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余章 繞梁 上

類別: 西方奇幻 | 奇幻 | 褻瀆 | 羅格 | 褻瀆 | 煙雨江南   作者:煙雨江南  書名:褻瀆  更新時間:2010-01-01
 
九尾龍龍小說空間(轉載小說的空間)查看文章奇幻褻瀆第十六卷黃昏之十二樂章第十五章余章繞梁(本卷完)2009年01月14日星期三下午07:37

第十五章余章繞梁

夕陽已經完成了一天的使命,但它掙扎著,跳動著,始終不愿意就此落入地平線下。只是把半張紅彤彤的臉擱在冰原和蒼穹交界處,仿佛是個貪看熱鬧的孩子,努力要看到大地上那場金戈鐵馬的結果。

晚霞,火云,半天天空都是燃燒的艷紅,似天神的戰車正載著熊熊火光巡臨大地。

一望無際的冰原就象伸展于天地間的廣闊金毯,延綿起伏的山嶺則是綴于其上的金線圖紋。

天上地下,半邊世界是冰封的蒼茫,半邊是沸騰的火紅,而比夕陽所渲染出的緋色更為觸目驚心的顏色,是大地上片片流動的暗紅。

巨大的雙手劍斜斜落下,艱難地將面前的軀體砍成了兩截。這一擊技巧高明,可力量不足,更多的是依靠巨劍自身的重量完成的屠殺。不過雙手巨劍的品質的確出眾,在不知道親吻了多少根肋骨和血肉之后,刃鋒銳利如新。

面前的犧牲品倒下后,雙手巨劍一時之間再也找不到新的目標。握它的那雙手反而失去了銳氣,一時變得虛軟無力。

沉重的雙手劍落在不停流淌著粘濕液體的地面上,輕松沒了進去,直達半米多深,這才不甘不愿地停下。

埃特渾身浴血,雙手扶住劍柄,不住地喘著粗氣。這個高大的魔法劍士已經耗盡了自己的斗氣、魔力,甚至連體力也所余無幾。他那身華麗的盔甲上無時無刻不在向下滴著血,分不清來自敵人、戰友還是自己。

他受了傷,不過都是些輕傷,根本沒有大礙。

埃特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尖細的吼叫,一個看上去剛到變聲期的男孩揮舞著一把幾乎與身高等長戰刀,惡狠狠地向他撲來。

埃特嘆息一聲,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劍,上身微微一側。就讓過了男孩的全力劈砍,手中的短劍同時抹開了他的咽喉。其實以那男孩軟綿綿地一刀。根本砍不開埃特的魔法盔甲,可是埃特那身盔甲很昂貴,不愿隨意被劃花。

男孩子無力地倒下了,這時埃特才看見,他地后背早已經血肉模糊,破碎的衣服下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肋骨。受了如此重的傷。他竟然還能向埃特沖鋒?

魔法劍士心中微微一動。但這樣的場景他今天已經見得太多太多了,最多也就是心動而已。銀之圣教的信徒們大多是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平民,只是憑藉著一腔信仰、熱血和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隊戰斗。盡管圣教信徒數量上要超過阿雷公國軍隊幾倍,但是再龐大的羊群遇上了狼,也只有被屠殺的份。

能夠給公國軍隊造成小小麻煩的只是那些雪宮武士和冰雪法師而已,自有紫荊蝴蝶率領精兵與山上的狂信法師上下呼應,前后夾擊。而雪宮武士和冰雪法師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進攻奧本山上,幾乎沒有什么得力人物出現在邊緣地帶。

埃特所在中隊的任務就是面對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來的普通信徒。他一直在揮刀屠殺,從清晨直到黃昏。攫取一條脆弱的生命原來如此容易,對于魔法劍士來說,甚至不要什么技巧,只需不斷地揮刀。可是屠殺十萬信徒原來也是如此漫長的一個過程,他幾乎耗盡了全部力氣。但一眼望去,圣教的信徒仍然是密密麻麻。

埃特甩頭揮去快滴進眼睛里的汗水,回頭望去。戰場的另一方,那英氣中略顯纖弱滴身影駐立馬上,指揮若定。紫荊蝴蝶身邊總是聚集著數百輕騎,以應付戰場上的突發情況。這些輕騎隨時會依她的指令攻向戰場的某一方位,而她則會收攏另外一些騎兵,作為全軍的預備隊。

看到紫荊蝴蝶的身影,魔法劍士忽然憑空生出了些力氣,他招呼手下,又向不遠處的一群圣教教徒包抄過去。

奧本山頂,摩拉在公國軍隊到來時,就緩緩走上祭壇,雙臂交叉按在胸前,然后就一直保持那個姿勢閉目祈禱。籠罩她全身的乳白色光暈再次綻放出柔和的神圣光芒,支持著狂信法師和僅存的信徒們奮勇作戰。

夕陽的最后一線余暉落在摩拉緊閉的眼睛上,她的睫毛跳動了一下,徐徐睜開眼睛。本已四溢的圣光隨著她雙眸張開,并發出越來越強烈的光芒。到后來,直似有一輪新的太陽在奧本山頂冉冉生起!

