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離的聲音低沉,像夢囈一般。
“混沌裂縫出現了,魔族戰部進來。他們來得太突然,我們沒有時間逃跑。后來明濤界就開始組織各大門派,主事的是幾個昆侖的家伙,很厲害,掌門和師叔們都被抽調上去,被安排在第一線!”
左莫一拳轟在地板,碎石飛濺,拳頭深深沒入地板之中。他的面孔扭曲,猙獰無比,雖然后來大家分道揚鑣,但是幾位師叔,對他都極好,照顧有加。左莫如今也是掌過兵的人,很清楚,第一線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戰斗最激烈的地方,基本不可能存活。
一般被派到最前線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精銳,另一種則是炮灰。
“自從大師兄在劍洞失蹤,有好幾撥昆侖的人來問掌門劍洞之事。有一次爭吵很激烈,辛師叔差點拔劍了。從那之后,我們門派在明濤界的地位便開始走下坡路。不斷有門派開始針對我們,下面弟子走的走,離開的離開。”
羅離目光空洞游離。
“掌門很難過,其他師叔倒還好。咱們以前的弟子都沒有走,反正到哪也是一樣過。后來附近有幾個門派來挑釁,都被辛師叔打跑了。大家也沒有太在意,哪里能沒有紛爭呢?直到這次,魔族戰部殺過來。”
“昆侖帶著人跑過來,要本門幾位師叔全都去第一線。掌門不同意,說四師姑戰斗力不強,要她留下。昆侖不同意,他們把門派包圍起來。四師姑自己答應下來,但要求我們這些弟子撤到后方。昆侖答應了。”
羅離的臉陡然猙獰扭曲起來。
“哪知道,掌門他們一走,昆侖的人就在我們身上下了禁制,說免得我們叛變。結果在路上突然被一支魔族襲擊,昆侖的人就逼我們沖上去擋住魔族,要不然發動禁制。我們只好上去,他們掉頭就跑。我們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都被抓了起來,轉了好幾道手,落到這個魔族手上。”
“昆侖!”左莫從牙縫中擠出來這兩個字,雙目充血。他完全沒有想到,昆侖竟然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二師兄,林謙一直懷疑你是妖魔,說什么白日星現。掌門之前聽到一些風聲,才故意沒有讓你回來。大師兄失蹤后,掌門很傷心,頭發一夜全白了。掌門從那開始,很多話才對我說,掌門說,你到底是他撿回來的,萬一你要真是……總比交到昆侖手上強……”
聽到這里,左莫再也忍不住,眼淚不受控制,沿著臉頰滑下。原本心中的一絲恨意,消失得無影無蹤,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悔恨,潮水般涌上來。
羅離此時已經泣不成聲。
半晌,左莫止住悲傷,他抬起頭,問:“其他師弟師妹呢?”
“還活著的只有小果和李師妹,她們也被抓起來,師弟,你一定要救救他們!”羅離一把抓住左莫,死灰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之色。
左莫心中一痛,毫不猶豫點頭,斬釘截鐵道:“我一定會把她們救出來!”
他隨即問道:“二師兄知道她們被誰挑走了嗎?”
羅離低頭思索片刻,抬起頭道:“是一個女魔族,好像叫霞公主。”
“霞公主……”左莫在嘴里反復念幾遍,唯恐自己忘記。
看來自己得好好打聽一下,這霞公主到底是誰?
左莫暗中給羅離施展了一個安息訣,羅離頓時覺得眼皮沉重起來,很快便沉入夢鄉。左莫給羅離檢查了一下體內的傷勢,臉色頓時糟糕無比。
羅離體內經脈幾乎寸斷,這么重的傷勢,極難治愈。
“昆侖!”
左莫從來沒有如此仇恨一個門派,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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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寧喝著酒,聽著手下報告。
“老大果然料事如神,衛營果然進城了!”手下語氣佩服無比。
“呵呵,衛營人太少,如果人多一點的話,說不定會和步亙那家伙來打一場。這伙人不是善茬,不過來路肯定不簡單。”西門寧微笑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再厲害,也只有吃灰的份。”阿慶的聲音傳來。
“哈哈,阿慶說得沒錯。他們來路很快就會被摸清楚,那么多魔胎,心動的人只怕不止我們,到時就有好戲看了。”西門寧笑道。
“水渾了才能摸魚。”阿慶恰到好處地接口道。
西門寧哈哈一笑。
“衛營進城的時候,和藍天龍發生了沖突。”手下連忙把打探到的消息仔細地說了一遍。
“藍天龍!”西門寧皺起眉頭。
西門寧對藍天龍非常熟悉,自然知道他火爆的脾氣。藍天龍居然沒有動手?這可完全不像藍天龍平時的作風。
衛營的首領一定有什么獨到之處,否則的話,藍天龍的行為,絕對解釋不通。
是實力?還是來路?
