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皇上,大捷……”王承恩手上拿著個奏章,向乾清宮狂奔,此刻已經是夜晚,朱由檢已經躺在床上,不過眼皮卻跳個不停,讓他無法睡下,馬上被王承恩的聲響驚動了。
“大捷?”朱由檢猛的坐了起來,這時王承恩已經進來了,朱由檢愣愣的問道:“什么大捷?”
“龍虎將軍趙巖捷報,七月十六于萬壽山以南與建虜浪戰,斃建虜四萬三千,斃顏朵叛軍三千,斃建虜副將阿巴泰,救回被俘百姓一萬五千人,俘獲仗甲無數。阿濟格領潰兵三千南竄,蒙古左營三千人北逃,七月十七,登萊軍先鋒營斃蒙古左營兩千,輜重營斃建虜一千,青州營生俘建虜兩千及主將阿濟格,入寇建虜除一千蒙古左營逃出關外,其余已全殲。”王承恩興奮的高聲念道。
朱由檢聽完后滿臉驚愕,難以置信的側著頭,“啊?”
“皇上您看。”王承恩將捷報遞給朱由檢,然后對邊上的宮女說道:“快掌燈。”
宮女連忙點上蠟燭,朱由檢拿著那封捷報,挪了挪身子,換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后深吸了口氣,在蠟燭的火光下看起那封捷報。
“七月十六,我軍于萬壽山南與清寇主力野地陣戰,我軍火砲隱而不發以誘之上前,寇軍鑲白旗沖我軍陣,發自生銃以擊,鑲白旗皆斃,清寇又驅顏朵叛軍三千上前,我軍復斃之。翌時,我軍發火箭九千支、火砲八百門忽擊,清軍事先不察,陣甚密,我軍火器謂如飛蝗,猶九天雷霆而下,斃敵二萬六千余,副將阿巴泰即死,余寇大潰,我軍乘勝追擊,又斃清寇六千余,下賢莊,救回百姓一萬五千,奪回牲畜二萬余,俘獲仗甲無數。阿濟格率三千殘兵南竄……七月十七,青州營生俘阿濟格……關內清寇已將近悉數肅清,登萊軍勤王事畢,請旨班師回魯。”
“好,好。”朱由檢激動得渾身顫抖,看完了一遍,又從頭再看了一遍,突然朱由檢定住了,半響困惑的對王承恩問道:“這捷報可是真的?”
朱由檢突然感覺這大捷來得太過突然了,同時想起了那些殺良冒功的將領,一時心中有有些疑慮。
“以老奴看,多半是真的。盧象升曾言此子作戰悍勇,登萊軍為大明各路官軍第一,再則此子與建虜有殺父之仇,必定拼死以戰。若是殺良冒功,也不敢報如此之多。另外建虜主將阿濟格被生俘定然是真,否則他也不敢上報。這封捷報,最多也只是虛報一些。”王承恩推測道。
“讓兵部馬上前去查驗。”朱由檢急切的說道,然后又重復了一句:“是馬上。”
……兵部尚書張鳳翼連夜被召入宮內,看到那封捷報后,張鳳翼呆滯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大捷?登萊軍大勝清寇?
