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穿出云從,劉累睜開眼睛,從窗戶上向下望去,地面上一片模糊,劉累知道,自己回來了。很奇怪的,出世的修士一旦進入世俗,就要求一切按照世俗的規矩辦事。本來他們都能自己飛回來,但是還是坐飛機回來了。進入國境線的那一剎那,飛機是在云叢中的,劉累從跨進國境線的那一刻開始閉上眼睛,他有些近鄉情怯,不知道闊別了幾十年的故國現在是個什么樣子了。
飛機穿出云層的時候,他睜開眼睛幾萬米的高空上什么也看不清楚,而這里,也不知是哪個省,哪個城市。但是,劉累分明感到自己的眼睛濕潤了。坐在他兩邊的白凡和妮婭一人抱著他的一只胳膊,劉累重新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龐無聲的滑下。此生本來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對于劉累來說,永生對他最大的折磨,不是無盡的生命無聊的虛耗,而是在無盡的生命無聊的虛耗中無邊的思念故國。也許他可以永遠的呆在邊境線上,但是永遠不能跨入國門一步。這是他作為一名修士,士的承諾,也是他作為一名血族貴族的尊嚴。
直到走出機艙的那一刻,劉累的眼睛一直是閉著的,走到艙門,撲面而來的涼風中他睜開了眼,外面廣闊的停機坪,陽光燦爛,晴空萬里,遠處是壯觀的候機大廳。他的淚水再次像泉涌一樣噴了出來。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慢慢的伏下身去,深情地親吻著大地,淚水打濕了地面。白凡和妮婭一起哭了出來,長生帶著墨鏡,冷峻的面孔上看不出絲毫的感情,洽洽似乎感受到劉累的情緒,也低著頭搖著腦袋不說話。
米恩伊眼睛有些發紅,偷偷的趴在尹塔以的耳朵邊小聲地說:“米恩伊想家了,能不能陪米恩伊回家?”尹塔以堅定的點點頭。
“走吧!”連烽說,一行人順著出口走出來,外面,早有神教的外圍人員等候多時。三輛奔馳一字排開,領頭的一人遠遠看見連烽從里面出來,連忙擠開眾人迎過來,接過行李連聲道:“董事長,您好您好,我是西安分公司的經理言旭,您叫我小言好了,這便請!”連鋒領著劉累上了車,對米恩伊說:“在這里你就將就一下啊,沒辦法,我沒有你劉哥哥有錢,不能給你弄十二輛跑車來整個豪華車隊,只有三輛。”米恩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在法國可以胡鬧,回國劉累可不會允許。
“多少年了,”劉累突然說:“多少年沒回來了,現在西安的天空這么藍,我記得我走的時候,整個冬天在西安見不到藍天……”負責接待的言旭立即說道:“是呀是呀,這幾年治理了,我實在西安長大的,以前污染嚴重呀!”連鋒問他:“我們現在去哪?”“已經給您們安排了一家五星級酒店,要不董事長和貴賓們先休息一下?”連鋒看看劉累,劉累點點頭,連鋒說:“好吧。”言旭轉頭對司機說:“去某某酒店。”回過頭對大家說:“咱們先去看看,不滿意再換。”
劉累他們在西安住了一晚上,帶著白凡和妮婭看看以前的老房子,兩女都對劉累生長的地方十分感興趣,劉累也想老屋了,就一起去看看,那一片現在已經是一個高檔住宅區,除了劉累他們住的那棟樓,其他的舊樓早就拆了,當初有開發公司要買下整片地,劉母舍不得老房子,連烽通過外圍機構操作,收購了那家開發公司,保留了這棟老屋。
劉累回到家,和他走時的布置一樣。二十年前就已經過時的家具,現在看來竟然帶著一絲古樸的氣息。雖然很久沒人住,但是房間里很干凈,顯然經常有人打掃。連鋒對他說:“你媽每年都回來住一陣子。”劉累似乎能夠想象到母親每年都回來在這屋子里,回憶著過去,懷念著已逝的丈夫,想念著遠方的兒子。他走進自己的小屋,撫mo著當年自己上學時用的書桌,一時間感慨萬千。劉累來開凳子坐下來,扭亮臺燈,好像回到當年考大學時那一個個不眠的夜晚。
