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雨溪幾乎就要絕望。
今天青州一中新辦公大樓奠基,三月剛上任的市長周遠庭、副市長劉盛、市政府秘書長黃維、教育局長李定國以及一中的校領導出席了剪彩儀式,散會后一中校長邀請眾領導到福慶樓吃工作餐。左雨溪本不愿參加,無奈經不住李定國再三要求,只好過來陪領導用餐,在這個敏感時刻,她不能也不敢像過去那樣隨心所欲。
三月人代會后,父親左敬從青州市委書記調任靈陽市委書記,完成了正廳到副省的艱難跨越,期間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幾大派系你爭我搶,斗了個你死我活,驚心動魄。尤其左敬的死對頭,競爭靈陽一把手的最強力人選、青州原市長方明堂,更是在競爭失敗后,欲退一步也不可得,不僅靈陽成了泡影,連本來是雞肋的青州市委書記也失去了,直接被趕到人大當了主任。
左敬雖然跟方明堂不合,卻也不想趕盡殺絕,畢竟如此一來,方明堂可說前程盡毀,兩人算是結下了死仇。官場本是公器,結下這樣一個不死不休的敵人,對左敬來說得不償失。可事情推進到這一步,多少人事糾纏其中,早就不是左敬一人所能掌控。
因此,俗話說人走茶涼,尤其官場這種地方,更是人情冷暖一夜之間,靈陽雖然是除了省會關山市外江東省最大的城市,左敬的級別更是到了副省,可這一走,對青州的影響力很快就降到最低。左雨溪要還是我行我素,不僅說明在政治上極其幼稚,甚至會自找難堪。
酒席上的一切充分說明了問題,左雨溪是青州有名的“三杯干部”,一杯敬領導,一杯敬主辦單位,一杯敬各位同事,幾年來一直如此,別說李定國總是幫她擋酒,就是周遠庭也常常說工作上我們一視同仁,可酒桌上要保護女同志,小左少喝一點。
周遠庭之前是主管教育的常務副市長,左雨溪跟他打交道的機會很多。
今天卻變得不同,雖然表面上大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周遠庭笑瞇瞇的跟她談著工作上的事,詢問有沒有困難,可左雨溪知道,以前那個和藹可親關懷有加的周副市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州市長、方明堂的死忠,青州事實上的絕對權力擁有者——周遠庭。
幾個市府的工作人員開始敬酒,李定國習慣性的起身幫左雨溪擋酒,一不留神卻看到周市長正扭頭跟劉盛說話,沒像往常那樣含笑看著左雨溪,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手下人的舉動。李定國心里咯噔一下,找個上廁所的借口溜了出去,等他回來,左雨溪已經喝的有點高了。李定國陰冷的暗笑一下:沒了老子撐腰,看你還裝什么清高!
有左雨溪這樣一個屬下,李局長高興中也有點惱怒,高興的是有了跟左敬直接聯系的紐帶,可左小姐的脾氣總是讓他跟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如今這青州換了天,雖然他不會落井下石,但能看到一貫高傲的左大美人吃癟,也是很快意的事。
一直到宴席結束,周遠庭似乎才注意到左雨溪喝多了酒,罵了那幾個起哄灌酒的幾句,也就不了了之,誰知在左雨溪回家途中,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
左雨溪覺得自己的力氣就要耗盡,嘴里塞著一件滿是酸臭味的背心,任她喊破喉嚨,也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身上那個人越來越大力的撕扯著她的衣服,甚至能聽到粗重的喘息。左雨溪雖然未經人事,可畢竟在大學里交過男朋友,知道那粗重的喘息意味著什么,兩行淚悄然流下,一種心喪若死的感覺彌漫在身體里。
她已經絕望!
突然,那個男人發出一聲慘叫,翻身倒在地上,還不等左雨溪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小男孩高高舉起手里的東西,狠狠的砸在那人的膝蓋處,跟著一腳踢在他的下體。那個幾乎奪去她一切的男人連第二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痛的暈倒過去。
左雨溪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大悲到大喜的沖擊在心田里來回激蕩,一股死而復生的莫大驚喜讓她絕美的臉都變得扭曲。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個小男孩,這是她的天使么?
溫諒輕呼了一口氣,他一到巷子口就看到小混混撲在左雨溪身上,瘋狂的撕扯著衣服,立刻輕手輕腳的挪了過來,趁他起身解皮帶的當口,用盡力氣打在他的腰眼。那里是人身精氣匯聚之處,一旦受到重擊,就會立刻喪失戰斗力,溫諒還不放心,跟著朝對方膝蓋又來一棍,不打個粉碎性骨折,也讓這小子再爬不起來。
至于最后那一腳,純粹是泄憤而已。
溫諒一直最厭惡的三種行為,強迫女性發生XO行為,排在第一!
“你還好么?”
溫諒彎下腰,凝視著這個薄命的妖媚女人,是的,妖媚!