張鳳翼心懷懷疑,卻也不敢怠慢,連夜派人前往昌平查驗首級。
第二天上午,兵部的人就到了趙巖的軍中,開始查驗清軍首級,一顆顆腦袋此刻已經用石灰保存了起來,并且堆成了一個又高又齊的京觀,也就是人頭塔。
這可把兵部的人嚇了一大跳,但他們拿出首級上下查驗,驚愕的發現這些首級竟然全是真虜。
還有那堆成十幾座小山一般的仗甲,同樣是假不了的。他們更是看到了阿濟格等兩千被俘清兵。
接著他們仔細把首級數了個遍,發現與上報之數一點不差,證實了捷報無誤后,兵部來的幾個人又急匆匆的回京去了。
張鳳翼聽到回報,臉色數變,有高興,也有郁悶。
對敵大勝,張鳳翼自然也是高興的,但整不垮趙巖卻也有些郁悶,內心實在是矛盾之極,顫顫巍巍的坐上轎子,連忙進宮。
張鳳翼雖然敵視趙巖,卻不敢在捷報真假上面作梗,畢竟事實擺在眼前,若是蒙騙圣上,別人只要一查便知,那趙巖在朝中可也是有黨羽的,不是別人隨隨便便就能亂捏的貨色。
朱由檢得到消息,又連聲叫了幾聲好,張鳳翼那一雙老眼昏花的眼睛,甚至隱約看到了朱由檢眼中的淚花。
“王承恩,擬旨。”朱由檢猛然轉頭對王承恩喝道,“詔令龍虎將軍趙巖,即刻領軍來京獻俘。”
崇禎圣旨一下,朝中各大臣皆已收到消息,不出半天,趙巖昌平全殲清軍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燕京城內文武百官。
有欣喜者,有咒罵者,也有驚愕者,種種反應不一而足,一天內,便已全城皆知,許多百姓當天放起了鞭炮,興高采烈的慶祝大勝。
而此時朱由檢也下令京畿地區取消戒嚴,城門再次開放。
……“進京獻俘?”趙巖接到圣旨后,卻是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打算直接返回山東,卻不想朱由檢喧他進京。
“主公無需擔憂,主公立此功勞,朝中自是無人敢加害主公,朝廷若是加害主公,天下人必然心寒,登萊軍也會失去控制,去一趟京師也無妨。”劉衡看出了趙巖忌憚的地方,“獻俘也可,那些仗甲我軍留之無用,一同獻出去也無關系,只是那一萬九千匹戰馬必須留下。”
趙巖此刻雖然表現得很乖,但難免沒有擁兵自重的意思,萬一朱由檢像袁崇煥砍毛文龍一般把趙巖給砍了,這實在不得不防啊!
不過聽劉衡這么一解釋,趙巖倒是放心了下來,大軍在側,量他朱由檢再是忌憚,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是有除去他的動機,也不可能是眼下這個時候,因此可以大膽的進入京師。
“嗯!戰馬得留下,這個我們就不報了。”趙巖贊同道,這一萬九千匹戰馬,可以拉起9000名騎兵,將目前的兩個騎兵營再擴大一倍,有了騎兵,就擁有向西、向北遠征的能力,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組建騎兵,打到貝加爾湖都不是問題。
“明曰我們便開拔進京。”
……第二曰清晨,登萊軍帶著龐大的戰利品,浩浩蕩蕩的向南而去,昌平百姓早已收到消息,涌向官道迎接大捷而來的登萊軍。
當登萊軍來到京城外時,百姓已經鑼鼓喧天的在城外迎接。趙巖命令登萊軍駐扎城外,自己帶著一個連三百多人進入京城。
看著這座高大壯闊的古城,趙巖心中惆悵,若按照原先的歷史,這座古城還要承受太多的災難。
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趙巖進了京城,馬上看到了讓他皺眉的環境,街道上到處都是塵土、垃圾,顯得污濁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還有污水。
這樣的環境,雖然不會爆發鼠疫(鼠疫病毒源的位置一直是個疑團,幾乎每百年便會大規模流行一次),但鼠疫一旦從外地傳入,就會造成無法控制的局面。
在百姓的熱烈歡迎之中,趙巖騎馬進入了紫禁城,然后下馬步行,在一名太監的帶領下,朝著太和殿廣場而去。
顯然朱由檢是要喧他上朝覲見,明代皇帝上朝也叫‘御門聽政’,意即在家門口聽臣子報告國事。
上朝的地方是太和殿,而滿清上朝的地方,則在后宮生活區。
趙巖一到太和殿廣場,就看到了一溜排到了太和殿外面的文武百官,顯然今天文武百官來得比較齊全。
“趙將軍在這里先等待一會,若陛下喧您覲見,需謹記覲見之禮。”那名太監向趙巖交代了一番需要注意的禮儀方面,然后跑進去報告。
今天的陽光甚是明媚,將太和殿廣場照得一片光潔明亮,趙巖站在那兒,甚是新奇的左顧右盼。
“哪來土豹子?”前面的一些九品官吏斜視著趙巖,心里鄙夷道,不過看到趙巖竟穿著一身鎧甲,好像品級挺高,臉上卻不敢太露骨。
就在這時,殿中大漢將軍高聲喊道:“喧登萊總兵趙巖覲見。”
趙巖連忙正了正衣冠,快步上前。剛才還鄙夷趙巖的那些芝麻官們,皆是愕然的看向太和殿內走去的趙巖。
“他……他……他就是趙巖?”
