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
夏侯稱在兩個親衛的摻扶下,一步步挪進了韓遂的鎮西將軍府,韓遂在兩個侍女摻扶下,顫巍巍的站在堂前相迎,兩人見了面,相互看了看,都覺得有些怪異,不禁都笑了兩聲。旁邊本來都有些緊張的西涼將領見這一老一少滑稽的樣子,也都笑了起來,隨著笑聲,大家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了不少。
韓銀大步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韓遂,有些歉然的低聲說道:“父親,我……”
“好了,你處理得很好。”韓遂輕輕的拍了拍韓銀的大手,安慰的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有多大的肚子,就端多大的碗,未嘗不是件好事。元杰呢,他的傷怎么樣了?”
韓銀聽韓遂這么說,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他雖然有些遺憾,可是事已至此,他還能奢望什么呢。見韓遂問起成公英的傷勢,便笑了笑輕聲說道:“元杰傷重,正在營中休息,不過請父親放心,元杰雖然傷重,卻沒有傷到心臟,夏侯將軍隨軍的醫匠醫術高明,又用了華佗大師留下的療傷圣藥,已經沒有大礙了,再休息半個月就能起身行走了。”
“吁——”韓遂長出一口氣,瞬間輕松了不少。他不再問韓銀,而是笑了笑,緩慢的轉過身子,向夏侯稱做了個請的姿勢,蒼老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將軍請進。”
夏侯稱雖然聽不清他說什么,可是他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回禮:“將軍請。”兩人謙讓著,互相扶著手臂緩緩走進堂中分賓主坐下,兩邊將官也各找了位置安靜的坐在一旁。\韓遂歉然一笑:“老朽時日無多,口齒不清,敢請將軍允許由犬子代勞為將軍介紹我西涼的各位勇士、大人。”
夏侯稱連忙點頭:“如此甚好。”
韓銀本來很驕傲,覺得己很牛逼。只是父親不給他機會,從被俘之后,他忽然之間明白了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實在不是個人才,跟閻行、成公英都沒法比,韓遂以前壓制是,實際上是在保護他。看到韓遂這個樣子,他知道韓遂雖然身體很虛弱,可是還沒有到說不了話的地步,他這都是在盡最后的努力。給他機會代表西涼說話,無形中造成一個韓銀接過他的位置地既成印象,好方便他以后做事。他感激的看了風燭殘年的韓遂一眼,想起以前對父親做法的不理解,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連忙站起身來,對著夏侯稱拱了拱手,走到韓遂身邊的一個眼神陰摯的圓臉老人面前,先是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后側過身對夏侯稱說道:“夏侯將軍,這位就是我西涼的名士。西平的世家鞠家的家主,現任西平守將地鞠演鞠老將軍。”
夏侯稱連忙點頭示意,鞠演也拱手躬身行禮,他剛要說兩句恭維話,夏侯稱笑道:“原來是西平的鞠老將軍,不知當年在界橋一戰大破公孫伯白馬義從的鞠云天將軍,與將軍可有淵源?”
