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唐  第十九章 天津橋上一張紙(二)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玩唐 | 午后方晴   作者:午后方晴  書名:玩唐  更新時間:2024-06-07
 
第十九章天津橋上一張紙(二)

王畫又說:“當然,也未必會有此事。但還有一件事,你也要安排人去做,但必須是百分之百可靠的人,也不能走漏了一絲風聲。”

“什么事?”

王畫附她耳邊說道:“你暗中派幾個可靠的人散布一句讖言,就說一箭三人,射落木子。血河復起,重立戈止。”

一箭三人,可以說是一個王字,也可以說是一個豐字,還能說是一卅字,再想到王畫前段時間被刺的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射殺王畫。然后是射落木子,也就是李字。血河復起,天下又將大亂,重立戈止,戈止合起來就是一個武字。

雖然也未必就此置武三思于死地,可這句讖言傳出去后,對政局將會產生重大的影響。

現人不相信迷信了,可歷史上一系列的讖言讓人不可思議。首先就是亡秦者,胡也。是方士盧生“入海求仙”回來后獻給秦始皇的,秦始皇認為是北方的胡人,于是不惜民力,修建長城。結果有可能是這個盧生胡鬧的一句讖言后成為真實的故事,秦朝主要亡胡亥手中。

第二個赫赫有名的讖言就是漢昭帝時,泰山有大石自起立,皇家園林上林有柳樹,枯僵復起,蟲食葉成文:公孫病已當立。這件事當時挺轟動的,魯地一個小官吏眭弘上書說:“陛下,現泰山大石自起立,是上天向我漢昭示,當有匹夫為天子;枯柳復生,意指故廢之家公孫氏當復興。我大漢承堯之后,有傳國之運,現天降昭示,當求天下賢人以禪之,我皇退封百里之地,以順天命!”被漢昭帝以妖言惑從,誅殺。但五年后昭帝崩,霍光立劉賀為王,因為劉賀荒淫無行,又將他廢立了。后來再立之人,果名病己,也就是漢宣帝。這句讖再次靈驗,所謂的公就是指皇家,正好合一起是皇家孫病己立。而讖言起時,漢宣帝是廢太子劉據的孫子,才十三歲,淪落到民間,幾乎沒有大臣知道他的名字,不會為了殺頭的危險偽造這個讖言了。

第三個讖言準確,王莽朝時,還是一個莊稼漢的劉秀經過蔡少公家中時,蔡少公曾斷出一句讖言,說劉秀當為天子。當時座的所有人以為他說的指另一個劉秀,王莽朝中的國師公,全都大笑,揭過此事。王莽宗卿師李守又對兒子李通說了一句,劉秀當興,李氏當輔。后來王莽聽到相關的讖言后,將國師公劉秀誅殺,可他沒有想到此劉秀非彼劉秀。后劉秀果然身為天子,李通為劉秀打下江山起了重要的輔助作用。

第四個讖言就是大名鼎鼎的桃李子,得天下。這句讖言是方士安伽拖說的,他勸隋文帝誅海內外凡姓李之人。這時候隋朝還是鼎盛的時候。楊堅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立出幾個重點“懷疑對象”,盯住了重臣李渾。還找他談了心,意思你自得了,李渾裝聾作啞。于是寵臣宇文述誘李渾兒媳婦,也就是他的女兒誣告她的老公公謀反。楊堅將李渾擊殺。但李渾死后,讖言沒有消失,反而加風揚,準確到了“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里。勿浪語,誰道許?”后來李密瓦崗寨風頭盛到極點,正與許多人聽到這個讖言,認為李密能成大事導致的。沒有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李世民。

第五個讖言就是大名鼎鼎的女主昌。是李淳風為李世民卜出的一卦得出的結果。李世民也沒有意,女人稱皇帝?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但不久后他不知從哪里讀了一本秘史,上面寫了唐三世以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三人市虎,李世民惡之。一次宮宴中行酒令,要求群臣以乳名相呼,到了李君羨時,李君羨小名五娘。李世民還開著玩笑說:“有你這樣強健的姑娘嗎?”笑過之后,李世民突然想起,李淳風掛言“女主昌”,李世民理解,應是一個名字里有“女”的男人。李君羨小名五娘,此一驗也;“唐三之后,武氏有天下。”君羨為左武衛將軍,封地武連縣,是唐武定人,而且他的工作崗位又是玄武門。誰能比他武?況且君羨有勇有謀,深得群臣擁戴。后來李世民將他貶為華州刺史,再后來找了一個理由,用了與妖人通,誅滅了李君羨和他全家。可憐這個唐朝的著名開國功臣,到死都沒有明白怎么回事。李君羨死后,李世民問李淳風:“《秘史》所云,信有之乎?”李淳風說:“臣觀星象,據臣推測,代唐之后,已經陛下宮中,三十年后,當代李自立。李姓子孫,可能要受大難了。”李世民聽了李淳風話后,大恐。他說:“聯殺所有疑似者,如何?”李淳風說:“天之所命,王者不死,陛下強施殺戮,只能搭進一些無辜者!而三十年后,其人已老,或許多了幾份慈悲心懷,為禍或淺。如陛下幸能殺之,老天再生一加怨毒之人,屆時李姓子孫,無遺類也!”李世民只能嘆息作罷。后,武則天作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女皇,應驗了:“女主昌。”“唐三代之后,武氏代有天下。”的讖言。

