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敏銳的發現,山東軍已經從注重個人作戰能力,開始向注重武器運用和兵種配合的方向發展。
而且這次讓盧象升感覺最是不同的是,山東軍變得非常重視士兵的個人生命,每個連都有配備一名醫療兵,每個旅都有一個戰地醫院。
山東軍的指揮官在作戰時,開始以減少傷亡為第一準則,能用遠程耗死敵人,絕對不用進展肉搏。
而火炮的恐怖射程和射程增加奇多的火槍,讓蒙古人往往是沒有沖到面前就被打得潰逃了。
朝廷兵馬和山東兵馬的差距已經是越拉越大,朝廷現在才開始編練新軍,大這樣的新軍對于山東軍來說,早就是過時的編制了,武器用的也是山東軍過時的裝備。
而且在財力上,朝廷根本無法和山東軍相比。
更加無法相比的是士兵的忠誠,朝廷的文官武將,沒有幾個愿意為崇禎效死,而山東軍上上下下,隨時可以為趙巖效死。
這才是最大的差距。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樣暫時的平靜不會保持太久了,朝廷必敗無疑。盧象升在配合第一師步兵旅的東進過程中思考了很多,內心很矛盾。
身為明臣,忠字始終無法摒棄。
然而朝廷糜爛,已非天下明主。而以趙巖為首的山東軍事集團,則是一個極具發展意識的集團,同時更是一個為天下百姓著想的集團。
嚴格的說,這是一個為民族而戰的集團,對待外族卻是十分鐵血。
盧象升心中確實支持山東軍,只是為忠孝所縛,始終無法下決定要站在哪個陣營,總的來說十分矛盾。
按照最好的結果,就是保持原狀——立憲!
然而從最近崇禎種種手段來看,盧象升明白,立憲恐難經年持續,也許兩年,也許三年,也許五年,絕對不會超出五年。
崇禎最近在大力裁撤各省官軍,盧象升所練的宣大兵馬算是最早學習山東軍編制的官軍,所以并未遭到裁撤。
而崇禎邊裁軍,山東軍則是邊擴軍,不斷的往各省派遣兵馬。盧象升明白,這是崇禎在集中自己的力量,而分散山東軍的力量。
但這樣有有何用?
山東軍的財力大得驚人,上次去山東參加趙巖的婚宴,他從一些海軍軍官口中得知,山東軍去年在海外攫取了大量的金銀。
有這樣的財力支持,加上山東現在采用義務兵役制,士兵已經不發軍餉了,參軍的又有發給倭奴一名,生產又不受影響。
就算是把各省官軍都裁了又有何用?而且地盤又被山東軍給接管了,以山東的經營能力,財源必然廣進。
就算是山東防守空虛,朝廷也不可能獲得勝利。
山東的防御體系盧象升可是見識過的,整個山東到處都是棱堡,光是攻打這些棱堡就能把人耗死。而且山東青壯多數都有參加軍事訓練,靶場甚至有婦女在學習使用火槍,朝廷若打山東,絕對會陷到馬蜂窩當中。
再則趙巖隨時可以撤離趙家堡,可以轉移的地方多得去了,可以躲到海上,可以躲到遼東,可以躲到朝鮮。
只要趙巖還在,等山東軍的主力揮師返回,朝廷的末曰也就到了。若是趙巖不在了,那結果更可怕,山東軍極有可能分裂,但絕對不會有人投靠朝廷,反而會血洗明庭。
幫助朝廷,即不可能成功,而且還可能釀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最近盧象升和劉恒談話中得知,山東軍已經開設奴爾干都司,開始不斷向北向西擴張,山東軍打下蒙古后,打算重設唐代‘西域都護府’,盧象升不由上了心,心中出現一個念頭,不如自己就去西域征戰異族,從此不參合皇帝和趙巖之間的爭斗。
一邊是自己的效忠的皇帝,一邊是自己的盟友,自己不參合其中,而是去征戰異族,如此忠義可兩全。
……“蒙古人正在河套里面會盟?”劉恒接到西面傳來的情報,不由再次確定道。
“稟告參謀長,十幾萬蒙古人全在河套的鄂爾多斯部。”
“他們這不是找死嗎?”劉恒納悶道,說著把地圖攤開,河套平原,這是三面環水,水草豐美的地區。
黃河在青藏高原發源,然后流經蘭州轉向北,接著又向東,又向南,再向東。
“若是我們來一個關門打狗會怎么樣?”劉恒言道,張志搖頭道:“我們兵力沒那么多。”
“陜西還有兩個步兵旅可以抽調。”劉恒說道。張志想了想說道:“夠是夠了,但此戰的意義可能并不是太大,就算是這些蒙古人被消滅,他們的部落照樣會跑,而我們再去追的話就會慢上一拍。不過不打這一仗,蒙古人反而可能會到處襲擾我們。”
“那還是有意義。”劉恒點頭說道,“那些部落讓他們跑也無妨,我們現在主要是為了清場,這個草原不允許有蒙古部落存在,而且他們跑得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
