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錄制仍在進行當中,或許是剛才的“考試”讓向心極為滿意,或許是從最初的緊張中平靜下來,孫純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向心也把更多的話題引導向孫純。
現在在臺上的嘉賓是過去一年非常火爆的一個網站的CEO,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漂亮女性祝寧寧。祝寧寧在美國讀書時辦了一個以留學生之間相互溝通為主要內容的網站,后來慢慢發展成網上的交友平臺。這個網站被多數中國人所熟知的原因,是去年一家國際上的著名網絡公司以四億元人民幣的價格收購這家網站,不料卻被祝寧寧所拒絕,她也立刻被媒體捧為億萬女富翁。
不過此時,向心和祝寧寧交談的卻是另一個話題:女富翁的戀愛與婚姻。
“這個說法可能有點自嘲,不知道寧寧聽說過沒有?”向心看看一臉沉穩的祝寧寧,繼續說道:“生于上世紀70年代的大齡女青年喜歡把自己稱為‘3S女人’,3S的意思是Single、Seventies和Stuck,翻譯過來就是單身、70年代出生和被卡住。她們大多都是學歷不低、教養不差、個人條件、工作和收入都不錯的一類女性,但不知為什么,她們就待字閨中了。寧寧是不是也是這種情況?”
向心和孫純曾和祝寧寧接觸過一次,編導事先了解的祝寧寧的個人情況也得到了本人的證實—她沒有結婚,好像也沒有什么明確的戀人,但晚會設計的這個問題,兩個主持人都沒有向她透露。
或許涉及到了一些個人隱私,祝寧寧聽了向心的話后,白靜的臉上透出一絲紅暈,但她還是大大放放地點了點頭,“對我來講,戀愛和婚姻確實是一個困難。”
幽默的回答引起現場一片善意的笑聲,向心的臉上也掛著笑容,可嘴上仍在繼續追問著:“在我們眼里,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富翁,而且年輕漂亮,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應該周圍堆滿了追求者啊,怎么是一個困難呢?”
祝寧寧沉默了片刻,孫純心里覺得有些不忍,正想墊句過場的話時,祝寧寧說話了:“在很多人眼里,包括我的家人,都覺得我眼界太高,可實際上,上學時是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工作后,整天在商務樓之間穿梭,接觸到的人非常有限。年輕時總幻想著天賜良緣,年紀大了,家里人著急,自己也想把自己發配出去,哪里還有余地來挑剔?”
她的話再次引起現場的笑聲,孫純忽然想起前幾天陪石清看的美國電視劇《絕望主婦》,那里對大齡女青年有個叫法“熟女”。在他工作的電視臺里,就有相當一批的生于70年代的女孩,在等待中跨過30歲后并沒有成為別人的新娘,而是成了一個個充滿哀怨的熟女。
“今天的現場陰盛陽衰得厲害,我們無法得知更多男同胞對此的看法,所以只好請他們的代表—孫純來談一談了。”可能是向心覺得無法再繼續追問祝寧寧,又一次把話題引向了孫純。
這又是腳本里沒有的問題,可對于總導演兼主持人的向心,孫純沒有一點兒辦法,只好想了想說:“我看過一位心理學家寫的文章,說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都市,一個人平均每天至少要相遇上百個陌生人,一年要相遇四萬多個陌生人。所以從這一點上說,祝總剛才所講的,接觸到的人非常有限是說不通的。在我看來,祝總在生活和戀愛上,太過于被動了,所以不能主動把握機會。”
“非常可惜的是,在一年碰到的四萬多個陌生人中,并沒有像孫純這樣的男孩子,否則我肯定不會像往常一樣被動的。”祝寧寧的話引起了現場觀眾的一陣大笑,孫純更是一臉尷尬,看上去文文靜靜的祝寧寧,口風竟是如此犀利,弄得他接不上話來。
好在還有向心,不過她的話一出口,現場更是笑翻了,“沒關系,據我了解,孫純還沒有結婚,寧寧你還有機會。”
在現場的笑聲和掌聲中,兩個3S女人有趣地看著面紅耳赤、張口結舌的孫純,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現場一片黑暗,繼而,舞臺上燈光亮起,舒緩的音樂空靈飄渺,一個率真可愛、活潑奔放的傣族姑娘躍上舞臺,那輕靈舞動的身影,仿佛是一只美麗而充滿靈性的孔雀,在寂靜的山林、在如茵的草坪、在潺潺的溪畔,長發飄灑,歡躍起舞。
跳舞的女孩子是孫純惟一沒有事先見到的嘉賓,她叫伍靈,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聾啞姑娘。去年,她在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赴歐美的演出中,震驚了世界,被國外的媒體稱為美麗的“靈魂舞者”。
此刻,在音樂中曼舞的女孩兒深深吸引了孫純,她那天真純樸的一顰一笑、一舉一止,都如同充滿了神魄和奇異的魅力,讓孫純忘記了他正坐在晚會的錄制現場。
一曲舞罷,現場雷鳴般的掌聲才驚醒了沉醉中的孫純,他趕忙站起來,和向心一起把伍靈迎到座位上。
一同上臺的還有位手語老師,和這個聾啞姑娘的交流,必須通過手語老師的轉達來完成。可落座后的向心卻沒有按照腳本的安排,立即進行訪談,而是面向觀眾說:“今天的晚會,我們先后出場了十位嘉賓,她們不僅是事業有成的女性,而且都是風姿綽約的美人。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孫純是我們臺里非常有名的畫家,很多辦公室里都掛著他的大作。現在,我們就以這十位嘉賓為模特,請孫純為晚會畫一幅《美女圖》,大家說好不好?”
“好!”全場上百個女人發出共同的聲音。幾個工作人員迅速抬上一張桌子,并放好了筆墨紙硯。孫純看看笑盈盈的向心,終于明白這女人確實針對他的特長,對腳本進行了調整,或許此前幾次的“盤外招”,恐怕也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調到《鑒賞》欄目組后,齊民以各個層面的領導的名義,向他索了不少畫,但孫純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有的畫都沒有署名,還要求齊民不能將他“供”出去。齊民雖然不解,但他的目的是要畫,這些細節也就都答應了孫純。
此刻被向心在節目錄制中透露出來,孫純卻是毫無辦法,只能站起來,走到畫桌前。向心也不再關注他,而是通過手語老師,和伍靈聊了起來。
孫純在畫桌前慢慢磨動墨汁,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沒有在大庭廣眾前揮毫潑墨的經歷,被向心突如其來地推出來,他久久定不下神來。
他索性放下筆,抬頭望向正無聲地和向心“交流”的伍靈,女孩兒可能是因為舞蹈的需要,臉上的妝很重,讓他不太看得出她的長相,可女孩子輕盈地揮動著雙手,比劃出種重重手語,在那目光流盼、玉指輕拈之間,流露出的沉靜與安祥,就像剛才那舞蹈,如詩如畫,含意雋永。
孫純像是悟到了什么,重新拿起筆,快速在宣紙上勾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