戰場上舍生忘死戰斗著的雙方不由自主滴放慢了互相攻擊的節奏,他們難以置信滴看著天空中那宛如烈陽一樣強烈的圣光。沒有人能夠看清圣光中的身影,甚至于直視它稍稍久一些,雙眼就會如同被灼燒般的劇痛。

但是奧本山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身處那團圣光中的,一定是智慧之眼的圣女摩拉。于是仰望天空的目光就有了分別,一方是狂熱,一方是絕望。

女神說,要寬恕我們的敵人,因為他們只是一群迷途的羔羊。摩拉柔和的聲音在每個人心中響起。不光是阿雷公國的士兵,銀之圣教殘存的教徒也同樣能夠聽到這個悅耳的聲音。

摩拉的圣光漫過山頂,如瀑布般沿山勢奔流而下,沖刷著陡峭而險峻的奧本山,圣光所過之處,那些暗紅的冰重新變得清澈透明,深埋在冰雪下的尸體一一顯露出來,那些死去的人躺在那里安詳得猶如熟睡。被獻血和尸體堆砌得猶如人間地獄的奧本山逐漸回歸了它的本色。

面對著這近乎于神跡的場面,阿雷公國的一個戰士忽然拋下了刀劍,淚流滿面,跪下、伏地,全然不顧他的敵人就站在咫尺之外,已將一把已經卷刃的戰斧高高舉起。而在他們的身后,更多的公國士兵虔誠地跪拜下去,以額頭去親吻大地,非這樣不能表達他們的敬意。

一切的仇恨都源于無知。我們的敵人在信仰。然而他們膜拜的,只是真正的神明被扭曲的投影。他們因信仰而仇恨。可是他們并不知道。仇恨并非神明的本意。他們因曲解而揮起刀劍,因無知而選擇了錯誤的目標。他們信仰,并為信仰而努力,然而他們的一切努力,傷害的只是他們的真神。

摩拉的聲音悅耳而柔和,理應暖意融融。但實際上冷漠如冰。此刻的她,一如那些漠然看待塵間浮生的神明。

所有人有一種錯覺,似乎這一刻,摩拉已經成為女神的化身!

銀之圣教的信徒也因摩拉的話語而愕然,他們手中的武器一一垂下,沒有趁機攻向已全部跪伏于地地阿雷公國戰士。其實他們一直只是在自衛,在勉強延長注定被毀滅的生命,他們疲憊的肉體和精神都已到達極限。既然屠戮的敵人已經暫時停下屠刀,他們也暫時不必反抗和掙扎了。

何況摩拉的話也令他們萬分震驚,幾乎顛覆了他們以往的所有認知,如迷途羔羊般紛紛把求助地目光投向冰雪法師和神官。但是那些幸存的冰雪法師和神官也與信徒們同樣彷徨,畢生精研的神學知識無法告訴他們為什么摩拉的話語會直接在心底響起。

他們的信仰虔誠,甚至都已達到了盲信者的地步。他們懂得魔法和信仰的知識。但是無法解釋,為何摩拉這異端女神的圣女,竟然能夠直接震蕩他們的靈魂。銀之圣教的經典中對這種現象只有一種解釋,也是幾乎所有教徒都知道的一種常識,那就是當信徒的信仰足夠虔誠,他們的靈魂可以直接聽到冰雪女神或者她的神仆的聲音。

可是能夠他們為何會聽到摩拉的聲音,難道她也與冰雪女神有關?這太不可思議了。

女神說,仇恨已經結束,錯誤該被終結。冰雪女神已經從久遠的長眠中蘇醒,她的神諭很快就會降臨,真正的虔誠者將能聆聽到冰雪女神的聲音。

銀之圣教信徒互望著,驚疑不定。理智告訴他們,不應該相信這個異端圣女的話,但是他們無法拒絕直接面對心靈的話語。摩拉的每一個詞都在沖擊著這些最虔誠的信徒,他們難以抑止對女神神諭的渴望。他們,誰會足夠幸運地聆聽到女神的聲音呢?

