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  第十八章 面試(一)

類別: 都市 | 異術超能 | 種玉 | 次第開放   作者:次第開放  書名:種玉  更新時間:2010-08-31
 
門上掛著“《鑒賞欄目組”的銅板,孫純看了看緊閉著的門,輕輕敲了了幾下,門里女人說了聲“請進”,孫純推開門。

屋子狹小而擁擠,一女子背對著他,在堆滿東西的桌上寫著什么。“您好,請問是石清嗎?”

女子這才轉過頭,看著孫純,“我是新聞部的孫純,剛才給您打過電話。”

石清點點頭,“隨便坐吧”,自己站起來走到門口大喊:“老齊,過來一下”。就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寫自己的東西。

看來真是不太歡迎自己,孫純判斷著。但他并不失望,恐怕人家知道他有病在身,多半認為自己是來找輕閑的。他借機打量著旁邊的女人,年齡是最難判斷的那種,大約介于二十七八到三十四五之間,上身穿著件白色的羊絨衫,下身是件暗格的深色裙子,快垂到地上,腳上是雙黑色的靴子。剛才沒太看清臉,從斜后方看,皮膚很白。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高大男子走進來,石清這才放下筆為兩人介紹:“齊民,這是黃主任介紹來的新聞部的攝像孫純。”又給孫純指指高大男子,“這是我們欄目的主編齊民。”

孫純遞過一張手寫的簡歷,為了露一手苦練過的鋼筆字,他特意沒用電腦打印。孫純看著兩人,一臉誠懇地說:“您二位恐怕都知道了我得血吸蟲病的事。想換個部門,確實有身體的原因,新聞部要求攝像每月必須出差8天以上,我擔心身體會吃不消。不過,”孫純話風一轉,“我非常喜歡《鑒賞欄目。我家里有位親戚喜歡收藏,我和他學習了很長時間,對古玩收藏有一定的知識,我相信我會在這里發揮作用的。”

石清念著孫純簡歷里的“特長”一欄:“尤其擅長鑒別古書畫和古玉器”,她把簡歷遞給齊民。

“字不錯”。齊民接過后贊賞了一句。孫純又從書包里拿出剛剛裝裱完的《溪山行旅圖,“這是我臨摹的宋朝畫家范寬的一幅作品,原畫太大,我這是小一號的。”他故作輕松地說。

齊民搶先一把接過,胡擼開桌上的雜物,又找來布擦了擦,才把畫軸輕輕展開。孫純對齊民的好感大增:這是位專業人士。

“好畫!雄渾壯美,高山仰止。后人學范寬畫風的極少,李可染可以算上一位,只是因為這世上弄明白‘與其師于物者未若師諸心’的人太少了。”齊民搖頭晃腦地不住贊嘆。

齊民是專業學美術史的,對中國畫有著極深的造詣,不少臺領導的辦公室里都掛著他的畫作。孫純誤打誤撞,拿來面試的作品極對他的胃口。

“孫純,你不學國畫太可惜了,現在美院國畫系的學生也沒有這么成熟的作品。這幅《溪山行旅圖要按真跡的尺幅畫,再讓專業的人做做舊,沒準兒還真能蒙不少人呢。”

孫純看著一臉笑意卻不說話的石清,心里有些打鼓,這位可是正主兒,可別弄巧成拙。卻不知此刻該對她說些什么,只好對著齊民謙虛道:“看來齊老師是位大專家,我是班門弄斧了。這是春節探親后回來畫的,工作后還是第一次在家里過年。好像農村的土腥味把自己的小肚雞腸沖刷得浩浩蕩蕩,回到北京一氣兒就把它畫完了,連真跡的照片看都沒看,好像這山勢溪流都裝在腦子里一樣。”

齊民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啊孫純,這種心境才是入畫三味。了不得,看來電視臺這畫畫兒的一把手我是要讓賢了。”

石清一旁似乎有些不耐,打斷兩人的惺惺相吸,“孫純,你這第一項特長算是得到我們齊專家的認可了,我再考考你的第二項特長。”說完拉開她的抽屜,拿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幾個盒子,“這是這幾年攢的一些小玩藝兒,有我買的也有別人送的,反正每一件都有說頭,你來給看看。”

石清看著低頭認真擺弄的孫純,心里也覺得好笑。她做了好幾年收藏、鑒賞方面的節目,當然知道自己隨便在市場上撿來的東西的價值。其實在等齊民的三兩分鐘里,她已決定要下這個沉穩的男孩子。沒別的,就是女人的直覺,她從來都對自己的直覺深信不疑。可在齊民快要把這男孩子夸上天了之后,她又有了捉弄一下他的沖動。就把這些年來買回后便再也看都不看的“寶玉”拿了出來。

很快,男孩子就把多數的盒子放到了一邊,任由過去也沒看到過的齊民把玩。不過,男孩子從書包里拿出個放大鏡來,對著一塊小小的玉美人仔細鑒別起來。難道也有天上的餡餅砸著我了?石清突然覺得緊張起來,她一邊看著男孩兒的神態,一邊努力回想著這塊玉美人的來歷。

孫純聽出石清口里調笑的味道,心中大定,知道今天這事大致成了。對于任何玉器,孫純都有興趣,所以也就拿出來一一觀看。很快他就失望了,從材質到琢工,均是粗糙不堪,只有這玉美人有些名堂。他把其他的玉器放到一旁,從書包里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這可是去市場挑玉的必備武器。

