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天后,方信一行人,踏入了三洞關
三洞關有正式品級的將領,以及關后還存的最后一個郡的太守和五個縣令,都在已經準備好,在大府門口等待。
整個三洞關現在已經是兵營,按照大楚的軍制,
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隊,領五十人,隊正已是朝廷從九品命官,五隊一營,營正是宣節校尉,正八品,四營一府,一府一千二百人,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而一府之上,還有衛,四府一衛,編制五千五百人,正六品昭武參將。三衛一鎮,一萬八千人,正五品,各有將軍稱號。
如是數鎮之長的大將軍,多半是正四品,也有正三品,但是兵部尚書,也只有正三品,如此正好節制。
正三品之上的將軍,除非是戰時,不然就是虛職了。
而這次,是受旨接受全省大權,因此應該來的人,都來了,密密麻麻,就算不論士兵,也有上百官將,而在中心,還有一個老者,這老者就是前巡撫祁秉啟。
方信策馬而進,從轅門而入,但是見得這個老者,卻翻身下馬,拜了下來:“下官李睿,拜見太子太傅。”
祁秉啟,就是當今圣上的老師,雖然現在已經屢次大敗,削去官職回京問罪,但是方信還是不敢怠慢。
祁秉啟神色木然,淡然說著:“圣旨可帶來了?”
“帶來了,有請圣旨。”方信說著,先一撩官袍,就在眾人面前,向著已經準備好的香案,跪了下來。
后面人就拿著金盤,放著圣旨。送了上來。
祁秉啟更不搭話,只是拿出圣旨,大步走向香案。回過頭來,還是這種淡然的神色,只是說著:“眾人接旨——”
頓時上千人,都跪拜,三喊萬歲,然后靜靜等待,上面傳來了那平靜到甚至絕然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雖為舊臣。安違祖制,朕明法敕罰,當免去祁秉啟之職,回京聽候……李睿忠君報國,素有才干,領安昌省巡撫,代朕巡查……卿能撫定,朕又何吝功爵之賞?欽此!”
話音才落,眾人就山喊萬歲謝恩。方信站起身來,此時,他已經是正式巡撫了。
祁秉啟退后。讓方信上得正臺,又說著:“有請尚方天子之劍!”
“萬歲!”眾人又是跪下。
大楚國制,尚方天子之劍,可以署理地方政務、對五品以下官員可以先斬后奏,對三品以下官員可以就地停職,巡撫權威極大,就是因為對巡撫一律下賜尚方天子之劍。
方信拜,畢恭畢敬地用雙手接過這把不起眼。但是具備可怕的權力的寶劍。然后交給身后之侍衛,這侍衛捧著它。肅然站好。
“有請王命令牌”這實際上,就是旗牌,旗以黃色絲綢制成,上有“令”字,天子之劍,當然不可輕出,平時代表著巡撫的,就是這王命令牌,而執掌旗牌者稱旗牌官。
“臣恭受。”方信說著,這王命令牌,倒不是很罕見,一般來說,省級主官就有,不過,王命令牌也可處死五品下官吏。
“奉請印信。”這是最后一著,又有人奉上巡撫的大印。
等方信接了過來,所有在場地人,全部跪拜:“標下(下官)拜見撫臺大人。”
而祁秉啟自行把自己的官帽取了下來,這時已經準備好的幾個刑部地人員,先上去行禮:“祁大人,上命所差,還請寬恕。”
說是如此說,卻也把一條有著黃布的鎖鏈扣了上去。
轉眼之間,正二品太子太傅就被擒下,方信不勝感慨,卻上前,鞠躬行禮,說著:“李睿送得大人。”