路邊的燈光隱隱照射進來,黑如緞子的長發將潔白如玉的容顏襯托的更加明艷,修長淡掃的娥眉下,是一雙點漆如墨的大眼,輕輕一動,似有水光波紋在流轉,左雨溪微揚著頭,眼淚沖淡了腮邊的嫣紅,迷人的雙唇略略張開,如泣如訴。
黑色的襯衣被撕開,露出胸前那一團白膩的豐潤,深深的溝壑順著掉落的扣子一覽無遺,溫諒微嘆口氣,脫下自己的短袖披在女人身上,柔聲道:“先起來吧,沒事了,沒事了……”
左雨溪只覺有一雙黑亮的眼睛注視著自己,耳邊傳來似遙遠似低沉的聲音,如同寒冬里亮起的一點火光,溫暖,安心并帶點妖異的魅惑。直到多年以后,想起這一晚,深刻在左雨溪內心深處的,永遠是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睛和那股讓人迷戀的溫柔。
左雨溪好歹在官場浸淫多年,若是別的事,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畢竟今晚的遭遇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最可怕的經歷。等溫諒為她披上衣服,左雨溪已經恢復了鎮定,順勢站了起來,盯著溫諒年輕又青澀的臉,低聲說:“謝謝!”
溫諒搖搖頭,指著暈倒在地的小混混:“不用謝……他怎么辦?”
左雨溪掃也不掃混混一眼,整理一下衣裙,親近的拉著溫諒的手來到轎車旁,打開車窗取出一部手機。溫諒一看,好家伙,銀灰色的愛立信GH337,這款1月份剛上市的G手機僅220克,是一代天驕“大哥大”的終結者,這時節算是真正有身份的象征。
“110嗎?我是……”
“別!”
溫諒劈手奪過了手機,見左雨溪一臉驚愕的表情,才明白自己突兀了。左雨溪剛經過一番折磨,肯定十分敏感,別誤會自己見財起意……
趕忙將已經掛掉的手機遞了過去,歉然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害怕,我沒惡意……”
一番話說的左雨溪撲哧笑了起來,她落落大方的摸了摸溫諒腦袋,眼睛里全是溫和,語氣十分的真摯:“我怎么會害怕呢?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只是驚訝為什么不能報警……”
也許是剛才絕望中溫諒的突然出現,也許是他打人時惡狠狠的表情,也許是溫諒瘦小的身軀與動手時的決絕之間強烈的反差,都讓左雨溪心里有股莫名的親切,似乎兩人已經認識了很久,沒有猜忌和疑心,可以信任,可以依靠。
女人,總是感性的,尤其在經逢大難之后。
溫諒感受到美女的真誠,心想幫人就幫到底吧。“姐姐,你畢竟是女孩子,”他扭身指了指身后,“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報警的好,宣揚出去的話……”
聰明人一點就透,左雨溪“呀”了一聲,更是感激的輕抱了下溫諒:“我有點亂了,弟弟你真聰明!是,不能報警!一定不能!”
左雨溪重復了一遍,幾乎瞬間就出了一身冷汗。也許有些女孩子可以報警,畢竟沒真正受到傷害,可對她來說卻不能,不僅因為她是官場中人,更因為她還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
如果報警,用腳趾頭想也明白,這件事肯定會暴露出去,也肯定會變得跟事實大相徑庭,這個官場,有心人太多了!更何況此次換屆父親樹了多少敵人,又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一旦有人拿這事來惡意中傷,父親在靈陽將顏面掃地,威信盡失,一念至此,左雨溪摟著溫諒的手下意識的緊了一緊。
溫諒的短袖披在美女身上,赤裸的上身緊貼著左雨溪柔軟的胸部,隔著薄薄的衣服幾乎能感觸到那兩點微微的凸起,鼻端傳來若有若無的清香,沁人肺腑。
閑暇時救個人,似乎也不錯。溫諒伏在左雨溪肩頭,咧嘴一笑。
松開懷中的小男孩,左雨溪抬手順了下耳邊的發絲,容顏突然變冷,滿是恨意的目光掃了一下巷子深處,走到一旁按了一個號碼:“老九嗎?恩,東街胡同中間……一個死巷子,帶幾個人……對……廢了他……”
溫諒嚇了一跳,忙走開幾步,以示自己什么也沒聽到,心下不由感慨:比得罪漂亮女人更可怕的是,得罪一位官場里的漂亮女人。感慨之余也有幾分疑惑,左雨溪嬌滴滴的樣子,沒想到手段倒是不差,可官場中人這么肆無忌憚,豈不是太張揚了?
后來溫諒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青州風格。
見左雨溪打完電話后若無其事的樣子,溫諒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雖然左雨溪的報復理直氣壯,可仍然讓他暗生警惕。
官場里都是什么人?
殺人如草不聞聲啊!
有了這個認識,溫諒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看法告訴左雨溪。
因為他認為,今晚的這件事,是一個陰謀。