王畫對此也是忽信忽疑,可惜李淳風他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十幾年,那時候老武還沒有稱皇帝,這件事無從查起了。

他不問這幾條讖言是一個巧合,還是有著不可思議的預測能力,或者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背景。但傳出這句讖言,要的正是這些讖言對現滿朝君王的影響。

自己遇刺都好多天過去了,可朝堂上什么動靜也沒有。就好象沒有發生過此事。但王畫知道,這回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靜,主要自己為了逃脫這場殺劫,說了“公道話”,讓敬琿他們也感到為難。這些人不是不想發難的,主要他們等待一個時機。

那么自己就給他們送上一個好的時機!

五王集團不是指的敬琿、張柬之、袁恕己、桓彥范與崔玄暐,而是包括一系列參與神龍政變的大臣,除了五王外,還有李多祚、楊元琰、姚元之、薛思行、王同皎、李湛等等相關的大臣,與將領以及眾多將士。這些文臣武將幾乎囊括了唐朝所有精英。所以王畫說李顯不管王畫自己有沒有改變這個歷史的車輪,都會感到忌憚。

因為這些大臣是扶立正統,有許多大臣,比如象張柬之等人品行也還不錯,所以史書對他們評價很高。有人將張柬之的功勞放狄仁杰之上。就是到了中國后,依然大唱贊歌。但事實呢,如果沒有李隆基收拾殘局,因為他們開創的這一先河,唐朝不知道混亂到什么時候。

再說張柬之等人的本身,姚元之看到老武被押到上陽宮,流了一些淚水,還是自己同黨,居然被張柬之立即貶放。就是疑人不用的曹操還養了一個身曹宮心漢的徐庶,放走了關羽。趙襄子還因為豫讓的忠義,幾次對他刺殺不以為意,反認為他是忠義,想用豫讓,可豫讓卻自殺以謝智伯。關羽也厚葬了龐德。這一對比,可見張柬之他們的肚量!

然后到了敬琿,居然收買崔湜做他們的耳目,刺探武三思與上官小婉,結果被武三思招為己用。因為這個人很有名氣,是有名的貪官,而且先后成為上官小婉、太平公主的男姘,李隆基曾經將他引為心腹,可他居然出賣了李隆基,歷史上留下重重丑陋的一抹,所以史書才記載了此事。其他的沒有上臺面的,因此沒有記入史冊的收買與反收買之類的事情數不勝數。當然也未必是錯誤的,朝爭嘛,指望那么干凈,可能么?但也證明了沒有史書讓所寫的那樣光明磊落。

當然了,他們沒有那么偉大,也沒有武三思那么惡劣。不過現朝堂上也未必有多少人認為他們有多偉大。這要到李旦上臺后,打擊丑化三哥名聲,才逐步將五王捧為圣人的。原來王畫對他們還是同情的,畢竟這個集團中的主要一些人物,都不得好死,也算是節烈之士。就是他當初如果兵發洛陽時成功了,還打算給這些人一個好的下場的。不過看透了本質后,他也無所謂了。

而且他們本身也有許多矛盾,比如張柬之與楊元琰的退隱,敬琿忠于太平公主,袁恕己依然對李旦忠心耿耿,雖然因為他們得勢后的忘乎所以疏遠了這一層關系。不然就是以他們現的力量,也不會如此被動。所以王畫的“公道話”讓他們感到為難了。也許這么多天不尋常的平靜,他們布下了許多安排,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可如何利用這個機會,他們都猶豫不決之中。

可是李裹兒這一整,情況又不同了。他與李裹兒想弄垮武三思,后走向真正的婚姻,整個大唐知道他們想法也是屈指可數,這些人眼里,還是認為李裹兒終是武家的媳婦兒,與王畫曖昧是有的,反正大唐公主也不是李裹兒一個人弄婚外情,但始終是武家的媳婦。