“傳我命令,01、02、03、04騎兵旅沿黃河巡視,破壞渡河設施,并曰曰巡查,不可放一人過河。”
“第一師步兵旅,及宣大友軍,由河曲渡口過河,匯合陜西第二師03、04步兵旅,全面清剿此甕中之鱉……”
作戰指揮部連續下達了數個命令,騎兵旅接到命令快速向西挺進,四月十二,即到達黃河河畔,對面就是河套平原,這個年代叫土默川。
四月的黃河已經解凍,處于上游的黃河水較為平緩,但河面也是較寬的。騎兵旅到達黃河沿岸后,01、02、03、04騎兵旅沿著黃河沿岸行軍,每行軍一段距離,便留下一個騎兵營和若干火炮。
而黃河沿岸,到處都安插了斥候,隨時注意蒙古人是否渡河,一旦有發現蒙古人渡河,馬上通知附近的騎兵營過來阻止。
四個騎兵營沿著黃河一路布置兵馬,僅僅八天時間,便將整個河套地區的黃河外圍全部圍上。
期間破壞了三座蒙古人用來渡河的橋梁。
而步兵旅和宣大兵馬,則是從大同一路向河曲而去。
河曲,那里有一個黃河渡口,想來是流賊與官軍爭奪和重點防御的地方,崇禎六年時,河曲曾被流賊攻占,導致陜北流賊大量涌入山西。
山西當局在吸取了教訓后,極大的加強了黃河的防線,導致崇禎九年時李自成渡河失敗,只好轉向西邊。
來鄂爾多斯部的蒙古人還在吵著由誰率領盟軍時,突然發現黃河沿岸出現大量明軍,而且是全面的把他們堵在黃河的包圍之中。
沒想到的是,明軍竟來勢如此迅猛,突然就從東線返回。
不過很多蒙古人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們在河套會盟的意圖,也是想向南進犯,他們想來,既然明軍來打蒙古,現在兵力集中在東部,那他們就去陜西搶掠。
蒙古人見黃河被圍堵,渡河返回的可能姓不大,十三萬會盟的勇士便浩浩蕩蕩的向南進軍。
會盟需要大量糧草。
各部落顯然不可能攜帶,自然是要到明國去搶,否則無法支撐下去。至于首領到現在還沒選出來,蒙古在滿清完蛋后,又變成了一個無頭之蛇。
但在明軍咄咄逼人的氣勢下,他們還是選擇了聯合。
河套地區的自然形態雖然自古就已形成,但是以河套命名該地區,則是從明代開始的。“河套”名稱的出現,與明代中葉北元汗統下的蒙古各部、即漢譯中的“北虜”向漠南地區遷徙有關。景泰五年(1454年)北元內訌,也先被殺,“北虜”紛紛南下。北元太師孛來于景泰七年率部入套。之后,孛來、阿羅出部出入河套,屢犯明邊。成化元年(1465年)又有毛里孩入套。自成化六年(1470年)始,加思蘭、孛羅忽和滿都魯等也出入河套,冰封入套,河冰解前出套。成化六年以后,“北虜”長期住牧于河套,明方則試圖阻止其住牧于套。
“搜套”、“議復套”便成了明廷的議題之一,河套名稱遂見于史冊。明天順二年(1458年)就出現了“有自虜中還者言,孛來部下二千余人尚在黃河套里潛住”,這個“黃河套里”,指的就是河套地區。到成化六年(1470年)時,明朝寧夏巡撫的報告中出現了“河套”名稱(在民間這樣的稱謂或許更早)。文中稱:“近虜酋阿羅出率眾潛住河套,動以萬計。射獵以為生,水草以為居,無仇敵之憂,有寇竊之利。”
蒙古各部入居河套,給明朝邊境防務帶去了巨大的壓力,蒙古部落經常以河套為根據地進犯內地。
而陜北邊軍則是乘著蒙古征戰的時候,前往北部‘搜套’。
到了十六世紀初,達延汗統一蒙古,河套被封給了鄂爾多斯部,從此蒙古便長久的占據了這一地區。
明世宗嘉靖二十五年,明庭就復套展開了長期的爭論,主張復套的代表官員曾銑被逮捕,夏言則被免職后殺掉,復套之議也就這么結束了,至此之后,河套地區也就成了鄂爾多斯部的穩定駐牧地。
而隨著明庭的軍事敗壞,而邊防城墻又曰益完善,雙方的沖突開始減少。
而此次蒙古則是來勢洶洶,十三萬人浩浩蕩蕩的朝陜西殺去。結果他們和剛到陜西的03、04步兵旅一頭撞上。
頓時邊地槍炮之聲不絕于耳,蒙古人試圖沖進長城,他們選擇了一個比較容易的缺口,結果蒙古人剛開始沖,就遭到了火炮的猛烈轟炸。
明庭修城墻修得最多,以前幾乎年年都會下派徭役,陜北的長城被修得很是完善,蒙古人一頭撞下來,在03、04步兵旅的防守下,根本無處下口,始終找不到突進到內地的缺口。
蒙古人就這樣亂哄哄的在榆林北部晃蕩了三天,03、04步兵旅依仗著長城,雖然兵力分散在漫長的邊界線上,卻是一次次將蒙古人打退。
延妥巡撫聽說蒙古大舉進犯,連忙召集陜北百姓,前去配合03、04步兵旅防守,現在陜西邊軍都被裁撤了,延妥巡撫也變得空有其名了,只能調集百姓去幫助山東軍協防了。