這件玉美人和他的玉蟬差不多大小,只是薄了很多,雕的是一個直立的舞女。造型為長圓臉,左右披發,細劍眉,面目清秀,左襟上衣,束腰長裙,雙手上提裙帶;玉件上還有各式卷云紋和小方格紋,做工細致優美。

孫純斟酌著說:“這是一件和田白玉,我有些吃不準它的年代,現在的玩家大多收藏的是宋以后的玉器,因為再早的就太難辨別真偽了。不過看這件的技法沁飾,應該是漢代的作品。”

“哇,怎么判斷是漢代的呢?”“真的啊,那得值多少錢?”一旁等待的兩人同時問。

孫純仍在反復端詳著小小的玉件,先回答了石清的疑問:“古時的玉器都是機具和手工結合制作的,漢代才出鍛打后的鐵器,所以機具的精度大為提高,才能出現這精美的用立體雕法雕成的舞女。漢代的小件玉器的琢工最細,漢八刀和游絲毛雕都是它特有的刀法。”

孫純讓兩人注意觀察玉件的雕功,繼續解釋說:“所謂漢八刀,反映的是漢代玉雕的簡潔明快。就像這件玉美人,刀法簡潔有力,雕琢極少,好像只用八刀刻成。而游絲毛雕,是指線條纖細如絲,好似游動的感覺。用放大鏡看,就能看到這些細部都是手工雕刻的。”

孫純閉上有些疲勞的眼睛,口中仍是贊嘆不已:“想想看,兩千年前的手工刀具,估計一刀只能劃出一條白痕,一個局部就要千萬刀、萬萬刀,但工藝卻是如此的精細工整!古人把玉器當成事神的敬物,看來真是不假啊。”

兩人看著一臉陶醉的孫純都有些好笑,癡迷古玩的人他們見得多了,可這樣一個大男孩兒,偏偏作出一副沉溺多年的樣子,就有了股令人發笑的反差。滿臉笑意的石清注視著那張年輕卻又透著些許滄桑的臉,不由得心弦被撥動了一下。

還是齊民推了推孫純,“好啦好啦,別再發出這千年一嘆了,你判斷判斷價錢。”

孫純拿起放大鏡再次端詳了一會兒,才沉吟著說:“估價這事我也沒經驗,不過這塊玉的青色比較重,算不得和田白玉中的上品。再就是吹毛求疵的話,這件玉美人雖然做工精細,但人物少了點神韻,算是美中不足。還有嘛,我看最影響它價值的,是這塊玉保養的太差,用放大鏡就能看得很明顯,它有兩道細細的裂痕,我估計是和硬物碰撞造成的。上面的臟點倒不礙事,應該是灰塵落上去的。”

石清聽的臉有些紅,又見他遲遲不說出價錢,就有些嬌嗔地說:“你快說說到底值多少錢嘛。”

孫純被女人那骨子里的風情弄得有點發呆,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這個新制片人,在脫掉外面那層偽裝外,竟是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他呆了半響才說:“這件玉要先在清水浸泡后擦拭干凈,然后再養一養,很快能夠脫掉外表那層土氣,變的晶瑩溫潤,我估計能賣到兩萬元左右。”

“好啊,石清,請客請客。這件你是多少錢買的?”齊民也很興奮。

石清剛才一直在回憶這件玉美人的來歷,可惜實在沒有印象,只好猜測著說:“可能是前幾年去新疆時買的,不過價錢可以肯定,我買這類東西,從來沒有超出一千塊錢。”

不過石清很快從得意中擺脫出來,她有些疑惑地說:“我們在節目里介紹過新疆和田玉,有位專家還說有種俄羅斯玉和和田玉的分子結構完全一致,就是儀器也無法判別是和田玉還是俄羅斯玉。孫純,你是怎么很快就鑒別出來的呢?”

孫純并沒有見識過石清說的俄羅斯玉,他依照他日常的辦法說:“一般來說,和田玉比一般的玉重,有壓手的沉重感,和田玉可以刻動玻璃,而普通的玉石不行,和田玉在敲擊后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而且它的傳熱不好,手上的感覺不那么涼。”

他又拿起放大鏡,“另外在和田玉的表面,用放大鏡可以看到,它有桔子皮那樣的皺紋,有的明顯,有的很細小,就要用高倍放大鏡迎著光仔細搜尋。這是和田玉最大的一個特征。”

“行啊孫純,年紀輕輕還真學了不少東西。以后啊,我們這個欄目組也有個收藏專家了。”齊民有力拍拍孫純的肩膀,“現在藝術品市場最大的問題就是魚目混珠,贗品泛濫成災。我來考考你,要是讓你做一期辨別真偽的節目,你會怎么做?”

這是孫純看了幾期《鑒賞節目后也在考慮的問題,《鑒賞做的很精致,無論拍攝、編輯,都是他這拍慣了一兩分鐘新聞的人望塵莫及的,可就是有一點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不是他這種愛好者,估計沒有耐心完整地看完一期節目。

“那我就瞎說兩句。我就拍過幾年新聞,從做新聞的角度看,一定要有故事,要好看。所以我會讓公安和文物部門抓到的制假者們現身說法,展現他們制假的手段和過程,可能會比只讓一些專家來講解好看一些。”

“對啊!”齊民一拍大腿,和石清對視了一眼,雙方眼中都透出一種欣喜,“我們這個小圈子太封閉了,只是想著記錄和保留下祖國的文化藝術,培養人們的修養,卻忽略了電視這個最通俗的大眾傳媒的特性。”

說著齊民就站起來向外走去,“我去和幾位編導談談,看看孫純這想法能不能行得通。孫純,早點來上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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