鞠演愣了一下,連忙回道:“正是舍弟。不知將軍……”
夏侯稱呵呵一笑:“稱也年少。未能得見鞠將軍的神威,不過將軍的界橋一戰實在是神來之筆。\我與車騎將軍談及以往的步騎對戰時,都對鞠將軍神往得很啊。可惜……原來老將軍和鞠將軍還是親兄弟。真是意外之喜。看來鞠家不愧為我大漢名臣之后,讀書出名臣。打仗出名將。”
鞠義當年是跟隨袁紹入冀州的,在袁紹手下立下無數戰功,可惜他是個西涼人,又是個武夫,在袁紹手下既不能被冀州籍的謀臣如審配、田豐看重,也不被潁川籍的逢紀、郭圖等人欣賞,還受到冀州本地地武將的排擠,袁紹己也不喜歡他,難得為他說話。立下功勞之后受人嫉妒,又遭到袁紹地冷落,最后居然被誣謀反,死于非命。這一直是西平鞠家心里的一根刺,沒想到夏侯稱第一次見面,就給鞠義這么高的評價,而聽他話里的意思,好象曹沖也是這么想的,鞠演一下子覺得面上有光,以前那些受的委屈一下子都值得了。他感動的說道:“我鞠家雖然在西平小有名聲,不過在韓將軍和車騎將軍面前如何敢妄尊大,將軍這么說,實在太抬舉我鞠家了。”
夏侯稱淡淡的笑道:“老將軍莫要這么說,不問名聲大小,只要能為西涼地安定做出努力地,將軍大人都不會虧待你們的。西涼是大漢地,但先是西涼數十萬百姓的,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就是有功之人。你鞠家是西平旺族,為西涼地安定做過不少貢獻,將軍是記在心上的。”
鞠演心中一凜,聽出了夏侯稱口中地意思。現在韓遂降了,西涼是大漢的了,你們要安分守已做個功臣,不要再想心思了,以前的事我們就既往不咎。\如果還有什么非份之想,朝秦暮楚的,就不是功臣而是罪人了,以前的帳一起跟你算。他愣了一下,連忙點頭稱是:“將軍教誨得是,我等草莽之人,正當在將軍的治下盡忠職守,為西涼的平定盡己的一份努力。”
夏侯稱微笑著點點頭:“老將軍忠心可嘉,鞠家將才輩出,車騎將軍平定了西涼之后,還要用兵西域,鞠家將來再出幾個名將也未可知,老將軍,莫要錯過機會啊。”
鞠演暗佩服,他本來和李維等人已經聯系好了,就準備這兩天動手宰了韓遂,立個大大的功勞,沒想到韓遂更快,他還沒動手,韓遂己就投降了,將他做的準備全落了空。雖然說曹沖不會虧待他,可是這功勞總不如當初設想的大啊。再韓遂投降了,這韓銀的職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不會比他低,而韓銀也不可能永遠不知道他們幾家曾經想對付他們韓家,那他們還能討得了好嗎?他正愁著這事呢,夏侯稱送過來一個辦法,你可以把子弟送到車騎將軍帳下啊,你鞠家再出幾個象鞠義那樣的名將。韓銀還能動你嗎?
對鞠家來說,這當然是個路子,可是對曹沖來說,這卻是個變相的人質,有了人質在手,你就得安分守已了。當然了,你也可以不送,不過遇到韓銀欺負你,你就不要叫苦了。
這就叫連消帶打,混手摸魚。趁亂得利。
鞠演很佩服這個笑瞇瞇的年輕將軍,當下表示響應號召,回去挑幾個略有資質的子弟送到將軍帳下去鍛煉,他開了頭,后面的蔣家、郭家然不敢怠慢。\郭家更狠,反正要送,干脆立刻就送,送曹沖也是送,送夏侯稱也是送。他們趁熱打鐵,立刻讓郭修跟了夏侯稱。做親衛也成。
說話之間,夏侯稱不動聲色地完成了索質的工作。韓遂冷眼旁觀,暗嘆惜,慶幸己拋棄馬還是比較及時的,不要看曹沖,就看夏侯稱就知道這些年輕人是多么的陰險,就知道馬不是曹沖的對手了。己老了,韓銀不是他們的對手。幸好閻行也在曹沖帳下。雖然他跟己有仇,可是現在他也找不到機會韓銀下手了。己一死,這仇也應該慢慢的淡了。應該還能照顧一些。
韓銀介紹完了西涼的眾將,夏侯稱也向他們介紹了手下的幾位將軍。這些人一聽眼前這幾位就是丞相大人帳下的名將徐晃、朱靈等人,連忙上前見禮,西涼人不象關東人那樣重學問,他們更信奉名將,如今看到徐晃等人,比書生看到儒宗還要興奮。
氣氛很熱烈,賓主盡歡。韓銀地職位雖然還沒有最后敲定,可是夏侯稱聽韓遂閃爍其辭的提出那個要求后,他還是答應向曹沖建議一下,盡量安排一個比較好的地方給韓銀。韓遂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可是夏侯稱在曹沖帳下的位置他是知道的,他年紀輕輕就當過戰略位置很重要的廬江太守,功績顯赫,如今夏侯淵又用苦肉計替他在羌人中建立了這么大的威望,把手下的名將都交給了他,以后他地前程不可限量,有他罩著韓銀,就跟曹沖直接罩著韓銀差不多了。