戰爭已經結束,因此,回去吧,冰雪女神的盲信者們!你們應該沐浴,靜候冰雪女神新的神諭,并遵從她的指引。

此時摩拉的聲音中只屬于神的冷漠已經消失,而是暖如鄉村小舍冬夜的爐火,甚至還帶著一絲親切:冰雪女神的神諭很快就會到來。銀之圣教的信徒們,你們的信仰與我一樣的虔誠,虔誠地信仰著真神的人之間是不應該互相殘殺的。我會將你們的同伴還給你們,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同伴,信仰已將我們聯系在一起。

圣光繚繞的摩拉落在奧本山頂,她一步一步地下山,一路上,所有的銀之圣教信徒都不由自主地為她讓開了一條路。

摩拉身后,幸存的狂信法師和智慧之眼信徒們互相攙扶著,跟隨著他們的圣女走下了奧本山。那幾十位被囚于奧本山頂的銀之圣教信徒已被釋放,也隨之下山。

摩拉徑自穿過遍布鮮血、斷肢、碎肉和尸體的戰場,向北方行去。她的面容圣潔而空靈,宛如漂浮般行走著,那流動著的圣光照耀過的地方,一切血腥都化為清泉。

隨著圣女的足跡,猶如煉獄的戰場中央,竟然逐漸延伸出一條潔凈的路!

遍體鱗傷的智慧之眼幸存信徒和狂信法師們也踏上了信仰之路,蹣跚但堅定地跟隨著摩拉向北方行去。

她將會把我們引領向何方?這是所有人心中同時泛起的一個問題,但隨之被對真神的毫無保留的信仰何追隨所淹沒。

終于結束了……埃特對神從來都沒有敬意。他擦去了臉上的淚與血,望向戰場的另一端。

他望著紫荊蝴蝶,紫荊蝴蝶則望著北方。

紫荊蝴蝶的臉隱在頭盔之下,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她露在外面的雙唇,線條依然堅毅。她長劍歸鞘,高舉右手召集自己的士兵,然后率領整編后地大軍滾滾西行,向阿雷公國奔去。

此時十萬銀之圣教信者。幸存的已不足兩萬。他們默默地望著逐漸北行的摩拉,并未因僥幸逃脫了屠殺而欣喜。他們的心中。此刻正掀起陣陣驚濤駭浪,只為了摩拉的那些話。

他們的信仰,難道真的偏離了真理的軌道嗎?這些最虔誠、最普通、沒有絲毫特異之處地信徒,真的能夠直接聆聽到冰雪女神的聲音嗎?

從奧本山上幸存的幾十位銀之圣教教徒忽然面色大變,他們渾身顫抖,驚疑、激動、狂喜交錯著在他們臉上出現。他們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因而四下張望,看能不能從同伴臉上看出點什么。

所幸,這并不是他們的幻覺。

銀之圣教的老神官排眾而出,向摩拉的信仰之路上奔去。然而僅僅是片刻功夫,摩拉行走的速度也不快,追隨她地信眾中還有不少身受重傷的人。但此刻光潔如鏡信仰之路已延伸到遠方,路的盡頭,只有如霧靄升騰般的圣光。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老神官頹然止步,跪伏于地。在他身后,是數十位感應敏銳、信仰虔誠的冰雪法師、神官,當然也有許多普通的信徒。這一刻,這些身分原本想著懸殊地人不分貴賤尊卑地站到了一起。

他們忽然向摩拉消失的方向跪下,大聲祈禱著,祈求著她的原諒。接著,從幸存的銀之圣教教徒中又奔出了數百位信眾,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一位得高望重得老信徒驚疑不定,他隨手拉起了一個信徒,詢問他為何竟然向異族得圣女膜拜,那信徒回瞪了他一眼,聲音已因激動而走調:剛才我……我聽到了女神得聲音!我竟然能夠聽到最偉大的冰雪女神的聲音啊!……女神說,摩拉不僅僅是智慧之眼的圣女,也是她在這個世間行走的神仆!

女?女神……老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口吃起來。真……真的?話剛出口,他立刻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信徒瞪大充滿血絲的牛眼,怒氣勃發,用力掙開槍的手,激動地揮舞雙手:以我的靈魂見證!我的生命見證!我的信仰見證!那是女神的聲音!偉大的冰雪女神!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看大神官!

而周圍拜伏在地的信徒們也注意到這邊的爭執,一個個抬起頭,對著老者露出毒蛇般、注視瀆神者的猙獰目光。

極北冰洋上,漫長的海岸線一片寧寂。

在一座高高矗立的冰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臉上遍布皺紋,眼中充滿了血絲,那雙下垂的嘴角幾乎與鷹隼般的鼻梁平行,鼻中還不住地流出血絲,顯得猙獰而凄厲。她一頭凌亂的白發如根根鋼絲,隨著呼嘯的寒風擺動著。

姬瑪立在冰崖之巔,凝望著遼闊無際的冰洋。厚重的冰蓋自冰崖下一直延伸,延伸進遠方蒙蒙霧氣之中。姬瑪本已蒼老的臉忽然掠過一陣灰敗之色,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了幾口血痰。

可是咳嗽聲似是無休無止,姬瑪的力量也隨著咳嗽聲不住衰敗,甚至連烈風都有些抵抗不住了,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摔下冰崖去。

她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在自己腳上狠狠刺下,閉目顫抖著。片刻之后,姬瑪臉上又開始泛起詭異的紅光,老邁的軀體又一次挺得筆直。

但是姬瑪得力量雖然恢復,可是意志卻已崩潰!

