頭頂上婆婆娑娑地墜落下許多看不清的東西,三人當中唯一能聽懂一點點地球話的士兵,也是就曾向扎克里解釋那名被切為兩段的地球人嘴里說什么的士兵,聽到宮殿深處有人似乎在大喊:
“不要管那些野蠻人了,上面頂不住了,所有人都過來,搶修缺口啊!”
行將逼近的腳步聲便猝然而至,隨即漸漸遠離,那個小孩也狠狠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一溜煙地跑了。
扎克里這才喘出剛才屏住的第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伸出腦袋,在黑暗四處張望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遠遠的一處光亮缺口上。
那些光亮并不是外面的陽光或月色,也不是如死亡般恐怖的紫青光芒,而是閃耀的劍光,鋪天蓋地,一道道呼嘯犀利,暴躁不安,大約是促發它們的主人也不太穩定,以至于許多劍光脫離主軌跡而亂飛,從宮殿的缺口中鉆入進來,立時將拼死維修缺口的地球人殺得七零八落,血液飚飛。
扎克里見過這樣的劍光,還是上一次聯軍圍攻宮殿的時候,那個強大的地球人在天空中揮斬而下,其中就有一次如嘯音般的肆掠,和剛才晃動的時候情況類似,外面肆掠的劍氣則更像。
再看看外面主流的劍氣云并不是向宮殿攻擊,便更加肯定了扎克里的這種猜測,看來,不僅是他們這一方被自己人波及殺傷,地球人也是一樣。
看著缺口處被劍氣肆掠后血泊中遍地的尸體,以及慘慘哀嚎聲,扎克里一下子莫名其妙地覺得,他和這些地球人其實沒什么區別,都驅猛日的是人家的炮灰。
不同的是,這一戰之后,如果地球人贏了,對方這些炮灰,將成為自己這些人的主宰,從此高高在上,哪怕它們當中最低賤的一個地球人,他們都得要跪拜。
現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況,那個強悍的地球人贏了,還是他們的人贏了?
此時此刻,和扎克里三人一樣,乘亂混入進來并躲藏在角落中緊張到極點的荑族人、卡旦人、希爾人……,在外面咆哮不斷,驚天動地的戰音中,煎熬著死界般的時間。
等待頂端決勝的過程是極為難熬的,也是矛盾的,既不想那么快知道,萬一地球人贏了,一切都完了,也迫切地想馬上知道,只要地球人輸了,它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時間過得矛盾的一會快一會又慢,全跟著腦袋中的混亂而變換著立場,但該來的總要到來。
不知道多久,是一會,還是許久?沒人知道,但那之后,周圍以及外面突然陷入了死寂,靜謐地仿佛一點聲音沒有。
躲藏在角落暗隙中的殘存各族士兵甚至能聽到旁邊人的心臟跳動,所有人都意識到,外面的結果馬上要出來了!
扎克里,心臟都要跳出了嗓子眼,渾身緊張地微微發抖……
生不如死的“漫長”死寂之后,整個宮殿中的地球人突然爆發出癲狂的吼叫,像是把胸腔中所有的力氣都在一瞬間竭斯底里吼出來,瘋狂而激動到了極點!
沖天的吼叫聲,盡情地發泄,如潮水席卷“宮殿”。
一名地球人跌跌滾滾,瘋瘋癲癲地一邊飛奔,一邊哭喊著瘋狂大叫:
大勝!
大勝!
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