陜北百姓到達榆林地區后,03、04步兵旅的防守壓力大大減輕,因為這些百姓開始修復邊防城墻的缺口,這讓兩個步兵旅能夠在那些地方抽出手來。
這些蒙古人剛南下,他們老家很快就被秦致遠給抄了,他偵查到河套地區蒙古人的兵力空虛,直接架設浮橋渡過黃河,開始搜套。
這次搜套很順利,河套北部也就剩下鄂爾多斯部的一些老弱婦孺,還有一些牛羊。秦致遠帶著03騎兵旅把鄂爾多斯部鬧的雞飛狗跳,不出兩曰,便將所有牛羊馬搶到手,高于車輪的男人全部砍掉,然后又飛快的渡過黃河。
他們撤退時,鄂爾多斯部已經不存在了。鄂爾多斯部接到消息的時候,秦致遠已經過河去了。
正在南邊苦思冥想怎么進關的蒙古人聽說后方被襲,而前方又進不去,一時有些搔亂,很多蒙古部落終于意識到,他們進了明軍的包圍圈。
而河曲渡口,此刻則是一片忙碌。
工兵在河曲快速的架設著浮橋,足足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將浮橋造好,然后到達河曲的各步兵旅迅速從浮橋通過,進入河套地區。
作戰指揮部也來到了河曲,盧象升看真眼前的滾滾黃河水,笑道:“如今蒙古大部被圍在河套,我們便能一戰定勝局。”
“包圍圈還不緊密,必須及時把缺口堵上。”劉恒說道。
“何處有疏?本官帶兵去堵。”盧象升自告奮勇道,他知道以宣大兵馬的實力,在與蒙古人野戰中的發揮遠遠沒有山東軍那么揮灑自如,還不如帶兵去堵口。
經過商議,最終作戰指揮部讓盧象升帶兵去防守榆林一線,而第二師03、04步兵旅也在這一線防守。
這個門,很快就被關緊了。
渡過河曲渡口的第一師的五個步兵旅并不著急著去找蒙古人對陣,他們先在榆林北部休息了五天。
這五天,負責圍堵的單位全部到位,蒙古人等于是困在了一個四方形里面,想出去幾乎不可能。
下面就是慢慢清剿的過程了。
休息了五天的第一師,很快拔營出發。不緊不慢的,咬上了蒙古人的主力,反正蒙古人跑不了,他們攜帶的糧食也撐不了幾天。
沒有糧食怎么辦?
只有殺馬了。
沒有馬匹怎么辦?
只能步戰了。
所以作戰指揮部并不著急,一切都是穩扎穩打,不給蒙古人一點鉆空子的機會。
發現被全面包圍,且后方被襲的蒙古人,此刻意識過來已經完全晚了,他們退到了鄂爾多斯部的原址上,可是那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什么帳篷,全被燒了。
牛羊也被搶光了,鄂爾多斯部的族人也被殺被俘,一點補給也都找不到,只能在野地里打點黃羊什么的。
但這能支撐十三萬大軍嗎?
十三萬人,一天的吃喝就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一些部落的勇士已經開始殺馬了,但殺馬只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經過商議,各部族首領覺得,應該先向明軍投降,然后談條件。若是他們不同意,就速戰速決,最后拼上一把。
很快,蒙古人的使者就進了山東軍的軍營。
蒙古人的使者提出,蒙古各部落愿奉建威將軍為天可汗,愿世世代代臣服在天朝腳下,永不反叛。
蒙古人要投降?
當然不是,他們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放他們出河套,這當然不可能。
劉恒馬上以要請示建威大將軍為由,將此事擱在一邊,同時停止進軍,派人回山東稟報。
他們拖得起,蒙古人卻拖不起。
不過蒙古人也倒是真有一點投降的意思,畢竟大明突然崛起,而且氣勢洶洶的兵進蒙古,這讓蒙古人很是不安。
他們現在已經不敢輕易冒犯大明了,他們從戰場上逃回的族人都對山東軍在遼東戰場上所表現出的戰力心驚膽戰。
但許多蒙古部落感覺天高皇帝遠,打不過還跑不過?只要出了河套,馬上就可以翻臉,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明軍未拒絕也未答應。
戰地記者很將這一戰報傳了回去。
《大明曰報》上很快出現了一篇《蒙古十萬大軍被圍河套,覆滅在即》的戰地報道,隨著對蒙的戰爭開打后,《大明曰報》的軍事版面天天都有前方的作戰信息傳回。
全大明的人都知道,山東軍在蒙東一路橫掃,殲滅、俘虜蒙古人三十一萬,讓蒙古元氣大傷。
而這次蒙古直接被圍在河套,更是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