她摔倒在冰崖邊緣,一只手顫抖著伸向冰洋深處得方向,似乎要抓出什么。

最偉大的女神啊……姬瑪得呼喚如同夜梟的鳴聲,尖厲刺耳,錐心泣血,但是那個存在是否能夠聽到呢?

我早就告訴過你,冰雪女神這一次無論如何也逃不脫消亡的命運,你還不肯相信。現在冰雪女神的神力開始衰敗了吧?光靠著一把匕首你又能堅持多久呢?姬瑪身后傳來一柔媚悅耳的聲音。

姬瑪猛然從冰面上躍起,猶如一頭發怒的母獅,尖聲吼道:不!偉大的冰雪女神只是再次沉睡而已!她一定已經消滅了所有的瀆神者,所以才會再次沉睡,一定是這樣!

芙蘿婭裹著純白的皮裘,正俏生生地立在姬瑪身后。寒風中的小妖精微微地顫抖著,挺翹的鼻尖已被凍得有些發紅。

她看著姬瑪,冷冷笑道:一位神明會陷入沉睡的原因,想必你比我還要清楚。至于那些瀆神者有沒有被冰雪女神毀滅,我們回黎塞留看看不就行了?聽說你也當了幾十年的神術者,怎么現在也學會自欺欺人了?冰雪女神已經消亡,這就證明了你的信仰是錯誤的,你又何必死抱著它不放?

給我住口!姬瑪雙眼變得血紅,狠狠一記耳光抽在芙蘿婭臉上,將她一下打倒在地!

芙蘿婭掙扎著從冰雪中爬起,以纖手抹去了嘴角流出的鮮血。她一雙碧綠的眼睛盯著姬瑪,只是不屑地冷笑著。

姬瑪看著芙蘿婭,手猶自在顫抖著。小妖精那張清麗的臉蛋上,此刻正漸漸腫起,上面有一個通紅的掌印。

尊敬的神術者姬瑪,您在心虛什么呢?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想殺就殺好了,就是你殺了我,也挽救不了銀之圣教、改變不了冰雪女神已被毀滅的事實。小妖精冷冷地道。

姬瑪下垂的嘴角又開始涌出鮮血,她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芙蘿婭。

卓立于千米冰峰之巔的芙蘿婭,豐姿綽約、清麗無倫。那掛于唇邊的一點鮮紅血珠分毫無損于她的美麗,反而更增凄艷。

姬瑪沉聲道:神是不會被凡俗所毀滅的!羅格和那些瀆神者再強大,能做到的,最多只是竊取一點女神的神力而已。他們至多能夠藉此成為一個偽神,但真神的國度是他們那骯臟的雙手根本無法觸及的!現在既然我已經知道了冰雪女神的沉睡之地,只要取回女神的神力,偉大的冰雪女神就會從長眠中蘇醒,銀之圣教也會由此復蘇!哼,我會用你的生命來向羅格交換冰雪女神的神力,你最好祈禱,祈禱他對你的愛意足夠!

芙蘿婭一怔,隨即放肆地大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在冰峰下回蕩著:你想用我去交換冰雪女神的神力?哈哈!你太不了解那死胖子了!你也不想想,能夠滅了你那銀之圣教的人,又怎么可能為了一個見鬼的女人交出冰雪女神的神力?不過你盡管試試,別說拿我去換神力,就是想從他手里隨便換件神器,他也是肯定不干的!哈哈!

她放肆地笑,卻不知不覺中一顆晶瑩的水珠爬出了眼角。

住嘴!姬瑪又揚起了手。小妖精斜了她一眼,側轉頭,將另一邊完好的臉蛋送了上來。

姬瑪的手抖著,氣得嘴唇發青,但這一記耳光,終究沒有揮下去。她一把抓起芙蘿婭,念頌咒語,一路向東南方飛去。

魔法光源經過片片水晶的折射,化成柔和溫暖的黃色光輝,灑落在充滿了古雅富貴氣息的大廳中。

猩紅的酒液在水晶高腳杯中不住旋動著,數圈后方才回落,杯壁上的酒液緩緩滑下,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著迷離的色彩。

米高梅大人,一般來說,紅酒并不宜久藏。儲藏時間過久的紅酒,會產生異味,反而破壞了它的香醇。但是這并不適用于原產自施洛華地區的紅酒。那里出產的紅酒歷時越久,就越醇厚,您現在要嘗試的,就是產自施洛華地區最好的雷米酒,已經有一百五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凱瑟琳的聲音高貴、矜持,于不知不覺中拒人于千里之外,每一個抑揚頓挫都是貴族禮儀的典范。但不知為何,在這個夜晚,她的聲音在平淡典雅的背后,似乎有一點微不可察的誘惑。

當然,保存也是一種學問,我會在以后專題為您介紹,里面還真有點有趣的小竅門呢!凱瑟琳對著米高梅揚了揚杯,這次她的尾音帶了點小小的花腔,仿佛少女愛嬌般慵懶,似乎有點不勝酒力。