西門寧沉吟,能讓藍天龍忌憚的實力,那有點太夸張,他打探得很清楚,衛營的首領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這么年輕的少年,比藍天龍還厲害?
他不相信!
這么說來,那就只有可能是來路的問題!藍天龍認出這家伙的來路,所以故意退讓,這么一想,西門寧覺得就能說得通了。他和藍天龍交過手,知道這個家伙雖然脾氣暴躁,但是絕對不像外人以為的那般頭腦簡單。
這個猜測也印證了許多細節,比如實力強大的衛營,很有可能就是他家族派來保護他的近衛。
來路……會是什么來路呢?
就在此時,另一名手下進來報告。
“老大,步亙進城了!”
西門寧回過神來,啞然失笑:“太安城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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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辦法能醫治他么?”左莫看著蒲妖和衛。
蒲妖沉默,衛也不吭聲。
左莫頓時無比失望。當他答應去救小果和李英鳳師妹的時候,他從羅離師兄的眼中看到了決然的死意。左莫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人都會萌生死意,這就是心灰若死。
左莫不知道該怎么勸解羅離,只好暫時用安息訣,讓他休息。
忽然,蒲妖開口:“或許有個辦法,不過,和死也差不多。”
“什么辦法?”左莫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連忙問。
蒲妖緩緩開口:“當年我在戰場上,從一個修者身上搜集到一部殘篇,你拿去看就知道。”
說罷,他丟給左莫一個光球。
左莫接過光球,仔細看完,這才明白蒲妖所說的,和死也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這部名為生死鎖,是一部沒有完成的功法,非常極端。說功法都不準確,在左莫看來,這只是一個大膽的猜想。功法并不復雜,相反,宗旨非常簡單。
以死入道!
在這篇猜想里,它認為人的死亡是一個過程,就像穿透疊在一起的餅干,一層一層。而只有當突破最底下一層,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編寫這部功法的人認為,上面諸層,雖然也是死亡,卻只能算是假死。假死狀態能夠很好地激發出人本能。如果能夠減緩穿透上面死亡層時的速度,而加快潛能的激發,當潛能激發的速度,超過死記穿透的速度,便能夠扭轉生死,而且能夠徹底激發出人的全部潛能。
看完之后,左莫不得不對編寫這部功法的人佩服無比。
如此奇特的想法,看上去如此荒誕,卻又能自圓其說。而且此人還花了極大的力氣,來思索,如何在死亡狀態之下,來激發潛能,以達到扭轉生死的局面。
的確如同蒲妖所說,這部功法和死沒什么區別。整篇功法,全都是猜測,到最后,就連作者自己,也不相信這部功法,而停筆不寫。
整篇功法,因此而成為殘篇。
左莫也猶豫起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生死鎖都是如此荒謬。但是偏偏功法里那些語句,卻始終在他的腦海里縈繞,就像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許多想法,給他帶來極大的啟發。
他隱隱有種感覺,這篇生死鎖,是一門奇功。
就在此時,羅離悠悠醒來。
他睜開眼睛,看到左莫,勉強一笑,眸子里一片灰白空洞,沒有一絲生機。
修者雖然強大,可若是心死了,身體生機的流逝,會比普通人更快。心為萬法之本,便是這個緣故。
當左莫看到羅離的眼神,便知道不妙。
“師兄可是想死?”左莫忽然道。
羅離有些訝然,但隨即點頭道,坦然道:“我如今是一個廢人,經脈全斷,丹田盡毀,再好的靈藥也醫治不好。能見到師弟,也心滿意足,沒有什么牽掛。帶著殘破之軀,不僅拖累師弟,我自己也覺無趣痛苦,與其如此,死倒是件輕松的事情。”
左莫緊緊盯著羅離的眼睛,見他自始至終,神情如一,便知他心意已定。
“師兄難道不想找昆侖報仇么?不想去救小果和李英鳳師姐么?”左莫心一橫,咬牙問。
“師弟何必……”羅離苦笑。
“我這有部功法,雖然兇險了些,但未必沒有希望。”到了此時,左莫也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掏出生死鎖。
羅離以為左莫只是勸解他,但不忍拂其一片好意,接了過來。
掃了一眼,他頓時如同被定住身形,一動不動!
還有一更,補昨天的,會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