說完,立刻又有人奉上兩個盤子,里面雖被布遮掩著,卻也知是金銀,這些刑部的人員頓知何意,知道是稍稍關照的意思,也不作聲,收了,就立刻出營出城。
方信直送到門口,等了片刻,才回過來,就被迎到了內廳,先是換了衣服,而府兵也交替了防衛。
話說,全省大潰,名義上存在三鎮五衛,總編制八萬人,實際上只余一鎮三衛了。
方信掃視周圍,見得一百五十親兵都已經在列,別看這支嫡系部隊才百許人,但是有沒有,可是天地之別。
這支親兵,都是這十數年來,漸漸挑選而出,關鍵時不但具有保命符的意義,也可殺將奪軍,雖說自己受皇命統軍,但是連親兵也沒有的話,那只有當傀儡的份。
方信先不召見武將,按照品級,先召喚文官入內拜見,果然,沒有多少時間,就見得六弓郡太守蔡佑德,帶領著屬下縣令等上前拜見。
大禮之后,方信溫言笑著,請各位大人坐下說話,當下就問著一些郡內縣內地基本情況。
“回撫臺大人地話,郡內原本有五萬一千戶,但是現在卻有著十數萬流民要等待安撫,數目不可細辯啊!”蔡佑德苦笑的說著。
這情況基本屬實,方信眸中閃過一絲光,安昌王是土人,就算他本人想著參考漢制,也無法避免土人和漢族的沖突,為了鎮壓,屠殺是無法避免的,十數年中,已經有多起,所以屠殺之后,逃亡到相對安全的地區的漢民并不少。
這些人和土人有著深仇大恨,正是可用之人,但是這時,他不動聲色,只是點頭,又請武將們進來參見。
才傳出令,就見得十數人魚貫而來,他們身披重甲,身上的鐵甲環片叮當做響,入得門來,就屈膝行軍禮,跪在方信面前:“末將拜見巡臺大人。”
為首的,就是一個中年人。穿著盔甲,一雙眉毛如刀一樣挑起,透著一股殺氣。此人正是參旗鎮將軍岳名時,其后,是他的副將魏羽安。
再后,卻是各衛參將,其中下廣衛周冰斌、云陽衛蔣文軒、關里衛許鵬,并不屬于參旗鎮管轄,至少是法度上如此。\\\\\
方信看了看。淡淡說著:“諸將起來罷。請坐!”
這些人,都非易與之輩,在軍中勢力根深蒂固,和地方也有千絲萬縷地關系。
方信雙手按膝,第一次見面,也就問上幾句,這些將軍至少在表面上,還是恭謹有禮,一一回答著。基本上也沒有大錯,方信點了點頭,溫和的看著這些將軍。微笑的說著:“各位將軍都是氣概不凡。這次本撫前來,是要多用各位了。”
“巡臺大人有命,末將敢不從命?”岳名時帶著眾將起身回話。
“很好很好。”方信點頭微笑,又說了一些話,片刻之后,就見得岳名時暗中示意,而一個三十五歲左右,官品在參將地中年人出來。他黑紅臉膛。臉上就有幾處疤跡,單膝跪地。說著:“末將宜黃鎮柏鄉衛參將拜見大人,給大人請安,上次戰后,軍中損失甚大,人員不足三成,還請大人指示。”
話音一落,方信就點了點頭:“你是范杰彪吧,我已經聽說過你,是身經百戰地勇將,不過,上次戰役,大敗而回,軍中上霞有罪責,你可知道?”
“是,上次大敗,末將自是有責,不敢有辭,不過,西夷猖狂,如不補充重建鎮衛,下次再犯,難以抵抗呀!”這人立刻回答的說著。
大楚,對軍隊控制很嚴格,若無上級允許,不許私下招募兵員。
聽了這話,方信眸中幽黑,徐徐的說著:“這事本撫已經知道了……凡事自有統籌安排,而且,有恩有刑,你等之罪,可認了?”
“是,末將認罪。”在場地將軍相看一眼,一起跪下。
“既然認罪,在此用人之際,本撫可許你等戴罪立功。”方信起身,緩緩踱步,旁若無人,徐徐說著:“然軍法森嚴,不罰不為罪——來人啊,推到廊下,每人二十軍棍!”
這時,早已經準備好的親兵魚貫而入,齊聲:“是!”