米高梅微笑著。這幾天的主題是酒,他已經在凱瑟琳的引導下,幾乎試遍了大陸上的名酒。僅僅數天,他對酒的認識,就足以堪稱大師了。

他剛要將水晶高腳杯中的紅酒飲下,凱瑟琳的纖手忽然打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了他。

米高梅大人,酒的真正味道,要在醉后才能體會的到。不不,并不是您此前曾經體會過的醉意,那并不是真正的醉,因為你的意識仍然清醒,這個位面,一位偉大的詩人曾經說過。酒,是一切罪惡地根源。如果您真的想體會罪惡之源的真意,唯一的方法,就是放松,消失去一切戒備、壓制所有的力量,打開心防,并徹底地放松對肉體的一切控制。只有當您的意識也醉了時,酒的真正味道才會出現。

凱瑟琳的手滑膩而冰冷。但米高梅忽然覺的,被她觸碰到地肌膚竟隱隱傳來陣陣灼熱的感覺,甚至還沿著手腕向心房延伸。他眉頭略皺,感覺到似是有什么不妥之處,但又說不上來那里不對。可不管怎么說,壓制四翼天使全部的力量。就等于將自己的靈魂徹底地交給了人類那具脆弱的身體,這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米高梅大人,您在擔心什么呢?這里是公國王宮,除了教皇所居地大教堂外,這里就是里爾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了。而我即沒有斗氣,也不會魔法,我又是至高神虔誠的信徒,您在擔心什么呢?難道,您是怕自己會像那些最下層的天使一樣,被人類的欲望俘虜嗎?

凱瑟琳雙眼如晨星般閃亮,吐出的氣息如蘭麝般芬芳,仿佛融會了先前數十種美酒最香醇的余韻。

米高梅微微一笑。他盡管仍然隱隱覺的有些什么不對,但是他是隨侍在主神身邊的四翼天使,與凱瑟琳相識這些天來,已經嘗試過人間百味,但分毫動搖不了他的意志。

是啊,他怎么可能與那些下位天使一樣,成為欲望的俘虜?

米高梅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按照凱瑟琳介紹的方法,從不同的角度去回味這珍貴之極的一百五十年雷米紅酒。

醉的感覺果然不錯。

尤其是似醉非醉之間,一切束縛都變的脆弱。一切潛藏的欲望都會泛起,一切感官上的刺激都被放大。

房中的一切都開始在米高梅面前晃動,所有的東西都被鍍上了一層如血的胭脂色。他與麥克白一樣。大部分的記憶都已留在天界,但是那何止數萬年的在主神身邊隨侍的時光,又怎么可能盡數遺忘?

他忽然想放聲大笑,又有些想抱頭痛苦。米高梅心底隱隱又些畏懼,人類身體的欲望原來是如此強大。但是他是榮耀的四翼天使,任何的困難,他都會去面對,而非選擇逃避。

米高梅心底泛起了一絲警覺。盡管已壓制自己的一切力量,但他畢竟是擁有四翼光輝的天使,以持咒力而知名的天使,隨侍了主神漫長的歲月。意志已經成為存在的一部分,稍有動搖,本能就馬上發出了警告。若此刻有外敵來襲,他可以立刻喚回力量,恢復清明。

然而米高梅也深知,這不能完全泯滅的最后一點靈智卻是接受考驗的障礙,此刻他的情緒確有飄搖的跡象,若連這些都不敢面對,他也可以說是敗了,敗在身體的欲望前。與無法抗拒誘惑的最下階天使相比,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別。

米高梅輕輕嘆了一口氣,瞳孔深處的一點金光漸漸隱去,那張清雋雅致的臉上,終于開始現出狂放。

在滿世界晃動的胭脂紅中,米高梅的目光忽然被兩點閃亮的晨星給吸引住了。凱瑟琳平時并不顯得太過突出,甚至于會讓人感覺到有些沒有個性、沒有特點。但她絕不是不夠美麗。

凱瑟琳,她其實是太完美了,從發梢到腳踝,每一個細節都無懈可擊,連最挑剔的人,也無法從她的身上挑出缺點。正因如此,乍看上去,實在感覺不到她有什么特點,或者有什么特別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人的感覺是很奇妙的,總會被一樣突出的東西吸引,從而忽略了其它的不足。并且人總會下意識的將這最突出之處夸大。正因如此,凱瑟琳的美貌之名并不彰顯,最多也只是一個萊茵王都第一美女而已。而就是這個名號,也頗有爭議,至少當芙蘿婭重回王都之時,風情萬種的小妖精立刻就會將她的風頭給搶掉不少。

米高梅自然無從了解人類意識上的種種弱點。此時他眼中,凱瑟琳的完美一覽無余,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她一點一滴的美都未能逃過米高梅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感覺。象牙般的肌膚、濃密的天然長卷發、深藍的眼睛、柔膩的玉手、朱紅的唇……每一次疊加的沖擊以階梯乘增長。

