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道道密布的能紋交錯熾紅起的巨大手掌,恢弘地越過浩瀚星空,推向地球,楚云升的意識放佛在剎那間穿越了時空,置身于一個恐怖的畫面中。
那是一個傾盆大雨地黑夜,無窮無盡地雨點狂暴地鞭打著戰火紛飛的大地,轟鳴聲,戰呼聲、嘶喊聲、瀕死前絕望的凄厲聲,充斥并膠合在漫天的雨聲中……
剎那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一只遮天蔽日地拳鋒穿過厚厚地云層,帶著劇烈摩擦而產生的火焰,呼嘯著從天而降——
轟……隆隆……
一聲穿越天地的巨響,山崩地裂,海水倒流。
音波撕碎了雨點,掀起了百米高的嘯浪,席卷而去。
濺起的煙塵泥土沖上了萬米高空,橫掃天地……
以致整個星球抖動了一下,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大量的生物開始了漫長地死亡與滅絕之路。
一只驚恐萬分的霸王龍拼命地向他逃命奔來……
楚云升猛地清醒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為突然想起了一次天黑降臨時所“見”到的景象,那個打在艦冢兩層上面形成巨大地下湖泊的拳鋒。
確切地說,不是他想起,而是這段震撼的深刻記憶被喚醒。
眼前的太空中,那只能紋密布的大手已遮天蔽日地逼近地球,大氣層如海嘯般恐怖地向巨大星體的周圍暴虐掀起、喧囂擴散,形成一個巨大而深陷的氣流手印漩渦……
無數通紅的巖漿在下一刻被濺射出來,這些巖漿都是之前被引力拉出而后崩塌下去的,現在被濺射出來,在太空中,組成一幅壯麗與浩渺的掌形火隕飛射景象。
滾滾的煙塵肆掠在暴虐逃逸的大氣層中,遮蔽后續的視線,無法再看到此刻已如地獄般的地球世界。
那些炙熱的巖漿在太空中迅速冷卻,有的形成隕石洪流永遠地離開了地球,飛向宇宙的深處。有的無法掙脫引力的束縛,環繞著越來越灰暗的地球試圖穩定軌道,還有一些再次墜回地球,只能在它們剛剛進入昏暗大氣層的剎那見到一絲光亮。隨即便泯然不見。
地球在各種劇烈震蕩中,緩緩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望著滿目蒼夷的地球帶著巨大的掌印與喧囂的碎片,與冷星擦肩而過,緩緩匯聚在一起的艦隊中,所有人都震駭住了。即使是楚云升,也被深深地震撼。
這一刻,他才切實地感覺到自己與這種層次之間巨大差距。
以前,不管是影人,還是守墓人,基本都是在極度虛弱的情況下與他交手,而他只能憑借交手后的感覺推測它們在全盛時的強大,從來沒有過如此直觀的感受。
這太強悍了,竟然在星空中,推開了一個星球!
而這個星球還不是普通的星球。而是詭異的地球!
透過望遠鏡,依舊不能看到此刻地球上的景象,它已經被各種碎片與喧囂塵煙所包裹,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個混亂的氣體行星,猶如煉獄一般滿目瘡痍。
對于此刻的地球,楚云升和所有從地球上逃生的人,從來沒有今天這樣心情復雜過,它曾冷酷地撞向冷星,如今卻又是那樣的蒼涼,滿目蒼夷。帶著累累傷痕凄然離開。
它是地球,是這只艦隊上絕大部分人的母親。
雖然不知道它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看到它慘淡的樣子,不少人在震撼之后。心中莫名地堵得慌。
只有楚云升才知道,它只是一具可憐的“尸體”,被那些殘酷無情的人任意擺弄的軀殼,無法抗爭,只能任由那些人蹂躪,然而。即使在這樣絕望與凄慘的處境中,它仍苦苦掙扎著自己的一切,像那個曾向他詢問日比不的母親一樣,試圖讓它可憐的孩子(人類)活下去……
冷星上空的劍出虛影,沒有立即消散,仿佛在無言中默然凝視著滿目瘡痍離開的地球,沖天的殺伐之氣在滔天的恨意中縱橫。
這時候,一股悲涼到極點的哀傷,在每一個地球人的心底深處洶涌而出,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來自命源魂處的悲傷,更是一個即將死去的母親對孩子依依不舍的訣別。
滿目蒼夷的地球上仿佛浮現了一個同樣滿目瘡痍的巨大身影,它被人關在牢籠中,被砍掉“雙手”,剁掉“雙腳”,挖出“雙眼”,像豬狗畜生一樣佝僂在潮濕與黑暗之中,受盡各種殘忍的摧殘與折磨。
它空無一物的空洞眼眶流著兩道血淚,望著虛影,望著人類的艦隊,深情地望著。
它丑陋,沒有人形,自卑而悲傷。
它就是地球,地球就是它,它是一道堅持到現在的殘念,要看著它的孩子逃離的殘念,而它此刻終于即將消失,隨著第七紀離開后剩下的最后一批人離開,地球便將死去,而那些人的計劃才剛剛真正開始。
不需要任何人解釋,也不需要任何人說明,艦隊中的地球人都能感覺到它是誰,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植根于魂之深處。
而今天,地球將死去,所有人都成了無根之人。
無數人淚流滿面,從今天起,他們真的成為了棄民,他們的家死了。
“不要報仇,活下去……”
越來越遠的地球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滿目蒼夷的巨大身影也隨之消散在星空之中,化作一道不舍、凄涼、苦澀的聲音。
在它消散后,劍出虛影仰天長嘯一聲:殺!