這一來,就將眾將打懵了,不過瞬間就相看著,大廳內頓時一片寧靜,這時,岳名時起身,卻說著:“先帝簡拔于我,經歷遼通、安古山等大小戰陣六十場,也算是勝多敗少,想不到前次出戰,卻大敗而回,戰死者七千人!末將的確有罪,愧對先帝和圣上,愧對戰死的同僚,末將認罰!”
說著,眼就紅了,一跪之下,率先出廳,任憑責打。
頓時,就噼啪連聲而起,方信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驚,這等人也不好左右啊,暗自嘆了一口氣,卻心中并不慌張,現在大楚根基還在,無論這些將官怎么樣驕狂,如真地動真格,就憑自己天子劍,也可斬得了他們,當下不以為意,聽著外面噼啪棍子而打下。
二十棍子不多,但是也打得諸將人人屁股紅腫,還入內謝罪,叫了他們起來后,方信轉身,對著有些惶恐不安地六弓郡太守蔡佑德說著:“郡中,還有多少糧?”
“回稟大人,還有一萬石,其中七千石,是軍糧。”
“那好,各鎮前次大戰,的確損失不小,是要補充,但是補充也要一一而來,不可毫無章法,岳名時!”
“末將在!”岳名時不得不立刻跪前。
“你鎮現是我軍主干,就優先補充了,你鎮還有多少兵?”
“回大人,我鎮法定一萬八千,現只有九千。”
“恩,你有三衛,左衛可去永甸縣,右衛可去洪田縣,你中衛可去焦田縣,加以修整,補充兵力,恢復編制。”
“是,撫臺大人。”岳名時聽了,應著。
“雖是整修,但是關中也不可不防,其它諸衛,可先在關內修整,各作名冊,再作安排一一整補!”方信說著,掃見各人。
各人略一遲疑,卻無法抗拒,應聲受命。
“既然如此,岳名時,兵貴神速,那你明早就拔營罷,其它你等,就先退下吧!”方信說著。
“是!”眾將應命。
等他們走了出去,方信立刻就又對著六弓郡太守說著:“到了府中,給我安榜示民,就說本撫在關城中建民兵營,招兵擇優而入,先不必說。”
這句話意味深長,而這太守卻聽明白了意思,躬身說著:“是,下官明白。”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方信就召見吳杰和他地四個弟兄。
“主上!”沒有多少時間,他們就上前拜見。
“明日參旗鎮出城,這營地你就占之,安榜招兵,必選其剽悍,先選六千罷,你等各當臨時隊正之職,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從中訓練,并且挑選可用之才,其數為十分之一,當第一個月完成,本撫就任命你等為西崗府代理翊麾校尉,從七品,以后若有戰功,才可理所當然地提拔于你等!”一個月時間對訓練成軍,的確太少了,可是,在現在的情況,也是無可奈何,而且方信也沒有打算拼命為那些衛府充實多少精兵。
至于西崗府,編制上是有,現在早就幾乎全滅了,等于空白,而方信也不準備立刻建它的上司衛鎮,這就給予這支相當獨立的地位。
吳杰、伍洪榮、項辰、阮俊、田中藝等人,立刻會意,聽令,只是吳杰還是有些擔心,說著:“那主上的安全?”
“一月半月之間,我想還不要緊,一月之后,六千中,你等挑選六百,一百補充本撫親兵,五百歸你,不過下月再會召一營,連著三營。”方信說到這里,就示意他們退下。
滿員八萬人,方信才不會立刻補充完畢,這不但魚龍混雜,多半是雜兵,而且也無法承擔如此大的消耗——朝廷給的這批五十萬兩銀子和二十萬石,是對上次大敗后的補充,至少在一年之內,是別想著有任何補充了。
而這,滿足八萬人消耗,三分之一都不夠!
更加不要說對其它關于勢力方面地考慮,以及政治因素了。
等基本的安排完畢,方信走出了殿外,到了高階之上,卻瞇著眼看向西南的太陽,感受著遠處隱隱沖起地力量,按劍一嘆——要成大事,還需外援,是時候和蕭紅琴坦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