酒意仍正在陣陣上涌。

米高梅忽然發覺,雖然他已經領略了繪畫、音樂、雕塑、建筑、文學、戲劇等種種人類藝術,可是人類藝術真正的精華,一直就跟隨在他身邊。他拿起酒瓶,想再為自己倒一些酒,但手在發抖,已經有些拿不住酒瓶了。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好象酷寒中瀕危的旅人,面對舞蹈的火,明知灼痛卻忍不住伸手捉取,只為了體驗一剎那快意的熱度。

凱瑟琳輕輕抓住搖晃的酒瓶。纖長的指順著瓶身探過去,與米高梅顫抖的指尖相觸,那冰膩的觸感再一次化成炙熱的火流,一直注入到米高梅的內心深處。他的靈魂深處在吶喊著什么,可是在熏熏的醉意下,米高梅完全聽不清,也不愿聽這個聲音。

他反手,請請的握住了凱瑟琳的手。

金粉與胭紅的世界中,唯一清晰的,就是凱瑟琳那雙明亮的眼睛。

這是最美妙的一刻……

也是最深刻的體驗……

靈魂已經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愉悅,在顫栗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米高梅突然騰身坐起,面色鐵青,酒意已經一掃而空。

凱瑟琳正立在猩紅的地毯上,徐徐穿衣,那些風格簡約、以用料和裁剪彰顯奢華的衣裝逐層將她絲緞般的肌膚掩住,凱瑟琳穿衣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優雅。而她臉上,有的是高貴、典雅但本質上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微笑,恍若她剛才所做的只不過是貴族女子最常見的消閑事物,比如寫下一首詩篇或者是修剪一束花枝。

她聽到了身后的聲音,轉過身來,忽然一笑,道:米高梅大人。您真不愧是最高貴的高階天使啊,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擺脫了身體欲望的束縛。

米高梅面沉如水,他已經將一切人類的感情和欲望都逐出了靈魂。此刻以神明對世人如注視迷途羔羊般悲憫和漠然的神情望著凱瑟琳。

您想殺我?凱瑟琳神態自若地道,口氣猶如貴婦人在社交場合談論天氣般輕松隨意。

米高梅沉默片刻,只是長嘆一聲。

凱瑟琳淡淡一笑。道:這就對了。教會圣典上說,當你犯下了罪,要努力去補償。若為了掩蓋罪而犯下新的罪,將從此遠離主神的光輝。

說吧,你想怎樣?米高梅冷冷的道。

凱瑟琳道:大公承受了天界的神跡,從此為了傳播至高神的榮光,他一直在奮戰。現在公國正與比我們強大得多的德羅帝國激戰,可是教皇的態度非常奇怪,他總是不愿意給主神神跡指定的大公以幫助。若你肯慷慨的給予我們幫助,那么您不光補償了我,而且也傳播了至高神的光輝。

米高梅道:大公的確是主神親自指定的神跡承受者。因此你若想我幫助你們,只要直接告訴我,我未必不會答應,為何要用這種方式?

凱瑟琳淺笑起來,長長的睫毛如扇子般撲閃了一下,意味深長地道:米高梅大人,人類藝術靈感最大的源泉,就是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如果您有一天能夠明白愛情是什么,那么,就會明白我這樣做的原因。

愛情嗎?米高梅陷入了沉思。

凱瑟琳離開了房間,她知道現在該是讓這位高貴的降臨天使獨處的時間了。她輕輕地掩好了門,踏著長長的紅地毯。向外走去。

一個身影無聲的出現在凱瑟琳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他的長發和皮膚都失去往日那種意氣飛揚的光澤,眼中遍布血絲,嘴唇卻渾然失去血色。他本是英姿勃發、才華橫溢,但此刻已被痛苦折磨得形容憔悴。

為什么!告訴我,這是為什么!他盯著凱瑟琳脖頸上猶未消去的吻痕,低低的吼著。他伸出手,卻又在她眼前頹然垂下。

凱瑟琳皺眉望去,看清攔在當路的是菲奧雷,光明教會那個一直追隨著她左右的圣堂劍士。

她看到菲奧雷的目光的焦點,眉頭皺得更緊,將披肩拉高,擋住了頸上的吻痕。她極具古典美的臉上充滿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表情,冷然道:你?跟蹤我?

我是為了保護你!菲奧雷低吼著,他忘記了使用敬語。隨即,他拼命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想讓旁人聽見:我……我是如此的仰慕您!在我的心中,您甚至比我對至高神信仰都來的重要!可是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呀!

凱瑟琳注視著他,表情柔和下來,露出微微笑意,宛若春天第一縷清風般溫柔。他伸出手,拭去了菲奧雷不知不覺間滾滾而下的淚水。柔和但堅定的說到:菲奧雷,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這個紛亂的世界里,我需要幫助,更需要保護。但我沒有武技,也不會魔法,除了我的身體,我還能拿什么來交換?