現大門撞開了,又送了這么多美人進來,其中還有武崇訓的美婢,這些大臣會怎么樣想?他們必然會沉不住氣,加上自己送去了一個機會,不暴起發難才是怪事。

王畫只說了一句話,沐孜李就明白了王畫的用意,她正下去布置,忽然外面傳來一道歌聲: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聲音沙沙的,綿綿的,都是十分的凄惋好聽。一曲未了,另一個聲音唱了起來: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卻是南北朝無名氏寫的一首很有名氣的古詩。這個歌聲卻是十分地清脆悅耳。

但借詩達意,第一首是是表達對王畫的愛慕與忠貞之心。第二首是表達現進了王畫的家中,卻不能與王畫相見的心理。

王畫面面相覷,想了想讓李紅出去看看,這些女子恐怕十個有九個會吹拉彈唱,如果此例一開,家中有可能一天到晚要開演唱會了。

一會兒李紅回來答道:“一個是洛陽留翠閣的當紅清倌人蘇玉兒唱的,一個是內教坊小桃奴唱的,我讓她們閉嘴,不要打擾二郎休息了。”

何為閉嘴?王畫先是一愣,哭笑不得,但這件事不能心軟,默認了李紅的做法。

對于這件事,李顯依然關注,其實一個不作為的皇帝,時間就會顯得很無聊,前面美婢送到王家后,李顯就得知了。他立即將李裹兒喊來,詢問是怎么回事。

李裹兒自信滿滿地說:“我敢送,他敢要!”

李顯一想也是,王畫除了與自己這個女兒來往外,還真沒有聽到他作風上有什么問題。家中招收的下人,也都是從貧困百姓家中選來的,以實用為主,除了那兩個潑辣的婢女外,還真沒有什么漂亮的婢女。況且裹兒送了這么多美俏婢過去,憑借王家那個宅子,連安頓都困難。

但一會兒,宮女回來稟報,說王畫代為“保管”了,李裹兒一聽傻眼了,氣得銀牙一咬,說了句:“走著瞧!”

氣呼呼地跑走了。

李顯也不好說什么,畢竟自己女兒與王畫不是夫妻關系,他不能過問。但心中也是納悶兒,什么時候王畫改了性子?

但幾天后,朝堂終于不再平靜了。

連王畫自己也低估了這首讖言傳播的速度。主要武三思闖了這么大禍,皇上對他還重用。這么多天過去了,根本就沒有聽到調查王畫遇刺的事。老百姓心中很是不滿,加上這個讖言正是從王畫遇刺展開的,又是血河再起,要多少血才能流成河?所以失望與擔心之下,傳播得十分快。

幾天后朝堂上先是瑯琊郡公右千牛將軍駙馬都尉王同皎發難,他站出來稟奏道:“臣彈劾大理寺正卿鄭愔,自王學士遇刺以后,震驚洛陽,陛下將此案交給洛陽官府與大理寺共同審理,但十幾天過去,民憤激憤,可是臣卻看到大理卿沒有半點作為,甚至臣都沒有聽到他派人調查此案。”

鄭愔原來是張易之的黨羽,張易之被誅殺后,貶為宣州司馬,坐贓逃亡。他走投無路下投奔了武三思,見到武三思后先是大哭,后是大笑。武三思與張易之原來沒有什么矛盾,因此對鄭愔很器重,于是奇怪地詢問原因。他說:“我大哭是因為悲痛大王即將被人戳死族誅,大笑是因為大王得到了我的幫助。大王現雖然得意,可五王居相入將,膽略過人,廢太后如反掌,請問大王與太后權勢何重?彼五人恨不能吃大王的肉,滅大王的族才能快其志,大王,這五人不除,大王危如朝露。”

于是武三思引為心腹,并推為中書舍人,又遷為太常少卿。滑州大案傳來后,武三思陷入困局。唐初有《桑條歌》,其詞有“桑條韋也”之句;明韋后妄圖篡位,以《桑條歌》為其“受命”這證。愔迎合韋后之意,作《桑條樂詞》十首進獻,再次擢升。不過與歷史不同,從吏部侍郎變成大理寺的正卿。

原來李顯也不好讓大理寺插手,畢竟他與武三思的關系路人皆知。后來聽王畫說與武三思沒有關系,才下旨讓大理寺主管這件大案。畢竟這個頭不好開,今天大臣,明天會不會輪到他本人。