宴后,體力不支提前離席的韓遂又特地將夏侯稱請到了內室,殷勤致意,夏侯稱投桃報李,立刻安排韓銀帶著人馬趕赴街亭,帶領在街亭地那一萬騎兵,參與合圍馬的行動。\韓遂聽了,連連點頭。馬現在估計在上城下,如果萬一他打贏了,那么韓銀手下有兩萬多人,他也不敢翻臉,如果他打輸了,那么他一定會向南逃回羌地,而不會渡過渭水向北逃,也就是說韓銀可以很安全的立一個功勞。這對韓銀這樣的人來說,這機會實在是太合適了。
更重要的是,夏侯稱聽到曹軍內部有奸細的消息時,根本不為所動,他笑了笑安慰韓遂道:“將軍放心,車騎將軍帳下有個張永年,你可聽說過?此人做情報工作本來就很內行,在鄴城丞相府看到郭嘉郭大人留下來的手札之后更是突飛猛進。上就算有奸細,也只能瞞得一時,瞞不了太久,馬到現在還沒有得手,只怕不會有機會了。”
韓遂雖然不敢全信,可是他看到夏侯稱信心滿滿的樣子,倒也不敢一點不信。他顯得有些興奮,在和夏侯稱長談了一陣之后,還有些難以入睡,他把韓銀拉到床身,仔細打量著這個兒子,目光炯炯。韓銀勸道:“父親,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明天去打完了馬回來再陪你說話。”
韓遂搖搖手,也不應韓銀地話,命人將韓銀地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全叫到跟著,一遍遍的打量著睡得正香被叫醒,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五個孩子和一臉悲凄的媳婦,轉過頭來對面色如土、淚流滿面地韓銀說道:“子義,答應我一件事。”
“父親,你說,你說什么事我都答應你。\”韓銀泣不成聲的跪倒在床前,他再笨也知道韓遂這是回光返照了。韓遂身體好地時候,他天天想著己掌兵,有的時候甚至覺得韓遂活得太久了,可是現在韓遂真的要走了,他卻象個孩子一樣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有些迷惘,他被韓遂管教了大半輩子。很少有事要己操心,如果韓遂要走了,他一下子覺得失去了依靠,茫然失措。
“傻孩子,人活五十不為夭,為父活了七十多,最后還能以堂堂正正的大漢朝臣的身份走,能夠安安心心的去見我韓家地列祖列宗,還有什么不能滿意的呢?”韓遂眼中的神彩在快的黯淡下去,他緊緊的拉住韓銀的手。聲音也急促起來,象是擔心說不完一樣:“答應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街亭,打完仗再回來告訴我。我要看到你風風光光的回來,才能安心入土。”
“父親——”韓銀痛徹心肺,忍不住放聲大哭。他知道韓遂是怕他忙著葬事而耽誤了立功,又怕他被人說成一心要立功而放著父親的喪事不辦的不孝子,所以特意把家人都叫到面前,以遺命的形式給他做好安排。韓遂為了他地將來可謂是竭盡全力了。叫他如何不悲痛。
“別哭了,答應我。”韓遂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聲音象是從胸膛里逼出來的一樣。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韓銀緊緊的拉著韓遂的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聽話的好……孩子。”聽到韓銀的應允,韓遂緊繃的面皮松開了,他抽出手,想去摸摸韓銀的臉,只是這一小段的距離在他看來是那么地遙遠。\他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無力地垂了下來,隨即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疲倦的閉上了眼簾。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定從容的笑容。
“父親——”韓銀撲上去。驚聲大叫。
“爺爺——”孫兒孫女們也知道出了什么事,頓時哭成一片。
夏侯稱接到韓銀的報喪后。猶豫了一會,本想讓韓銀留下處理喪事,可是韓銀卻以父親有遺命為由拒絕了,他略作安頓后帶著兩千親衛騎立刻趕往街亭。夏侯稱也不敢多耽擱,他己有傷在身不能急行軍,就留下了朱靈陪著己鎮守金城,讓徐晃帶著八千大軍趕回上。
京兆,渭水之濱,蕭何墓旁的兩座無名小山上,七千步騎嚴陣以待。
張遼挺立在馬上,也不看馬前面色灰敗的吳質,抬手用手中地望遠鏡看著天盡頭揚起地城土,打量了半晌,這才放下望遠鏡交給旁邊的武周,帶著一絲冷笑打量著吳質,陰陽怪氣地說道:“吳將軍,敗得真快啊,這才兩天的功夫你就從漆縣退到長安了?”