我啊!我可以保護您,也一直在幫助您!

凱瑟琳收回手,端詳了菲奧雷一會,淡淡笑到:您嗎?也許以后可以,但不是現在,我曾經期待您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我沒有那么長時間來等待您的成長。保護我,并不是光有決心就可以的。

嗡的一聲輕響,菲奧雷的劍已經抵在凱瑟琳的咽喉上,他的手仍然沉穩,可是全身都在顫抖:我決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您拿自己作為交換條件!

凱瑟琳明亮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菲奧雷。他的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終于,他的劍尖一分一分的下沉,垂向地面。

凱瑟琳在與他擦身而過的一剎那,又停下了腳步,淡淡的道:我喜歡有力量的男人,所以,剛才是我心甘情愿的。

菲奧雷渾身一顫。

如果有一天,你的力量能夠令我動心……凱瑟琳沒有再說下去。

菲奧雷旋風般轉身,盯著凱瑟琳,眼中已全是炙熱的火焰。

你會一直幫助我嗎?

我會的,一生一世。菲奧雷雙眼直望進凱瑟琳深藍如天空的美眸中,回答沒有半分猶豫。

這是一片沒有天,也沒有地,四顧茫茫,無邊無際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有光,柔和的光,無處不在卻又不知起源和終點。這個世界還有海,茫茫洋面,連感知也無法觸及盡頭。這是個奇怪的世界,一半是虛空,一半是海洋。

海的波濤中,忽然浮現一張臉,這是一張妖媚之極的臉,每一處輪廓,每一條曲線都由誘惑打造,足以讓人呼吸凝滯。

海上驟起波瀾,一道道巨浪向這張精致無比的臉涌了過來,將它越抬越高。于是在道道波浪中,無盡的海水凝聚在一起,慢慢凸現修長的頸、渾圓的肩、冰凝的肌膚以及修長的雙腿。

片刻之后,一個無雙的佳人已立于海面之上,他,而不是她,忽然睜開了雙眼!

于是無數艷紅的閃電從虛空中落下,沒入無底的汪洋,又激起高百米的巨浪!

四位天使從虛空中浮現,他們聚攏在他的下方,以圣詠的悅耳聲音齊聲道:尊敬的阿喀琉斯大人,偉大的提拉特彌斯已經等您好久了。

阿喀琉斯不知為何,竟似有些遲疑,片刻,他才揮手一招,海面中飛出一道匹練似的巨浪,在空中化成一襲長袍,將他的身體遮掩了起來。

于是在四位天使的引導下,阿喀琉斯如雪的足尖亮起兩團艷亮的紅光,無聲地穿空而去。

提拉特彌斯,天界主神之一,一手創造了光天使的偉大神袛,此刻以手支頜,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坐在一團純凈的圣光上,周圍云蒸霞蔚,有百名天使齊聲詠唱的圣歌在無盡的空間中繚繞。

十二位天使派成兩列,他們收攏背后金色的羽翼,恭謹之極地垂著頭,列于光輝的主神兩側。與提拉特彌斯那散發著無盡威嚴的巨大身軀相比,這些天使仿佛是夏夜里皓月下的點點螢火蟲!

引領阿喀琉斯前來的四個下位天使遙遙停下,他們根本無法接近主神。對于這些下位天使來說,提拉特彌斯的光芒實在是太過強烈了。他們再向前飛行,就會立刻被主神的光芒燃燒殆盡,成為毫無意識的本原形態。

阿喀琉斯看到提拉特彌斯身前的十二位天使,艷紅的雙眸略有一絲波動,他飛到那創造了自己的主神面前,恭順的跪于虛空,靜候著吩咐。

提拉特彌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甚至還不如他一根手指頭高的阿喀琉斯,緩緩的道:這一次,你的使命并不順利。

主神已經盡量輕柔的說話,可是他神力的些微波動,已經在空間中引起了一道道對于那些下位天使來說實在過于龐大的巨浪,他們詠唱的圣歌險些因此而中斷。百位天使立刻齊齊后退,直到遠離主神的神威范圍,圣歌才重新變得嘹亮。

奧黛雷赫是您所創造的最完美的光天使,我這一次的使命不可能順利。阿喀琉斯垂首道。

這倒也是……提拉特彌斯沉吟著,道:不過奧黛雷赫雖然竊取了信仰之力,但剛剛蘇醒的她,力量理該不算強大,這一次的戰斗,你的本體甚至都被分解,不得不回到了天界,為何她還未被毀滅?