但他想法中找出幾個兇手得了,幕后的是誰他也不想過問。可鄭愔寫詩作賦行,出陰謀詭計行,查案子可不是他的強項。因此久久沒有音信。其實換誰來查,也沒有結果。

王同皎要不也不是這個結果,而是這個案子本身帶來的意義。并且這才是這場朝爭拉開的序幕。

鄭愔也老老實實地回答:“陛,恕臣無能為力,臣派了許多人協助查破此案,可一點線也沒有找到。”

并不是沒有調查,但與武三思通了氣,再加上王畫的話,確定是與武三思無關了。于是將矛頭終指向了李旦,但他知道李旦沒有那么好對付的,所以展開了秘密調查。但依然沒有查出任何消息。

因此他沒有說假話,大理寺里面許多官員可以做證的。

王同皎又說道:“當真案子那么難查?岑錄事,麻煩你將所查的證據遞交給皇上。”

就是原來的中書舍人現的洛州司法參軍事岑羲,因為與另一個中書舍人畢構起草宣讀了削武氏諸書的呈表,被武三思一個貶為潤州刺吏,一個貶為洛陽可憐的司法參軍事。不過倒有一門好處,他有權過問此案。

岑羲同樣是五王集團中的人,而且與敬琿一樣,是出自太平公主門下。當然這一次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的。沒有證據,那也簡單!這么多的“審理”,找到許多“人證”,看到那一晚那些刺客模糊的樣子,以及“目睹”他們后潛入武三思的府中后,就沒有看到蹤影了。

武三思氣壞了,這不是誣陷嗎?我就是讓刺客刺殺王畫,也不會讓他們立即回我的府上,這不是將話柄給人找嗎?

但岑羲本來就不想作為證據,模糊地一說,讓李顯產生懷疑就達到目標了。

李顯本來都差點兒忘記了此事,反正王畫不是沒有死嗎?頂多療養一段時間,還是一個活蹦亂跳,有本事可也有本事添亂的王小二,甚至他心中,都沒有自己女兒與王畫的進展讓他產生興趣。

他將奏折看了一下,說:“岑錄事,但連王學士自己都說,與武三思無關。”

他話音沒有了,敬琿站起來說:“陛下,臣承認王學士的破案能力。對付那群無用的昏官王學士手到擒來,可對付德靜王,未必有這能力。如果看到他滑州與汴州能力,將王學士高估了,那是錯誤的。王學士真的無所不能,前幾次他遇刺,為什么到現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人主使的?他畢竟只是一個青澀少年。以臣看,德靜王那天是刻意欲蓋彌彰,防止王學士武藝高強,以后刺殺未遂,洗脫嫌疑的。以德靜王的‘大智大慧’,想要玩王學士如股掌之上,如反手之易。”

敬琿都挑明了說,武三思不樂意了,他站起來沉聲說道:“平陽王,請問證據呢?如果沒有證據,某今天要彈劾你一個誣蔑朝中重臣之罪。”

敬琿胸有成竹地說:“德靜王,請稍安務燥,我問你,還有請教陛下一下,天津橋外發生的那一幕,你可記得。為什么老百姓如此待你!或者德靜王真的忠心陛下,忠心大唐,可良苦用心,居然天下無人知道。”

雖然與敬琿不和,宋璟聽了也卟哧笑了起來。

敬琿繼續說道:“不過我聽到了洛陽許多兒童傳唱著一首童謠,想來你會感興趣,陛下也會感興趣。”

“那是有人故意諂害我。”武三思一聽臉色就變了,這幾天他也聽到這首讖言,知道后果嚴重性,正四面撲火,調查讖言的源頭。

“什么童謠?”李顯看到武三思臉色不對勁了,他還不會弱智見到這個情形,都不追問的地步。

“一箭三人,射落李子。血河復起,重立戈止。”

“這是誰說的!”李顯氣得站了起來,將一本奏折狠狠扔到地上。

武三思走了出來,戰戰兢兢地說:“陛下,千萬不要相信啊,這明顯是有人誣陷臣的,而且就是王畫遇刺的案件,也是有人故意設下圈套,誣陷我的。”

但讖言性質是兩回事,許多讖言統治者也做了預防,可后還是實現了。這是君王大的忌憚。想一想,鄭進獻那個隱晦的桑條歌,都讓韋氏立即升他官職,況且這么明顯的讖言。李顯一張臉陰沉得如同六月暴風雨將要來臨的天空一樣。

更多精彩

請記住本站域名:大風車小說, 搜索 "大風車小說" 即可找到本站.
(快捷鍵←)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