吳質很郁悶,他手下有五千多人,全是當初曹丕調撥給他地精銳,憑著這些精銳,他在關中多次參與和馬的戰斗,沒有一次吃過虧地,有幾次甚至正是因為他的頑強才頂住了馬兇猛的進攻,等到了戰局的轉機。曹丕離開關中之后,他也一直努力作戰,可是曹沖來了,曹丕給他來了信,要讓他和司馬懿等人尋找一個絕佳的機會,致曹沖于死地,至少也要讓他一敗涂地。\司馬懿和朱鑠在曹沖身邊做手腳,他的任務就是放安定的楊秋入關中,好吸引關中和塢的人馬前來,不讓他們去支援曹沖。現在他的任務是完成了,可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卻全沒了。這一戰,他可是想盡了心機打敗仗,要不然以他五千人馬守漆縣,不過一萬多烏合之眾的楊秋如何能打進關中。
面對著張遼的譏諷,吳質無言以對,如果他和張遼換個位置,估計他也要這么笑話張遼的,縱使不敢說出來,至少也要在心里說說。我……”吳質憋屈得要吐血,暗怨恨曹丕,不過想想現在曹沖在上要面對著馬三萬在大軍的猛攻,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身異處,他還是有些期待的。忍了,等大公子登了基,老子出將入相,到時候再修理你們。五子良將算什么,還不是我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看樣子吳將軍累了,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等著接受處分吧。”張遼搖了搖手中的馬鞭,旁邊的親衛上前就要摘下了吳質腰里的印信,解除他的兵權。吳質大怒,撥開親衛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大聲說道:“張將軍,你官職雖然比我高些,好象還沒有資格解除我的兵權吧。敗仗誰沒打過,從來沒有一打敗仗就解除兵權的事。將軍,你就這么有把握嗎,說不定你馬上也會打敗仗地。”
他剛剛上山的時候就看過了,下面列陣的只有張遼所屬的五千大軍和兩千關中屯田兵,屯田兵的將旗上有個宗字,他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將軍或校尉,反正他沒聽說過長安這里有什么姓宗的將領,也許是曹沖從荊襄帶過來的舊部,不過既然成了屯田兵。\想來也不是什么精銳。張遼部下只有一千親衛騎是并州騎兵,算是有點戰斗力,可是其他六千人全是步卒,就算精銳,可是沒有很好的地利,就象他們那樣在兩個山坡之間列陣,想要擋住隨后就要趕到了一萬多騎兵,還是有不小難度的。正因為如此,他以為張遼會安慰他一番。然后請他并肩作戰、以功贖罪地,沒想到張遼直接就解除他的兵權。
“豎子。敢對將軍這么說話。”眼見張遼面色不善,武周怒喝一聲,伸手一指,幾個親衛撲上去就把吳質摁在地上,先從他的腰上拽下將軍印信扔給武周,然后劈頭蓋臉一頓胖揍,幾個人又是拳腳又是刀鞘的,打得塵土飛揚。吳質的親衛一見形勢不對。撲上來要救人的時候。那幾個打得性起的親衛怪嘯一聲,舍了吳質。撲上去拔刀就砍,沒兩下功夫就把吳質那幾個親衛打得鬼哭狼嚎。狼狽不堪。
“將軍,你——”吳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頭盔也掉了,身上的魚鱗甲也被扯歪了,鼻子流著血,一只眼睛也被打成了鄴城動物園里最受小孩子歡迎地猛豹眼,他咆哮著指著張遼:“我也是朝庭官員,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個不知尊卑地豎子。”張遼抬手接過武周送過來的印信,示意武周叫住那些窮兇極惡的親衛,撇了撇嘴對吳質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什么朝庭官員了,奉車騎將軍令,依敗軍法,解除你的軍職,回去聽候處理吧。\”
一聽是奉車騎將軍的軍令,吳質一下子傻了,他立刻明白過來的了,感情人家早就等著這個機會解除己的軍權了,可笑的是己還傻了吧嘰地裝模作樣。
張遼也不看他,他縱馬下了山坡,來到吳質地軍隊前來回馳騁了一圈,這才勒住了馬韁,面向近四千人的隊伍大聲叫道,中氣十足地聲音在將士們頭領滾滾如雷:“我來關中之前,聽說關中吳季重手下有一支人馬,戰績驕人,今日一見,名不符實啊。”
那些士卒一聽張遼這么裸的蔑視他們,立刻火了,嗡嗡聲此起彼伏。張遼也不理他們,甩著馬鞭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慢慢地重新安靜下來,這才大聲喝道:“五千人守漆縣險關,居然被一萬烏合之眾擊破,還被人從漆縣追殺到這里,你們算什么精銳?五千人退了足足三百里,傷亡居然不過一千,你們是不是看到那些敵人的影子就跑了?就你們這些無用地人,還有臉不服氣?”