第二天晚上,連鋒帶著劉累和其他人一起搭乘飛機飛往重慶。據連鋒最新得到的情報,魔劫以及國內開始脫離崇山峻嶺開始入世,他最近出現的地方就是重慶。
劉累沒有來過重慶,但是大學時候有幾個同學是重慶的,都愛吃火鍋,更加能吃辣椒,盡管吃的滿臉都是豆豆,還吃。自從接到消息發現魔劫要立即出發劉累就一直悶悶不樂,連鋒知道劉累骨子里還是很傳統的中國人,講究遠行歸來要先拜高堂,但是現在連老媽都沒見就立即去執行任務,顯然有些不高興。下了飛機,這次來接他們的是峨嵋派外圍的一家公司的一個部門經理,對他們也很冷淡。顯然盡管白石老道承認愧對劉累,可是對于劉累殺死峨嵋派的人,門中還是對他很仇視。
峨嵋派的人把他們帶到屠魔隊成員下榻的賓館就告辭,連鋒忍住怒氣上樓,找到大家匯聚的房間推門進去,里面,新組建的屠魔隊除了他之外的五人都在。
新一屆屠魔隊成員是峨嵋派的紫影,紫遷兩人,他們都是白石道人門下,和當年被劉累殺死的紫易他們平輩,但不是一個師傅。紫影是師兄,峨嵋派的神器昊天塔這次白石道人賜給他使用。倥侗派的長谷道人,也就是那位坦言承認自己發揮不了神器一成威力的倥侗派最杰出的大師兄。第四個人是織女門的第一織女,她是上次陣亡的第七天女的姐姐,也是這屆屠魔隊中唯一的女性。最后一人卻是劉累怎么也沒想到的——大殺長老。
大殺長老還是那個樣子,一襲黑衣包裹著一個干癟老頭,一天到晚蔫了吧唧,不發威的時候雖也不知道這就是這個老頭是在“惡名昭著”的滇西魔教也沒人敢惹的角。
大殺長老坐在那里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沒看到劉累進來,劉累也好像沒看見他一樣。連鋒一個一個給他介紹,峨嵋派的兩個人倒也罷了,雖然不熱情但也比先前的那個東西強,劉累明白峨嵋派畢竟是正道大派,雖然這次因為剿滅魔劫和神教聯手,但是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此次事了,日后相見是敵是友另當別論,和魔教的人走得太近自然不好。看來峨嵋派這個師兄不僅功力深厚,城府也很深厚呀,劉累暗自在心里說。
倥侗派的長谷道人倒是很豪爽的一個人,連烽一介紹完,立即伸出手握著劉累的手說:“你就是劉累呀,早就聽說了,那天讓我見識一下神州第一神器的厲害?”劉累從他的話里絲毫聽不出一絲挑釁,只是覺得他所說的都是誠心的,于是也誠懇地笑笑回答說:“好呀,只要長谷師兄不嫌棄,倒是可以向你討教一下。”“好好好!”第一天女淡淡的和劉累打了個招呼,就算過去,她們修煉的功法講究絕情絕欲,待人接物一向冷淡,劉累也不怪她。連鋒拉著劉累走到大殺身邊,一本正經得向他介紹:“這位是本教鼎鼎大名的大殺長老!”劉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趕忙伸出手來握住大殺的手說道:“哎呀,久仰久仰!大殺長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轉過頭問白凡:“你聽說過嗎?”白凡憋住笑,費力地搖搖頭,劉累轉過來:“我也沒聽說過。”大殺已經憋紅了臉,無奈他的經脈都被劉累掐住——劉累和他熱情地握手是有預謀的——看到大殺長老的樣子,劉累故作奇怪的問旁邊的連烽:“哎哎,師傅,大名鼎鼎的大殺長老是怎么啦,莫不是生病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夠了!”大殺長老終于無法再忍耐住了,他大聲地沖劉累吼道:“劉小子,你不認識我了,放開我的手,我把你大卸八塊!”劉累和連鋒一起放聲大笑,大殺長老氣得要命,本來想裝作認不出劉累來,看看這個沒良心的家伙還記不記得自己,現在反倒被他耍了。