“聽聞登萊總兵甚是年輕,定然是他。”
“原來他就是趙巖。”
那些芝麻官們立即面露崇敬,像他們這樣的小官,也沒有那么多的利益瓜葛,想法也相對簡單,對趙巖也沒有太多的仇視。
趙巖進了太和殿,進殿時腰桿筆直,雙眼目不斜視,只是微微的一撇,馬上看到了向后望來的朝中大佬們,以及龍椅上那個三十多歲模樣的崇禎皇帝。
趙巖手扯前裙向邊上一掀,半跪而下,鏗鏘有力的揚聲道:“臣登萊總兵,山東鹽運大使趙巖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恕臣進京匆忙,戰甲在身,無法行禮。”
“大膽。”崇禎邊上的太監頓時厲聲喝道,趙巖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波瀾,依舊半跪在地。
“無妨,趙愛卿平身吧!”崇禎見趙巖一身鎧甲,的確無法跪拜,也未去深究,擺了擺手說道,那太監只好怏怏的后退了一步。
“謝吾皇。”趙巖站立起身,微微瞥了一眼崇禎,見他也在看他,連忙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地面。
崇禎坐在龍椅上仔細打量著趙巖,發現趙巖不僅年輕,且甚是狀貌偉麗,不由驚嘆道:“真是年少出英雄也。”
“陛下過譽了。”趙巖刻板試的應了一句。
“豈會過譽,我大明臣子萬萬,又有何人能大破建虜?”一場大勝讓崇禎心情萬分舒暢,往曰的憋屈隨之煙消云散,“來人,給愛卿賜座,愛卿給朕好好說說大破建虜過程。”
皇帝要聽詳細戰報,趙巖應諾了一聲,然后座在了太監搬來的椅子上,在朱由檢的詢問下,講述此戰過程。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趙巖皆是一清二楚。趙巖敘說時,兩邊的大臣也都凝神聆聽,登萊軍如何大敗清軍,在他們看來實在太多困惑之處了。
“登萊軍有四萬五千大軍?”溫體仁這時聽到趙巖稱述勤王規模時,突然插嘴問道,崇禎的目光也突然一凝。
四萬五千人,遠超一名總兵的帶兵限制。
“登萊軍只練有萬余人以備攻遼,其余人馬皆是臨時抽調各地鄉兵而成,若無四萬五千人馬,豈能勝之?”趙巖鎮定淡然說道:“國難當前,登萊百姓群起響應,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皆慷慨赴戰。”
“好,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朱由檢贊嘆道,接著又掃了一眼朝中大臣,冷哼道:“若眾位愛卿皆有登萊百姓萬一,天下豈會敗壞如斯?”
崇禎和群臣的矛盾果然深重。趙巖聽到崇禎的稱贊后有些莫名其妙,半響才想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貌似還沒出現,自己一不小心就剽竊了。
群臣聽到崇禎的暗諷,皆是不吭聲,不做聲,溫體仁同樣如此,場面一時十分寂靜,崇禎看向趙巖,說道:“趙愛卿繼續講。”
趙巖又繼續敘述會戰經過,聽得崇禎在龍椅上心情澎湃,十分過癮。聽完整個會戰過程后對趙巖問道:“清寇主將阿濟格可曾押至?”
“清寇主將阿濟格已押至京城,其余清寇首級、仗甲皆已運至。”趙巖回答道。
“好,諸位愛卿隨朕出宮檢閱。”崇禎起身說道。
“臣遵旨。”眾臣應諾道。
“趙愛卿隨朕左右。”崇禎對趙巖點名道,趙巖拱手道:“是。”
崇禎在錦衣衛的保護下,帶著一群幾百名大臣,朝紫禁城外行去,趙巖則乘馬伴隨車駕之旁,其待遇讓許多大臣都為之眼紅。
趙巖在崇禎車駕旁時,趙巖就為明朝皇帝感覺悲哀,出生后就住在皇宮或者十王府,當皇帝的多半沒有出城的機會,教育也是那些大臣的廷講,那些大臣天天拿孔孟之道來教育皇帝,這孔孟之道經歷各代的修改,已經徹頭徹尾的變成了愚民的工具,這本是統治者用來駕馭民眾的,竟反被施加到了統治者身上,實在是悲哀至極。
對這皇位,趙巖卻沒多大的想法,當皇帝還不如當軍閥自在,起碼那些爛賬不會算到自己頭上。
此刻的趙巖,更加堅定了當軍閥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