阿喀琉斯平靜地道:偉大的提拉特彌斯,您的神諭是將她帶回您的面前,而不是毀滅她。她是您偉大智慧的產物,所以這絕不是一個容易的任務,我會再次降臨,并將她帶到您的面前。

提拉特彌斯沉吟片刻,伸手一指,十二天使中的四位天使立刻出列。提拉特彌斯道:讓他們協助你,去把奧黛雷赫帶來見我。

阿喀琉斯略略抬頭,艷杠色的雙眸略略閃過一點光芒,道:偉大的提拉特彌斯,將奧黛雷赫帶回天界完全不需要五位光天使,這會影響您表其它位面擴展至高種榮耀的速度。而且五位光天使同時降臨的話,也會耗盡光明教會的積蓄。您知道,奧黛雷赫所在的位面非常麻煩,不然的話,她……她也不會……

阿喀琉斯沒有再說下去。

提拉特稱斯緩緩地道:阿喀琉斯,你的雙眼還看得不夠高遠,想把奧黛雷赫帶回天界,單憑你的力量是不夠的。至于光明教會地積蓄,這個不需要你來擔心。

就在此時,無盡虛空中忽然涌出一陣強烈的光芒,百位天使魚貫飛出,他們在阿喀琉斯身后列成整齊的一列,齊齊跪下。

為首地一位天使恭謹地道:偉大的提拉特彌斯。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聽聞您在位面間遇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麻煩,他知道您創建光天使時己很疲勞,因此讓我們過來,希望可以將一切麻煩湮滅于初始。

提拉特彌斯淡淡地道:我感謝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的好意,但他的使命遠遠比我重要,不應該分散出哪怕是微小的力量。你們回去吧,這一次的事務,其實微不足道,甚至談不上是麻煩。

那位天使恭敬地道:當然,偉大的提拉特彌斯,相信這次事務會很快得以解決。不過異位面的世界復雜而兇險,而我們對此有些卑微的經驗。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希望此事不要拖延到秩序之神弗利安米爾的七只眼重新看過來的那一刻。

提拉特彌斯道: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是司戰斗的主神,你們的力量我也看得非常清楚。回去吧,請他不必擔心,這一次的事情很快就會解決。

那位天使不再堅特,率領身后百位天該保持著跪伏的姿勢,不住滑退,隱沒再翻涌的云霧之中。

諸戰斗天使退去后,提拉特彌斯的圣殿中一片凝重,連圣歌也顯得特別的干澀無味。主神那沛然難測的神力未見分毫的波動,在神力的籠罩范圍內,幾乎連光線和時間都難以流助。

終于,提拉特彌斯抬起了右手,四位光天使悄然站起,回歸了他們本來的行列。

主神的右手指向了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跪伏,靜候著主神的喻示。

一點晨星自提拉特彌斯的指間飛出,沒入了阿喀硫新那無比優美的額頭。

阿喀琉斯,我賜與你自由穿梭空間之能,去繼續你的使命。主神的話語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是!阿喀琉斯回道,然后以跪伏之姿,徐徐后退。

這一次……你不必將奧黛雷赫帶回來了。提拉特彌斯徐徐地道。

諸光天使無法分辨提拉特彌斯那冰寒的冷漠之后,是否還有其它。

阿喀琉斯終于離開了主神那廣無邊際的殿堂。

虛幻的空間、隱約的圣歌、高大至不可思議的威嚴身影,交替浮觀,如一幅紛亂的畫卷,而后那一把熟悉之極的死神鐮刀自畫卷中央劃過,將所有的光都化為虛無。

然而死神鐮刀去勢不止,一個回旋之后,竟然向他劈來!那巨大冰冷的刀鋒一點一點地沒入胸膛,前所未有的痛苦隨即灼燒著他的意識、他的靈魂。

羅格一聲呻吟,睜開了眼晴。胸腹間時時會傳來不可思議的劇痛,每一波劇痛襲來,他的意識就會恍惚片刻。

羅格眼前那跳躍的景物終于靜止下來,模糊的輪廓也變得清晰。只是第一個印入他眼簾的,既非無限風情的芙羅婭,也非狂野而妖媚的安德羅妮。

羅格不能置信地看著那嘴角掛著一絲若有還無的淺笑、溫婉而寧定地坐在床邊的女子,那鏡般的黑發,溫暖的銀眸,如冬日夜里最深沉的一個美夢。

他掙扎著想坐起,可是此刻的身軀如一座沉重的山,僅僅抬起一點就己耗去他全部的力氣,而每一下動作,都會牽出胸腹間的一陣劇痛,讓他隨時重回昏迷的邊緣。

怎么……會是你……羅格終于擠出了幾個字。

為何不能是我?風月淺淺一笑,竟輕輕的、輕輕的握住了羅格的手,讓他安靜地躺回去。

體會著手上傳來的陣陣滑膩冰涼的感覺,羅格渾然忘卻了這只手也曾洞穿鋼鐵,也曾生裂龍魔。

他心頭一松,意識又險入了黑暗中,這時那徹骨的冰寒早已消匿在融融暖意中。

只是那雙銀眸背后,實在隱藏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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