劉累放開手,從懷里拿出事先準備送給他的毛瑟槍“砰”的一槍打爆一個花瓶,順手把槍甩給大殺長老:“老家伙,我怎么會忘了你?十八世紀的精品,全世界也沒幾把了。”大殺長老接住,仔細看看,象牙的槍柄,銀質的扳機,整個槍身擦得錚亮,槍桿上刻著古老的花紋,古樸美麗。
大殺長老頓時眉開眼笑:“哈哈,好,不錯,這么好的收藏品我還真沒有,你小子,還算有心……”美滋滋的坐到一邊擺弄他的新玩具去了。
紫影開口說:“好了,大家也算認識了,敘舊的也敘完了,現在我們開始商量一下魔劫的事情。”他看了劉累一眼說道:“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大家還是先驗證一下各自的神器比較好。”
劉累心說這是沖我來的,其他人顯然不會存在疑問,唯有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神器持有者”才有驗證的必要吧?他知道只是自己獲得大家認可的機會,如果實力不濟,即便是有神器在身也不會得到大家的認同。連鋒朝他看過來,劉累點點頭說:“好吧,那我先來。”紫影說道:“等等,我先布下陣法,免得讓魔劫察覺。”“不用。”劉累說,他催動功力,新近經過改良的“心之甲”憑空冒出來一樣出現在他身上,劉累再加運功力,帝王甲胄上的防御陣威力范圍擴大,慢慢的籠罩了整個房間,隔絕了這個房間和外界的一切聯系——新的大周天陣法有很多功能,這只是其中的一個。
紫影和紫遷對視一眼,分明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驚訝,心中對于神教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評估。第一天女依舊是波瀾不驚,但是衣角卻無風自動的蕩了一下,顯然心中驚訝也是不小。只有長谷道人張大了嘴巴,半晌吐出幾個字來:“好呀,厲害……兄弟,你這可真是奇思妙想,居然能夠想到將陣法布在盔甲上,這份功力也許不是最了不起的,但是這個想法決堤是最高明的!”至于大殺還在一邊看著他的收藏品沒時間管這邊的“閑事”。
連鋒也很驚訝,畢竟這份功力離他上次見劉累時差得太遠,不過他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驚喜,自己的徒弟能有如此成就那個做師傅的不驚喜?
劉累看看眾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于是祭出盤古斧。不再像以往出來時一樣,凜冽的青光好像一個煞神,這次的盤古斧更加像一個看透世事的老人,平淡和隨意之間隱藏著引而不發的智慧。
沒有光華耀眼,在眾人眼里,神州第一神器盤古斧,除了花紋有些特別,和一把樵夫手中的砍柴斧并無區別。眾人都不是輕薄之人,自然能夠想到以劉累的功力拿出這把斧頭來那這把斧頭自然來歷不同一般,只是眾人眼里明顯都透著疑惑。
劉累微微一笑說道:“該各位了。”紫影點點頭,掐動法訣祭出昊天塔,一座純金鑄就的七層寶塔在萬丈金光中出現在眾人眼前,但是金光固然能夠照耀整個房間,唯獨到了盤古斧前繞了一個彎過去。的確,光是不能夠繞彎的,但是寶塔的金光確實繞過了盤古斧,好像不敢冒犯它。
眾人漸漸都注意到這一點奇怪之處,恍然之間好像都明白了,劉累滿意地笑了。
而后,不論是倥侗印還是東皇鐘,都以各種方式向神州第一神器——盤古斧表示了自己的敬意:倥侗印自動繞著盤古斧轉了三圈,而東皇鐘始終比盤古斧低半個頭,不論連鋒怎么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