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閑
美姬妖且閑。
白蘇不用猜也知道,這些日顧連州對她的寵愛,已經在后院掀起了暗潮洶涌。只是眼下顧連州尚在府中沒人敢發難罷了。
然則,相聚的日子僅僅還有兩日,白蘇不想在這些事上浪費時間。
回清園之后,等十二做好午飯,白蘇便直接拎著去了清風殿。
顧連州卻是正在悠閑的給花草澆水。
方無看見她來了,立刻幫忙拎著食盒,把飯菜擺上幾。
“夫主。”白蘇走近,看見顧連州擺弄那盆素冠荷鼎,詫異道,“這是妾當初拿來的那株?”
“正是。”顧連州修長白皙的手指撫弄著綠油油的葉子,煞是好看。
白蘇好奇的觀看那盆素冠荷鼎,現在可是九月呢,都已經霜降了,這本是夏季盛開的花為何會生長的如此繁茂?
“公子,食已擺好。”方無拎著食盒,躬身退了出去。
顧連州攜白蘇一同坐到幾前,此時四名侍婢已經魚貫而入,顧連州道,“我走之后,這花就交給你了。”
白蘇心中一堵,嗯了一聲,默默給他盛了飯。
“你們門外候著吧。”顧連州淡淡道。
四名侍婢齊聲應,“是”。
顧連州從袖中掏出一沓紙,放到白蘇面前,“為夫即將赴戰場,此去生死未卜,也沒什么好留給你的,唯有此物。”
白蘇眼圈一紅,吃飯的當口,竟似交代后事,不是讓人食不下咽么
白蘇淚眼盈盈的打開那沓紙,看見上面俊逸灑脫的字跡內容時,所有傷感頓時煙消云散,瞪大一雙霧盈盈的眼,逐字逐句念道,“妾室守則......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這句話的意思是,女人不一定要聰明絕頂,伶牙俐齒,也不一定要打扮得鮮艷美麗;需得嫻靜貞節,能謹守節操,有羞恥之心,舉止言行都有規矩,這就是婦德。言辭和內容都要有所選擇,不說惡劣粗俗的語言.......
“這是為夫嘔血之作,姬當銘記于心,好生遵守。”顧連州說罷,端起白飯,徑自吃了起來。
白蘇偷眼顧連州一眼,見他面色淡漠如常,咬牙答道,“是。”
“食吧。”顧連州一臉淡然。
飯后,漱洗過后,顧連州又道,“姬沒有什么要囑咐為夫?”
白蘇低著頭,道,“夫主一路順風......”
靜了一會,顧連州盯著她的頭頂,清貴的聲音隱隱有些怒氣,“沒有了?”
“有,有。”白蘇忙道,“妾還有給夫主贈別的禮物,妾,妾這就回去拿。”
“嗯。”顧連州幾乎是冷哼了。
白蘇得了允,立刻起身噠噠噠的跑了出清風殿。
被壓迫,還不允許反抗,萬惡的舊社會白蘇一邊咒罵,一邊往清園走去。
十二正在清園門口張望,見她回來,急急迎了上來,“小姐,您可回來了,方才有小廝送來了一張宴貼,奴婢拿給醫女看了,說是秋棠詩會的宴貼,是尚京貴女們的詩會呢。”
白蘇狐疑道,“秋棠詩會?”
秋棠詩會是尚京貴女們自行組織的詩社,說是詩社,其實不過是一群附庸風雅的貴女聚集在一處玩耍,倒也是以賦詩為主要目的,但那水平卻難說了。
進了院子,十三把白蘇迎進了屋,十二則是跑到大樹下,仰頭喚道,“醫女,小姐回來了。”
白蘇最近幾日都宿在云安殿,很少回清園,循著十二的目光看過去,媯芷竟然倚在高高的樹杈上小憩,心中奇怪。
以往媯芷總是沉迷于草藥中,而似乎自動她醒來之后,便沒再見過媯芷碰草藥。
十二站在樹下等了一會,媯芷黑色的衣袍掩映在枯葉之中,絲毫沒有動靜,便回到白蘇身邊。
“她這樣多久了?”白蘇問道。
“自打您從巫殿回來之后,醫女便這樣了,一日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睡覺。”十三望著枯葉之中露出的身影,無不憂心的道。但轉而,她又想起一事,壓低聲音道,“最近婆七常常來呢,一般醫女在樹上睡覺時,他邊支著劍,站在樹下看,待到傍晚時才離去。”
“哦?”白蘇頓了一下,吩咐十三道,“你去花境取一小盆常青樹來,越小越好,要枝葉茂密,出門時帶上曲措和菱花。”
十三應了聲,去叫那二人。
白蘇站在廊下,靜靜看了許久,才揚聲道,“媯芷,下來吧,我們聊聊啊”
秋風乍起,拂落片片枯葉,回答她的,也只有樹葉簌簌飄落的聲音。
“你若是不下來,我可就如此喊出來了”白蘇知道媯芷肯定聽得見,只是不想理人罷了。
果然,那樹上沙沙幾聲,落葉忽然間如雨密密灑下,一襲黑衣亦宛若一片落葉,在一大片如雨落的枯葉中飄下,墨發黑袍掩映下,如白瓷的肌膚越發白凈,居然有了些白蘇這般蒼白的感覺。
樹高兩丈余,然而她翩翩掉落的樣子,卻不令人緊張。
袍服揚起,她著著木屐的腳已然落地,有一個微蹲的緩沖之后,緩緩站起身來。
這般輕盈從容的姿態,白蘇亦為之心折,那縱情山水的灑脫,當如是。
待到媯芷站定后,白蘇驚訝的發現,她穿的竟是巫袍。
“媯芷。”白蘇從廊中走下來,走到她身邊,緊緊盯著那雙冷徹的眼眸,“你,你為了救我,究竟失去了什么?”
白蘇知道,如果不是媯芷自愿,很少有人能從她手上占著便宜。她便是這么一個人,寧死,也要維護尊嚴。
“失去,倒是失去了。”媯芷眸光微滯,“不過許多年前便已失去,并非為了你。”
白蘇握住媯芷的手,溫暖著她的冰冷。
她們是損友,從未有過如此親昵的動作,此刻做來,卻絲毫不覺得尷尬。
“取酒來。”白蘇揚聲道。
十二和香蓉本就站在不遠處聽遣,聽見白蘇聲音,迅速的將氈子和幾備好,放在了樹下,架上煮酒的器具,不到半刻,已然燃起爐火。
白蘇拉著媯芷在鋪就的氈子上跪坐下來。
十二上酒,白蘇與媯芷一人一杯,沒有問什么話,也沒有任何客套,仰頭干杯。
“啊——”白蘇嗆得眼淚直流,咂嘴道,“我懂得做一種梅花酒,待到今年梅花開了,我便做上幾十壇,等酒成,你我罪上幾日幾夜”
媯芷神色淡淡,仿佛她碗中的只是白水。
“不過人生不如意十之,現在也只好將就將就了”白蘇再端起一碗,與媯芷碰杯。
清風殿中,顧連州放下書卷,聽著暗衛來報。
“云姬正在清園中與醫女飲酒......”
顧連州揉著眉心,揮揮手,“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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