與此同時,無數慘烈的場景在殺音之中滾滾而來,無數的地球人在宇宙各地一次又一次地奮起反抗,一次又一次被屠戮,鞭打下的奴役,血濺中的掙扎,背叛中的怒吼,絕望中的凄厲,凝視遙遠星空尋找故鄉的殷殷目光……
在虛影的長嘯殺音與傳遞的信息中,戰艦中,無數人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武器,通過各種通信方式。決然地望向楚云升。
從虛影傳來的信息結合他所知道的情況,楚云升此刻已完全明白,不管當年那場驚天大戰的雙方誰對誰錯,現在的地球都是受害者。成為任由擺布、蹂躪與摧殘的一方,世世代代地肆意被踐踏,肆意被殺戮,肆意被欺凌,永無止境。
至于為什么。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劍柄,紫氣之劍仿若在怒火中顫鳴,物子碎片更是踏著殺伐之音要沖出靈封裂縫!
在各艘戰艦中無數人期待的決然目光中,他竟然兩眼一黑,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艦隊上的人們驚愕中頓時一片混亂。
下一刻,楚云升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零維空間。
他反應還是很快的,第一時間,不是觀察許久未曾進來過的零維,而是馬上要出去。
這時候。外面的戰艦危機四伏,不要說會不會有敵人隨時出現,能紋巨掌打出的隕石流有一大部分很快就要波及到這里。
萬一飛船被擊中,他還不知道會飄到哪里去,對地底小人的飛船,楚云升和地底人一樣沒有任何信心。
他能進來零維,肯定和靈封被轟開了一道裂縫有關,而靈封在立方體的反應下很清晰,馬上,他就要再從這道裂縫中出去。至于靈封的情況、裂縫等等,都得等到完全安全了再說。
但他尚未出去,便看到零維空間中若隱若現一個種子。
是第三股力量的來源?
楚云升這才想起他已經突破了第二限級,之前。在細高人棺槨中,他就曾想找到第三股力量的種子,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找不到,只是隱約地感覺到必須突破第二限級,才能夠“看到”。
雖然,他現在看到種子還很模糊。若隱若現,但那應該是他第二限級剛剛突破不久的關系,還沒有穩定下來,不像第一限級,他知道的時候,已經穩如泰山了。
不過沒有關系,只要看到了,就跑不掉,下次再遇到如棺槨中遭到類似分解物體的靈襲,他也有了可以應對的辦法,那種號令億億萬細胞臨敵的感覺,有時候,真的就像是細胞之神一樣。
同時,他也想起了另外兩次被索要超過第一限級的情況,一次是以黑氣箓制封獸符,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黑氣都需要更深的支持,而他卻沒有,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了?而黑氣箓制成功的封獸符和普通的封獸符,不知道有什么區別?
另外一個卻是五源歸一,在第二次星艦大戰之時,他正處于五源融合的關鍵時刻,為此他不惜大量拋棄五源融合帶來的好處,而且,在歸一的關頭,他的確也沒有能力提高它們所需要的支持,只得放棄。
和黑氣不同,黑氣可以隨時試驗,只要零維中有,并且能出來就行,而五源卻是稀有之物,他現在就是想試也沒辦法辦到。
他融合過五源,深知如果能夠給予支持,融合歸一帶來的益處絕不是那么簡單,要知道,死亡艦隊單是憑借五源就鎖死了樞機之力!
當初,火蟲也是在找這東西。
可惜,他現在一個源體也沒有,次級的都沒有。
又看了一眼物子碎片組成的身體里的本命命源,楚云升松了一口氣,只要這點雖然不多的命源在,他就不能算是受傷,最多是被裂劍抽干了除了本命命源之外的所有命源罷了。
只要沒有受傷,而零維與靈封在現在這一刻也沒有特別的變化,有溝通內外的立方體,能進來就能出去。
而之所以回到零維,他大概也清楚,命源被抽干,他的蟲身之軀雖然具有火蟲的特性,不需要睡眠,但仍需要補充,否則就是一種假死的狀態,如果不是零維物子碎片身體中仍有本命命源在,這種假死就會變成真死。
他的混噩就在于蟲身之軀失去了活性,生物系統無法正常運轉,而且因為強行堅持幾天,已經到了極限。
這一點,他人蟲之變時,就很清楚,當時他也是頻臨死亡,命源幾乎耗盡,重傷不治,渾渾噩噩中,才被其他蟲子抬到了巨墳中輸送“營養”。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同樣在“修補”的傻大蟲,裂開丑陋的大嘴對他傻乎乎的“笑”……
想到那時傻大蟲的呆樣,楚云升嘆息一聲,不再去管零維中其他的變化,通過立方體,立即離開零維。
睜開眼,便看到幾個地底小人醫生正緊張地趕過來,還在飛船,他剛剛昏倒的地方。
疲倦的感覺再度席卷上來,楚云升卻受到了當初初見到傻大蟲時的啟發,忽地想到了一個盡快恢復命源的辦法。
如果這個辦法有效,他不敢說創造了前無古人的獲取命源之法,但肯定絕少有人能夠做到,只因為他有蟲身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