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容為何?涇陵再起疑
劍咎這話一出,衛洛雙眼刷地變得晶亮。
這時刻,她突然想道:是啊,我為什么要在這里汲汲營營,茍且偷生?這劍咎功夫如此之高,他愿意護著我,我可以離開這里啊。
我也不回越國了,我就如一個游俠兒一樣四海漂流。我,我有錢了啊!
劍咎笑吟吟地看著衛洛越來越明亮的小臉。他的表情十分的胸有成竹,仿佛早就料到了衛洛會歡喜一樣。
事實上,衛洛不歡喜也沒有法子,她是舍不得涇陵公子,舍不得心頭的那份牽掛,可是桑女都死了,而她與涇陵公子之間,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現在的她,還只能歡喜接受劍咎的建議了。
衛洛決心一下,當既嘴唇一抿,開口便要說話。
她的嘴唇剛剛蠕動了一下,便看到一直好整以暇,笑容可掬的劍咎臉色一沉,嗖地站了起來,冷喝道:“恥乎?如此附骨之蛆!”
聲音剛發,人已不見。
人再見不見了!
衛洛望著面前空空如也的塌幾,她那臉上,剛剛盛開,還像一朵花般的笑容瞬時僵住了。
而這時,一陣隱隱的腳步聲,以及衣袂破空聲傳來。
轉眼間,這不大的驛館,便被高人團團圍住。
衛洛慢慢抬頭,看向外面的明月。那些包圍這里的人,顯然都是大高手,衛洛直到他們出現在頭頂的屋面上,她才有所察覺。
看來,今天晚上不會好過了。
果然,一個低沉地聲音在外面五十步處響起,“此桑女之尸!”
這聲音一落,一個年老的,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衛洛可醒?出見吧。”
這人一聽聲音,仿佛是風中殘燭的老人。可是衛洛不用親見其人,也知道,這人一定也是宗師級高手。
如這樣的高手,縱使她的房中一直沒有點亮。他也可以從自己的呼吸聲中,聽出自己并沒有入睡。
衛洛低低地嘆息一聲。她攏了攏深衣,再次把頭發束好,穿好鞋子,慢騰騰地向外面走去。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衛洛一眼便對上院落中的五六個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中,只有站在最中間的那白發老者,是一身隨意的麻衣。
月光下,衛洛對上這個雙眼渾濁無神,臉上皺紋橫生豎生,仿佛可以夾死蒼蠅的老人。
她以最快的速度讓臉上掛上不安和驚惶的表情,大步走向這幾人,雙手一叉,便要說話。
可是,她的嘴剛一張,那老人已經揮手喝道:“帶上衛洛,抬起尸體,面見公子。”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兩名黑衣劍客走到衛洛身后,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衛洛自然不會讓他們強行押送了,她苦笑一下,閉上了嘴,跟在那老人身后向外走去。
這些人顯然是潛行而來。既沒有坐馬車,也沒有騎馬。
在明亮的月光下,寂寞的新田街道上,衛洛一聲不吭地走在眾人當中。現在已過了三更,四野俱靜,只在他們的腳步聲在空寂的街道中不斷傳響。
涇陵府到驛館的距離可不近,足有二三十里路遠。不過這些人都是腳力過人的,衛洛也沒有假裝柔弱,她二年半前便可以木劍擋住劍師的攻擊,想裝也裝不了。
因此,這二三十里路,一行人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走到了。
涇陵公子府的大門二門三門四門都已關閉,一行人走的是衛洛從來沒有走過的小側門。
偌大的公子府第,此時樹木森森,安靜非常。衛洛走著走著,有點腳發軟了。
不一會功夫,他們便來到了主院外。
衛洛看著安靜無聲的主院,暗暗想道:這么晚了,他一定睡著了吧?
在衛洛的胡思亂想中,他們這行人從涇陵公子的寢房經過,走向書房。
一來到書房門外,衛洛的雙腳可真是軟趴趴的了。那書房中,燈火通明,外面里面人影綽綽,那混蛋,這么晚了居然都沒有去睡。難不成,他是在等著什么人?
天啊,不會被劍咎稱為附骨之蛆的人,實際上是涇陵公子派出的吧?
想到這一點,衛洛連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眾劍客押著衛洛來到書房外。透過珠簾,衛洛可以看到,涇陵公子正微閉雙眼,懶懶地倚在塌上。那俊美無疇的臉,在燈籠淡淡的紅光中,顯出幾分倦意來。
衛洛望著他,有所遲疑,腳步也停頓了。這時,她身后大步走出一個黑衣劍客。這黑衣劍客走到涇陵公子身前,雙手一叉,朗聲說道:“回稟公子,劍咎身法奇詭,我等逮之不及。然,他實是從衛洛房中走出,桑女亦被他所殺。”
涇陵公子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他深如子夜的雙眸,靜靜地對上衛洛的那一瞬間,衛洛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顫,連忙低著頭走了進去,來到他身前五步處,跪趴著,以頭點地。
涇陵公子淡淡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出,“都退去。”
“諾。”
眾人整齊應諾,齊刷刷地退出。不一會,整個書房中,便只剩下衛洛和涇陵公子兩人。
衛洛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跪在那里,思緒翻飛,正在琢磨著脫身之計。
這時,涇陵公子淡淡的聲音傳來,“衛洛!”
“然。”
衛洛連忙顫聲應道。
涇陵公子緩緩移動的衣袍聲傳入耳中,不一會,他竟是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很有點奇怪,似乎有無奈,似乎有無力,也似乎有傷心憤怒,還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長嘆一聲后,又是一陣安靜。直到跪伏在地上的衛洛不安地移動了一下,涇陵公子才沉沉說道:“劍咎,師從無名墨隱,擅劍,擅易容。”
“天下諸家,擅易容者,有七脈,然,以劍咎一脈最為神鬼莫測。衛洛,你竟是他之一脈乎?”
衛洛聽到這里,心中一驚,她張嘴便要分辯時,涇陵公子沉沉的聲音再次傳來,“你知我疑你,先是自承易容,后是主動露出真容。其后數番相處,你都臉露得意,隱有歡喜,其狀實可疑也。我一直懷疑,你還對我有所欺瞞。卻直到今日方知,以藥老功力,不足以窺視你真容也!”
他說到這里,緩緩傾身,逼近衛洛,聲音沉而冰冷,如寒冰巨石直墜而來,“衛洛,你的真容,卻是何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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