忿忿不平的士卒一下子癟了,頭都低了下來。這仗打得太窩囊了,正如張遼所說,他們根本沒與楊秋接觸,稀里糊涂就跟著吳質跑了,一開始還以為是來救援關中呢,到了這里才知道,己是莫名其妙的逃命。
太丟人了,士卒們對吳質是恨到了骨子里,這次不僅被人家羞辱了,還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他們咬著牙不服氣,卻又無法反駁。張遼抖著馬韁,戰馬踩著輕快的步子,在陣前來回走了幾步,又大聲說道:“你們要是被楊秋嚇破了膽,就繼續向前跑,也不用過渭水,到了我們的陣后,你們這條賤命就安全了。因為……”他頓了一頓,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才一指身后井然有序的戰陣,大聲吼道:“有我們這七千人在,關中就是金城萬里,固若金湯,那些烏合之眾一個也過不去。因為,我們是戰無不勝的車騎將軍部下,不是你們這樣的孬種、懦夫。”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七千人在將領的指揮下同時跺地大呼:“戰……無……不……勝!”
吳質的部下被七千人的大吼聲所震住,面色變得蒼白,隨即又被張遼的話氣得滿面通紅。一個士卒舉刀大呼:“張將軍,我們不是孬種,這次不是我們的錯,是那個姓吳的亂跑。”
另一個也跟大叫起來:“張將軍,我們不是懦夫,我們也是不怕死的漢子。“
“張將軍,讓我們上陣,是不是漢子,戰場上見。”
“對,戰場上見!”
“張將軍,我們要殺敵,我們不是懦夫。”
請戰聲此起彼伏,開始還有些雜亂,漸漸的變得整齊有力:“我們要殺敵,我們不是懦夫。”四千人的吼聲,比那七千人都大,士卒們喊得聲嘶力竭,臉脹得通紅,有的甚至滿面淚水。
遼轉身奔上了山,舉起手中的長矛,指向山坡那一面的“宗”字大旗,大聲吼道:“是漢子的,到那邊列陣,如果你們能讓我覺得你們不是懦夫,我張遼,一定向你們道歉。”
“去列陣——”一名校尉轉過身,拔刀大呼,看那樣子,似乎誰不去列陣,他就砍了誰。
四千多人呼啦一聲,全部咬牙切齒的跟著將官跑到屯田兵的一側列陣,他們迅的站好了陣型,井然有序的檢查著身上的衣甲、武器,不時的盯一眼漸漸逼近的敵軍。
吳質面如死灰,他知道,這四千人再也不會是他的了。如果曹沖這次不敗,他吳質的這輩子就算結束了,什么雄心壯志,什么出將入相,都成了幻影,他吳質,永遠是被家鄉人看不起的那個窮小子,再無翻身的機會。除非,除非司馬懿和朱鑠得手了,曹沖慘敗了。
武周催動戰馬,走到張遼面前笑道:“將軍高明,幾句話一說,這四千人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要跟楊秋拼命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宗德艷(宗預)能不能用好這些人了。”
“小菜一喋,請將不如激將嘛。”張遼瞟了一眼對面宗字大旗下扶刀而立的宗預,輕輕的笑了一聲:“伯南,你不要小看這個宗德艷,我相信,這一戰之后,將軍部下又多一將才。”
“將軍對他這么有信心?他以前可沒打過什么仗啊。”武周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宗預,又回過頭來看著張遼,他跟著張遼近十年了,對張遼很佩服,可是這次,他確實有些不太敢相信張遼對宗預的斷言。一個帶著屯田兵來碰運氣的書生,居然是個將才?
“信與不信,呆會兒不就知道了嗎。”張遼指了指越來越高的塵煙,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